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辆车驶出基地时,没有太多人注意这一幕。
徐林只远远地看着。
贺麟离开前,并没有和他说太多,只让他这几天守好基地,徐林隐约感觉到,应该是那个名叫陆酒的新来基地不久的小伙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小贺谈个恋爱也不容易啊。”他对身边的属下感叹。
远处的猪棚里,金岚站在栅栏后头,眯起眼,狐疑地看着那五辆车徐徐开出基地大门。
贺麟和陆酒好像都在打头的车里,他们去干什么?
不知道老余此刻在不在附近?
*
越野车后座,陆酒始终闭着眼。
111担忧地问:“酒酒,你感觉很不舒服吗?”
“就是累,想睡觉。”
本来他还以为这个世界可以轻轻松松把陆晨曦给生下来,结果,前面享受的现在都得还,陆酒此刻觉得自己简直要昏死过去了。
他靠在贺麟的肩上。
贺麟身上有一种很淡的好闻的味道。
不是香水味,末世很少能看到有人喷香水了,也有别于衣物本身经过洗涤后散发出来的香味。
更像是贺麟本身的味道。
体香?
陆酒觉得自己不能把这两个字说出来,他可能会忍不住笑。
他的嗅觉是不是变得更灵敏了?
他将鼻尖凑近贺麟,两人本来距离就近,此刻他的鼻尖更是直接触上了贺麟侧颈的皮肤。
男人低沉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上落下来。
“在闻什么?”
“我的嗅觉好像真的变得更灵敏了,”陆酒刚说完这句话,耳朵就一动,“有东西在跟着我们。”
前座的蒋文和何营顿时提起警惕。
蒋文一边开车一边迅速扫视左右两边,何营握紧手中的枪,将脸贴上车窗,观察四周。
然而除了后面跟着他们的四辆车,他并没有看到其他可疑的身影。
他回过头问:“酒酒,你听到的是什么声音?”
“不是人的脚步声……有东西在飞,”陆酒侧耳倾听,辨别着被他捕捉到的那一道异样的声音,“可能是一只鸟。”
贺麟眼眸一转,视线扫向车外的天空。
——有一只飞鸟忽的盘旋到他的视野中,转瞬又飞进了他的视野盲区。
何营也看到了,紧张地问:“是智者集团的鸟?它在跟踪我们?”
“不用管,”贺麟开口,“继续往前开。”
蒋文定了定心,握紧了方向盘。
下一秒,陆酒闷哼一声。
蒋文和何营从后视镜里看到,他变成丧尸了!
陆酒坐直身体,想要离贺麟远一点,贺麟却收紧手臂,将他重新搂了过去。
“脏……”陆酒低声说。
“你弄到我身上何止一次两次?”贺麟语气平稳地说着,“不差这一次了,继续睡吧。”
陆酒:“……”
他终于睁开眼,表情很微妙地看了眼前面的两个人,见他们没反应,才无声地瞪了贺麟一眼。
前面,蒋文和何营:“…………”
他祖宗的,刚刚那句真的是在开车啊?
*
二十多分钟后,五辆车抵达了遗迹区。
张幕和赵陆山在第二辆车上。
看到前面的车忽然在遗迹区门口停下来,他们便也跟着停下。
张幕的手放在方向盘上,始终沉默不语。
赵陆山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路叭叭到现在了。
“你说老大他今天带我们来这里到底是想干什么?”
贺麟从前面那辆车上下来,往天上看了一眼。
赵陆山和张幕也本能地往前一探,朝天上看去。
还没待他们看清楚,贺麟从腰间拔出枪,抬起手臂,冷静果决地朝空中开了一枪。
张幕和赵陆山一愣,很快,前方,有一只鸟从空中掉了下来。
他们一凛。
是智者集团的鸟?它一直在跟着他们?
贺麟重新钻入前面那辆车,车子启动,缓缓朝遗迹区里驶去。
张幕也踩下油门,继续往前开。
心中的疑窦却已经丛生。
赵陆山把他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我一直觉得奇怪,老大之前忽然就让我们不用再监测遗迹区了,可狂暴霸王龙呢?难道也不管了?不可能吧。后来有一段时间老大总是突然离开基地,不知道去干什么。我就怀疑老大已经偷偷把狂暴霸王龙转移了。”
张幕不动声色。
赵陆山:“前段时间你一直神神秘秘的,你老实说,是不是被老大叫去干这活了?”
