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怎么可能……”
血海之上,一个遍体鳞伤的身影,狼狈地后缩。
“一个怪物,一个赝品……你们真以为,靠你们,能掀翻这里的天?”
“如果杀了我,巫燃大人一定会为我报仇!你们的那个世界,不到一个月就会被毁灭!”
“二十多年前,巫燃就意图侵略我们的世界,所以,我们才会来到这里。”
明闻淡淡地说。
神使憎恶地盯着他:“你这个赝品——”
黑暗如暴涨的火焰呼啸,一只冰冷而骨节分明的手,直接扼住他的咽喉。
“赝品?”白熠掐着神使脖子,嗤笑一声,“执行官的记忆里,你是五年前才诞生的。”
“五年前,巫燃降临另一个世界,遇到了我的爱人。”
“你说,谁是赝品。”
神使的瞳孔猝然定格。
“不可能……不可能!”
仿佛有什么一直坚持的东西被硬生生打破,神使咆哮了起来。
“我是神明赐予的光辉,我是巫燃大人——”
“真难看。”
神使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破碎的脸庞上,那对瞳孔,就像凝固的玻璃珠,蒙上了死亡的阴霾。
白熠冷漠地松开了手指。
扑通。
失去生命的躯体向下坠落,坠入血海,却并没有消融,而是化为一堆虫豸。
肮脏的虫豸在血海里翻腾,过了好一会,才慢慢沉进了血水之中。
白熠眸底满是厌恶,那群人用这样的方式造出了一个披着它的人类的皮囊、内里却如此丑陋的怪物,以此来侮辱它的人类。
这笔账,它要算在所有人的头上。
明闻看着阴沉苍白的男人在杀戮之后,怒火依然未消、黑气森然四溢的模样,抬步走了过去。
白熠抱住明闻,听见哥哥温和的声音:“我不生气,也不在意。”
“他们都是无关紧要的人,这个世界,只有你才是最重要的。”
白熠将那双柔和的眼眸锁在自己眼中,低头,冰凉的脸庞轻轻贴上明闻侧脸,让这个人完全被自己的阴影包裹。
这只披着人皮的怪物,浑身的戾气与暴怒在明闻春风细雨般的气息里,一点点消融。
“哥哥,下面有个东西。”
血海掀起浪花,一坨庞大而鲜血淋漓的怪物,被黑暗拖了出来。
——这只已经成型,却没有生命气息的怪物,散发着强烈的污染气息,接近于毁灭级灾难诞生的S级污染物。
“这就是被他们称为‘圣宠’的东西。”吞噬了执行官的记忆,白熠给明闻解释,“从十年前开始,所有下城区用普通人和进化者的性命培育这种怪物,再将它们带到所谓的圣城。”
“这个世界,污染已经出现了上百年,圣城的巫燃,也存在了同等的时间。”
这倒是出于明闻预料,他曾经想过,这里掌握污染的时间更久,但没想到,是上百年之久。
所以,这个世界每一件与污染相关的道具,都远远高于他的世界。
十几年前,他的父母作为第一批先驱者,来到他的世界。十年前,高坐圣城的巫燃下令,用无数人的性命,结合污染的力量,制造出这种S级污染物,以此献给他。
五年前,巫燃降临他的世界,带来了灾难与污染。
圣城之下,是众人的血泪。而另外一个世界,也成了此界刀锋所指之地。
这个世界……似乎正在走向暮日?
所以,他们希望在另外的世界,找到一条生路,再次建起高居云端的圣城?
黑暗撕裂了那只没有生命的怪物,剩余的能量穿破残缺的躯体,四溢而开,似乎想要逃脱这片空间——然而,还是被更加森冷的黑暗拖入了深渊之底。
血海不断消减,这片曾经吞噬了不知多少人性命的死亡之海、扎根在这座城区底部的毒瘤,最终,也被一点点清除干净。
明闻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多少个这样的毒瘤,它们深埋在地下,依靠圣城这棵世界巨树的荫蔽,吸食着众生的血肉。
灿金的黄金圆环升起,神圣的光芒照耀晦暗的地下空间,那些沉寂多年而不见天日的死亡与痛苦,似乎都随着光辉落下,而到了解脱。
同样沐浴在那样的光芒下,白熠的眼眸微微眯起,那是一种从身心中升起的愉悦与舒适。
它知道,这样的光辉,是属于它的。
“哥哥。”
白熠轻轻拉住明闻的手,深邃的眼眸,亮起炽烈的血色光芒。
“我得到了一点新能力。”
明闻:“嗯?”
