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声阵阵。
远处海面上的巨船是停留在原位,还是驶向了远方,已经无人知晓。
浪打过来,藏在礁石缝里的螃蟹被惊扰,逃了出来。
它沙沙沙爬动,绕过黑色的石体,想藏到一个更不为人知的地方。
却被石头后面激烈的动静吓得往回折返。
——
陆酒觉得,这个男人的状态有点古怪。
前两个世界里,不管他自我介绍过没,他们俩刚见面,这家伙就跟吃了药似的,立马就缠了上来,热情到他都要吃不消。
虽说abo那个世界里,这家伙当时作为alpha进入了易感期,本来就情况特殊,可在丧尸世界,这家伙不就只是单纯地受了伤吗?
就和现在一样。
可现在,他却觉得,这家伙还……挺冷静?
不对,是开始的时候,挺冷静。
男人冰凉的体温渐渐被他染热。
腰上的那只手是什么时候掐上来的,陆酒不知道。
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掐得他发疼。
最开始是他主导着这个吻,后来,慢慢的,他被吻得快要窒息,甚至来不及吞咽。
男人的呼吸变成了和他一样的频率。
他们吻得越来越重,越来越深。
直到他被一把抱起,天旋地转,后背撞上了礁石——
所有疑虑烟消云散。
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
双腿使不上力,站不稳。
男人托起他的臀,架起他的双腿,将他紧紧抵在石面上吻。
陆酒心跳剧烈,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血管里爆开、绽放,噼里啪啦的,炸得他眼睛里直冒金光。
月几肤变得极为敏感,毛孔似乎都在肆意地吞咽着男人的气息。
每一次抚摸与蹭动,带起的电流都让他想尖叫出来。
陆酒浑身打颤,几乎不知道自己做出了什么反应。
“……这么舒服?”男人吮着他的侧颈,粗沉的呼吸跟随着动作的节奏,低哑的嗓音惊醒了他,“……叫得真响。”
“……”陆酒用力咬住嘴唇,指甲掐进了男人的背肌里。
下一秒。
后背腾空,又狠狠撞上石面,脖颈向上仰去,声音不受控制地溢出喉咙。
陆酒抬起手臂,用手背压住自己的唇。
闭上眼,眼角分泌出生理性的眼泪。
……靠,靠!
人鱼族的身体……怎么这样!
倏地,手腕被扣住,扯开。
陆酒豁然睁开眼,瞪向男人,有些羞愤。
……干嘛!!
男人歪过脑袋,直勾勾地凝视着他,手掌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大拇指指腹拭掉了他的眼泪。
流淌在他们身上,又在碰撞间被挤压、融合在一起的,已经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海水。
“为什么要忍?”
男人低下头来,抵住他的鼻尖,嗓音低缓地说:“海浪声这么大,就算这座岛上有人,也没人会听见。”
……
陆酒断片了一刹那。
在最为极致的那一瞬间。
视野被一阵白光取代,声音、感观,全部褪去,整个人像是漂浮在了云朵间,轻飘飘着不了地。
两三秒后,五感才重新回到身上。
他缓缓睁开眼,睫毛被沾湿,并成一簇一簇,胸膛随着急促的呼吸而起伏。
男人还没退出去。
他们亲密地嵌合在一起。
他被搂着,温柔而充满怜意的吻落在他的唇角,鼻尖,眉骨,像是在安抚他从战栗中抽离出来,泛起疲倦的身体……
男人一边吻,一边呢喃:“陆酒?”
这两个字被从唇齿间缓慢而清晰地吐出来。
像是在确认,他没记错他的名字。
陆酒蓦地怔住。
下一秒——
危南楼一顿。
怀里的青年消失了。
他单臂撑在黑色礁石上,维持着搂人的姿势,身下却已经空荡荡。
冰冷的海水打上岸,漫过他的双脚。
“……”
他直起身,眼底的情谷欠迅速褪去,冷静泛上来。
转过身,扫视四周。
小小的无人岛,一眼便能将全景揽进眼底。
交错密布的黑色礁石间,并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环岛的海面上,也并没有出现任何突然被激起的水花。
远处那艘白船依旧停留在它原本的位置,只有数艘小船被放了出来,开始向海面各方向搜寻。
危南楼眯起眼。
少顷,低下头。
腹部的伤口上,三片鳞片依旧覆在那儿。
两片是粉色,一片是蓝色,在阳光下闪耀着可爱而梦幻的光晕。
它们昭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并不是重伤之后大脑制造出来的幻觉。
可既然如此——
危南楼眸光流转。
人,去了哪里?
