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风将车开到天景府门口,郁繁坐在副驾驶上不动,并着双腿,细眉紧蹙,一副难受到难以忍受的样子。
“嗯?到了。”
郁繁的手指摩挲着怀里游乐场里买来的娃娃,揪着娃娃的耳朵,闷声道:“……不想动。”
陈玄风看了眼郁繁,从他的神色里察觉出几分不对劲,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他解开安全带,凑过去道:“是不是后面难受?”
他说这话丝毫不带情绪,甚至连一些不自然都没有,让郁繁忍不住侧目。
郁繁抬眼盯着他,忽然就小少爷脾气发作,“都怪你啦!本来就黏糊糊的,你开车遇到减速带也不慢点,震啊震的,都流出来了!”
陈玄风替他解开安全带,手掌顺着郁繁的腰线摸索到他的后腰,“我看看。”
看看?
怎么看?
郁繁不禁瞪大双眸,眼尾的弧度都圆润了,双颊升起薄红伸手去推陈玄风,“你不要碰我了!这是车里,我不要在车里脱衣服!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天景府里住的都是商圈非富即贵的人,与郁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万一被人看见他和陈玄风在车里乱搞,他连同郁家以后都不用抬头见人了。他大哥第一个不会放过他,腿都要打断。
两人距离过近,陈玄风又闻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水蜜桃清香,他莫名感觉郁繁就是一颗巨大的散发着清新果味的水蜜桃,鲜嫩又多汁。郁繁曲着手臂抵在陈玄风的胸口,像是抗拒,却又什么力气都没用,是欲拒欢迎的真实写照。
陈玄风突然起身。
郁繁身上的重量陡然一轻,心里涌现出怅然若失的他也说不清是什么的感觉,不过他很擅长生气,顿时不满了:“你干什么?你不管我了?我怎么办啊?”
“嗯?”陈玄风转身,手里拿着一包未拆封的抽纸,“我没说不管你。”
“哼,那就好。”郁繁抱着手臂仰着下巴。
陈玄风开的这辆车隐私效果不错,加上天景府是富人区,周围几乎没有什么行人路过。他打开车门下车,从后座进来,对还在副驾驶的郁繁道:“来后座。”
“什么?”郁繁刚想打开车门,却又觉得莫名其妙让人看见两个人都进车后座,那岂不是太引人注目了?想到这里,他伸着脑袋左右看了看,从前座的中间爬到后面去。
刚爬到陈玄风的面前,就见陈玄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郁繁面红耳涨,解释的话到了喉咙又咽下去了,拿起个粉色的娃娃砸在陈玄风的肩膀上,“看什么?不许看我!”
陈玄风移开视线。
郁繁这才满意了,“快处理。”
为了看清衣服上有没有痕迹,郁繁只能侧着趴在座椅上,他的手指在皮垫上刮蹭,只感觉到身后的大衣被掀开了,陈玄风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裤子没有湿,外面是干净的。”
“那内裤是湿的,我的腿也是湿的……裤子迟早也要湿。”
陈玄风:“嗯。”
郁繁吸了吸鼻子,小声道:“我像个……”
“什么?”
“酸奶泡芙。”
陈玄风的手顿住:“……”
好的,他以后都不会想吃酸奶和泡芙了。
脱下郁繁的裤子,陈玄风道:“抬一下腰。”
陈玄风拽了一下,裤子只拉下来一点点,他还没说话,郁繁就先开口了:“抬不起来啦!我的腰好疼,你每次非要折过来,我又不是卡纸。”
今天的第二口黑锅迎面而来,陈玄风淡然接下了,“嗯,下次不折了。”
可他记得分明是每次郁繁趴着的时候都要转头索吻,他的腰折过最大的幅度就只有那个时候。
郁繁试着又抬起腰,方便陈玄风动作,“嗯,下次不可以折了。”
根本不怕冷的豪门小少爷是坚决不穿秋裤的,无论是40°还是-10°,他只穿一条裤子,反正只要没截肢,他都誓死不破坏他轻盈的美感。陈玄风打开抽纸包,抽出两张纸轻轻给他擦拭,从前到后,从左到右,擦完的纸丢进脚边的小废纸篓里。
“好了。”陈玄风道,他看过去就发现郁繁双手枕着脑袋回头看他,静静的,也不说话,他有些不解,“怎么了?”
郁繁动了动:“还有。”
陈玄风说:“擦不到了,这是车里。”
“你不是有洁癖吗?怎么没发作?”郁繁脸颊上的肉被他压得鼓起来一块,“你不嫌脏吗?”
