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陈薇奇让蕤铂公关部负责人把那三名男公关的资料调出来。
公司每年都会为公关部的员工拍摄一组个人宣传照,看着那预料之中的英俊面孔和散发热情的身体,陈薇奇无奈地笑了下。
能进蕤铂港区的公关部,那都是从全世界各个地区层层塞选上来的,除了外表过关,还要能说会道,察言观色,这几位又是为了特意讨好黎雅柔而挑选的佼佼者。
可不应该啊。在庄綦廷这种人物面前,这些男孩再英俊再年轻那也不够看呢!
庄綦廷年轻时可是港岛出名的型男,生出来的三个儿子都或多或少有他的影子,如今虽然年过半百了,胜在保养精心,看上去至多四十出头,况且金钱和权力是最好的春药,那种高位者的器宇轩昂是年轻男孩绝对比不上的。
她昨晚躺在庄少洲怀里八卦,问是不是因为爸爸在外面有女人,妈妈才非要和他离婚。
庄少洲面色微变,立刻为庄綦廷作保——
“老头虽然性格有缺陷,但这种事不可能做,而且在我们家,谁敢出轨,爷爷只会打断他的腿。我那位叔公——他年轻时在外面养情妇,被曾祖父打断了腿,在医院躺了大半年。我们结婚时他还来过,你记得他吗?”
陈薇奇惊讶,“是那位坐轮椅的爷爷?他的腿是被打断的?”
庄少洲散漫地点了一根事后烟,坚实的手臂搂着陈薇奇,“他坐轮椅不是因为被打断腿,是老了走不动了。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年轻时腿断过,人一老,后遗症就来了。”
陈薇奇把下巴搁在庄少洲的胸口,嗅着那股爱欲过后,令人羞臊的荷尔蒙味道,还有一丝淡淡的烟草味,她微醺着,喃喃道:“难怪你肯保证对我一辈子忠诚,原来你怕被打断腿。”
庄少洲笑了声,“倒不是怕这个。”
“?”
陈薇奇撑起来,一巴掌扇在他充血的胸肌,怒视他。
庄少洲促狭地看着她,扣住她的手腕,将手指一根一根展开,让她发汗的手掌严丝合缝地贴在他心口位置,“我心甘情愿对你忠诚,不是畏惧任何外力,能懂吗?”
陈薇奇闷哼一声,又乖乖地趴回去,软绵绵地说,“感觉他们很有故事。说不定是妈妈要离婚,你爹不愿意。”
谁要离婚都不耽误庄少洲享受今晚,懒懒地回:“你还挺八卦。”
“你才八卦,我这是关心长辈。”陈薇奇说起鬼话也不输给任何人,“下次找机会试探一下妈的心意,看看你爸还有没有机会抱得美人归。”
庄少洲不喜欢陈薇奇管别人的闲事,她连自己的心意都没有理清楚,为什么要分出心思管别人,“我看了几十年都没看明白,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不准管。”
陈薇奇反骨作祟:“我就管,你管我。”
庄少洲扔掉那根没抽几口的烟,箍住这自己都管不好还要多管闲事的姑娘,一巴掌打在她宛如豆腐般软滑的臋肉上,“看来我今晚不够卖力,那就再干一次。”
…………
办公室被鎏金似的朝阳笼罩,陈薇奇本来在思考庄少洲的父母为什么要离婚,不知不觉就想歪了,立刻把思绪拉回来。
不论怎样,总有理由,陈薇奇的八卦之魂正在燃烧,上一次她这样八卦还是陈北檀铁树开花。
“陈总,是不是这几名员工有问题?”在长达五分钟的静止后,公关部负责人谨慎地出声询问。
陈薇奇迅速回神,“他们没有问题。是你有问题。”
负责人一愣,不安地交握双手:“……如果是属下哪里没做好,还请您明示。”
“倒也不是大事,以后不准背着我派男公关去服务黎太,就算要派,也不能派这种样貌太张扬的,我们品牌要注意影响,也不单是黎太,其他的重要顾客,你都得先摸清楚对方的情况,尤其是有家庭的顾客,别一个疏忽,把对方伺候高兴了,却把对方的太太或先生得罪了,记住没有。”
负责人连连点头,承认了错误,又保证下次的活动,派给黎女士的公关都会让陈薇奇亲自审核。
陈薇奇点点头,挥手让她下去,这场小闹剧也算暂时告一段落。
陈薇奇这边还在酝酿着要创造一个合适的时机,试探婆婆的心意,庄少洲那边已经一个电话打给了黎雅柔告状,没有说男公关的事,毕竟不能把自己老婆给卖了。
“老头把我老婆叫到书房,不知道说了什么,把她都吓哭了,我哄了好久才哄好,你看怎么办吧。黎女士,老头最近太嚣张了,这完全是不把你放在眼里,谁不知道Tanya是你的人。”
“一定是你最近对Tanya太热络,三天两头约她吃饭喝下午茶,老头的占有欲又犯了。他现在已经疯到这种程度了吗?还是你们复婚了?”
