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章:杀手频出为哪般

“你何时中了毒?”她眉头紧皱,从锦囊里快速拿出牛黄解毒丸塞到他的口中,“快些咽下。”

“那批杀手……应该是喂了毒的,血已然有毒。而我方才不注意,手背被剑气划破,脏血入了伤口,怕是如此……”卫玠咳喘了起来,“咳咳咳……竟然能勾起我体内的陈毒,倒也费了心思。”

“陈毒?”她愣住,记忆像泄闸洪水,将她淹没。

卫玠五岁那年,陪同祖父卫瓘,父亲卫恒前去清谈。

稚童让人惊艳,谓之神童。

那年卫玠梦见一些事情,忧郁成疾,卫恒专门请来她的父亲乐广,解梦释疑。

之后,卫家和乐家素有往来,却因为卫瓘终是得罪当今皇后贾南风而问罪。

至此,卫家九人问斩,而因梦成疾的卫玠连同陪他就医的卫璪,因为不到行刑年纪,又因躲在她师父宁云子的家中,避过一劫。

人们都说卫玠和卫璪躲在医者家中,才保住卫家血脉不断。

可谁又知道,心有不甘的贾南风屡次下毒,更派杀手?

“这是乐家旧事了。”卫玠轻描淡写的说道,“不提也罢。”

“是吗?人都说卫玠体弱,本以为你是因毒腹痛的病所致,如今看来竟是陈毒。留妾在坎园,可也是为了解此毒?”乐霖皱着眉,看着脸色已经苍白却依旧强撑的他。

“男儿,谁又不想天子临轩赐侯印,将军佩出光明宫呢?”卫玠又是咳了几声,抬头看向她,“若不是因毒侵蚀,羸弱不堪,又怎愿犹如废人?”

“原是你不喜何郎再世的赞誉。”

“乐家女郎,你今夜所见,该是知道,我仇敌甚多,不能如此模样。烦请你,早些将我治好。这诊金,我定不亏你。”卫玠抓住她的手腕,“毕竟宁云子的徒弟,医术该不会差到哪去,不是吗?”

乐霖望着眼前的人儿,她避之不及,却又绕之不开。

看来,只能顺应命运安排,出手相救。

她挣开自己的手腕,回头整理着自己的医药箱,语气淡淡,“既然这诊金不缺,我这做医者的自然是推却不得。”

七堡匆匆跑来,在卫玠耳边说了几句,卫玠颔首,“乐家女郎,在下有些事要处理,稍后待君”

待屋内人都散去,乐霖左手拇指与食指相搓,轻蹙眉,方才素翎走来时,左手握药箱把手,右手并非托药箱前后底端,而是托在右侧底端。这姿势,像是要远离箱子吗?

呵……有些意思。

她盖上药箱,将药箱翻过底来,一寸一寸的看着。

终是在药箱底端后侧处看到一个小缺口,她敲了敲这缺口附近,发现是中空。

可是查找机关,却寻找不到……

莫非是铜针吸取药末推入?

心思一动,她从药箱取出铜针,取出一方帕平布案桌,带上麻布手套,挂上口罩,再将药箱合上。翻过底来,缓缓吸取这缺口处的粉末,放在摊开的方帕上,轻嗅。

一时之间,她脸色微变……这是……桦树花粉……

若是今夜再吃上芹菜……呵……可真是让人满身疹子,甚至呼吸不得而死吗?

看来委托素翎的这人,深知她对桦树花粉过敏呢。

少时父亲乐广曾说卫玠怕花粉,尤以桦树花粉为甚。

但不知,那人知不知卫玠更怕?

想要一箭双雕,或是引卫玠疑她是敌?

倒是好心思……

乐霖垂下眼来,立刻端起案桌上茶壶,将水倒在方帕上,又连忙推开窗户,唤来素媛抬了几桶水泼洒地面,又吩咐素翎做些小菜。

美其名曰,清扫房屋,登堂入室;取其名曰,五脏已空,需小菜果腹。

她只等,簸箕立起,引线捉麻雀了。

为做得像些,她佯装不适,以换衣为名,支走素翎与素媛。

此时房门紧闭,她快速换衣,只是这衣衫才换到一半,却听到卫玠质问素媛为何站在门外。

身上怕是或多或少沾染了桦树花粉,卫玠若是真如父亲所说……

她连忙将桶中剩余清水倒在身上,对门外大声斥责道:“卫公子,妾不慎身浸清水,此时进来怕是多有不便。”

卫玠才将手放在房门上,这一刻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只是想不通,她好好的浸湿了衣衫?

“如此,我便在房门待你。”

乐霖皱起眉,赶紧快速的换着衣衫,警惕的看向房门。

两天换衣皆为他,当真是孽缘。

“乐家女郎?”

许久听不见她的声音,这黑衣人说坎园尚有同党未捉全,安静让他不安起来。

“乐家女郎?”