张幕拧了一下眉头。什么玩意儿?
他瞥了赵陆山一眼,后者正双手环胸,端着一副审问的架势对着他。
张幕面无表情:“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
“什么意思?”
“老大不是叫了你去干这活?”张幕的情绪有些差。
赵陆山愣住:“老大怎么可能叫我!我都不知道狂暴霸王龙现在是什么情况!”
“反正老大没喊我,”张幕冷冷道,“赵陆山,你这样很没意思。”
“???”赵陆山,“我怎么没意思了,你还没意思呢,是你就是你呗,你还想把锅扣我头上,靠,本来就不爽了。”
“我还不爽呢。”
“你有什么好不爽的?”
“你现在在装傻。”
“我装什么傻了我天,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干别的活,狂暴霸王龙这事除了你和我,老大不可能会叫其他人去干,不是我就肯定是你了啊!”
“我一直在忙新建仓库的事,老大好几天没找过我了。就像你说的,不是我就是你。”
“可不是我啊!!”
“也不是我。”
赵陆山抓起头发:“那还能是谁?还有谁是老大的贴心小棉袄?”
张幕冷笑:“谁知道呢。”
“张幕你是不是在对我阴阳怪气?”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就是!”
两人正争论不休,前面那辆车又停下下来了。
张幕也跟着停下,拉下手刹,还在和赵陆山你一句我一句,已经吵到了“张幕这么多年兄弟了你这样真的没意思很没意思”“赵陆山我发现你也挺聪明挺会装傻的”,彼此的手都一下一下推起来了,忽然就看到——
前方,贺麟下车后,转身又弯腰探进车里。
他将陆酒抱了下来。
——不、不对!!
张幕和赵陆山齐齐愣住。
他们维持在你掐我脖子我揪你头发的姿势,死死盯住了贺麟怀里那个人。
那人分明穿着陆酒日常会穿的那一身衣服,身形看起来也和陆酒差不多,可那……那分明是一只丧尸!
这只丧尸怀里抱着一颗硕大的蛋,贺麟就这样连丧尸带蛋一起抱在怀里。
蒋文和何营也跟着下车来,一脸担忧地走到贺麟身旁。
蒋文摸摸那丧尸的额头,何营抖开一块毯子,细心地盖在丧尸的身上,好像很怕这丧尸会觉得冷。
他爹的,今天有二十五度。
张幕和赵陆山已经瞳孔地震。
“……”
“……”
赵陆山嘴角抽搐:“我其实是在做梦吧?仔细想想,也只有在梦里,张幕你这种闷葫芦才会跟我打架。”
“……”张幕,“嗯,你说得对。”
只有在梦里他才会和这傻逼沦为一个智商水平。
“所以我们要怎么醒过来,我再扇你一巴掌成吗?”
“……不如我给你脑袋来一枪。”
贺麟转过身,朝他们扬了扬下巴。
这是让他们下车的意思。
两人一个激灵,立马开门下车,继续愣愣地盯着躺在他们老大臂膀中的那只丧尸。
那熟悉的长相,那俩窟窿里滴溜溜转着的大眼睛,这分明,这分明……
“你们带队把这里再排查一遍。这块区域的头尾必须有人24小时把守,你们排一下班,其余的人休息在哪里你们自己安排。”
贺麟利落地把事交代完,迈步就要往眼前这栋小楼里走去。
他怀里的丧尸有气无力地伸出手来,挥了挥。
贺麟刹住脚步,低头看了一眼。
“怎么了?”
“……你是不是忘了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们不是笨蛋,”贺麟歪了歪脑袋,“该明白的应该都已经明白了。”
张幕和赵陆山:“…………”
丧尸说:“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看他们已经傻了。”
于是他们老大抬起头,冷静地审视他们两秒钟,问:“你们傻了?”
“…………”张幕和赵陆山飞快摇头,摇出残影。
“明白什么了,说一遍。”
他们张了张嘴…………然后异口同声,力震云霄,字字铿锵:“狂、狂暴霸王龙是嫂子!!!!”