庄少洲吁着烟,语气很淡,但内容添油加醋,三言两语就把火拱了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
老头私底下恐吓陈薇奇,这笔帐他不可能算了。
黎雅柔冷笑一声,“复婚想得美,他怎么不上天!我知道了,你多哄哄薇,改天我约她去马会骑马散心。”
陈薇奇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不止没完,还战火升级。黎雅柔为了给她出气,直接把庄綦廷的办公室给砸了,又不知发生了什么,砸着砸着就砸到了床上,庄綦廷损失了办公室,却得了其他实惠,更觉得自己亏欠了儿媳。
他没有想到陈薇奇胆子这么小,也没有凶她,居然吓哭了?
在大年三十晚的团圆饭上,庄綦廷作为家主给所有小辈派发新年利是,派发给陈薇奇的那一份是最多的,作为对吓哭陈薇奇的补偿,数额夸张到引发了“众怒”。
“廷叔,您这是区别对待啊,心疼老二媳妇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吧!显得我们都是凑数的,对不对!”
“对对对,我们都是凑数的。”
“我们这么多年都是拿八万,这下好了,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没二嫂的多!”
“老二,你老实说,是不是你私下自掏腰包添进去的!”
那张容纳四十多人的大圆桌坐满了庄家成员,隔壁还开了一桌小孩饭,暖融融的灯光照着琳琅满目的中式菜品,和那次圣诞节的热闹气氛又有不同,长辈们都到齐,场面更盛大,也更庄重。
大圆桌中央摆着造型别致的年宵花,蝴蝶兰上吊着小灯笼和岁岁平安的福卡。
庄少洲事不关己,瞥了一眼那张数额为八百八十八万的盛徽银行现金支票,又含笑看着微窘的陈薇奇。
陈薇奇以为大家拿的红包都
是一样大,所以也没想那么多,别人都打开了,她也随大流打开看,没想到自己的红包里除了有八万崭新的现钞,还有一张巨额支票。
庄少洲让陈薇奇把支票收起来,不让他们眼馋,语调从容得天经地义: “我夫人讨人喜欢,你们嫉妒?”
老四首先搁了碗筷,一双桃花眼怒视庄少洲:“吃不下去了,太嚣张了。”
“对!太嚣张了。”老五接话。
“其实也还好吧……我二哥说得在理啊,大嫂二嫂就是讨人喜欢。”黎盛铭帮亲哥说话。
“十二你闭嘴!你就是你二哥的小马仔!”黎盛铭年纪小,排行十二。
“大哥,你来说,晚上我们要不要揍他!”
庄少衍虽然从不参与这些暴力行为,但他是一群兄弟中最年长的,又加上一身温润如玉的沉稳气质,和从不偏袒谁的公平作风,在兄弟里地位也最高,只要他发话,再乖戾的那个都愿意听。
“揍他可以,但是不能把家里的东西砸坏。”
庄少洲诧异地看着庄少衍,大哥虽然有时坏得不明显,但从小都会护着他。他无奈低声:“……你是我亲哥。”
庄少衍不为所动:“老二,你如今讲话太嚣张了,需要一点教训。”
庄家一群兄弟摩拳擦掌,等着晚饭过后把庄少洲扔进游泳池。
庄綦廷看着这群如狼似虎的男仔,只觉得头疼,若是他和阿柔有一个女儿就好了,一切都会不一样,阿柔看在女儿的份上,也会舍不得和他离婚,毕竟他是亲爹地。
而如今,三个儿子,没一个顶用。他对此表示深深遗憾。
庄綦廷内心遗憾,隔着大圆桌,望向坐在几个弟媳中间的黎雅柔。
黎雅柔今晚出席庄家的团圆饭,不是看在儿子的份上,是看在两个儿媳的份上。
也是,一群臭小子有什么面子,平日在外面各个都是人模狗样,一到家里就开了闸,若不是祖训难为,他也不想吃这顿吵吵闹闹的年夜饭。
做主位的庄綦廷曲起手指,扣着黄花梨木桌面,发出沉冷的警告声:“给薇薇的红包比你们多,是表扬薇薇在促进家庭和谐上做出了重要贡献。好了,都吃饭,谁再大吵大嚷,吃完后收拾饭桌。”
话落,一群摩拳擦掌的年轻男人不敢闹腾了,正在小口优雅喝糖水的黎雅柔僵了一瞬,又很快恢复,陈薇奇则是直接懵了,不懂她促进了哪门子的家庭和谐。
因为再也不给婆婆派英俊男公关?所以促进了家庭和谐?
