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一头狮子是什么感觉?
补给品是机器人送来的。
白云非已经从这层楼撤离,陆酒不再有所顾虑,直接敞开大门,将这满房间积压的信息素释放出去。
他对着水盆刷牙,回头看了一眼。
沈欲一直牢牢盯着他,时不时蹙起眉头挥动手臂,似乎很想挣脱枷锁,跟过来。
——狮子看起来褪去了往日的优雅和矜贵,暴露出了原始的野性,另一方面又变得很粘人。
——是的,很神奇,“野性”和“粘人”就这么出现在了同一头野兽身上。
陆酒打湿毛巾,绞干,带上一支营养剂,一把小钥匙走过去——小钥匙是用来解开手铐的。
他将营养剂和小钥匙放进自己裤兜里,拿起毛巾擦沈欲的脸。
沈欲很不安分,伸过手来将他拉近,侧过脸,贴在他掌心里摩挲。
陆酒耐心又仔细地擦拭着他英气的眉眼,一路往下,到他的脖子、手臂。
将他身上残留的血迹及脏污一点一点擦干净。
沈欲将他往自己腿上带。
于是擦着擦着,又变成了紧贴在一起的磨蹭。
陆酒仰着脖子,男人埋在他颈间,不断用止咬器和额头触碰着他。
渐渐的,陆酒变得能听到止咬器后头的呼吸声了,非常急促粗沉。
——但看起来再粘人再乖,野兽也是野兽,嘴中的利齿偶尔会发痒。
摁在他臀上的那双手忽然向中间探去,陆酒一惊,睁开眼将男人推开。
沈欲被他推得猝不及防,疑惑地望他。
……陆酒叹气。
他温柔地轻抚男人的脸颊,低声说:“乖,别乱碰,我现在做不来。”
也不知男人听没听懂。
反正很快又凑过来和他贴在一起了,那双手还是不甘心地在那地方徘徊不去。
“肚子里怀着孩子呢,”陆酒低下头,唇凑在男人耳边,“忘了?……我们的孩子。”
倏然间,沈欲将他推开。
力道很大,陆酒被推得一愣。
男人胸口大起大伏,死死盯着陆酒,眼中一片阴翳。
他忽然撇过头去。
陆酒嗓音紧了:“沈欲?”
沈欲改为扯他的手臂,似乎将他从自己腿上扯下去。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陆酒的心跳快起来,他岿然不动地坐在那儿追问:“沈欲,你是不是醒了?!”
“……”
“……走开,”低低的,咬牙切齿的低哑嗓音从止咬器后头传出来,“离我……远点。
陆酒几乎无法形容这一瞬间涌上他心头的喜悦和庆幸。
这个男人,终于说话了。
他哑声说:“沈欲,你转过来看我。”
男人一动不动,可以看得出来,牙关咬得很紧。
“你已经不能再注射抑制剂了,我们要一起解决这个问题。”
沈欲的手臂上青筋暴起,两人维持着这僵持的距离。
“我们慢慢来,我不会受伤的,好不好?”陆酒伸出手,试着去触碰沈欲的脸颊。
沈欲又一次撇过脸去,躲开他的手,呼吸越来越急促。
“……不把易感期解决掉,你想一辈子做一个傻子吗?我是怀孕了,但我们有很多方法能解决你的问题啊!如果你还是怕我受伤,那抓住你现在的理智,努力不让我受伤……不行吗?”
男人还是不肯回过头来看他,浑身绷紧到仿佛随时会爆发。
陆酒的嗓音低了下来。
“……还是说,你想让我帮你找其他人来?”
沈欲猛地回头。
一刹那,陆酒义无反顾地扑过去,摘掉他的止咬器捧住他的脸,吻上他的唇!
