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酒顿时睡意全消。
沈可用语音绘声绘色给他讲了一遍傍晚那会儿发生的事。
就说罗意父母正在家里,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自家儿子的惨叫声,跑出去时就看到罗意坐在地上,尿了满裤子,身旁地上躺着一块手表。
罗意惊恐地指着陆曲宁抱着脑袋仓皇逃离的背影,口齿不清地嚎着“头顶”“黑色的虫子”“钻出来了”!
他们把他拖进屋内,罗意始终冷静不下来,也没法正常交流,胡言乱语的版本升级成了“陆曲宁是怪物”“不他肯定是外星人”“我要报警”,他浑身淌汗,坐立不安,眼神失焦,这幅模样快把他爸妈吓死,两位长辈直接打了120。
期间他们寻思着好好的人怎么说疯就疯了,打电话给陆明阳,陆明阳还以为他们是来谈合作的,高高兴兴接起电话就说“我刚才让曲宁去给你们家罗意道歉,两个孩子终于和好了吧”,气得罗意父母当场痛骂他一顿——
和好他祖宗,陆曲宁是过来给罗意做法了吧?!
做法!
他们惊觉!
他们抢过罗意的手机,翻出陆曲宁的电话,打过去没人接。又打电话给罗意的一位好友,问对方当初陆酒到底是怎么疯的。
好友迷迷糊糊,回答不出所以然,罗意父母急得把刚刚在他们家门外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那位好友喃喃:“陆曲宁送了罗意一块表?……嘶,当初他好像给陆酒也送了一块表……陆酒就是收了表之后疯的啊!”
可谓晴天霹雳。
罗意父母傻了。
罗意被120拉到医院,一通检查后医生的判断是惊吓过度,只给他打了一支镇定剂,但两小时后药效过了,罗意醒来后还是大喊大叫陆曲宁有问题,他不是人类,必须找消防!或者武警!或者道士!来抓他!
罗意的父亲愤怒至极,他回到家,戴上手套将陆曲宁的那块表放进一个塑料袋里,直奔警察局。
可警察同志也很茫然——一个年轻人收了一块手表后疯了,他的父亲说这块表里可能有咒,这要他们怎么办案?
罗意父亲冷静下来后就醒悟,非常规情况只能用非常规手段来对付。
他先是给所有认识的人,所有他在的商业伙伴群发了一条消息,简要说明情况,提醒各位小心陆家——这当然是一场报复。
这条消息在圈子里一石激起千层浪。
本地商圈大佬当然知道陆家,他们当中有不少人的小孩混二世祖圈子,也都知道陆酒莫名其妙疯了三年的事。
原本只把陆酒当年的疯狂当笑话看,结果这里面竟然还有门道,陆曲宁竟然疑似利用手表给人做法?!
这下可好了。
这些大佬没几个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们信命,更信玄学能改命,平时每年都要给道馆寺院送不少香火钱,家里的摆件镇宅之宝个个讲究,手机里多多少少存着一些风水大师命理大师的联系方式。
罗意这事一出来,陆曲宁和陆明阳立即成为了他们最忌讳的人。
他们连忙告诉自己儿子女儿从今天起不要再和陆曲宁、陆家人有任何接触——陆酒当然没关系,他是受害者来着——有陆曲宁的群要么把陆曲宁踢了要么退群,陆曲宁曾经送过来的东西全部扔掉,以后看见陆曲宁立即转身就跑,离得远远的!
而罗父达成目的后,通过一位朋友联系上一位大师,此时此刻,大师正在从外地赶来的路上。
……
陆酒心中一动,立即在脑内呼唤:“111,开机开机!”
小系统“滴”一声开机:“怎么了怎么了,宿主?”
陆酒把刚刚沈可和他说的事复述了一遍。
“罗意说的‘黑色虫子’会不会就是陆曲宁的灵魂代码?”
111来了精神:“有可能!灵魂代码是由快穿局专用的黑色字符组成的,看起来是很像一条虫子!原来如此!原来这代码能自己从陆曲宁的脑袋里跑出来啊!”
陆酒好奇:“那他现在是什么状态你能感觉到吗?他的灵魂代码有被你们快穿局的人捕捉到吗?”
