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鬼针草只有你卧着的时候,仰面朝上才会压成这样,而你为何仰面朝上,又是因着哪般让臀部的鬼针草也有被压过的痕迹,必然是你这医女使出下作手段,蛊惑了叔宝,做了那不耻之事!”
贾芙话音一声比一声还大,整个人亢奋异常,像是终于可以一脚将乐霖踩死一般,心里痛快至极,“虽然我等还是未出阁的女郎,大家自是识得一些肮脏之物以防身。诸位不妨闻闻,是否有合欢散的香味?”
合欢散……那东西为了强效药物,会加入薄荷油。
卫玠身上正是有薄荷油的。
“呵……合欢散,倒是有趣。妾要这药合用?对卫公子吗?这卫公子与妾初见,尚未了解,如何深情?莫不是贾家女郎你浮想联翩,将梦中所见,尽数说了出来?”乐霖冷笑一声,若有所指。
梦中所见?这不是春梦吗?这话够狠,让贾芙变了脸。
而司马颖则是闷笑出声,这个乐霖倒是好本事,一句话是说的人家变了脸。
“你尽管逞口舌之能好了。怕是你没注意到你的脚下。凡事,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即便巧舌如簧,也抵不过事实。”贾芙推开乐霖,她的脚下,早就红莲朵朵开。
乐霖皱着眉看向自己原先站着的位置,她的月事带怕是入水之后,绸布下的草木灰全部浸了水,无吸水之能了。
这天也要折磨她乐霖不成?
真是巧,巧到了说书先生都不敢如此编排。
她的葵水怎是来的如此恰到好处?
“乐霖,你还有何话可说?你不要说这是你的葵水,尽是睁眼说瞎话。”贾芙冷哼的将乐霖的后路尽数斩去,“也别说你的守宫砂还在。你是医者,想要留着守宫砂很简单。”
乐霖抬起眼,看向贾芙,她那得意的样子,像极了梦里将她四肢折断的人……
“贾家女郎,妾心有所属,怎可托身他人?你算无遗策,为何不问下,妾心属意何人?”乐霖轻悠悠的话语传来,让贾芙的笑容僵在脸上。“贾家女郎,妾是否清白依旧,自是有老嬷嬷亲自证明。可妾终究与卫公子无半分干系,怕是让你……失望了……”
乐霖看着贾芙那抽动的嘴角,她的笑容是那般的自在,是那般的问心无愧。
这种话,如此当众说,显然弃他如帚,对他卫玠来说简直就是耻辱,“在下曾知这谣言一向止于智者,却不知这造谣起于庸人。贾家女郎,在下不是个不知挑拣的公子。这乐家女郎不是芙蓉之貌,不是琅琊之才,凭何入我眼?”
卫玠话虽然是说给贾芙听,却是恨恨的看向乐霖,“下一次,说这般话语之前,烦请贾家女郎看清对象。不要因着戏折子看多了,就浮想联翩。耽误了在下的清誉,可是不该!希望今日的谣言止于此,莫要让在下听到分毫。不然,纵使皇后是你亲姨母,我亦会与你辩个分明……”
卫玠眼神移向乐霖,话语更加的森冷起来,那眼神淬了冰,“还有你,乐家女郎。你我素无瓜葛,莫要让本公子与你联在一起,令人假象,予人误会。”
长袖一甩,转身瞬间,面色铁青,他走路是那般的快,噔噔作响的踩地声音,彰显了他的怒气。
如果生气可以冒烟,他怕是气的头顶狼烟四起了。
贾芙冷笑的看了一眼乐霖,“费尽周章,还不是竹篮打水?”
“既无关系,自是无关。”乐霖回以冷笑,像一只骄傲的仙鹤,鹤立鸡群,傲然离去。
卫玠火腾腾的冒出来,他走的飞快,司马颖快走几步,手搭上卫玠的肩膀,“怎么?还在生气?生那个丫头的气?”
司马颖的话让卫玠站住,嘴上依旧死倔,“我有何需要生气的?不过是毫无干系的女子罢了。”
“哟,这满嘴酸味。怕是那女子撇清干系,向来无往不利的卫公子不习惯了吧?”司马颖嘿嘿的笑起来,挑起卫玠的下巴,“咱们叔宝这雌雄莫辨的容貌,似妇人惑男子,似玉人迷女子,怎能被他人漠视了去?自然心有不甘。”
卫玠打掉司马颖的大手,“章度,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怎么?你真上心了?”
“伤心?她是何人?我有何伤心欲绝的?”
“叔宝,你怕是气糊涂了,本王说的是记在心上,上了心,而不是伤了心。”司马颖恍然大悟的说道,“那乐霖着实厉害,竟然让我家叔宝如此的语无伦次,还头一遭耳背了。”
“章度,你这揶揄人的本事见长啊。”
“那还不是近墨者黑,有你这损友,本王如何能清白如玉?”
