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死了?

真死了?

被打成肉泥了?

小鹤不可置信。

分明刚才还活蹦乱跳,怎么眨眼间就浪死了?

她拼命支着脖子去看。

那五彩网里确是一滩肉泥,糊烂糊烂的,已辨不出样貌,只有和肉混在一起的破衣烂衫,才认得出死的是她师父。

虽与便宜师父相处不久,但小鹤也真心实意把他当个亲人,如今亲眼见着他在面前被人打死,起因还是为她,她就悲痛难忍,伤心大哭。

“呜呜哇哇……”她如死了亲爹一般哭丧。

这便宜师父,分明走得脱,为何得意忘形,把自己性命弄丢?

就是去了阴司地府,阎王爷问他怎么死的,他说是浪死的,也不好听呀。

小鹤越想越悲伤,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险些哭得岔气。

听得小娃娃哭,鱼二娘子率先回魂。

在小娃娃面前把人家师父打死,她既是心虚,又是不忍。

“乖娃娃,莫看莫看。”她把小鹤连同鸭梨儿一同抱起,又把两个娃娃的脸压入怀中,不使他们见到血腥。

其余几个精怪盯着地上尸身,个个两眼发直:“爷爷啊,闹出人命来了!”

鱼大面色凝重,说:“这可怎么是好?”

鱼大嫂子咬牙道:“不如把他悄悄埋了,对外不要声张。”

鱼二道:“不妥,不妥,他家里人找来可怎么好?”

鱼大嫂子起个狠心:“就说不曾见过他,哪个晓得他在哪里?”

众人皆默。

半晌,鱼大说:“便糊弄过去,也太亏心了些。”

鱼大嫂子微怒:“我如何不知亏心,难不成一家子都给他偿命?”

此话一出,鱼大也没得话说。

眼看着人已死透,拼也拼不回来,众人背后都渐渐渗出冷汗。

鱼二后悔道:“只说教训他一顿,没成想一时不慎要了他性命,早知如此,当时实在不该过分逼迫。”

见此事不好收场,李婆婆开口道:“人是我打死的,要偿命只该找我——也怪贼道不经打,身板比豆腐还软些,然而不管他是软是硬,既死在我手里,就是我的责任,与他人概不相干。”

“娘说的哪里话,”听到母亲要独自承担责任,鱼二娘子哪里忍得住,“真要论起来,也与女儿脱不了干系,不如叫女儿偿命罢。”

一家人争执起来,这个说“该我偿命”,那个说“该我偿命”,闹嚷嚷的,没个定论。

小鹤仍是伤心掉泪,只有鸭梨儿,懵懂不知事,在那里扭头张望。

一只指甲大的小飞虫停在屋檐边,探头看院子里嘈杂乱相,心想:真以为老道死了哩。

一天道人暗笑:愚蠢啊,我只变个假尸,就以为把我打死,如若我这时趁其不备,卷了徒弟就走,多半也追我不上。

只是转念一想,他是来赔罪的,就这么走了,多半要结下死仇。

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倘若一天道人是个孤家寡人,天大的仇恨也不惧,偏偏身边有两个拖油瓶,为人行事不免收敛两分。

想到此处,一天道人也后悔先前戏耍了对方。

来时还记得要赔礼,斗起法来忘得一干二净,只顾自己耍得痛快,却把人家越发激怒。

心里想通,他也不再隐藏,当即现身,对院中诸人说:“莫争执,贫道没死,还在这里哩。”

争执声一停,五六双眼睛一齐把他盯住。

鱼二看看地上肉泥,又看看突然冒出的贼道,将信将疑:“当真没死?”

一天道人往地上一指,肉泥瞬间消失无踪。

鱼二这回信了。

他立刻火冒三丈:“好个贼厮,仗着有两分本事,施障眼法作弄他人,着实可恨!”

一天道人奇怪道:“我活着不好,难不成真想把我弄死?”

鱼二恼火:“是你先来欺辱我妻儿,我才找你算账,你不说诚心诚意赔礼,还上门作弄苦主,真当天下无王法么?”

一天道人笑说:“我诚心赔礼,你却要砍我一双腿脚,这是谁家的王法?”

鱼大给兄弟帮腔:“凭是谁家的王法,也没有得罪了人家,嘴上赔个礼就够了的,我把你砍了,嘴上赔个礼,说声对不住,你可认么?”

两边说的都有理。

一天道人沉思片刻,冒出个主意:“不如我们各找个德高望重的中间人,居中调解调解,商议怎么个赔礼法儿,才让你我都满意。”

听了这话,鱼二一家子凑在一处,叽叽咕咕讲了片刻,觉着并无他法,就也答应下来。

彼此约定了隔日会面,一天道人抬脚要走,突然良心发现,想起自家伤心欲绝的徒弟,不由转脸看她一眼。

小鹤正面无表情盯着他。

见便宜师父看来,小女娃翻了个白眼,把头扭到一边。

一天道人难得心虚,赶忙灰溜溜走了。

却说一天道人找的中间人哪个?

自然是背时倒运的凤仙。

“不必说话,早已猜到你要来勒掯我。”凤仙似笑非笑道。

一天道人嘴硬:“我徒儿在你观中被绑,你有脱不了的责任。”

羊生立在凤仙身侧,听两人说话,得知还未救回小鹤,煞是失望:“师父,你好废物啊。”

一天道人黑着脸,凿了大徒弟两个爆栗,教训道:“近日少打,师父给你松松皮。”

羊生摸着头,一脸不服:“实话也听不得,好小心眼。”

不然怎么说一物降一物,一天道人在外头戏弄人家,回来就要被徒弟气到心梗。

他自袖中变出一柄掉毛的拂尘,满地里追打羊生,边追边骂:“报应啊,真是个报应。”

羊生上跳下窜,一边撒丫子乱跑,一边忙里偷闲抽空回嘴:“定是你作恶多端,才遇得着我这个报应。”

一天道人一口气不来,喉头一甜,喷出红艳艳的血来。

羊生原本还野狗似的跳,见状吓了一跳,失声道:“我把师父气吐血了?”

他也不逃,他也不跑,回身搀扶师父,嘴里认错:“师父,我只知道你心胸狭窄,不知已狭窄成这般模样,实在气得慌,便打我出出气,不要把自己怄到吐血。”

一天道人指着他,骂道:“大孝子,快快住嘴。”

正当羊生心慌,凤仙过来,递给他一瓶丹丸,安他的心:“莫慌,这个不是你的过错,是你师父本有旧伤,跟人斗法牵动出来,你把我炼的百花玉露丸喂他一丸,他就不吐血了。”

羊生诧异:“我怎么不知道师父有旧伤?”

一天道人没好气道:“因为你孝顺啊。”

羊生本想回嘴,念在师父有伤,好歹把到嘴的话儿收了回去。

他把丹丸倒出一丸,和水喂了师父,担心道:“不知这个药治不治得好师父哩。”

凤仙道:“也只治得标,断不得根。”

羊生问:“怎么才断得了根?”

凤仙暼一天道人一眼,半笑半恼:“这个得问你师父,他自家寻死,旁人也救不得他。”

羊生欲再问,一天道人已吃了百花玉露丸,站起身,打断道:“还不动身去救我小徒弟,怎么只顾说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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