……
没多久,一艘小船驶来了这座小岛。
船上的两名侍卫看见屈腿坐在礁石上的男人,激动地喊:“公爵!”
危南楼拎起早就被撕烂成破布的上衣,起身,走向他们。
两名侍卫见到他腹部上的三片鱼鳞,和鱼鳞周围泛着淤红的一圈皮肤,露出了愤怒与愕然交加的神情。
他们一时不知道该先询问伤势,还是要问这三片古怪的鱼鳞是怎么来的。
危南楼踏上船,轻描淡写地下令:“回去之后,沿海岸线秘密搜查上岸或者游近海岸的人鱼。找到一个名字叫陆酒,鱼尾是粉蓝色的人鱼族青年,带他来见我。不准弄伤他。”
两名侍卫一怔,连忙道:“知道了!”
危南楼在船尾坐下,抬眸瞧向他们:“你们知道是哪个lu哪个jiu吗?”
“…………不知道。”
两名侍卫面露尴尬。
这不是,还没反应过来。
危南楼的唇角划开一抹戏谑的笑。
“陆地的陆,美酒的酒。”
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知道。
就如同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泛起爱欲。
为什么他好像已经拥抱过这个人无数次,对对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了如指掌。
即使不询问那个青年,他仿佛也熟悉对方的一切。
危南楼思索,早知道对方会消失,刚才不该报闻翎这个名字。
不过就算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名,对方恐怕也找不着他,反而会身陷危险。
两名侍卫不敢多问,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认真记住这个从公爵口中吐出的名字,然后道:“……公爵,您这伤口……”
“没什么大碍,”男人语气平静,话锋一转,“是他派你们出来的?”
“他”指的是谁,两名心腹侍卫都明白。
他们绷紧脸,低声汇报起来。
*
陆酒回过神时…………已经被熟悉的bug甩到了不知道哪片海域里。
双腿重新变成了粉蓝色鱼尾,他一个旋身,稳住了姿态,有些茫然地漂浮在水中。
刚刚最后一幕画面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陆酒?”
男人凝视着他,认真而探究地念出了他的名字。
……?
陆酒陷入深思。
是他太敏感了吗?
明明上个世界,重逢后这个男人直接就喊他“酒酒”了……
怎么到了这个世界,有种进度条不进反退的感觉?
可刚刚做的时候,这个男人对他的热情和侵占欲又不似假的……
“酒酒,你又跟你老攻分开了啊。”111开机,叹气道。
陆酒只能将男人的事暂且放到脑后。
“你们快穿局这bug看来是修不好了。”
“哎,他们现在也没空关注这个问题了吧,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给你扫描下身体吧?”
“好,扫吧。”
一分钟后,111说:
“你这身体有一个类似于子宫的器官!酒酒,我给你把保胎功能提前开起来吧,这个功能就别关了!”
“行。”
陆酒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个世界,看来又得亲自揣陆晨曦了啊。
又聊了几句,陆酒说:“你要是忙就先走吧,我自己捋一下思路,等会儿想办法去找他。”
“好,”111似乎犹豫了下,“酒酒,我这次……可能得暂时开一下屏蔽。开了屏蔽之后,你再遇到紧急情况,我就没法自动感应到,赶来你的身边了,得你主动呼唤我才行。主要是快穿局那边情况真的挺复杂的,我可能没法分心……”
陆酒顿了顿,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吧。其实就算把你叫回来,你也不能替我打跑坏人,如果要开宝箱,我自己就能开了吧?”
他开着玩笑。
“……那我可以和你聊天,缓解你的紧张!纾解你的焦虑!给你增强信心!”
小系统认真强调它的作用!
“行,知道了,陪聊小系统,”陆酒说笑完,正色道,“111,不管回去干什么,都小心一点。”
“我、我又不是要去干什么危险的事,有什么要小心的呀!咳,我走了,不聊了,回头再见,酒酒!”
“嗯,回头见,111。”
111消失后,海水里安静下来。
这里好像是海面下很深的地方,海水接近于黑色。
陆酒舞动鱼尾,向上游去,一边梳理起脑海中的思绪。
……嘶,这个世界,好像有点中西结合啊。
无边无际的海洋上,有一片大陆,人类与兽人共同生存在这片土地上。
人类数量庞大,建立起帝国,兽人数量稀少,地位则随着历史的变迁而不断地发生变化。
他们曾一度沦为人类的奴隶与宠物,也曾被消除过奴籍,权利与人类对等。
陆酒就出生在一个兽人与人类相对平等的年代。
当然,在上一任帝王逝去,年仅八岁的新帝登基之后,兽人和人类之间也发生过一些小规模的摩擦……但整个社会都在变得动荡,这种小摩擦就算是在其他领域,也时有发生。
撇开这些。
陆酒在记忆中震惊地发现,人鱼族是男女都能怀孕的!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器官,叫做生殖腔,这应该就是111说的长得像子宫的那个东西了!
