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食欲与暴虐的领主

绵安独自待在自己的房间,门口两个原本守卫在那里的领主这时正放着假。第四层本来也不会有哪个蠢货去招惹食欲与暴虐的领主,他们两人的工作更多是做给下三层那些大人物看的,彰显他们对红城官方认定的层主的尊敬。实际上两人身份地位也没比绵安差多少,都是领主,他们两个平常要是不乐意呆在门口只需要随便找个理由请个假,便可以自由行动。只不过他们平常也没什么太多的乐子,在绵安门口斗嘴聊天反倒是合了他们的心意,绵安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去了。

今天是她很重要的日子呢。穿着平常只有面见其他层主才会穿戴的华贵衣物、首饰,给烟嘴填上最好的烟叶,点燃之后抽了一口,但是今天不知怎么的突然呛到了,还咳嗽了两下。她用手蹭了蹭眼角咳出的泪光,翻开抽屉从中拿出一根风干后微微调味过的手指放到嘴里嚼碎咽下,长叹一口气。她突然有种自己像是去见前夫哥的怨妇的感觉,又笑出了声,对着镜子再次整理了下妆容,把帽子摆在最能显出自己优雅身姿、容貌的位置。

推开房门,深吸一口气,自由的空气哟~但这虚假天空却有一个顶,哪怕只是用眼看不真切,还是在心里显得有些憋闷。

绵安嘴角露出一抹真心的微笑,像是平常闲得无聊去找闺蜜聊天那样最简单的快乐,只不过今天自己带的“礼物”有些多。至于第四层另外那两个领主,还是不管不顾不搭不理比较好,祝他们能自求多福吧。

腹殿已经炸锅了,甘爷走到一半突然被告知——他们为尊上回归展示的藏品被偷了。这本该在他们意料之内,就像蚂蚁会偷掉放在地上的糖那样。但甘爷最初可不是这么想的,被驯养的狗不止不会在主人允许之前偷吃,甚至会保护主人的东西。

“那群混账!刁民!他们怎么敢?!”沉闷的声音还有脚步在地下形成回声。

匆匆向乂使报备得到窃贼消息并得知他们正在赶往第四层,甘爷潜在地下,所经之处便化成血红色的通道,他便沿着此向乂使标注的位置飞奔过去。

之前还在和甘爷赌气的新人——常侍,他这时也没有一丝埋怨与懈怠,在纸上不停演算着路线、速度之类的东西,对照着红城的结构图想要确定一些事实,一些关乎能否抓住那群逃犯的事实。但无论如何,在他计算之后休里安涅的计划都有很大的偏差和错误。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这种情况往往是自己这边缺少了信息和忽略了细节,自大到相信敌人是愚蠢的人才是真正愚蠢的那个。

“飞行...不对,速度和时间对不上号,他们也不是全都可以飞行,得命令那些层主剿灭他们,可那些家伙...不对,他们的路线为什么在这?他们想利用之前欺骗甘爷得到的通道也不应该从这里开始...最开始的计划不在这里...难道说...哪怕这样绕着去第一层,大小姐她们绝对可以赶到,还有巴尼在门口守着...第三层不可能,所以他之前的建议是为了这个...那就是第二层,福斯有多少可能与那群人合作?信息还是不够...第一层最有可能,但这是建立在第二层的前提...”嘴里碎碎念着,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坏习惯,但这里也没有任何人能偷听到他的话,也就无所谓了。

乂使并没有给予足够的信息,这并不合理,也不符合常规,但他别无选择,只能在黑暗中摸索。监狱长在监控后方掌握一切,他作为这里的一个文职人员,只需遵照着上面给的指示,一丝不苟尽心尽力完成便是。

乂使的忠诚无需检验,常侍作为新人自然是知道也认可的,更是尊敬且向往的。在平常常侍还会幻想自己能像他一样得到尊上的认可甚至夸奖,有一天能成为和乂使平起平坐的角色,而现在他虽然没有意识到,但他的行为确实没有辜负自己平常对自己的严格要求。

突然他声音激动中带了一丝恐惧和不安:“不对劲...不对劲...甘爷那边还没有情报!乂使!!!”怒吼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情绪发泄之后,他有些恍惚,但回过神来立刻咬着牙拿起几张纸朝着一个方向冲去。

他必须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尊上的仆人虽有等级之分,但在紧急时刻,只有职务之别。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的职务,现在需要乂使的配合。哪怕他只是一个实习生,而对方是尊上之下最为权威的使徒。常侍现在有权质问对方这到底是尊上的旨意还是他自己私自的决定,自私的决定。

“刺啦!”甘爷的手被地下通道上方伸出来的一根细针扎穿,高速移动着的身体让手掌上多了一条略微弯曲的透光伤痕,随后他脑袋上的地面被掀起,露出了后面笑靥如花的绵安。

“你好啊,红城的大,人,物。”绵安吸了口耷拉在手上的烟斗,一脚把刚才自己掀起的地板踢走。

“我可没那两个小姑娘的好脾气,我劝你现在给我让开。”

甘爷把洞穿的手掌从细针上扯下来,留下一道狭长的裂口,但哪怕这样,他的手掌都没有流几滴血。两人充满火药味的发言其实完全没有进入对方的耳朵,两人各有心事,也都不会退步。

甘爷强行要走,但被对方留了下来,战斗也在此刻爆发了。

虽说如此,但绵安·曼·绵安黛尼还是在打斗中不断后退,这无关勇气,任谁面对一个打不死杀不掉,有自己无法防御的攻击手段的敌人的时候,能忍住逃命的本能继续拖延就已经是值得称赞的了。

该死的家伙!