沈欲的瞳孔缩小成一个点。
陆酒坐在他腿上,本就比他高,双手将他的脸抬起,吻得用力。
沈欲眉眼间的翳色随着他们的双唇相触几乎就要爆发,他摁住陆酒的肩膀想将他撕开,陆酒却用力箍住他的脖子,不让他得逞。
两人你推我进,吻得不留缝隙,很快,沈欲的眸色被浓浓的欲色覆盖,他用力呼吸着,一把勒紧了陆酒的腰,这一瞬间陆酒几乎要痛呼出来,而沈欲的回吻将他的声音全部堵回了喉咙里。
……
陆酒无法形容这种疯狂。
沈欲明明清醒了,他们却好像疯了。
原本装满了营养液的玻璃瓶掉落在地上,空瓶撞击地面发出清脆响声,顺势滚动两圈,静止。
房间中央的椅子小幅度地来回摇晃,随着锁链一起发出零碎的声响。
呼吸接不上来,热汗分泌出来,他们几乎没空再说话,只想更深地深入彼此,揉进彼此。
“……去别的房间,”某一刻,陆酒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去有床的地方,白云非……唔……我是想说!白云非说走廊中间那个房间……唔!”
让他把话说完啊!
沈欲将他整个抱起,两根铁链绷直了,限制住了他的动作。
他本能地想要靠蛮力将镣铐挣开,不断地施力,金属铁圈很快将他的手腕勒出红色淤痕。
“……别硬挣!”陆酒承受着他密不透风的吻,声音几乎打颤,“等、等等我,我把手铐打开。”
都没法一边看一边操作,陆酒完全是抓瞎解锁的。
咔哒一声。
铁链及手铐失重,齐齐落到地上。
沈欲的双手得到自由,臂膀肌肉鼓起。
他站起身,将陆酒托臀一把抱起来。
*
走廊上光线昏暗。
陆酒的后背重重撞上了墙壁,他被挤压在沈欲与墙壁之间,身体被折叠。
沈欲用力吻着他的唇,他的脖子,浓烈的信息素环绕着他们两人。
“去房间……不要在走廊上……!”
陆酒的身体倏然腾空!
男人一边抱吻他,一边大步大步走向前方。
……
门被踹开,两人倒在床上。
信息素狂烈释放,铺天盖地,却不再似最初那样充满攻击性与压力。
它们全部凝聚在陆酒的身上,将他严密包裹起来,包成了一个茧,它们试图侵入他的每一个毛孔,渗入他的月几肤。
渐渐的,陆酒觉得自己好像闻到了沈欲的信息素的味道。
那是一种烈火焚香的味道,夹杂着丝丝缕缕漾开的暴力的血腥气息,轻易就让人血液翻滚,催情生欲。
陆酒努力地捕捉氧气,努力回应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沈欲明显在释放与克制中来回拉扯,身上的每一根血管似乎都在突突地跳动。
某一刻,他撑起身体。
陆酒近乎晕眩,勉力睁开眼看去——沈欲拎起一只床头柜,用力砸向墙壁,那木质柜子撞击到墙面,瞬间四分五裂。
陆酒一惊。
随即陷入哑然。
……这个男人在努力将身体里滋生出来的施暴欲泄往别处。
沈欲低沉急促地呼吸着,俯下身来,扣住陆酒的肩膀,让他翻身趴到床上。
然后,压上来,分开了他的腿。
*
陆酒在海洋中沉浮。
狂暴的风雨搅乱海面,时而掀起百米巨浪,卷着那低到仿佛随时会整个压下来的云层厚重的天际,狠狠砸下。
人类无法在这样狂暴的海洋中决定自己的命运。
只能将自己交给天地,耐心等待云销雨霁的那一刻。
……
陆酒不知道断片了多久。
醒过来时,他看到沈欲背对他静静坐在床边。
房间里光线很暗。
床上凌乱,两人的衣服散了一地。
沈欲的背影很平静,肌肉经过长时间的充血,冷静下来时亦轮廓分明,背上有着交错纵横的抓痕,召显着之前激烈的一切。
陆酒打起精神,抬起手臂——酸痛得要死——去碰这家伙。
……是彻底恢复神智了?
掌心触到这家伙的手臂,摸到的是一片湿热。
陆酒愣住,下意识地翻过手来一看……他竟摸了一手的血!