所以,这个世界的他不是独一的特殊体质啊!
他所在的人鱼族,是数量非常稀少的一支兽人种族。
和其他致力于踏上岸,融入人类社会的兽人不同,人鱼族尽管可以适应岸上的生活,但并没有上岸的意愿。
他们常年生活在海里,成为了对人类而言听说得多,见得少的种族。
可或许是如今社会动荡了,人鱼族里也出现了一些心态浮躁的个体——他们开始渴求人类社会的权力。
陆酒的家族,就是如此。
好吧,也称不上是家族,就是一个爹,三个儿子(撇除了陆酒)。
他爹想讨好一位人类伯爵,怎么讨好呢?按照一般的做法,当然就是“上供”。
把同族的青年作为宠物供上去。
陆酒不幸成为了这个被选中的倒霉鬼。
——这也是他一个多小时前醒来时,会出现在那片海域的原因。
事从两年前说起。
他爹是在那个时候动的念头。
人鱼族以鱼尾评定美貌,陆酒刚出生就以这罕见的混色鱼尾奠定了这几代里最美人鱼的基础,长大长开后,他这张脸更是给美貌加了成。
他从小就与他那渣爹性格不合,是最不讨他爹喜欢的一个儿子,于是他爹动了念头之后,自然而然就想把他送走,这样既能讨那伯爵欢心,又能让自己心里舒坦。
然而,也正因为陆酒与他不合,早早就离开家独居,所以在这之前,他爹压根找不着机会逮住他,偶尔在大海里碰见了,也只有被他暴揍的份。
转折发生在一年前的今天。
陆酒突然昏迷了。
他不知为何陷入了沉睡,人鱼族里最厉害的医生也不知道他生了什么病,没有人能够唤醒他。
现在想来,那应该就是乱码进入他身体的时候。
陆酒失去了生活能力,人鱼族的长老只能将他交给他爸爸,让他爸爸照顾他。
这一年时间里,陆酒虽然昏迷,但偶尔能听到一些外界的声音。
他知道,长老们和医生惦记着他的情况,时不时会上门来看望,这些人的威望迫使他爹不得不强撑起好父亲的面孔,咬牙照顾他。
可再深厚的关心,也抵挡不住时间的流逝。
最近,长老们和医生不太来了。
或许是他们的生活中有了其他需要关心的事,也或许是单纯地疲倦了。
反正,陆酒孤零零地躺在海底的床上,能够感觉到他爹和三个哥哥算计的眼神,终于赤裸裸地投向了他。
他们计划,在一周后偷偷将他送至那位伯爵的府邸。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转折又来了。
昨晚,陆酒今年的繁殖期突然提前到来,他的身体开始发烫,这一变故打得他爹和三个哥哥一个措手不及。
繁殖期是人鱼族每年最重要的一个时期,他们的身体会变得敏感、脆弱,渴求融合,不论男女都是如此。
那位伯爵自然不能错过陆酒的这个好时候。
于是他爹和他那三位哥哥盘算了下,决定立马就出发。
他们带着他在深夜的大海里游动,游向岸边,那里有他们事先准备好的马车。
不想,游到一半变了天,电闪雷鸣,惊浪滚滚。
一个浪头打下来,陆酒被和他们打散,就这样被海浪卷向了远方……
他漂向了孤独的海域,在水中持续地昏睡,直到第二天,也就是今天,刚才,终于苏醒……
……
回忆完毕,陆酒捏紧了拳头。
要是再让他遇到那四个人,看他不打断他们的牙!
他破出水面。
天色已经暗了。
残阳将云染成灰橘色,前方远远望不到岸,向其他方向扫视而去,也看不到任何海岸线和船的影子。
他这是被bug扔到哪里来了?
那个男人口中提到的人鱼镇本来应该就在那座礁石岛的附近——陆酒以前偶尔会去那块海域游荡,所以对那边还算了解。
可眼下这地方就安全陌生了。
无法,陆酒只能再次潜入海里,往前游。
……随便找个方向游着再说吧。
*
这一游,就是一天一夜。
一天后,天色又一次暗了,陆酒终于到了岸,累得快要吐出来。
他依旧不知道这是哪里,不敢贸然上岸,只将半个脑袋露出水面,一边吐着泡泡,一边暗暗观察岸上的情况。
岸边一片漆黑,只能看到零星几个趁着退潮在沙滩上找海货的人类,他们举着火把。
更远的地方是树林,那里就真的只有月光了,夜晚会出现在那里的,一般只有架着马车赶夜路的旅人。
上岸后去哪儿找衣服呢……
陆酒呼噜噜吐着泡泡,思索着。
常年居住在海边的渔民对人鱼倒不会太陌生,要不找人帮个忙?
