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格尔斯从床上惊醒,他又做噩梦了。
是不是该去找布莱克说说话,夕颜好像还没回来。但转念一想布莱克天天那么努力,自己这样去打扰他会不会不太好,于是又躺了回去。
麦格尔斯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这才回过神来,布莱克他们已经走了两天了。
他看向窗子,窗帘上映着一个个光点。北地人已经陆陆续续的住进了圆木镇的房屋,镇子里处处都是他们点起的火光。虽然镇子里也有魔法灯,蘑菇灯,但是他们每个人就是想要那种点着火的。麦格尔斯甚至还看到过一个北地人,呆呆地望着自己点起的一团火,就这么哭了出来。
麦格尔斯转回头,不去看那些光点,这让他想起不好的事情。
那天的景象仍然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焦黑的废墟,地上已经和泥土混杂在一起的血迹,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死亡的气息都在不断地刺激着他的感官。
他想去找那个被他当作家的小酒馆,想再看看那个严厉的喜欢训斥他的老板;想去找那个表白一直被拒绝的小花匠;想去再去格里芬太太家里吃现烤的曲奇和热牛奶......他想去好多好多地方。
但突然,他发现自己又哪里都不想去了。
麦格尔斯这才发现,他似乎根本没有融入自己的故乡。他将酒馆当家,但却从来没有在受欺负的时候躲回自己的房间;他喜欢去老爷爷老奶奶家里,一聊就能聊几个小时,但他对那些老人的了解仅限于他们的名字;哪怕是那些经常与他一起玩的小伙伴,他也对他们不甚了解。
他只是知道他在什么时候该去干什么活,去哪里可以吃饭,去哪里可以睡觉。哪里有好吃的饼干,哪里有可以一起玩的伙伴。
他就像一个游离于整个镇的人,无父无母,孤身一人,在所有人的周围游荡着。他像是一个过客,而其他人对他来说也像是一个过客。他只是在那里一天一天的过日子,仿佛永远不用从中离开。
他没珍惜过那被他视为习以为常的生活,但现在他也没机会再去珍惜了。
之前他还好奇为什么一到边缘城他就突然有些想家,虽然他对边缘城的生活很喜欢。原本他还以为只是没人陪自己聊天,知道看到那废墟,他才发现自己想回去看看那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麦格尔斯扪心自问,他很恨破坏他家乡的北地人,但他又不讨厌所有北地人。他对所谓的莱茵王国没什么感情,甚至他都是现在才知道这是他所谓的祖国。
而且他能从圆木镇里那些北地人孩子对大人的眼神中看到自己,那些孩子很珍惜那些对他们好的大人,他们知道大人会时不时再也回不来,所以他们很是珍惜与他人相处的每一刻。这正是麦格尔斯想做却再也做不到了的事。
麦格尔斯迷迷糊糊中想起一段话,好像是他在酒馆听到的。
“老子要去大城市,老子要变强!菜鸟连自己的钱都保不住,老子,嗝~老子变强要赚更多的钱,再也不被嗝~抢。”
随着回忆中一声头撞到桌子的声响,那句话结束了,麦格尔斯也再一次睡了过去。
第二天,麦格尔斯窝在家里没有出去,他开始看岚留下的那些魔法入门书籍,看了足足一上午。他确定了一个事——书里的是文字而不是魔法符号。
麦格尔斯只是一个乡下酒馆里的小服务生,认字还是有点为难他。
不过麦格尔斯很乐观,大不了自己那字典一个一个字的对,实在不行岚回来自己再去学文字。
“咚咚。”门响了。
这会儿能有谁来?麦格尔斯很清楚这不是布莱克他们,他们不会这么早回来,而且他们一般都不会敲门的。尤其是夕颜,她一直是走窗子,还说她开不开门,开不开门你可以敲啊!而且窗户你是怎么开的?
麦格尔斯还是去开了门,门后是那个拿着狐尾法杖的老人,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你是叫麦格尔斯对吧,我想请您帮我个事。”他带着和蔼的笑容。
“不帮,谢谢。”麦格尔斯果断的拒绝了,他不憎恨他们部族,毕竟不是直接仇人,但这不代表麦格尔斯完全对北地人没有隔阂,他不想成为助纣为虐的帮凶。
“等等。”老人拦住正要关门的麦格尔斯,“我可以交易,你不想被那两个伙伴甩下,我可以帮你,而且我们现在又不是要打仗。”老人语速突然加快。
老人很清楚麦格尔斯需要什么,他一天天跟在他们身后可不是光当了翻译。
麦格尔斯有些犹豫了,老人每一句话都说在了他的心坎里,不过他还是想听听老人想让他干什么。
“我需要您帮我照看一个孩子,不是让你一直照顾,您甚至可以不照顾他,您就让他呆在您身边就好。”老人语速快得不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
“?”这是要弄哪样,麦格尔斯总觉得这么奇怪的要求一定是有阴谋,不过他看不出来。
“我会把那个孩子带过来,您先帮着照顾一下试试。”
老人根本没给麦格尔斯思考和拒绝的机会,直接就私自决定。而麦格尔斯也确实大脑宕机了一下,莫名其妙的就算是答应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麦格尔斯望着眼前这个路还走不熟练呜哇呜哇着的孩子陷入了沉思。我是谁?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要照顾他?
“算了,你叫什么名字?”麦格尔斯看不懂阴谋诡计,但他会破罐子破摔,他从布莱克身上学到了一句话“反正我又没法拒绝,接受就接受了呗”。
不过小孩子呜哇呜哇的,就算他说的是话,但麦格尔斯也听不懂北地人的语言。
“呢你要是饿了就...”麦格尔斯觉得他似乎不需要说话,反正没什么用,孩子饿了会自己叫唤的,而且老人不也说了自己可以不照顾他嘛。
但到了黄昏,麦格尔斯还是帮那个小不点做了一桌饭菜,还记下了他的喜好——肉,肉,肉。
夕阳西下,老人坐在圆木镇城门上的堡垒里面,静静地看着落日。
“又一个人要死了,唉...”他叹了口气,又看向自己手上的一小块金子。
王把自己仅存的那个孩子托付给了老法师,老法师现在的目标就是把那个孩子与王的关系切断,他俩都不能保证王死后是否有人会对这个孩子进行报复。
那一小块金子是王私藏的,他在老法师要走的时候红着脸把那块“赃物”给了老法师,想说什么,不过又回去蒙头喝酒。
老法师明白,王在担心他唯一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