他脸色一变坐起身,将沈欲掰过来。
——这个男人的两根手臂上全是血淋淋的伤痕,不像是用武器割伤的,更像是就这么活生生被撕裂出来的。
陆酒的心脏差点要停跳,他的嗓音变了调:“你干了什么?!”
沈欲凌乱的黑发压着他的眉眼。
“……吓到你了?”男人开口,嗓音低哑。
他抬起手,温柔抚上陆酒的脸颊:“……别怕,不是多大的伤口。”
“你在说什么……”陆酒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回过神后扑向墙边,想用呼叫系统呼叫白云非。
他被沈欲扯了回去。
“别叫人来,”沈欲从他背后搂住他,低头靠在他颈窝里,“这样能保持清醒。”
陆酒咬紧牙关。
他活了这么几辈子,可从没哭过。
他眼眶血红,问:“到现在都觉得很难维持意识?”
沈欲的额头抵在他肩上,语速很慢:“已经好多了。”
“那就是还有,”陆酒扭转身体,说,“我们继续。”
沈欲没有抬头,环在他腰上的那只手轻轻揉着他的肚子:“不用管我,再休息一下就行……你的肚子好像肉了点。”
“三个月都没到,肉什么肉!”陆酒咬咬牙,“别转移话题,要是休息就能好,那抑制剂厂商都别干了!你躺好,我用嘴帮你。”
“酒酒。”
“听话!”陆酒扬高了嗓音,“你到底把不把我当伴侣?!”
这个问题冲口而出,沈欲顿住了。
陆酒气到喘气。
他当然明白,在他身上有着种种谜团的情况下,这个问题对他们两人而言微妙又敏感。
是伴侣吗?
梦里好像是这样的,身体的本能好像是这样的,油然而生的情愫好像也是这样的。
可是伴侣吗?
他们莫名其妙地相识,莫名其妙地相知,到这一刻为止,好像才不过三个月不到。
可陆酒还是问了出来。
就如同他们在这样微妙的状态下依旧不受控制地靠近彼此一般,这个问题根本没有再掩藏的必要。
沈欲低低笑了,带着一丝疲倦与无奈。
“嗯,”他说,“肯定是当的。”
他终于抬起头来,与陆酒接吻。
一边缱绻吻着,一边抬起手,拇指轻揉陆酒的唇角。
“别用嘴,都破了,”他低声呢喃,“把腿张开。”
……
白云非虽然没有再收到他们的联络,但定时派机器人上来送补给品。
陆酒努力给自己补充能量,也逼沈欲补充能量,他能感觉到,沈欲在一点点好起来。
威风凛凛的狮子一旦虚弱,真的很难照顾。
但所幸,一切都是值得的。
*
后来,不知道睡了多久。
陆酒突然苏醒,昏昏沉沉望着天花板,半晌后才找回自己的神智。
他转过头。
沈欲安静地睡在他身侧。
男人面朝他,好好盖着被子,脸色已经好看许多。
之前有那么一会儿,这家伙的唇色都是白的,此刻这双薄唇却已经恢复了红润,平稳的呼吸召显着这个男人睡得很沉。
陆酒的心稳稳落回到原点。
他凝视着这张睡颜。
许久,轻手轻脚掀开被子。
嘶……简直跟被碾碎过了一样。
他往自己下面瞅了瞅,不忍再看。
……两条腿,辛苦你们了!
陆酒下床,轻轻走去隔壁房间,在那里洗了一个澡。
花洒下,他真的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将自己的两条腿清洗干净。
洗完后,他回到这个房间里,看着地上已经变成碎布的衣服,双手环胸,脑壳疼。
床上的男人呼呼大睡着。
陆酒认命地再走去隔壁房,按下呼叫系统。
“陆酒?陆酒是你吗?!”白云非好像也熬了很久,说话时嗓音哑得不行。
“是我,沈欲已经好差不多了,你给我们送点衣服上来吧,嗯……里里外外的都要。”
“好好好!要不要派医生上来看看?”
“迟一点吧,他还在睡觉,等他醒了再说。”
“好!”白云非的声音好像要喜极而泣了,停顿了一下,他说,“陛下和皇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