很快,陆酒的目光锁定住一个在沙滩上蹲着挖蛤蜊的老人。
他一个猛扎,扎进水里。
到了晚上,海底几乎没有光线,陆酒全凭直觉在海底摸了几个海蚌,一一暴力掰开后,幸运地得到了几颗非常圆润的珍珠。
他游向岸边,在老人转过身来,面向大海找蛤蜊的时候,压低声音喊:“老爷爷!”
老人似乎没听见。
“老爷爷……爷爷!”
这回听见了。
老人被吓了一跳,茫然地抬起头,往身后看去。
“在您前面,在海里,是我!”陆酒伸出手来,挥挥。
老人连忙回过头,注意到陆酒,提起手中的火把,睁大了眼睛。
他吃惊道:“人鱼?”
陆酒点点头,探出来一些,露出了脸。
“老爷爷,我给您一颗珍珠,您帮我找一套衣服来行吗?随便什么衣服都行。”
“你想上岸?”
“对。”
老人左右看了看,抬起手,做了一个往下压的动作,示意他别探出海面太多。
“你在这儿等着,我回家帮你拿一套来。”
“谢谢爷爷,您慢点!”
老爷爷走后,在沙滩上找海货的人也逐渐散光了。
一个小时后,陆酒的泡泡都快吐出花来了,老爷爷终于现身。
他举着火把回来,手上搭了一套衣物,拎着一双鞋子,走过来后,用视线搜寻了下,给陆酒指了指右边的方向。
“那里有礁石,我把衣服给你放在那里,你等会儿自己去那边穿,行不?”
“行,谢谢爷爷。”
陆酒抬手,将其中一颗珍珠扔了过去。
老爷爷接住后也没看,似乎并不在意,只问他:“小伙子,打算去哪啊?”
陆酒没有回答,而是问:“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捕鱼镇。我没别的意思,是想和你说,如果你要往青石镇和人鱼镇的方向走,一定要小心一点,别暴露自己的身份,那两个地方昨天开始好像有贵族在沿岸搜查人鱼。”
陆酒愣住。
青石镇和人鱼镇?
……难道是那个男人在找他?
可那家伙在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水手吧……?
倒是青石镇,在他昏迷的期间,他那渣爹和三个哥哥提起过,那位伯爵的庄园就在青石镇边缘。
陆酒思绪微转,问:“爷爷,青石镇和人鱼镇在哪个方向?”
老爷爷指了指东边。
“我知道了,谢谢爷爷。”
“没事。这些贵族啊,平日里就喜欢做这种作践人的事,他们要把人鱼抓回去,无非就是为了玩,哎!”
老爷爷叹着气,往礁石的方向走。
放好衣服后,他就和陆酒道别,离开了。
陆酒在夜色下悄悄上岸。
鱼尾化作双腿,依旧有些无力,走两步就要软下去。
陆酒咬住牙关,用手撑住礁石,一步一挪走到石头后面。
他飞快穿好衣服,鞋子,再出现在月光下时,已经是一个翩翩少年郎了。
好了,接下来,就往人鱼镇去吧!
陆酒低下头。
……就靠他这两条废废的腿!
*
这绝对是他切换世界后,经历最惨的一次。
深夜,陆酒在漆黑的树林里走走停停。
他像是刚刚降生到这个世界上,刚学会走路的婴儿,时不时就会被脚下的石子绊倒,需要时刻扶着东西,才能走稳。
他在山洞里睡觉,天亮了继续出发,饿了就摘果子吃。
走了三天,才抵达人鱼镇。
彼时,他的两条腿也已经练成了。
天刚亮,小摊小贩来到小镇的街上,准备摆摊叫卖。
沿街的旅馆、商店陆陆续续开门。
陆酒随便找了个小贩,问:“你好,请问这镇上有没有百晓生?”
“百晓生”这名词听起来古典,但在这个世界里确实有流行,尤其是在一些小地方。
小贩打量他一番,随意地往左边指了下:“沿着这条街往前走,有一家鲸鱼客栈,你可以去找他们老板。或者再往前一点,找一个收鱼骨的老头子。”
“谢谢。”
陆酒顺着这人指的方向往前去,在各种早点的香味在空气中飘散开来的时候,来到了鲸鱼客栈。
老板是一位美艳的中年女性,正在算账,见到陆酒进来,她抬了下眼皮:“住店还是吃饭?”