白熠盯着他的唇角,片刻后,微微低头。
一点冰凉贴上了明闻唇角,缱绻又恋恋不舍地停留一秒,在他反应过来前,就已远离。
明闻抬眼,白熠的嘴角多了一点血迹,而那冰冷的血,同样沾在他的嘴角。
这只小污染物……在给他喂自己的血?
明闻微怔:“不疼吗?”
白熠:“……哥哥是不是关心错了什么?”
明闻对上他弯弯的、好像有点小得意和小高兴的眼睛,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他被他的小污染物亲了……一下嘴角。
明闻:“所以,不疼吗?”
白熠沉默片刻:“不疼。”
他刚刚还有点小得意的表情,好像添了几分幽怨,紧紧地盯着明闻。
明闻嘴角轻扬,好像没有注意到白熠的表情,碰碰自己的唇边:“这是什么?”
【哥哥真好看】
【哥哥亲亲】
亲昵的嗓音落在耳畔,但,白熠没有张嘴。
明闻:……不亲。
他的脑海里刚刚划过这个想法,就意识到了什么。
——他和他的小污染物,可以通过内心的想法沟通了。
不需要张嘴,不需要说话,这是绝对隐秘的交流,只存在于他们之间。
明闻:神奇球球。
白熠的眼睛弯了一下,明闻抬手,给他擦去唇角那点血迹。
指尖又被白熠亲了一口。
“平时,哥哥想我的名字,我们就能这样说悄悄话了。”
明闻:“好。”
他牵着白熠的手,两人走过这片地下空间。
这座下城区和其他城区的联系并不深——实际上,根据执行官的记忆,大部分城区之间,都很少有什么频繁的联系。
圣城并不允许各城区之间来往过密,只允许他们听从圣城的命令。
只要执行官仍在,这座城区依然能够正常运转。
明闻:“我有一个想法。”
白熠:“听哥哥的。”
……
叮。
电梯门打开,一个肥硕如小山的身影,从里面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执行官大人。”
守在电梯门外的守卫立刻上前,被执行官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他的脸庞有些发白,声音却一如既往的傲慢:“我有重要的事情,这些天都会留在顶层,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守卫不疑有他:“遵命,大人。神使大人那边……”
“这就是神使的命令,闭嘴。”
“是,是!”
街道的小旅馆,林意忠拿着针线包,给许天天和许黎黎缝衣服。
“爸爸。”
林意忠身体一僵,慢慢地转过了脑袋。
一个男孩茫然地站在房间里,似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在了这里,看到林意忠身边的许天天和许黎黎,向他们跑了过去。
“哥哥!姐姐!”
许黎黎“哇”地抱住男孩,望向门口。
“你回来啦!大哥哥呢?”
“啊?什么大哥哥?”
“不是大哥哥和小哥哥送你回来的吗?”
“啊?”
同样的一幕发生在城区的其他角落,一些人忽然发现,他们被抓进执行官府邸的亲人再次归来。
惊喜与欢呼,都被隐藏于狭小的屋檐之内,失而复得的亲人被偷偷藏了起来,因为他们无法确定,执行官的爪牙会不会再次伸到他们身边。
城区上空,永远晦暗无光的天空,一道巨大的空间裂缝被撕开。
裂缝之中,两道身影踏破虚空,直接降临。
“柏非大人,这里就是神使大人所在的下城区。”
一个黑色的雨衣人,冲另一位白色短发、暗金眼眸的少年低下腰背。
少年单薄的身形被厚重的黑色长袍包裹,一双暗金色的眼睛毫无波澜,落在城区中间,数百米的高楼顶部。
那里站着一道身影,白衣黑袍,修长挺拔如出鞘的利剑,容貌昳丽而眼眸清冷。
“神使”。
柏非望向他的眼睛:“巫燃让我带句话,找到槐来村的遗种。”
“还有你,私自离开圣城,即刻返回。”
“神使”挑眉:“你在命令我?”
柏非沉默了一下,说:“我会护送你,一起返回。”
“柏非大人,您确定那就是神使大人?”雨衣人低声说。
柏非:“确定。”
雨衣人的脸庞埋在阴影里,似乎有些踌躇:“神使大人是因为那个赝品才离开圣城的,听闻那个赝品,盗窃了神使大人的脸,很难分清。”
“没有人比我更懂明闻,”柏非的视线从对面的“神使”身上扫过,淡淡地说,“一看就不是他。”
明闻:“……”
【哥哥!吃掉!】
明闻:乖,不吃。
衣服底下的小黑球安静了两秒。
“那么,”雨衣人又说,“那个赝品和他的怪物——”
“不在这里。”柏非说,“区区手下败将,早就被我重伤,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现在应该在哪个角落苟延残喘。”
雨衣人欣喜:“不愧是柏非大人!”
【哥哥!吃掉!】
明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