111很遗憾地说:“没有,如果快穿局已经回收了这个世界的他的灵魂代码,肯定已经跟我说了,他们现在还没动静,肯定是灵魂代码又缩回去了。”
陆酒摸下巴。
这出闹剧肯定不是陆曲宁有意为之,他没道理故意把灵魂代码展示给罗意看,唯一的解释就是在他和罗意交谈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意外,令他的灵魂代码自己钻了出来。
契机会是什么?
陆酒眸光微动。
生日宴那天,他和陆曲宁聊着聊着,突然感受到一阵怪异的氛围,那个时候,会不会陆曲宁的灵魂代码也差点钻出来?
……难道是和陆曲宁的情绪波动有关?
111兴奋兮兮:“宿主,我们要不要去找陆曲宁试探一下?”
“为什么?”
“?”
“快穿局有给你下紧急任务吗?”
111懵逼:“没有。”
“没有的话我上赶着去干什么?”陆酒立即变得懒散起来,“不管是‘把我的人生纠正回正轨’还是‘替他们捉拿陆曲宁的灵魂代码’,这两条任务他们都没给出时间限制,那慢慢来不就行了?说不定哪天陆曲宁自己就把任务完成了。”
111:“…………”好有道理哦!
陆酒思索完,将手机放回到床头柜上,舒舒服服躺下去。
——然后对上了身旁男人微妙的目光。
“?”陆酒,“干嘛?在看什么?”
柏匀定定看了他几秒钟,轻笑一声:“没什么,睡吧。”
他替他拉上被子。
*
陆曲宁这事传遍整个圈子,后面几天,微信群里也一直在讨论,大家越传越邪乎。
陆曲宁不知去向,没有人再见过他,不知道他是躲在家里,还是直接去了外地。
罗父找来的那位大师在他们家摆阵做法,得出结果——罗意根本没疯,他所言俱是他亲眼所见的事实!
这话一出,圈内再次震动。
也就是说,陆曲宁的身体里真的藏着一条古怪的虫子,而那条虫子在那天傍晚真的当着罗意的面钻出来了?!
那陆曲宁是什么?!
大师讳莫如深。
只道以后离陆曲宁远一些就是,不可招惹他,但也不必害怕他会干出些什么,强大者亦弱小,强大在于他区别于凡人的力量,弱小在于他贪生怕死欺软怕硬的性子。
这番话一时流传盛广,大家越品越好品。
“春晚都不会有这次事情来得精彩。”沈可如此评价。
……
气温一天天转冷。
进入十二月后,陆酒的肚子大得越来越明显了。
月底,他在教授公司的实习结束,教授得知他下个学期要休学非常惊讶,陆酒只说是身体缘故,养好了就行,让教授不用太担心。
期末考完毕,他就彻底在别墅里窝起来,哪里都不再去。
地暖二十四小时开着,柏匀回家也一天比一天早,到了后来,非必要情况下他基本在家办公,开会也是关上书房,打开摄像头,线上进行。
年前,他们去高医生那儿又进行了一次产检。
这次,他们几乎能清楚看到小崽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看到ta小藕节似的手臂和腿,那小小的手正摆在ta的脸颊边,像是在挠痒痒。
陆酒第一次觉得,幼崽还挺可爱的。
不过——
“希望ta出生之后还能这么可爱。”他对柏匀如此说。
对于他在父爱上头之后如滑坡般迅速的冷静以及清醒,柏匀的回应是一记很兴味的笑容。
当天晚上发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
陆酒正要迷迷糊糊睡过去,忽然惊醒。
他坐直身体摸自己肚子。
柏匀正在看报告,见状问:“怎么了?”
陆酒掀开被子,迅速扯过他的手,一起放到他的肚子上。
下一秒,柏匀微怔。
陆酒转过头,眼睛冒光:“感觉到了?!”
柏匀歪歪脑袋。
又是一下。
陆酒的肚皮底下,崽子分明踹了一脚。
陆酒倍感神奇,他竟然有胎动了,胎动竟然是这种感觉!
不知道崽子是不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表演得越发兴起,一下一下踹个不停,陆酒乐了:“ta在敲鼓呢?”
“看来生出来后就要教ta知道晚上是睡觉时间。”柏匀非常平静地说了一句。
瞬间,肚子死寂。
陆酒:“………………”
陆酒:“……你怎么连没出生的崽子都吓唬?”
