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日格拉呼吸急促, 肺部的气息和冰冷的寒流交换,他的身体却感觉不到冷。
他身边的士兵只有寥寥七八人,被他远远抛在了身后。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跨过边陲的漠神河,离开北疆的范围,跑远!跑得再远些!
只要能活着, 那就有希望。
可只要他一回头, 就能看见身后那个幽灵一样的人影, 紧紧跟在他后面, 死追不放。
当初他们围杀中一城, 曲渡边带着徐劲逃离包围圈, 也是这样不顾一切的拼命逃跑。
现在却是攻守易形了。
-
另一边。
左贤王就没那么难抓。
他毕竟不是北疆的王,几乎没有人在最后关头宁愿舍去性命也要保他。
左贤王被自己人给卖了,手底下几个人将他绊倒,主动献上,以求活命。
“王八蛋!孬种!”
左贤王破口大骂。
夏赴阳十分可惜, 手中长枪压在左贤王颈侧, “他们也算是暂时保住了你的性命,不然我还真的很想把你的脑袋砍下来。”
左贤王被冰冷的枪尖冻的哆嗦了一下。
“既然如此,你就跟吉日格拉一起被俘回大周, 祭我大周之祖吧!”
过年过节的,上两颗北疆王的脑袋, 给先祖们开开怀。
夏赴阳抬抬手, “绑起来。”
左贤王等人被死死绑了起来, 拴在马后, 夏赴阳交代副手将他们带回草原营地,自己则纵马去了曲渡边追击而去的方向。
“老二你们这队跟我来!这边完事儿了, 去找咱们曲小将军。”
“是!”
“这次是我先抓到的目标,他没我快。”
夏赴阳准备在曲渡边面前好好嘚瑟一番,于是兴冲冲地朝他那边追去了。
但他追上了叶连泱等人,也没看见曲渡边,不由得道:“小七人呢?”
叶连泱:“这一片都被鼠兔打了窝,吉日格拉明显知道,那龟孙七拐八绕的带我们来了这里,马儿不能跑了,老大就下马去追他了。”
他累的不行,这会儿气还喘着,“咱几个想跟,但是速度实在跟不上啊。”
草原被鼠兔打窝多的地方不能跑马,容易马失前蹄,人仰马翻。
夏赴阳:“往哪去了?”
叶连泱指着北边:“漠神河那边。”
-
漠神河前。
吉日格拉再次回头,那噩梦一样的影子还是紧紧跟着,他暴躁的同时又忍不住崩溃:
“你是不是有病啊!”
大周已经胜利了,大冷天的回去睡觉不好吗?他保证逃走后绝对不会再回来的!
曲渡边用力眨了下眼睛,模糊黑暗的视线才慢慢清晰了一点,他回道:“是啊,有病。”
刺激蝶窦屏蔽嗅觉的并发症越来越严重,可他嗅觉还是倔强的保留了最后一点——即便已经几乎什么也闻不见了。
因为模拟器看不惯他长时间自损身体的行为,他就觉得可能不是他身体好成这样,而是模拟器在暗戳戳给他长教训。
浅浅淡淡的思绪划过脑海,并未留下半点痕迹。
今晚纵然下了雪,但罕见的能看见月亮。
漠神河的边沿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只有中间还流淌着碎冰,月光和雪片缠绵着落在漆黑的河流中。
已经快凌晨了。
曲渡边抽出腰间的长刀,对着吉日格拉的背影狠狠投掷了过去!
吉日格拉后背寒毛一竖,就地一滚,长刀擦着他的颈侧飞了过去,直直插在冰封的河面!
他捂着自己颈侧的伤口,喘着粗气,眼底逐渐浮起狠色。
“你别把人逼得太狠!这里只有你我!大不了我杀了你再跑!”
曲渡边:“来战!”
他飞身而至,吉日格拉嘶吼一声,双手握着双匕,和曲渡边近身搏杀。
曲渡边躲开匕首,在河边猛地后仰,身体几乎与冰面平行,他反手握住自己的刀,将之抽出冰面,沾着寒气的冰刃直接砍向了吉日格拉的双手。
铿锵!
利刃相击,吉日格拉被震的后退数步。
曲渡边挡在漠神河前,“自缚于此,我不杀你。”
吉日格拉心里清楚,现在不杀,不是以后不杀。
“放我过去,我就信你。”
曲渡边:“那就没得谈……”
经脉骤然开始痉挛,内力在短短几秒内快速暴涨。
他眉头皱了一下,握着刀的手一点点收紧,手背青筋隐现。
吉日格拉敏锐的发现他有点不对劲,却来不及细想,他赶紧抓住机会,飞快往旁边跑。
曲渡边倏然扭头,眸色沉沉。
他将翻涌的内息全凝于刀身,“我说了,你走不了!”