只有似懂非懂的庄少洲笑了声,他不动声色地把手放在桌下,轻柔地捏了捏陈薇奇的腿。陈薇奇被捏得整条腿都酸麻起来,不悦地瞪了男人一眼,眼神在说:都是人,不准下流。
大圆桌缓慢旋转,此时转到眼前的是一道酒酿蟹,庄少洲毫无痕迹地用那只刚才轻浮过陈薇奇的手,拿了一只蟹,耐心耐烦地用工具把蟹肉拆下来,放在陈薇奇的碟子里。
吃过年夜饭,客厅里开了四五桌牌,麻将、扑克,也有骰盅,用水晶制作的牌面在桌上摔出清脆的声音,电视里播放着湾区电视台的春晚联欢会,连主持人都是用粤语报幕,登台的明星好多都是耳熟能详的港星。
众人都有自己的娱乐,没几个人看春晚,但节目在电视屏中流淌着,作为热闹的背景音。
小孩子团坐在一起,玩着他们才玩得明白的游戏。摆放在高几上的粉彩花瓶里插着几十根水红色的桃花枝,开得春意盎然。
庄少洲被一群兄弟扔到了游泳池里,水花飞溅至陈薇奇的大红织金绣花裙摆,她作壁上观,笑得捂住了脸,丝毫没有要去救他的意思。
庄少洲一身六位数的手工高定西装毁得彻底,为了搭配陈薇奇的红色裙子,还特意用了红宝石的扣子,现在全部泡在冰凉的泳池水里。
小朋友看热闹,拍拍手,笑二哥变成了落汤鸡。一群兄弟把庄少洲扔进游泳池后,一哄而散,压根没人管他死活。
人都走了,陈薇奇步到泳池边沿,娇贵的高跟鞋鞋尖正对着庄少洲的鼻尖,她笑盈盈地蹲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水中狼狈的男人,“你这叫的多行不义必自毙。”
庄少洲笑了笑,抹掉沾在睫毛上的水珠,双臂撑在泳池边缘,一用力,上身就从水中跃出,那张湿漉漉的英俊的面容猝不及防地来到陈薇奇眼前,清冷的月色下,皮肤上的水痕迹布满晶莹的光泽。
他这样好像一条俊美的美男鱼,仿佛下一秒就要拽着她往深海而去。
陈薇奇一愣,紧张地往后仰,没稳住,就这样一屁股坐在了泳池边,她笑出声,又有些烦躁,抬手捞了一把泳池的水,全部泼在庄少洲身上,“你好烦啊!”
“你老公被人扔到水里,你都不救,还说我烦。”
“那是你自己得罪他们,还赖我。”陈薇奇咬着牙。
庄少洲撑着坐上泳池边缘,忍住那一身难受的湿黏的触感,他很讨厌被沾湿,除了被陈薇奇的水打湿,一切的不干爽都能令他不高兴。
此时,他浑身都是湿的,趁着众人都在里屋打牌,他精准地扣住陈薇奇的下颌,低头含吮住她丰润的红唇,很像那花瓶里的桃花朵,红得潋滟。
“喂——都是水——”
“等会陪我换。”
陈薇奇快疯了,大年三十的晚上,被庄少洲按在游泳池边上接吻,不远处的建筑里都是人,他大胆到无所顾忌。
尝到庄少洲唇里淡淡的香槟气息,陈薇奇面颊绯红,最后用力推开庄少洲,掌心都湿了。
何止是掌心湿,唇瓣也湿,她身上那条价值不菲的礼服也湿了。
陈薇奇骂庄少洲是害人精,骂也骂了,还是得陪他一起回卧室换衣服。庄少洲浑身都湿透,还是固执地牵着陈薇奇的手,两人路过主建筑时,玻璃里面,灯火辉煌,孩子们跑来跑去,电视屏幕播着一首热闹的新年歌曲。
演唱这首歌的是几位当红小生,一张熟悉的面孔站在正中间,穿着为舞台特别订制的红色西装。
好久没有见到这张脸了,庄少洲忽然笑了笑,陈薇奇顺着他的目光,往室内望去,电视屏幕上赫然出现周霁驰的脸,此时,镜头正切到了他的近景。
他是明星,受邀参加春晚太正常不过了。
陈薇奇心中忽然有些奇异的感觉,她感觉自己重活了一辈子,现在的生活是她真正想留住的,而屏幕上的那个人,她仿佛快忘记了他的脸。
陈薇奇偏过头,假装没有看见,抓紧了庄少洲湿漉漉的掌心,“我们快回去吧,你一直穿着湿衣服,会感冒的。”
之后的半截路,陈薇奇全程扯着这位一米九的大男人,越往靠近悬崖和海边的方向走,热闹的声音越稀少,月色越清亮。
很快,这热闹的港岛仿佛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庄少洲忽然反手握紧陈薇奇,把她的脚步生生拽停,也不顾身上湿着,难受着,借着明亮的月光,注视着陈薇奇。
山脚下,海浪翻腾,拍打着礁石。
庄少洲:“新年快乐,陈薇奇。”
“我知道,你也新年快乐。”陈薇奇微笑着,盈盈的眸色回望他。
庄少洲呼吸着潮湿的海浪气息,心跳有些紧张,他忽然嘲弄地笑了笑,“零点就是新的一年了,你决定了喜欢我吗。”
前言不搭后语的两句话,却很浪漫。
陈薇奇愣了愣,忽然也笑出声来,海风把她的长发吹得凌乱。
“嗯,我的确喜欢你了。庄少洲,新年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