程初柚噎了一下,两个人藏在樟树下,能够清晰闻到樟树清涩的树香,她拂开眼前碍事的树叶,在江舟旁边坐了下来。
“你这样会让我更喜欢你的……”她瘪着嘴,嘟嘟哝哝的,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江舟,睫毛翕动,好像真是那么一回事儿。
江舟闻言,一不小心下了狠劲儿,嘴里的糖裂成了两半,他拧着眉,把程初柚整个人都打量个遍。
她的喜欢还真廉价,只要是个好皮囊都可以拥有。
江舟垂下眼睑,不知道他心里在琢磨些什么。
程初柚见他脸上挂着一副怪异的表情,一时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现在有空吗?带你玩游戏去。”
江舟抬起腕表确认了下时间,“行。”
他先把散在地上的棒棒糖一根一根捡起来,抱在怀中揣好,这才跟着程初柚站起身来。
“为什么还要把棒棒糖都收起来?”程初柚歪着脑袋,有几分不解。
江舟掀起眼皮,声音清润带着些磁,“不是你说的只给我一个人的?我比较护食。”
程初柚这下是彻底惊了,这怎么接触下来发现他和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吗?难道不是高冷挂的帅哥?怎么还和她玩上了……
——
两个人抄了条近道往体育馆楼上跑,体育馆的顶楼有个天台,平时没什么人来这里玩,许久没人搭理,积了一层厚厚的灰,鞋子一踩就能印出一道印子。
何清锦和楚慕白早就在地上铺好了野餐毯子,毯子够大,确保几个人坐着玩嗨了也沾不到任何一点灰尘。
“程姐,这儿够安全吧,肯定没人上来,还能听到操场上的广播,误不了事。”
楚慕白敞着腿瘫在地上,一脸小骄傲,何清锦在一旁咬着果汁盒的吸管,给他后脑勺来了一掌。
“起开,野餐布都被你坐皱了,真会揽功啊你,明明是我找的地方。”
程初柚越过门槛往外走,露出了背后江舟的身影。
“来,介绍一下,我们的新朋友。”
“哐当——”
何清锦嘴里只剩下咬得不成样子的吸管,果汁盒整个掉了下去。
楚慕白不认识江舟,不过他本来就和程初柚玩得比较好,一看这小伙长得像是程初柚喜欢的类型,心下已经了然。
他率先鼓起了掌,嘴角快咧到了后脑勺,“欢迎欢迎哈,好久没认识新朋友了,来,坐我边上!”
何清锦扶了扶额,也勉强牵起一丝笑,给两个人让了坐,等她调整好位置,揪着程初柚的衣角就凑了上去。
“怎么回事?你怎么把他给带来了?”
程初柚挑眉,“怎么?不能带?:”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么把他骗来的?他看上去不是理都懒得理你那种吗?”
程初柚笑了声,从桌游的盒子中拿了牌,放在手中随意洗着。
“玩Uno吧,行吗?”
其他人没什么异议,她又转头,用着气声和何清锦咬着耳朵。
“可能是见我比较好看,见色起意。”
何清锦哽咽了一下,“靠,你以为谁都像你呢?”
“那不就好了?行了行了,发牌,好好玩吧。”
——
程初柚原本还担心江舟认生,怕他玩不开,但几局下来,除了话少了些,其他倒是自在。
她的上家就是江舟,像看透她的牌似的,就挑她没有的颜色和数字出,几轮下来,其他几个人的牌是越来越少,程初柚手上的牌是握都握不住。
她有些恼,又输了一局之后丢了手上的牌,一把揪起江舟的衣领。
“故意的吧……”
江舟一摊手,表示自己十分无辜,“谁能想到我打出去的牌你都没有。”
另外两个人已经笑疯了,“不得不说,这还是我认识程初柚以来第一次看她玩游戏输这么惨,哈哈哈哈。”
楚慕白半趴在地上,看着程初柚手边摞起来和随机牌差不多高的牌,乐得满地打滚。
“笑屁呢,再来。”
程初柚挠了挠头发,勾下几束碎发下来,散在肩上,看上去慵懒又勾人。
江舟瞥了她一眼,眼尾染上了一丝没人注意到的笑意。
也许是程初柚真的开始认真玩了,也有可能是江舟开始放水了,总之后面几轮下来,程初柚赢得意外很顺利。
她这会儿舒坦了,双手撑在身后,眯着眼去看秋日高悬的太阳。
她刚直起身,叫嚷着还想再来一局,背后天台的门“咯吱”一声被人打了开来。
楚慕白反应快,一整个身子卧倒在桌游上,只露了旁边摆着的零食出来。
丁老头来势汹汹,大步一迈就站到了他们边上。
“运动会那么大的操场还不够呢,要躲到这里来?”
