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之间,乐霖从浸了水的锦囊里拿出一个小瓷瓶,瓷瓶打开,一股清凉气息传来,这是……薄荷油?
乐霖手沾了沾薄荷油,点起脚尖,揉上他的眉心小红疱,清凉袭来,痒瞬间消失。
这薄荷油对马蜂蜇伤有奇效。
他打量着近在咫尺的乐霖,他们同时站在河水中,水漫过腰间,而她的曼妙身材已然尽览无遗。
虽然身上的熏香早已被水冲散,但是她自带的体香,让他陶醉。
那种有着奶香又有着栀子香的味道。
如此的怡人,有如此的醉人。
他不自觉的看深了去,将她抿嘴的小模样,将她的栀子香,将她伶牙俐齿又心软的小性子,尽数刻在了心里。
她将薄荷油放回腰间,刚要退开半步,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卫公子?”她诧异的看向他。
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哪般,只能说着牵强的话语,“你我这番模样,少不得让人猜忌,这日头甚大,不如晒干衣服再去。”
乐霖环顾四周,这里怕是有很多人会走过来,怕是不好吧?
“你我都没有换洗的衣衫,不晒干又如何?我知道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那边……晒衣……甚好。”卫玠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舌头在打结,不知为何,他满心不安起来,竟然有一天,他卫玠还会有不安。
“好。”方才马蜂窝显然是有人蓄意为之。
她不希望自己浑身全湿的模样展露人前,她必须要尽快处理好自己的仪态。
然后……找到那做出此事的人,以牙还牙……
“乐家女郎,请跟好我……”
卫玠折断旁边的树枝,一边往前走,一边用树枝将水痕扫掉,防止有人跟踪。。
华春苑的东南角有一处岩石群,这岩石暴晒在六月艳阳之下,是绝佳晒衣之地。
卫玠取来两根树枝,以随身小刀削好,脱下外衣,放在两根树枝之上,为她支起一个小帐篷。
又取来两根树枝,指了指她的外衣,“乐家女郎,你将你的外衣放在这里,遮住东边和北边,南边和西边面悬崖,暂无人看。”
卫玠细心的取来他随身的帕子,为她放在地上。
乐霖缓缓走入这临时搭建而成的帐篷里面,透过衣衫之间的缝隙,看到卫玠轻解衣裳,她赶紧回过头来,解下身上的罗裙,露出里面的袴裤,坐在了卫玠铺好的手帕上,又解下外衫,露出抱腰。
所幸这太阳够大,她的衣衫大多数是纱衣制成,即便是亵衣是绸制成,却也是轻薄易干的。
她腼腆的看了一眼身后,拧着罗裙上的水,一边拧一边警惕的扫视四周。
水拧的差不多了,她开始挣衣,一边甩着罗裙,一边将剩余的水滴甩出去。
约莫着罗裙快干了,她脱下湿哒哒的袴裤,将罗裙盖在身上,开始拧袴裤,一边拧,眼睛还是不放弃四处看着。
这模样仿佛做贼一般,若是卫玠此时看到她这般,怕是要好好笑她一番。
所幸六月的正午,最是炎热,晒衣最是快。
只是也容易晒伤。
乐霖袴裤和罗裙穿戴整齐,才开始晒抱腰。
卫玠的衣衫并不如女子那般繁琐,阳光正好,他衣衫很快就干了。
但也因此晒得有些头晕目眩,加上眉心间的小红疱,因为薄荷油掺了河水,浓度不够。
这小红疱也因此疼痛仍有。
他实在耐不住这小红疱的痛,只能抬起脚走向乐霖,心想这半个时辰,她怕是也晒好了吧?
可才踩着岩石走向乐霖,却见到她解下抱腰正在甩着水珠,这一览无余的后背是那般的光滑。
那细腰盈盈一握,怕是那楚女细腰也不过如此。
那洁白柔美的脖颈在阳光下泛着蜜色光芒,伴着栀子花香缓缓而来。
像是最佳的迷药,将他迷了一个晕头转向。
那纤纤玉指,葱白如玉,竟是如此的惹人怜爱。
此时她的头发已然打散,分别垂在了她的两侧,看上去,像个温驯的白兔。
却又像……那屈原梦山鬼……
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不知不觉说出话来,“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她将外衫快速拉到身上,抬起头看向来人,却见到卫玠站在距离她一尺远的地方停下,眼神痴迷。
乐霖将干了大半的抱腰护在胸前,拉紧外衫,皱起眉,“卫公子,轻自重。”
一语惊醒梦中人,卫玠恍惚醒来,看向乐霖,连忙后退几步,这岩石之上有几处石子,他一个不小心,结结实实的摔了一个屁股蹲。
他单手撑在地上,看向乐霖,他若是屈原,她可是那“九原女神”?
醉了,乱了,也迷了。
他眸色之中侵染少年思慕的神色,缓慢站了起来,向她走来,带着一种近似于痴迷,又近似于膜拜的模样,“君是山中鬼,可记屈原梦中约?”