贺麟轻笑一声,对怀里的丧尸说:“你看。”
他抬起腿,朝小楼大步大步走去。
余留下张幕和赵陆山,那一声吼耗光了他们体内所有的精气,此刻他们恨不得就这样原地厥过去。
*
那帮小弟们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陆酒也已经没力气去管了。
他昏昏沉沉地靠在贺麟肩头,被抱上楼。
这一层楼已经和当初完全不一样了。
这段时间,他和贺麟时不时就会来这里,这里添上了一张双人床,多出了几张沙发椅,几个窗台全都被安上了窗户,加上了窗帘。
这里被布置得像一个温馨的小家。
贺麟将陆酒和蛋一起放到床上。
大恐龙蛋实在是太硕大了,它自己好像也不好意思躺在陆酒肚子上,咕噜一下就滚到了床上去,但触角还是黏着陆酒。
陆酒的意识已经快要涣散。
他听到何营在楼下对小弟们说着什么,大概是在解释现在这状况,小弟们叽叽喳喳。
“陆酒就是狂暴霸王龙??狂暴霸王龙和狂乱三角龙是一个人?!”
“老大有崽子了?!”
“是刚才那颗蛋?”
“是老大和狂暴霸王龙……生的?!”
“我操,不亏是老大……”
“我、我们一定要守护好老大嫂子和少主!”
“是!”
……
这些声音逐渐变得模糊,像是石子落入水中,很快便沉入底,消失无踪影。
陆酒还隐约听到,跟上楼来的蒋文在和贺麟说话,蒋文好像很担忧他的情况。
陆酒感觉到,自己与大恐龙蛋被丝丝缕缕牵系在一起,他们正在共频。
那颗小小的心脏在咫尺之距鼓动着,咚,咚,咚,一下又一下。
陆酒胸腔内那颗此刻沉寂的心仿佛也感受到了这种震动,咚、咚、咚跟着跳起来,一下又一下。
“酒酒,你没事吧?你别睡啊……”111担忧地呼唤着他。
可就连它的声音,也在逐渐飘远。
陆酒伸出手,想在黑暗中抓住什么,却只能抓住空气。
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心底有些空茫,他不断地向前伸手,挥舞,手指收缩着——
忽然,一股温暖包裹住他。
他的手被握住了。
陆酒倏然睁开眼。
贺麟正侧坐在床边凝眉注视他,单手攥着他的手,另一只手轻抚着他的脸,唇中吐出的那几个字,清晰地钻入了他的耳中。
“我在这里。”
陆酒的胸膛还在剧烈起伏,心却已经被这四个字稳稳摁回到原地。
他张了张嘴。
贺麟俯下身来,靠近他:“在说什么?”
陆酒继续动着唇。
贺麟顿了顿,进一步俯身。
他将耳朵贴到了陆酒的唇边。
下一秒——
“贺麟小心!”蒋文惊声喊。
贺麟的脖子上迅速缠上了一根手臂,他的头被猛拽下去!
陆酒扬起上身,牙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上了贺麟的脖子,却在就快要咬下去的刹那间,猛地顿住!
房间里陷入死寂。
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
蒋文僵住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也不敢动。
他紧绷着身体,视线在陆酒和贺麟之间不知所措地打转。
贺麟维持着屈肘撑在床边的姿势一动不动,陆酒也箍着他的脖子一动不动,他们仿佛一起凝固成了一组雕像,保持在了这危险的距离。
楼下叽叽喳喳的声音还在继续,其余人好像已经四散开来,开始排查遗迹区。
“……”蒋文小心翼翼地出声,“贺麟,你小心点推开他。”
贺麟却撇了一下头,问:“想咬吗?”
蒋文脸色一变。
床上,陆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咕咚一声。
他咽了咽口水。
好香的味道,人类的味道。
好温暖的体温,人类的体温。
有一种疯狂的神秘渴求自身体深处滋生。
他动了动手指,忍不住摸了摸这个男人结实的肩膀和手臂,喉咙里一下一下地吞咽着,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好想咬下去。
想咬。
想吃。
想要这个男人。
蒋文慌张道:“贺麟你、你在说什么!就算被小陆咬了你不会丧尸化你也不能——你的喉咙会被咬断的!”