陆酒将一枚珍珠放在柜面上。
“我想打听一个叫闻翎的水手,闻香的闻,令羽翎。他就住在这镇上。”
老板的目光顿时定在这颗光泽温润的珍珠上不动了。
她双手环胸,吐出一口气:“闻翎?水手?名字和身份都这么大众,我知道得再多也不可能把这镇上所有居民的名字都记住。”
陆酒:“……”
有一说一,至少“闻翎”这个名字没这么大众吧?
“没别的想问?”老板依旧盯着这颗珍珠,食指敲着手臂,“我知道的可是很多的,你仔细想想,还有没有别的事想知道?”
陆酒想了想:“……给我一点吃的,再给我一个房间让我洗个热水澡吧。”
一个小时后,陆酒吃饱喝足,收拾干净自己,走出客栈。
行人从他面前走过,无意间瞥过眸来,看呆了眼,差点撞上对面走来的人。
“……”陆酒无视掉这一幕,淡定地扭转脚步,往前方走去。
……他的容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刚刚他洗完澡,在房间的镜子里看到自己时,也感到惊奇。
其实他的五官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眼睛还是那个眼睛,鼻子还是那个鼻子,和前几个世界里差不多,和他陷入昏迷前也差不多。
但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年时间过去,他过了十八岁,人鱼族的基因开始发力,给他添上了什么buff,陆酒刚才自己都觉得……自己怎么看怎么妖气。
他都不好意思用“妖媚”这个词来形容自己。
刚才进这个镇里的时候,他经过三天的徒步,应该憔悴得不行,所以很自然地融入进了路人当中。
这会儿上下捣腾好了,就显得有些引人注目起来。
要不往脸上抹点泥巴?
陆酒摸下巴。
……但有点脏诶。
他暂时按下这个念头。
往前走,找到那个“收鱼骨的老头”后,他照例拿出一枚珍珠。
“老爷爷,我可以找您打听一个消息吗?”
老人眼球有点浑浊,先是打量一番他的脸,再是低头看了看他手中的珍珠,和蔼地问:“你想问什么呀,小伙子?”
“我想找一个名字叫温翎的水手,他应该就住在这个镇上。”
“哪个wen,哪个ling啊?”
“闻香的闻,令羽翎。”
“哦,我凑巧认识这人,我带你去找他呀!”
陆酒定定看了老头三秒,微笑道:“好呀!”
老人收起摊铺,背起一袋大包袱,朝陆酒招招手,示意他跟上。
——他们要走的,是老人身后的一条小巷。
小巷狭窄,由两栋破旧的民居夹成,不知通往何处。
陆酒一脸自然地跟上。
他们从人来人往的闹市街离开。
片刻后……
“哎呦,哎呦,你、你干什么,小伙子,你怎么打人!”
“别打了别打了!”
“救命啊!!”
“砰——”
一声闷响后,小巷恢复了宁静。
从头到尾,两边的民居里没有一扇窗户被打开。
片刻后,陆酒拧着手腕,冷静地从小巷里走出来。
呵,他就说那老头怎么脸是老的,脖子和手是嫩的,反应也有点假。
结果刚拐过一个弯,那“老头”的匕首就露出来了,揍着揍着,脸上的人皮也掉下来了。
敢情是一个中年男人在装老爷爷!
套路可真多!
陆酒低下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珍珠。
就一颗珍珠,至于起贪心吗?
还是说,觉得他是一只大肥猪?
是他找错了人,还是“收鱼骨的老头”就是这位戴着面具的中年男人,而这位纯粹就是个随机逮傻子的骗子?
算了。
陆酒抬起头。
不管他。
……
人鱼镇不大,但找起人来,还真没那么容易。
陆酒后面再没找到另一个“收鱼骨的老头”,估计前面是没找错人了。
他一路没头绪地逛到了海岸边,注意到沙滩上有一些可疑的人影。
这些人做着渔民的打扮,来回徘徊,时不时向海面上扫视,分明是在寻找什么。
陆酒闪身躲到一棵树后,暗暗观察。
要不是有老爷爷提醒,他还真不一定注意得到这些人。
是那位伯爵派来的士兵?
……手伸这么长,就这么不死心?
正思索着,他忽然察觉到身后有动静,警觉地回过头。
一股粉末喷向他的脸,陆酒不小心吸了一些进鼻腔里,一边呛,一边脑袋晕眩起来。
——什么东西?!
一张网兜头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