他急忙敲门,却得不到任何反应,心焦,让他回头对七堡冷声说道:“待在这里,背过身去。”

七堡张了张嘴,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然快速开门,又快速关门。

门合上,她恰好披上外衫,与他四目相对。

他颇为尴尬,脸都红了一圈,所幸,眼本是一线天,看不清他的坐立不安。

“卫公子……你可知……男女授受不亲,更不可坦……诚……以……对?”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对于他的举动,她已然怒了。

“乐家女郎,这黑衣人说坎园内尚有同党,我久不见你有动静,自是怕你……”他收住了话,却让他难以再说下去。

“卫公子,这是理由?”她握紧拳,这一刻她很想让他试试,她的针扎穴道的痛。

人体的痛穴,在哪,如何最痛,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乐家女郎,你既来我坎园,又是我的医者,我只是要保你的安全。”他只能没话找话,却被她呛了声。

“卫公子,既然坎园如此不平静,不如就此别过。”她转身,意欲离开,却被他再次抓住手腕,她低眉,看向他的手,冷冷的抬起头,“卫公子,你这是何意?”

“诊金,我已付,你怎可不救便走?”他不知为何,不希望她离开。

“卫公子……你屡次损妾名誉,妾一忍再忍,终是不能再忍。”她想要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攥的更紧。

他的眼神是这般的执着,一如梦中,他在蔷薇花下,与她对视。

那时,他们是欢喜凝视,唯恐错漏彼此一个表情,因着思念,一夜无眠。

如今,他们是冰冷对视,唯恐看错彼此一个表情,因着误会,一念成仇。

“乐家女郎,坎园一夜之内便能寻到黑衣人,我定能保你安全……”他才说到一半,听到一声窸窣声。

他不顾她的怒,一下将她抱在怀里,抽出随身佩剑,环顾四周,终是在东南角看到一角衣衫。

慢慢后退,露出一丝暮色之光,这光恰好照在东南角处。

“躲在此处,伏击,阁下,可是挑衅?”卫玠高声说道,长剑一扫,剑气断幔帘,黑衣人乍现。

黑衣人呆愣片刻,便被飞身而来的七堡纠缠上。

两人刀光剑影之间,不见伯仲。

方才血战众多黑衣人,也是在灯光明亮处,如今卫玠一线天的眼,看的不真切,只能防守以待。

“若是一会有事,记得躲在我身后。”他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我很抱歉,在坎园,陷你于险境。”

他道歉?

骄傲如斯的他,为她道歉?

这无名之火,来也快,却也快。

眨眼功夫,她已然恼意全无。

黑衣人得空隙,朝卫玠而来,他横起长剑,剑身相撞,火花四溅。

这力道之大,将卫玠硬生生逼退几步。

可他却以身为屏障,不让剑气扫向她分毫。

血腥气弥漫鼻尖。

她抓紧他,而他则是挑掉黑衣人的长剑,掌风奔向黑衣人面门。

黑衣人躲闪,借助七堡的夹击,一人对两人,却也游刃有余。

如此高的武艺?

此人是谁?

为何她似曾相识?

梦里可见过他?

此时卫玠迎面引来黑衣人的暗器,乐霖想也不想的拽了卫玠一把,堪堪躲过暗器。

险象环生的暗杀,让她升起了怜悯之情,她想必然要早些治好卫玠的眼眸才是。

说话间,黑衣人被制服,只是卫玠因着体力过度消耗,再也撑不住靠在了墙上,“七堡……将此人带下去,严加审讯。”

“是,公子。”

乐霖看着黑衣人离开,此时素翎的眼神带上了焦急,而素媛则是一脸惊恐。

她只余光扫了一眼素翎,便赶紧取来金针为他提神。

“素媛焚香,快。”

“是,女郎。”

“素翎,把我前段时间酿的酒膳取来,快。”

“是,女郎。”

乐霖头也不抬的下达命令,却听到身边人的轻笑,她抬起头,那一线天的眼睛染上浓浓的开心,“原来你竟是这般关心我?”

乐霖挑高眉,他这般喜出望外作甚?

“关心?”

“嗯,这里都很熨帖。”他抚上自己的心口。

“劝你不要开心太过,免得针扎不去,你乐极生悲。”她蓄意扎歪了一点,让他痛的皱了眉。

“你可是故意?”

“故意?你觉得妾像是故意吗?”她挑高眉。

“你已经这般做了。”他的嘴巴微微抿起,想必方才有些疼。

“呵,妾劝过你了,不要太过开心。”她接过素翎递来的酒膳,粗鲁的递给他,“喝下,对你解除肿胀有效。”

“我这眼肿,何时会好?”他显然有些急切。

“快则两日,慢则五日。”

“可王谢家的人,怕是这几日便来看我笑话,甚是忧愁。”卫玠愁眉苦脸起来。

比起今天杀人如麻的狠厉,现下的他倒像个不肯输的孩子。

这家伙到底几张面皮?

傲娇、腹黑、毒舌、小心眼、爱逞能、心狠手辣真是占了个齐全。

作者有话要说:卫玠,傲娇、腹黑、毒舌、小心眼、爱逞能、心狠手辣真是占了个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