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程初柚过于爱玩，爽朗不做作，且上课点头翻白眼仿佛灵魂离体的打瞌睡人群中总能有她一份，倒是让人忽略了她那不容小觑的实力。
从小程父就拿着清北两所学校开小程初柚的玩笑，“我家右右聪明得很，一看就是清北的料。”
玩笑开了十多年，如今父女俩凑在一块倒是程初柚先昂着脑袋，“且等着，清北我手到擒来。”
父女俩都知道是玩笑，可这一来二去，也把程初柚的性子养骄了起来，说白了，就是容易自恋，可偏偏她又清醒得很，不去挑战比自己强的，对于和自己在同一水平线上的她必要当那金字塔尖尖。
周考成绩当晚就能放榜，程初柚依旧是段十几的位置，前面几位也基本没有变化，高三成绩已然定了下来，每个人都想踮着脚再够一够前头人的衣角，可前人也在踮脚。
程初柚对着成绩表，前头排着高崎，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高崎，和自己势均力敌，可程初柚就是不爽自己排在这人后面。
倒不是她对高崎有什么私人恩怨，只是因为她那该死的好胜欲。
恰巧高崎从她身边经过，还十分熟稔地在何清锦座位上顺了一块饼干。
“宝贝，饼干给我尝尝。”
何清锦抖落了全身的鸡皮疙瘩，面上十分嫌弃，把饼干盒往外推，“直接拿就是了，少作。”
高崎是个男生，可偏偏喜欢摆着一副作女的姿态，不过尺寸倒是捏得恰到好处，不讨人厌，反而能和大家都玩得起来。
他咬了一口饼干，“怎么这样说，多伤感情？”
程初柚不动声色地盯着高崎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压下胸中积着的一口气。
毕竟是考试，总归是自己没多挣几分。
她也在饼干盒里拿了块出来，“今天怎么不去篮球场看帅哥靓女了？”
没错，高崎也是个颜控……
高崎摆了摆手，“别说了，同桌在呢，一定要我给他加油，累得半死。”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凑到程初柚耳边，两个人低低耳语了几句。
“今天那个高一的弟弟也在球场，看上去细胳膊瘦腿，打球路子倒是野。”
程初柚不知道他说的是谁，眼中一瞬间有些茫然。
高崎啧了一声，“就是那个，一班举牌那个，好像是叫什么江舟的。”
哦，是小松柏啊。
她垂着眼，不怎么在意地问道，“怎么？是每天这个时候都去打球么？”
就好像在问“你吃饭了么。”
高崎回忆了一番，“也不是每天，不过频率也挺高。”
程初柚：“讲真？”
“讲真，就他这颜值，我肯定不会记错。”
“明天带上我一起。”
“得嘞。”
两个人一拍即合，咯咯笑出了声，像两匹狡猾的狐狸。
——
高崎确实没认错，两个人刚到篮球场网格围栏外，就看到了被挤到最边上打球的高一生，江舟就混在其中，明明人多得很，可人人注意到的第一眼就是那个在球场上肆意的少年。
“怎么样？我的眼光是不是很好？”程初柚站在网格围栏外，眼神锁定江舟，跟着他来回跑。
“帅到这个份上就不是眼光好不好的问题了，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赏心悦目。”
高崎站头看了眼程初柚，他毕竟是个男生，比程初柚要高出一个脑袋，从他的视角，能看到程初柚卷翘且纤长的睫毛，鼻梁骨也生得完美。
要这样说的话，程初柚也是这样的，是个正常人都会喜欢。
他和程初柚并肩往球场里走，球场外围坐着的大多是来围观的女生，往里面走才是下场休息的男生。
周至就是其中一个，他握着一瓶矿泉水，一口闷掉了半瓶，他掀着衣服给自己散热，余光正好瞥见了程初柚和高崎两个人。
嗯？这女孩不是想追江舟么，怎么身边还跟着个桃花？
没想出个所以然，程初柚就朝他走了过来，毫不见外地坐在他身边。
江舟这边刚运了一段球从他们几个眼前飞过去，对方防守看来只防着他一个人，江舟定在原地，找好角度，把球传给三分线之外的队友。
橙黄的篮球在空中跃过一个弧度，精准落到那人的手中。
江舟脸上挂满了汗珠，他却毫不在意，提着手臂，用袖子口粗鲁地擦了一把挡住视线的汗水，他踩着硅胶pu材质的场地，慢悠悠地走到球场的一角，抬眼望场外看去。
他没听错，刚刚那一阵阵风铃般清脆的笑声的主人就是坐在男生堆中间的程初柚。
江舟对任何人都提不起兴趣，更何况他和程初柚只正儿八经地见过一面。