柏匀挑眉:“下午的时候你和我妈不是说要适度胎教?”
“……你那时候不是在开会吗,你以后好好开会不要再出门偷听还思考这种邪恶的胎教了!”
……
过年的时候,山上下了一场大雪。
这场雪从年三十下午下到了大年初一早上,一起来四周便是银装素裹,管家和阿姨们也异常兴奋。
陆酒却是一大早就抽起了筋,痛得下不了地。
柏匀坐在床边,挽起袖子替他按,按了许久,直到将他伺候得浑身热烘烘,筋骨舒展了,才停止。
陆酒歪倒在床上,没骨头似的看着男人起身收拾东西,忽然抬起双臂:“诶。”
柏匀回头,见到他这种姿势,露出一副“又想干什么”的好笑表情。
却还是配合地俯下身来:“怎么了?”
陆酒环住他的脖子,亲亲他的侧脸:“谢谢你,辛苦了。”
柏匀一顿。
他撇过头来,捏住陆酒的下巴,吻了下他的唇,鼻尖抵着他的脸颊肉。
“这话好像不该对我说。”
陆酒闭上眼,没有说话,只蹭蹭他的脸颊。
他收到了四个大红包。
分别来自于柏匀,柏父,柏母和叶秦。
讲道理,陆酒从小学毕业后就再没收到过红包了。
柏父柏母是这么说的:“你已经是我们家的孩子了,我们家就是活到老红包发到老的,你看,阿匀也有!”
叶秦是来做客后看到了陆酒的肚子把红酒喷了满地三观颠覆完又去吹了一阵冷风冷静了一小时后临时包的红包。
“酒酒,你这小崽子的干爹我是当定的,不过这红包不是给ta的,是给你的,你真的辛苦了。”
而柏匀是这么说的。
不对,他是这么做的——
当天晚上,他将红包拿出来,陆酒震惊地接过,喃喃道:“你也给我红包?”
柏匀就双手环胸,站在那儿饶有兴致地打量他。
这道目光存在感过于强烈,陆酒干巴巴问:“干嘛?又不想给了?想收回去?”
“不,”柏匀眯眼笑,“只是突然理解了发红包这种行为的乐趣。”
“……什么乐趣?”
“和喂食一样,”男人直勾勾盯着他,“让人忍不住想多喂一点。”
“…………”
陆酒下定决心,这辈子他一定要想办法赚大钱。
以后谁投喂谁还不一定呢!
*
春节后的第一个工作日,柏匀去公司。
整个早上在开会中度过,午餐约了合作伙伴在外面餐厅,大概三十分钟后就要出发,他刚和陆酒通完话,办公室门就被敲响。
“进来。”
助理打开门,柏匀低头签署一份文件。
“柏董,陆先生的弟弟现在在一楼,说想要见您。”
“匀”字签到最后一笔,笔尖从纸上利落提起。
深灰色双目一转,视线向门口扫去。
助理满脸迟疑:“他说想和您谈一下有关陆先生的事,非常重要。”
……
陆酒坐在客厅落地窗前。
别墅里很安静,他陷在沙发里,盖着毯子睡得很熟。
忽然一阵痒意。
他用下巴蹭蹭脖子,蹭到一只手,睡意朦胧地睁开眼,发现柏匀站在他身后。
“……你回来了,”他嗓子沙哑,“几点了?”
“还早,两点,”男人顺着他的脖子一路抚到他的脸颊,“怎么不去床上睡?”
“感觉还是坐着睡舒服……”陆酒的手放在已经高高隆起的肚子上,闭上眼回答。
男人便没有再说话。
只温柔地爱抚着他。
这只手很温暖。
入冬之后,柏匀就没有用冰冷的手碰过他。
陆酒终于察觉出一丝古怪,复又睁开眼:“你……怎么了?”