陆酒的神经跳了一下。
他一把推开这个男人,下一秒却被禁锢回去。
他被紧紧搂住,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个英俊的男人——从没有人类对他这样热情,被他推开了还主动抱上来。
“酒酒,想咬就咬,”男人抬起他的下巴,平静地说,“只要这样能让你舒服点。”
“……”陆酒张了张嘴。
这个人类有病吧?!
他又不由地看了这家伙的喉咙一眼,眼皮一跳,在欲望生出来的瞬间,一种本能遏制住了他,令他猛地挪开目光。
他狠狠推开这家伙,跳下了床!
大恐龙蛋的触角没来得及跟上陆酒,被迫和他分离,眨眼的工夫,陆酒已经冲到了窗户边,推开窗跳了下去!
他的动作太快了,蒋文脸色一变,连忙追上前,却只看到了陆酒跳到楼下后跑走的背影。
几个小弟正在附近,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一幕。
“快拦住他!”
他们听到蒋文的喊声,反应过来,立刻喊着“拦住陆酒”“前面的,快把霸王龙拦住”,跟着追上去!
贺麟站起身。
他目光沉沉地看向陆酒消失的方向,拿出手机,给张幕打了一个电话,嗓音冷静。
“前后都已经守住了吗?”
“守住了,老大。”
*
陆酒的突然失控让所有人陷入了手忙脚乱。
他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他们根本追不上他。
所幸遗迹区作为曾经的人类基地,四面的墙被建得很高,陆酒不可能翻墙跳出去。
只要守住前后两个出口,他就只能在这块封闭区域里打转。
在忙乱之中,更令人风中凌乱的一幕出现了。
蒋文和贺麟下楼,大恐龙蛋也一蹦一跳跟在了他们的屁股后头。
它用触角啪嗒啪嗒在路上跑着,一副要去追亲爸的模样,那笨重的步伐看得人胆战心惊的,就怕它一不小心原地摔跤,把自己的蛋壳给提前磕裂了。
何营头疼地拦住它:“先别去捣乱,等你爸……把你爸带回来。”
大恐龙蛋悻悻地停住。
它软绵绵靠在了它何叔的腿上,光秃秃的蛋壳上浮现出一抹惆怅。
……
夜幕逐渐降临。
夕阳的光线被从地平线上一丝一缕抽干净,遗迹区陷入到了黑暗中。
这里点亮了几盏灯,不多,只保证了小范围的光线。
主干道的后方,一家沿街的漆黑小商铺里头,一道身影正静悄悄站在全身镜前。
他拎着一只手掌大的粉色缎带蝴蝶结,正往自己领口前比划。
就着月光,他歪着脑袋打量镜中的自己,感觉蝴蝶结戴在这位置不太好看,又将它比划到自己的头顶上。
门外,窸窸窣窣的低语声在月色下响起。
“他在打扮自己?”
“我就说我当初看到他在簪花……”
“老大打算怎么做啊?”
倏然间,门口出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陆酒用余光在全身镜中注意到了,立刻转过身,警惕地后退两步。
是谁?
谁来了,怎么一点脚步声都没?
他谨慎地在黑暗中分辨着这人的模样,可惜对方背着月光,他根本看不清那张脸。
只隐约能嗅到一股熟悉的诱人味道。
……又是那个长得很帅的人类男人?
怎么又是他?
追着他跑干嘛,帅也不能当饭吃呀。
陆酒郁闷地往后退到了衣服堆里,有些抗拒。
不知道丧尸会咬人吗?
“喜欢漂亮的东西?”
黑暗中,男人问他,用一种很熟稔的语气。
陆酒心不在焉地游移着视线,并不想回答。
男人轻轻笑了一下,又问:“那花喜不喜欢?”
陆酒:“!”
空气中出现了一阵芬芳。
男人抬起手来,手上确实攥着一把花。
五颜六色的,可漂亮了。
陆酒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黑暗中,那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顿了顿,才又响起来。
“我去,老大真会追人啊……”
“所以刚刚老大消失是去摘花去了?”