轰——!
内力涌出身体和吉日格拉的内息相撞,空气发出爆破声,吉日格拉眼睛蓦地睁大,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怪物一样,眼底浮起惊惧。
他倒飞数十米,狠狠撞在漠神河岸的一颗粗壮古树上。
五脏六腑被重击,身体里骨头不知道碎了多少,他趴在地上疯狂吐血,挣扎半天,没爬起来。
“你的…你的内力……”
吉日格拉呛咳几声,“突然暴涨了数倍,你…咳咳你的实力远不止于此……”
就刚才感受的那一下,没有几十年的积累,练不出来这种样子。
再加上新版火药,神臂弩、三弓床弩,“天亡我北疆,天亡我北疆,为什么大周出了个你这样的怪物,怪物……”
曲渡边提着刀,面无表情走过来,把吉日格拉捆的死紧。
确保人跑不了之后,他才撑住树干,弯腰吐出一口黑血。
曲渡边前已经模糊成了虚影,捂住嘴低咳,再次咳出的血变成了鲜红,渗出冰冷苍白的指缝,滴答滴答落在地面。
吉日格拉:“你也受了内伤!”
他恍然大悟,原来刚才几乎快把他打废了的爆发不是隐藏实力,应该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武功禁术。
他第一反应是这个,可很快,他瞥见了树根周围长着的那圈小白花,
小白花在沾上曲渡边吐出来的第一口黑血后,正在变成黑紫色。
吉日格拉瞳孔骤缩,眼底满是不敢置信,这……?
曲渡边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喘了口气,把刀插在地面,背对着树干滑坐下来,往后一靠。
痉挛期的剧痛过去后,迎来最后的舒张期。
交替的阶段,疼痛一点点消失了,身体的轻松伴着精神的舒缓,困倦和黑暗缓缓吞没他的身体。
他眼睛半睁着,看着残月飞雪。
漠神河的冰晶莹剔透,树枝变琼枝,枯黄的草原也渐渐被纯净的白色浸染。
他伸出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只是上面残留的血色侵蚀了这份干净,他朝着月亮的方向虚虚握了下。
若是就这样死去,可以回到百年、千年以后么。
双手不再沾血,不再步入诡沼。
要是没有前世的记忆,没有模拟器,只有个身体不太好的孤单小孩,在阴谋算计里磕磕绊绊长大。
他有了娘亲,有了阿姐,有了外公外婆,亲人、朋友。
避开了兄长夺权,无忧无虑的少年时期,被风云突变的北疆和一纸和亲旨意打破。
阿姐远嫁和亲。
他一步步走成了征北将军,征伐北疆。
声名大噪,兵权在手,功高盖主,小人忌惮。
他喝下京城送来的慢毒,杀穿了北疆,没死在刀枪无眼的战场,死在了阴诡泥沼。
这倒是很适合编个话本。
不说能赚的听书人的两滴眼泪,肯定能赚到一两句对恶人的骂声。
可惜,这不是话本,他也不会死。
曲渡边忍过舒张期,真气流通的经脉开始断裂,没有内息护体,寒气浸透身体,他血液流速变慢,思绪也变得飘忽缓慢了。
他觉得脑中不受控制飘上来的胡乱想法也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其实已经过了有一会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冷,冷意浸透体内,反而都不疼了。
吉日格拉听着他的呼吸越来越弱,忍不住道:“喂!”
“你是死了吗??”
把他捆起来自己却死了是几个意思啊!
“喂!!你理理我啊!”
吉日格拉原本是以一个怪异扭曲的姿势被捆起来的,骨头断了不少,此刻不得不努力蛄蛹了几下,拼尽全力坐起来,他终于看清了他憎恶的,大周七皇子的脸。
红衣银甲的少年将军靠在树旁,一只手搭在小腹上,眼睛已经阖上了,长长的睫毛垂落,染上一点薄霜。
像是睡着了,还做了个美梦。
吉日格拉:“你想冻死在这儿别拉着我听见没有?!”
他喊了半天,嗓子喊劈叉了,也没把人叫起来,在悲愤中变得绝望。
因为他自己身上的伤势也很重,得不到治疗的话,明天真的就会变成一个冰雕人。
恰这时。
“小七!”
“小七——”
夏赴阳听见这边内力爆破声就赶了过来,却没第一眼看见哪里有人。
他眼底有点焦灼。
吉日格拉如见天神,萎靡的精神一下振奋起来:“这里!!”