大衣还挂在手臂上,没来得及放下,长长的眼睫在柏匀本就深邃的眼中投落下一片阴影,令人更加看不出里头的情绪。
男人就这么低头望着他,一如这几个月来偶尔他表现怪异时的模样。
他微微一笑。
“没什么。继续睡吧,吃饭了我叫你。”
他俯下身,亲吻陆酒的侧脸,温柔至极,体贴地替他盖好毯子。
*
到了三月份,陆酒忽然听说陆明阳和杨钰闹离婚了。
——不是陆明阳要离,是杨钰要离。
俩人闹得鸡飞狗跳,圈内人尽皆知。
陆酒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收到一条来自陌生手机号的短信。
“房子要卖了,这两天我收拾出来你妈的一些东西,全都放到了你房间里,如果你要就回来拿,不要我就扔了。”
当时陆酒正在翻古诗辞典——依旧是在苦恼小崽子的名字。
而柏匀正坐在他身边喝茶。
陆酒拿起手机,看到短信后沉默下来。
“想去?”身旁,柏匀平淡地问。
“不是,”陆酒的脸上浮现出探究,“我是在想,这是陆明阳发来的吗?”
*
一天后。
春寒料峭。
陆家别墅对面的巷中停着一辆车,陆曲宁正坐在驾驶座上,双手搭着方向盘,双目紧盯别墅大门。
当车外有人走过时,他一个激灵立马看过去,即使是完全陌生的面孔,他也会诡异地盯上许久,直到对方彻底走远,才悄悄松一口气。
他回想起一个月前,他踏入柏匀办公室的那天。
男人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阅览手上的东西头也不抬。
助理彬彬有礼让他在离那个男人很远的沙发上坐下,他有些拘谨,也为接下来要发生的谈话感到紧张和期待。
柏匀俨然是应对这种场面的老手,从头到尾都表现得从容不迫,陆曲宁完全看不透他,那场对话最后是由他自己耐不住急切开始的。
他说一半,遮一半。
小心注意着不透露太过,只希望柏匀知道,陆酒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甚至可能不是真正的陆酒。
至于他是谁?
给他一笔钱,他再全盘托出。
陆曲宁也是走投无路。
罗意那事发生之后,杨钰这个亲娘开始害怕他,陆明阳则叫嚣着要把他送去精神病院,陆家他是呆不下去了,这座城市他也呆不下去,现下只有拿钱跑路才能让他从泥潭里脱身!
他关闭了329的静音,时不时向系统确认:“灵魂代码没有钻出来吧?”
“没有,宿主。”
然而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也不过是从低头签署文件改为后靠到椅背上,双腿交叠,以一种若有所思的目光注视他。
陆曲宁压力渐大。
“他为什么没有反应?我哪里说得还不够明确吗?”
329沉默:“我也不知道,宿主。”
陆曲宁收紧双手,裤子布料被抓皱。
“我刚刚说了陆酒可能不是三年前那个陆酒了吧,我说了吧?”
“说了。”
“他都不在意的吗?”
他的双唇小幅度地张闭着,急切的交流欲让他几乎就要本能地张开嘴和329说起话来。
就在这个时候。
“——你在和谁说话?”
来自办公桌后的一句冷不丁的提问,令陆曲宁狠狠愣住。
……什么?
“他在说什——”他糊涂地问329。
被男人打断:“啊,就是现在。”
陆曲宁僵住。
“现在,”男人缓缓道,“你正在和一个我看不见的人说话。”
……思绪瞬间蒸发成空白,陆曲宁呆呆地望着柏匀。
“是谁?”男人好脾气地问着,好像在问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
听到陆曲宁的耳朵里,却不亚于五雷轰顶。
“……我,”陆曲宁吞咽一下口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匀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我在和你说话啊。”
男人笑了一下,那双探究的眼睛始终没有放过他。
他每一个低沉优雅的吐字,都令陆曲宁涔涔渗出冷汗。
“对话是直接在你们的大脑里发生的?”
——
陆曲宁轰然从沙发上站起来,胸腔大起大伏,浑身上下汗毛直竖。
柏匀的视线从平视转为仰视,依旧饶有兴致。
陆曲宁却像是被一把火点燃,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怎么回事?
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他也是玩家吗?329,柏匀也是玩家吗?!”
“我不知道,宿主,我的检测功能早就坏了。”
柏匀的视线清楚表明,他知道陆曲宁又在和脑内“生物”对话了。
陆曲宁在内心尖叫。
“他和陆酒都是玩家?!”