红城人对大小姐和小小姐还有那群“噬”“卫”都比较熟悉,休里安涅手里甚至有一份整合资料。绵安最开始还以为更下一层的不问世事的成员不会有什么更强大的能力,至少在战斗方面。她已经尽可能给他们戴高帽了,战斗能力已经被她按最高标准去预测,她遇到过的最强的那个疯丫头虽说能和自己拼个你死我活,但绝对没这么恶心,她宁愿和那家伙再打一场也不愿如今听信休里安涅的谗言来面对红城这群大人物。关键是这群大人物可不止眼前这一个!

小老头拐杖上的囊包鼓大,朝着绵安一甩,一团深褐绿色的汁液便朝着她飞去。绵安翻身躲过,手里一把黄白交织的华贵战斧现在只能作为调整重心的工具,就像猴子的尾巴那样。另一只战斧她干脆就没拿出来,反正没什么用。汁液溅到地面上,从青白色的地板一直腐蚀到红色的物质下几厘米才停下。

绵安头上的帽子早就掉了,现在成了一滩难以言说的恶心东西,下面小小的羊角也长到手掌那么大,瞳孔的米字形斑纹逐渐清晰。但她很憋闷,甘的身形本就是侏儒那样矮小的样子,砍起来很不得劲,再加上对方肉体完全是那种毫无增强的凡人的感觉,更是让她有力无处使。每一刀都像是砍在一摊烂泥之上,但烂泥怎么可能砍死?怎么可能砍爽?

恶心,真特么恶心,还不如来一个自己打不过的正常对手呢!被砍能裂成两半活蹦乱跳的,血还没流出两滴就又愈合了,除非砍烂成真的肉泥或者用斧背拍飞,她还真拦不住这个侏儒。

甘爷身体里也有一团肝火在燃烧,但迟迟得不到释放。绵安一直避战,而他一旦想离开就会被拦截下来。哪怕是用自己的分裂体吸引火力,用更小的一部分逃窜也会被抓到然后剁碎,就算是从地下潜行也总会被逮出来,丝毫没有机会去追捕那些偷盗了尊上宝物的罪犯。虽然绵安在他心里也是死罪难免,但相比于她,那些尝试逃出红城的家伙更让他焦虑,可现在自己迟迟无法解决的现状也让他焦虑到想要发火。

一股失重感袭来,绵安条件反射一样迅速跳离地面,她拉着嵌入墙体的战斧,斜立在旁边一栋居民楼墙壁上,回过头来才发现不只是自己脚底下的那块地面,是整个第四层在下降!这不是自己本能以为的敌人针对自己的攻击,整个第四层都受到了影响。

“这特么到底是要弄哪样!?”她的声音多了些恐惧的意味。

还没完,天空也仿佛是在缓缓上升,整个第四层本就因为天花板的视觉效果显得十分宽阔的空间现在对于普通人的感官来说已经和外面的天空别无两样,都是广阔到难以产生一点憋闷的畅快。

绵安吸了口凉气暗骂一句,自己到底在和什么怪物一样的势力对抗?休里安涅那小畜生比自己更应该知道红城的可怖,她现在只能把信心放在休里安涅把这一切都计划好了之上。

甘爷尝试飞向空中那片更广阔的地方来逃离在地面上异常灵活的绵安黛尼,只不过这并不是他的强项,只是用最笨的方法拿魔力把自己托举起来,灵活度什么的基本是完全任凭天意。

绵安可没这能力,一是她压根没有能空战的技能,二是她不可能像对方那样汲取红城无穷无尽的魔力来实现那种笨方法。

绵安怒吼一声,身形逐渐变大:“我可是血肉之城第四层食髓知味领域的领主,食欲与暴虐的化身,八道圣痕加之于身的格尔族食肉羊属稀有羊种!我怎么可能连拦截一个不知道种族的老登都做不到!?”

绵安身上的气势陡增,头上的羊角像是树枝一样扭曲延伸,眼球完全被“米”字的痕迹占满。嘴里嚼着刚才战斗时也没有抛下的快要用完的烟杆,发出清脆的响声,最后一点没有燃尽的烟叶和烟灰也被混杂在烟杆碎片中咽下。

一发飞斧掷出,破空声和绵安在下面的吼声吸引了甘爷的注意,但他尝试阻挡的行为只在战斧上留下一片腐蚀后的印记,拐杖与战斧相碰却发出像是爆炸一样的声势,甘爷整个人也随之失去平衡。坠落途中看到绵安身边环绕着的黑影还有她现在曲着腰的恐怖姿态,他就知道自己今天不先处理了这只羔羊他几乎不可能赶去追捕逃犯。

“既然你这么想提前你的屠宰日期,老夫满足你!”

“来啊!稀有羊这名字的由来你可知道?我们只心甘情愿接受比自己强的族人的屠宰,接受被我们认可了实力之人的屠宰,只有唯一胜出的屠夫才会存活于世!我屠宰过的同族比你见过的记载上的都多,你配屠宰我这只尸山血海里走出的屠夫?我看未必。你想成为猎人?那先得变成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