哦不对，她打着哈欠跟着自己班的班牌从教室门口走出来参加集会的样子，他倒是看到过好几次。
高三一班的学姐，可看上去没长大似的，孩子气得很。
他晃了晃脑袋，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场景记得那么熟悉。
江舟又没忍住往场外看了一眼，程初柚手一摊，从周至手上抢了个蛋挞过来。
周至什么时候认识她的？她和任何人都能玩到一起么？
“江舟！球！”
他条件反射般地回过神，头下意识一偏，篮球呼啸着擦着他的耳廓飞过。
“靠！”场外有人惊呼。
不对。
他转头去看场外四处散开的人群，试图在慌乱撤退的人群中找到那几个身影。
没有。
他定下神，往中间倒下去的人群看去。
小姑娘半曲着腿，手撑在膝盖上，俯身对躺在地上的人说着什么。
哦，人没事……那出事的人是？
“牛逼……唉不是，我是说好牛……也不是，你好可怜。”
江舟朝被砸倒的人走过去，就听见程初柚脆生生的嗓音响起，像春天叽喳的鸟儿，一点都不惹人讨厌。
明明生着一张乖巧的面容，可说出来的话却可以说是不近人情了。
江舟剥开围城一圈的人群，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倒霉兄弟周至。
好在篮球只是砸在了他的脑门上，避开了脆弱的眼睛，可尽管如此，他的额头上还是肿了个包。
“唉，男儿有泪不轻弹啊，你别哭呀，要带你去医务室么？”
程初柚没注意到来人，她撑着身子蹲在周至身边，啰啰嗦嗦闹个不停。
周至本就被球砸懵了，又被迫听了程初柚一堆没营养的话，他干脆瘫在地上不起来了，“让我缓一会儿，你闭嘴就行。”
江舟立在他跟前，忽略了蹲着比他矮半个身子的程初柚，“没听见么，去医务室。”
周至的额头被捂住了，他仰着头才能看到身边的人。
程初柚和江舟分别守在他的两边，表情如出一辙，他无力地垂下了摁着伤口的手，两臂完全打开，额头上的红肿完全暴露在众人眼中，活像祝寿的寿仙老人。
“行啊，一人一边，把我扛过去。”
江舟矮下身，把周至的手臂挂到自己肩上，程初柚这边没动作，周至整个人往她那倒了下去。
“唔，我怎么抗得动你呢，那什么，高崎，帮个忙送过去吧。”
高崎闻言，趁乱往人群外跑，一溜烟跑没了影。
“啊……”
程初柚依旧没打算扛周至的意思，好在江舟也没打算一直待在这和她耗时间，一手穿过周至的腰，把人往医务室拖。
“哎，江哥，又不是骨折，我自己能走，放了我吧，腰子被你噶了。”
不是谦虚，只是江舟看上去真的没什么扶人的经验，骨节分明的手掐着他腰上的肉，一时间周至也不知道是脑袋上更疼还是腰上更疼一些。
——
程初柚也不是完全没良心，她跟在两个男生后头，小跑追上他们的步子，三个人一起进了医务室。
正值晚饭时间，医务室的玻璃药柜上垫着一张报纸，上面摆着几个不锈钢碗，四菜一汤，医务室的医生吃得正香，见到有人进来，她还赶紧扒了一口饭，把筷子倒扣在手中，朝他们走了过来。
“怎么了？”
“被球砸中了，有点肿。”江舟率先出声。
周至低着头，手依旧捂着伤口，看上去像怂了后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
“我看看……”
医生下意识抬起拿着筷子的手，伸到半空中才觉得不对劲，换了只手。
“嗯，先消个毒，喷个云南白药，然后冷敷一下。”
医生转身去玻璃药柜上最后扒了几口饭，把报纸一提，不锈钢碗哐啷几声响，被一起收拾到了洗手台中。
江舟这会儿才得了空仔仔细细看了程初柚一遍，她的校服外套上用不融水的油性笔画了个不太明显的帕恰狗，袖子口露出的那一节手腕皮肤白嫩细腻，尺骨茎突被包裹在皮肤底下，圆润可爱。
只看了一眼，江舟就转回视线，去看自己的便宜兄弟周至。
许是医生用劲大，他又不好意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呼痛，只好呲着牙咧着嘴，表情十分精彩。
江舟更没了看的欲望，再次把目光移向程初柚，却发现小姑娘也在盯着他看，眼神赤.裸裸，完全没有要遮掩的意思。
“你看我做什么？”
程初柚勾起嘴角，露出脸颊上的两个浅浅的酒窝。
“你好看啊，不可以多看几遍么？”
江舟：……
“再说了，是你先看我的。”
周至终于没忍住，从要紧的牙关里漏了一丝痛呼出来。
得嘞，夹在你俩中间，合着受伤害的只有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