夏赴阳瞬间锁定位置,快速赶去,一眼就看见了曲渡边,他松了口气,一边疾步过来,一边忍不住道:“你这家伙就算累了,也不能一声不吭,我找你找……”
他在看清曲渡边的状态的时候,声音和笑容戛然而止。
紧接着他大脑轰鸣。
“小七!”
他飞速蹲下,一手抓住曲渡边脉门,一手颤着去探他的鼻息。
等到细微的暖意从指尖传来,夏赴阳才敢细探他的脉,没想到手却被人轻轻抓住了。
曲渡边微微睁开眼,始终在昏睡漩涡中保持的一丝清醒意识,在夏赴阳来了的时候,缓缓散去。
在他的视线里,夏赴阳的脸实在模糊,他嘴巴张张合合,急切地在说些什么,曲渡边只觉得耳边嗡嗡的,很想手动把他嘴巴合上。
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勉强往前一靠,一只手捂住了夏赴阳的嘴。
他手冰凉,凉的夏赴阳好像也被冻住了。
几秒后,曲渡边的手才放下,下巴压在夏赴阳肩膀上,“……打太猛了,就累了,睡会儿。”
说完,他彻底安静下来,陷入了昏迷。
夏赴阳深吸一口气:“…我带你回营地。”
他脱下身上的披风,聊胜于无的披在曲渡边身上,然后把人背起来。
走到吉日格拉面前的时候,夏赴阳声音淬了冰:“就是你伤他至此!”
吉日格拉:“????”
夏赴阳一脚把他踹飞了数米。
吉日格拉眼前一黑,一腔怒气和郁气堵在胸口,也晕了过去。
拽着吉日格拉会影响前进速度,夏赴阳看也没看昏迷的北疆王,背着人飞快离开。
没多久,就和叶连泱等人汇合。
叶连泱脸上的笑还来不及绽开,看见他们这连体造型后,神色直接冷了下来,拔腿跑过来:“老大!!”
“老大这是怎么了?”
夏赴阳:“重伤,我回营地。”
“北疆王在后面,昏迷了,你让人把他也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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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的随军医生对主将的情况束手无策。
夏赴阳下令连夜出发回城。
因为他们并没有提前说自己回来,所以中一城的守城士兵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揉揉眼,发现确实是自家两位将军回来了,连忙兴奋高喊道:“夏将军和殿下回城了!开城门!!”
他们还发现了被锁在战俘囚笼里面的左贤王和昏迷的吉日格拉。
这代表着北伐的彻底胜利。
即便是深夜,消息也迅速在城中传开,热闹的欢呼声一阵接一阵。
可很快。
主帐就传出殿下追敌,交手吉日格拉,擒了北疆王之后重伤昏迷不醒的消息。
整个城池的还没完全燃起来的兴奋的火,眨眼就被破了一盆冰冷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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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帐内。
曲渡边盔甲尽去,内衫半解,身上满是银针。
少年身上没有新伤,其余深深浅浅的疤痕都是之前战斗时候留下来的痕迹,陈横在身躯上。
他不大喜欢看身上的疤,天热的时候,也穿长衫遮住,此时倒是露了个彻彻底底。
夏赴阳、叶连泱等人围在帐中,心神紧绷,等着军医的诊断。
军医的手指一寸寸摸过他四肢的脉络,越摸,他眉间打的结就越死,摸到最后,竟不忍再继续了。
小将军的经脉……
夏赴阳:“大夫,如何?”
军医收回手,叹了口气:“气息弱,可性命无虞。”
夏赴阳心神稍微一松。
“但是,真气运行的经脉断绝,内力尽散,筋骨受损,往后不仅再也不能动武,甚至站久了,双腿会有刺痛感。”军医说完补充的话。
他每说一句,营帐便沉寂一分。
等他说完,营帐内的氛围已经是死一般的安静。
夏赴阳没来得及舒出来的那口气,冻僵在身体内。
“……我不信。”
他看向床上安静躺着的少年,再次重复一句:“我不相信。”
叶连泱急道:“对啊,老大只是出去追了北疆王而已!他功夫这么好,怎么会变成这样??”
军医:“便是天王老子来了,殿下也是这般状况,将军,你抱着殿下一路过来的时候,应该给他输了自己的真气,难道感觉不到他已经吸纳不了了吗。”
夏赴阳呼吸一窒。
他一路护着这人从草原驻地赶回,怕他冷了,输了些真气没有得到反应,还以为是他经脉里的内息在跟吉日格拉交手的时候耗尽了。
路上隐隐觉得不对,可是他根本就没敢深想。
夏赴阳往后退了半步。
巨大的荒诞感一点点吞没了他。
这不对。
根本就不对。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不知道自己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神思和身体好像完全被分割成了两个部分。
他听见自己问:“何故如此,可是重伤?”