“章度,有件事你算是说对了。”
“哦?”司马颖好奇的挑高眉。
“那女子数次当众驳斥我的颜面,算是跟本公子结下梁子,本公子真是对她……上……了……心……”卫玠的声音冷冷的蹦出,这一刻他像是要随时复仇的恶魔,静待乐霖走错一步,将她吞个尸骨不存。
“好在,你和她还有互换行头,上门讨教的干系,倒是可以如你所愿。”司马颖点着头,看向卫玠越来越大的红疱,“叔宝,你这红疱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马蜂蜇了。”卫玠正想着接下来如何刁难乐霖那个丫头,分心说了一句。
“被马蜂蜇了?你不痛吗?”
“乐霖那丫头给我抹了薄荷油,无痛感,就是有些许的难受。”
“这马蜂蜇了,怕是要发肿的,你还是早些回府上的好。”司马颖轻声在卫玠的耳畔说道,“这眉间红疱发肿之后,怕是叔宝你这绝世容貌将要变成针缝眼,毁了容。”
卫玠那桃花眼睁大,尽管很诧异,却也只是一瞬便恢复了平常模样,“章度,你确定?”
“这是自然。”
“多谢。”卫玠手轻轻的按在那微微肿胀的眉心处,看来他得避世隐居一段时间了。
“接下来的聚会,你可是需要本王告假?”司马颖挑高眉头。
“如此,有劳。”
司马颖目送卫玠离开,嘴角笑容绽放,卫玠还是这般如此在意容貌。
此时乐霖正将桐花碾碎,配合锦葵、薄荷制作胭脂。
素翎焦急的看着自家女郎,来华春苑还不到半天,自家女郎已然是非不断。
这铁具模子又因她离位出恭,一时不察,被他人毁个干净。
为何晒书节竟成了自家女郎的霉运日?
乐霖不紧不慢的拿起早就变形的铁具模子,瞥见一旁得意的贾芙,嘴角弯起弧度,计上心头,招了招手,素翎赶忙附耳过来。
本是愁云不展的素翎立刻眉开眼笑,欢喜的朝着马车方向走去。
一脸喜色的贾芙瞬间变成狐疑的表情,她疑惑的看着乐霜,乐霜则是摇头。
眉头紧皱的贾芙再次看向乐霖,眼神带着探究。
乐霖恍若未知,专注的用砂锅熬制胭脂,待到花瓣与油脂融在一起,熬制成胭脂汁,素翎刚好赶来,她酥手捏起几片切成梅花状的厚纸,丢入胭脂汁中。
厚纸入胭脂汁,慢慢染成红色。
待到冷却,已成一层红色油脂棉纸。
此时卫夫人与诸多世家夫人走了出来,鱼贯而出的,还有衣袂翩翩的婢女。
卫铄是卫恒亲妹,卫玠姑母,她师承钟繇,嫁与汝阴太守李矩为妻,世称卫夫人。
“诸位女郎,可熬制好了胭脂?”卫夫人的询问,引得诸家女郎连忙献宝。
姹紫嫣红,形态各异的胭脂获得了诸位夫人的好评。
等到乐霖时,贾芙的眼中满是看好戏的模样。
乐霖未以锦盒盛放胭脂,而在竹简上整齐铺满梅花状红色棉纸。
诸位夫人面面相觑,卫夫人清了清喉咙,“乐家女郎,这……是何解?”
“回卫夫人的话,这是绵胭脂。”
“绵胭脂?”卫夫人轻笑一声,对于这说法很是新奇,“不知当如何?”
“这寻常胭脂都是放在盒中,待到用时,需用小指指甲勾取点点,抹在手心晕开,进而敷在唇上。可这绵胭脂却不需如此繁琐。只要拈花指态,放至唇边,双唇轻抿,胭脂自现。”乐霖捏起梅花状的绵胭脂,煞有其事的说道。
“哦?双唇轻抿?倒是乞巧之物。”卫夫人看了一眼身旁的大丫鬟涔云。
涔云双手合并,手心朝上,绵胭脂落在双手处,她小碎步走回卫夫人身边,屈膝弯腰。
“这香气甚好。”卫夫人与周围世家夫人相视一笑,放在唇间轻抿,看向一旁铜镜,果然唇间胭脂色渐浓,这唇瓣之上还有些光泽,莹润诱人,“看来这绵胭脂确实是个不错物件。诸位可要试试?”
“也好。”
“好。”
“乐家女郎,你这心思奇巧,物件也是极好的。”卫夫人顿了顿,显然对绵胭脂动了心思,“不知这物件儿可有采买之处?”
“阿霖在朱雀大街开了一扇小户,名曰‘三七’医馆,这医馆除坐堂大夫外,还有养生健体之效的绵胭脂、香粉。”乐霖不禁心喜,她的医馆终是要迎来旺季了。
“看来这经商仕女到底是心思活泛。”卫夫人笑着点头,吩咐身边的婢女,“涔云记下乐家女郎的铺子,改天采买一些。”
“是,夫人。”
尽管酿制胭脂是一个小插曲,却让乐霖的绵胭脂大放光彩。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可喜欢我笔下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