乐霖的眉头皱得很紧,“卫公子,这日头太毒,你怕是暑气未退,蜂毒又来。”乐霖,将身上的药瓶取下来,直接打开薄荷油涂抹在左手食指指腹。
卫玠不自觉的靠近她,想要摸她的脸颊,就在这咫尺的距离,她右手握着抱腰护胸,外衫落地,左手快速的点在他的左太阳穴上,此时他皱了皱眉,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右太阳穴也被点上薄荷油,就连眉间小红疱也是薄荷的清凉感。
这种浓郁的薄荷气味,冲了鼻,让他打了个喷嚏,彻底恢复了神志。
他尴尬的看着乐霖,她香肩尽数落在他的眼前,而她则是毫无胆怯的盯着他看。
“卫公子,你的蜂毒太深,该需要静坐,当知心静自然凉。”她冷漠的转身捡起外衫,走向方才的帐篷处。
卫玠手抚上自己的太阳穴,这里真的冰凉。
他看向她的眼神,换上了探究。
乐霖坐在帐篷里,一边寒着脸穿着衣裳,一边深呼吸。
遭马蜂之祸,定是人为,而跳水避祸怕也是有人设计。
她不能坐以待毙。
穿戴完整,乐霖抱着卫玠的衣衫走向他,“卫公子,谢谢你方才的庇护,只是男女大防,必然授受不亲,你说可是?”
“你我梦里,可曾见过彼此?”他抓住她的手腕,直截了当,让她避无可避。
“不曾。”
“那为何你看我的眼神,如此亲近却又如此的疏离?若不是恨了我,如何怨上我?可若是恨了我,那必然曾经爱过我。毕竟,没有爱,如何恨?”卫玠何等聪明之人,即便方才失心片刻,即便口舌之辨输给乐霖,可他不是个榆木脑袋。
“卫公子……今日乃是妾对你的初见。这初见即便存在一见钟情,也万万生不了恨。怕是说笑了。”她挣开他的手劲儿,将衣衫塞到他的怀里。
此时她恍若无人一般,开始打理着晒干的青丝,几个瞬间,一个简单的发髻垂在头上,却与原先垂云髻有了明显改变。
两人沉默无语的朝着竹林深去走去,去取回方才遗失的花篮,却迎头碰上贾芙,只听到她刻薄的话音传来,“我说哪里都找不到叔宝,原是躲在这里晒太阳来着。只是……乐家女郎,这竹林间见到你时,你还是垂云髻,怎么一会功夫换了发髻,就连这身上都变了香味?”
贾芙的声音将周围采花的人纷纷走来,大家开始打量着乐霖,仿佛这一刻,大家都是那衙门里的能吏。
“怎的,乐家女郎……你若是没发生些事情,这发髻变化如此之快?”贾芙嘴角一侧翘起,翻了白眼。
众人好奇的看向贾芙,匆匆赶来的乐霜则是捂住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打量着乐霖,眼神里有着受伤,还有着怒其不争,“小妹,你怎么会这般……到底发生了何事?”
“阿霜,你这小妹,怕是方才对卫公子使用了下作的手段,做了这有辱门第的事情。”贾芙的笑意加深,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不……不会的……小妹一向洁身自好,她不会的……”乐霜不相信的摇头后退,她万万没想到小妹竟会男子如此亲近,礼教让她难以置信。
乐霜的表现像是催化剂,让贾芙声音更是拔高了几分,“阿霜,你不信?也罢,我现在就让你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一个道貌岸然。呵……”
贾芙走向乐霖,快速的抓住她的外衫,大声说道:“大家看看,这是何物?”
众人抬眼看去,这是鬼针草!
而去这鬼针草沾满了这外衫的衣角,就连这腰间都有几颗。
贾芙冷哼说道:“这花草丛中多是鬼针草,这鬼针草会黏在衣服上。乐霖,不管你是坐着还是站着,这衣角和袴脚黏上少许,都不奇怪,只是……为何却黏在腰间?莫非……你是卧着的?”
一个卧字,所有人都浮想联翩。
贾芙感受到周围深究的目光,更是得意的抬高下巴,“当然你也可说你是蹲下采摘花导腰间蹭到。果真如此,这腰间的鬼针草为何有被压扁的模样?而且还不止一颗?”
被压扁的模样……所有人看向乐霖,带上了嘲弄的眼神。还有一些看向卫玠,眼神里带着失望和心痛。
司马颖和司马遹随后而来,刚好听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眼,并不愿掺和这个浑水。
“怎么?乐霖,你不敢解释了?不如我来解释如何?”贾芙完全不给乐霖说话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文,男主睿智、腹黑、偶尔秒怂、却喜欢吃亏。女主豁达、聪慧、偶尔小迷糊。男女主互有输赢,希望喜欢棋逢对手的男女主。此文,男主故事为主线,女主事业为副线,有点与其他女频文不一样。主要我很喜欢男主多一点剧情的文,而且要能做大事的那种谋略者的形象。愿我笔下,如你所望,有润玉之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