陆酒的心脏怦怦跳起来——不对,他的心脏已经死了。
他直勾勾盯着那束花,又看看黑暗中根本看不清楚的男人的脸,想过去拿,又抗拒过去。
他原地踌躇着,内心在来回拉扯。
“乖,过来。”
男人低沉的嗓音似在诱惑着他。
“或者告诉我,你希望我做怎么做。”
……我希望你离得远远的,不要靠近过来,不要诱惑我。
我真的会咬断你的喉咙。
陆酒的眼神躲避着。
我不想咬断你的喉咙。
“酒酒,”男人缓缓说,“我们可以定下一种新的相处模式,由你说了算。我会遵守规则。”
……你会听我的?
真的假的。
仿佛能听到他的心声,男人允诺:“真的。”
陆酒抿了抿唇。
他还是在犹豫。
可这样僵持着,好像也不是一回事。
不等到他的答案,这个人类男人好像不会罢休。
陆酒伸出手指头,试探地指指男人的后方。
男人笑了:“想让我离开?之后可以,现在不行。”
陆酒瞪着这家伙。
说好的全听他的呢!
“新的相处模式不能是一味地将我推开,”男人温柔却不容拒绝,“换一种。”
陆酒:“…………”
要不咬死他算了。
气呼呼地原地立了半天,陆酒往前小小挪动一步。
他依旧保持着警惕。
男人没有动。
仿佛从此刻开始,他就正式遵守起他的诺言了——他都听陆酒的,陆酒不让他动,他就不动。
危险分子安安分分地静止在原地,倒令陆酒心中的警戒稍微放松了些。
他一步一步,小心谨慎地挪过去,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
男人站在黑暗中,静得就连呼吸都听不到。
陆酒成为丧尸后在人世间游荡这么久,好像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令他感到危险的生物。
两人靠近到只差一米距离,陆酒飞快伸出手,以残影般的速度将男人手中的花咻一下夺过去,再连连后退四五步,一边盯着这家伙,用眼神警告他不准过来,一边将花朵放到鼻子底下,轻轻嗅着。
好香。
喜欢。
他的心情愉悦起来,朝男人看了眼,终于给了点好脸色。
男人低低笑了一下,放下了手。
听话的姿态令陆酒开始有点蠢蠢欲动。
他拨弄着手中的花朵茎秆,拨弄着蝴蝶结缎带,心不在焉。
真的只要不是一味地推开,就全听他的……?
男人岿然不动的身姿仿佛依旧在重复着那个答案:是的。
一切,都听他的。
他可以做任何想对他做的事,也可以放肆地要求他,命令他。
陆酒挣扎了会儿,忍不住了。
他再次往前挪过去。
月光洒在男人的背上,为这个男人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令他的气息变得和月色一样柔和。
月色下的犄角旮旯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也在不知不觉中停止了下来,四下里变得悄然无声。
陆酒慢吞吞地来到了男人的面前。
他仰起脸,歪着脑袋打量这张终于能看清楚,也依旧英俊的脸。
男人深灰色的双眸安静地注视着他,像一个沉静的漩涡,不知不觉间就会将人卷入其中。
他们安静地对视着,陆酒费了好大的劲才从这场漩涡中拔回自己的注意力。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花束,不知怎么想的,飞快从中间抽出一朵,折断过长的茎秆,插进男人的黑发间,迅速收回手。
整套动作非常快,不过在一秒钟之间。
“……”
男人凝固在了那里。
头上戴了一朵小粉花。
陆酒的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月色下,不知是谁发出来的——
“噗!……咳!”
男人定定地看着陆酒,片刻后,笑起来。
他不介意。
说好了的,都听他的。
陆酒的心脏好像又砰砰跳起来了——可他的心脏已经死了。
他心痒难耐地摩挲着手指,一转念,又将手中那粉色缎带蝴蝶结解开,用双手捏住两端,伸向男人。
男人注意到他的目标是自己的手臂,配合地抬起来。
陆酒仔仔细细地将这根缎带缠在了男人的手臂上,重新打成一个精致的蝴蝶结。
男人低头看了眼,依旧笑着。
“这个也送给我?”
是的。
陆酒点点头,伸出白骨化的手指,拨了拨那柔软的缎带,非常满意。
然后,他指了指男人的后方,重新退进黑暗里。
这回,男人顺着他的指向回头看了眼。
“让我退到那里?”
陆酒又一次点点头。
我喜欢你,从现在起,你是我的了。
但为了不杀死你,你必须暂时和我保持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