陈玄风又抽了一张纸擦拭手指,“没什么嫌弃的。”
大部分都是他的东西,而且什么都做过了,清理的时候反倒嫌弃,那是放下碗骂娘的人渣行为,他自认为他并不是人渣。
陈玄风抽了两张纸垫在郁繁的内裤里,暂时给他隔离。郁繁满身不舒服,心里骂起程享来——如果不是他陡然来家里拜什么年,干什么做到一半就回来,不仅不尽兴,还麻烦。
真讨厌,混蛋!
郁繁的衣服整理好,看着坐在一旁还在擦拭手指的陈玄风,视线落在他的手指上。他的手指很修长,骨节分明,被他用纸都擦红了不少。
“别擦了。”郁繁按住他的手,在陈玄风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抓住他的手指放在唇边舔了一下,“干净了吧。”
陈玄风:“?”
郁繁抱起那束在车上放了一天的曼塔玫瑰打开车门跳下车,动作行云流水,等陈玄风回过神来,他已经走远了,没几步就跨进了天景府的大门。
手指上还残留着水润的触感和一些不明潮湿,陈玄风深吸一口气靠在了背后的靠背上,举着手颇有些进退两难的意思。
郁繁抱着花走进家门,大厅的门打开,灯火通明,程家四人正坐在沙发上,与郁先生及郁太太的闲谈,说话间笑容不断,其乐融融。
“繁繁!”程太太一直注意着门口,郁繁回来的第一课就看到了他,连忙招手,态度慈爱,“哎呀,你可算回来了,我们都等你好久了啊!”
郁太太端起茶喝了一口,也嗔怪道:“宝贝,快过来跟程叔叔和程阿姨问好。你说你,在家就待不住,临时赶回来也没玩什么吧?”
程太太听出来郁太太是在内涵程家不提前打招呼就来了,笑得收敛了一些,对坐在沙发最里端的程享道:“小享,你不是在家里就念着繁繁吗?怎么他就在眼前你反而不说话了?”
程大少推了一把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程享,对郁先生歉意道:“这是近乡情怯,是吧?”
程享收起手机站起身,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走到郁繁的面前,低声道:“我们去楼上谈谈吧?”
他拉住郁繁的袖子,想把他扯走。
郁大少眯了眯眼眸,嘴角挑起:“繁繁,你手里的花是谁送的?追求者吗?”
此话一出,整个大厅都安静下来了,纷纷看着郁繁和他手里的曼塔玫瑰。
程享的眉头压了压:“郁繁?”
郁繁调整了一下抱着花的姿势,他不是不想把花放下来,实在是此时他的心绪很复杂,他手里有东西会让他觉得有几分安心感。
面对程享,他喜欢了六年的男朋友,为他哭、为他疯、为他难受,他想了很久很久,似乎对方基本没有给他带来过什么记忆深刻的快乐和欣喜,他的这段爱恋一直是愁云惨淡的,现在面对他,他想象中的激动和不自觉讨好都悄无踪影,他连个应付的笑竟然都没有。
“不算追求者。”郁繁说,“很漂亮吧?大哥。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玫瑰呢,我很喜欢。”
郁大少称赞:“品味不错。”
郁繁笑了笑,叫来家里的佣人,“张姨,帮我拿走放在我的桌上,找个好看的花瓶,我要时时刻刻看见它盛放。”
张姨点头:“好的,小少爷。”
程享见他如此作态,心里涌现出难言的陌生感,好像有什么他胜券在握的东西,要从他的手心溜走了,他却恍然未觉。
“郁繁,谁送的花?”程享追问。
郁繁道:“这重要吗?”
程享:“你……”
“你们两个孩子啊!”程先生打断程享的话,责怪地骂程享:“小享!你和繁繁就算是有什么不合的小矛盾,也早该解决了!你倒好,这叫什么样子?”
“就是!”程太太跟着帮腔,“你跟你爸爸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嘴直脖子硬,服软的话半天都说不出来!繁繁,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你跟小享谈了这么多年,感情深厚,他有什么错你就管他,骂他打他都行,我们都没意见的!”
矛盾?
他们之间算是矛盾吗?
左右是程先生与程太太的帮衬之词,眼前是程享,郁繁忽然觉得烦躁极了。
怎么?程享在酒店里跟嫩模滚床单给他戴绿帽子让他丢光了脸面的事情,一点都没传到程家人的耳朵里?
郁繁撞开程享,往沙发边走去,思来想去坐在了郁大少的身边,郁大少笑眯眯地揽住郁繁,“无端端摆什么臭脸?谁气到你了吗?”
“别碰我!”郁繁也抬胳膊肘撞郁大少。
“哎哟!”郁大少吃痛,“你是小辣椒吗?”
程太太笑了一声:“繁繁啊,今天我们特地来拜访,主要是为了你和小享的订婚的事。今年三月正式订婚,你觉得怎么样?”
郁繁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