“我真的不知道,宿主,您冷静一下,不然灵魂代码——”
陆曲宁倏地抬起手,摸向自己的头顶。
柏匀玩味的视线跟着落在了他的头顶。
这个转移令陆曲宁几乎要原地跳起来。
他根本就是一个早就被追踪瞄准的猎物,一举一动早已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
他什么话都不再说,夺门而出!
……
从那天起,陆曲宁就觉得自己身后总有一股视线,好像有人在跟踪他。
他不知道是自己太过敏感,还是他真的在被监视,他害怕极了。
杨钰开始和陆明阳闹离婚,两人不再回家,那栋别墅即将被拍卖,没法再住人。
陆曲宁不得不把自己收藏多年的手表全都卖了换成现金,可即使有了这一百多万,他也非常清楚自己用不了多久——
没有朋友愿意帮他,没有人愿意收留他,他没有地方可去,像一只过街老鼠一样无处可藏,这些钱很快就会被花光,到时候他会变成穷光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陆曲宁在巨大的压力和焦虑中催生出一股愤怒。
难道他要这样过一辈子?!这比在任务世界里还不如,他冒着巨大的风险撬开这些待开发世界为的不是这样的生活,他不要!
前天晚上,他冒出一个主意。
他在普通人下班的时间点离开了他的临时租房,汇入人流中。
他穿着兜帽衫,在大街小巷里穿行许久,时不时加速快跑拐弯,最后钻入一个工地,跑到建造中的大楼六楼,于月下阴影里警惕地打量四周。
确认下方没人之后,他开始和329商量。
“329,我听说你们系统是玩家手里的最后一道杀手锏,在危急关头下可以销毁你们兑换出珍藏级宝箱。”
“是,”329平静地回答,“但是宿主,您之前经历的那些任务世界累积下来的成就点也可以兑换出一些低级宝箱,那些不够用吗?”
“不够!”陆曲宁气喘如牛,“我听说珍藏级宝箱里有一个‘焕然一新’功能,能让人彻底改头换面,我想要这个!”
329沉默许久。
“宿主,请您考虑清楚。在您撬开这些待开发世界的时候,我和您都被打碎成了五份碎片,进入了不同的世界。此刻的您如果销毁了此刻的我,其余四个世界里的我也会跟着消失变成宝箱,那些世界里的您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失去系统的持续性帮助。”
陆曲宁立即皱起眉头。
“这五个待开发世界不是平行关系吗?也许那四个世界里的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不需要你的帮助了!”
“三千世界在大世界里是平行关系,但在时间维度上有先后差异。我们目前这个世界处于时间维度的前端,这个时候,另外四个世界的您或许还未出生。”
“…………”
陆曲宁没想到会这样,一时有些犹豫。
月色下,他目光阴翳地盯着虚空处。
一分钟后。
“不管了,我要销毁你。”
他现在只能顾好他自己。
在五个他分开的那个瞬间,另外四个他就再也与他无关。
再说了,那四个他不也还是能各自拿到一个珍藏级宝箱的吗?
329一声叹息。
“好,那我现在就进入自动销毁程序。一分钟后,宿主您的面前会出现一个珍藏级宝箱。请您谨慎做出您的选择。”
“329向您道别,与您一起的旅途虽然短暂,但非常愉快。再见。”
陆曲宁的人生非常失败。
或许因为他是一个懦夫,从不敢做出大胆的选择。
现在,他要勇敢一次。
黑暗中,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宝箱浮动在空气里,只有他能看见。
他吞咽口水,心如擂鼓。
掀开宝箱的盖子,里头叠着四张金色卡纸,他将它们取出来,留下“焕然一新”,将其余的放回箱中。
闭上眼,默念“使用”。
一道机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现在,请您想象您想要的新形象,包括身高、体重、声音等一切细节。】
【焕新开始。】
……
夜色慢慢降下。
陆曲宁注意到,一辆迈巴赫驶到了陆家别墅门口,停下。
他激动地前倾身体,双眸射出激动与贪婪的光芒。
来了!
是陆酒吧?
他收到那条短信,被他骗回这里来了!
车外后视镜映出车窗玻璃后的他的面容。
——那是一张带着浓重黑眼圈,双目充满血丝,却依旧难掩明艳昳丽的脸。
陆酒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