几个人脸上表情僵了一瞬,楚慕白先打着哈哈,出了声,“这不是,操场人太多了吗?找个清净一点的地方。”
丁老头眼睛后的眼睛锐利如刀刃,他哼笑一声,“是吗,都给我站起来。”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楚慕白没了辙,两手撑地,先站了起来,压在他身下的桌游轰然倒塌,铺了一地。
只见丁老头嘴角扯了扯,眼神扫过野餐布上的一片狼藉,又扫过四个人的脸。
他哼了一声,嘴边的胡子抖了抖,“东西收拾好,拿到办公室去等我。”继而背着手转身往体育馆内走去。
“走吧,喝茶去。”
程初柚从野餐布上站起来,掸了掸裤脚上不存在的灰尘,掠过何清锦和楚慕白两个人,盯着江舟看了一会儿。
“不好意思啊,第一次玩就赶上这种事。”
她挠了挠脑袋,生平头一次感到了尴尬这俩字怎么写。
楚慕白把野餐布对角一兜,打了个包裹背在身上,和何清锦两个人又开始吵了起来。
“唉,我就说了,丁老头经常悄悄来这儿抽烟,你就是不听……”
“你什么时候说了?马后炮你最在行。”何清锦嗤笑一声,一掌掴在楚慕白的脑后。
“算了,不和你吵,反正有你们陪我一起吃处分,心里高兴。”楚慕白昂着脑袋,甚至轻快地吹起了小曲儿。
“你脑子没坏吧?”何清锦莫名其妙,快走了几步,追上走在前面的程初柚。
江舟跟在程初柚身后,表情看不出任何变化,就好像被逮到的人里面没有他似的,何清锦收回偷偷瞄他的视线,勾上程初柚的肩。
“你说你这还能勾搭上他吗,不会这回彻底凉了吧……”
程初柚看了江舟一眼,发现他也在看自己,她微微眯了眯眼,确定自己在他眼中瞧见了几分戏谑的情绪。
她也眨着眼笑了回去,明明是一双小鹿眼,这会儿眼尾微眯,成了一副狡黠的狐狸样,还是只幼年狐狸。
“不知道,不过我感觉江舟也不是什么正常人,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是正常人?正常人是什么人?”
程初柚白了她一眼,没搭话,低着头踩着体育馆楼梯上的灰尘玩。
——
丁老头早就坐在自己办公室那把藤椅上等着这几个人了,他一手端着不锈钢保温杯,另一手握着杯盖,眯着眼呷了口茶,又把黏在嘴上的茶叶渣子呸了回去,见着四个人进办公室了他这才从椅子上站起来,摆出了一副威严的样子。
“站成一排给我站好了。”他从桌子上摸到自己的眼睛,挂在鼻梁上支好,又拖着音调开始教训他们几个。
“开运动会前是不是和你们说了禁止赌.博?”
程初柚双手乖乖背在身后,食指和食指勾在一起玩儿,她盯着自己被踩脏的鞋尖,小声反驳道:“就玩个游戏,怎么就赌了……”
“还嘴硬?”丁老头的声音提高了个调,像盯着只幼狐的猎鹰。
“不好意思丁老师!我们下次不敢了。”程初柚叛逆是叛逆,可要低头的时候也毫不含糊,她半弓着身子给丁老头鞠了一躬,声音明朗清脆。
楚慕白跟着也弯了腰,“我也是我也是!”
丁老头还等着他们再叛逆一回,好让他骂上一骂,可谁也没想到他们认错倒是快得很,一口气憋着,吐也不是,收也不是,憋得慌。
“唉,运动会期间,警告一次就算了,下次别再让我发现,你们这个年纪……”他清了清嗓子,又开始了絮絮叨叨的训人模式。
程初柚神游了大半天,把丁老头的办公室能看的小玩意儿都看了个遍,背在身后的手小动作不断,等她憋着打完第三个哈欠,丁老头终于肯放他们走了。
何清锦扭了扭自己抻到僵硬的脖子,“丁老头说什么了?我都没注意听,下周一会通报我们么?”
程初柚终于把憋着的哈欠打了出来,眼角冒了些泪花,看上去乖得很。
“不知道,他让我们下次背着他偷偷玩,不要被他发现。”
楚慕白悄悄给她束了个大拇指,“不愧是语文一百二的人啊,理解能力就是不一样。”
程初柚咧着嘴笑,手在胸前摆了摆,“唉,谦虚谦虚。”
她这才转过头看向一旁被晾了一会儿的江舟,她拿手肘碰了碰江舟的手臂,“你下午是不是还有比赛?会受影响么?”
江舟垂着眼帘,捻了捻空落落的手指,“不会。”
程初柚点了点头,顺着他的动作往他的手上看过去,什么都没有,当下有些好奇,问道:“你捻什么呢?”
男生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混杂着一丝看弱智的意味,说出口的话委屈异常,“你在办公室牵我手干什么?”
程初柚:!!!!
她当场石化在原地,刚刚她不是在玩自己的手吗?
“真的吗?”
江舟点了点头,继续补了一刀,“还捏在手上玩了很久。”
程初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