军医犹豫了几秒:“未发现其他异样,经脉应也是受到冲击所致。在下的医术水平便到这里了,或许换了更好的大夫来,殿下的伤势还有挽救之机。”
夏赴阳点点头。
“知道了。”
他平静的看向叶连泱:“看好他。”
叶连泱:“将军,你去哪?”
夏赴阳:“整个北疆和边境最好的大夫是羊冲花。”
羊冲花不出山,但他要把人带回来。
军医急的跺脚:“可是羊大夫不出山,而且侯爷还在那里啊……!”
夏赴阳速度很快,转瞬消失在漫天飞雪里。
军医站在帐篷外,心再次揪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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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后。
骂骂咧咧的老太太羊冲花被抗进了中一城。
紧接着,被治了一半的徐劲和乙十二一起进了城。
一众祈求的视线中,羊冲花愤愤的扎起袖子,看了下眼眶发红的夏赴阳,又看向床上昏迷的少年,“……看在你们两个彻底平了战乱的份上。”
她开始施针。
羊冲花的针并非银针,而是一种似金似骨的针,她似乎也有内力的底子,动作行云流水,走针后针尾震颤。
片刻后,她沉吟道:“确实是真气经脉断了,淤堵之气弥散到行走所需的骨骼经络,处理不好,会影响行走,走时腿骨如针扎。”
“断裂的原因是内息突然暴涨,经脉丧失韧性,才至于此。”
但是一般来说,常年习武之人的经脉韧性都不错,突然暴涨一次,不至于突然断掉。
她又割开曲渡边手腕走气的经脉,验了下血。
并没有发现中毒迹象。
羊冲花将自己的分析说出来,然后补充道:“当然,不排除他经脉天生缺乏韧性,与人交手,逆境绝杀,容易爆发使得经脉断裂。”
“也有可能是这约莫一年来征战太多,消耗太过,最后交手的对手内劲太霸道,暗劲浸体,才毁了他。”
“长时间治疗,或许会和正常人差不多,但是再多……”羊冲花摇摇头,“我也无能为力了。”
徐劲听罢,忍不住拉着乙十二出去。
他们到了旁边的帐篷里。
徐劲压低声音问:“你不是说小乖其实没事?怎么羊大夫的医术还查不出来真假??”
乙十二跟他说,京城现在对小乖来说是一锅沸腾的油,风光无限回京,等他的就是无数明枪暗箭,不如装伤躲一阵,在最鼎沸的时候平稳渡过去。
等舅舅安然回来后再说。
没有人比徐劲还知道功高盖主的滋味。
当时听完乙十二说的,他沉默了很久,才长长叹了口气。
“小乖是察觉了什么吧,才提前布置。”
乙十二点头:“行军作战期间是有蹊跷,我正在查。”
徐劲:“查什么,不能跟我说吗?”
乙十二道:“殿下说,您现在不能劳神,一切有他,您只要等着治好身体,和乌老夫人团聚便可。”
“远离京城,此事暂时还未查清。殿下还说了,他是担心您身体,才提前告知,但是这件事背后不知道有多深的水,莫牵扯旁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徐劲提前被乙十二告知了才半日,夏赴阳就冲过来把羊冲花抗走了。
因为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徐劲稳得住。
但真等到看见了,还是会急:“他可说了什么时候会醒?”
总得等人醒了,他亲自问过确定之后,这颗心才能彻底放下来。
乙十二摇头:“应该不会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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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渡边确实没昏睡太久。
摧筋断骨模拟到了最后,就差第三阶段的论文没提交了。
模拟器按照曲渡边先前的设定,将他的身体状况持在经脉断绝,并且真实值全部归零,所以他现在身体并不疼。
祛除掉负面影响后,他的意识就从深度昏迷中苏醒了。
曲渡边在脑海中看了下模拟器的时间,他大概就睡了一天半的样子。
现在应该是上午。
按照原来的计划,他吩咐六六了,提前跟外公说,避免引起外公的心神翻涌。
昏迷前他还跟夏赴阳说,是他打太猛。
摧筋断骨彻底毒发后,是检测不出来毒素的,所以他们现在应该会把他的伤势归咎于和吉日格拉的打斗上。
吉日格拉是现阶段的完美背锅王。
如此,他安然回京,便可隐在暗处,看看背后翻云弄雨的到底是哪只手。
等查出来实情,再根据那时情况做决定。
他脑中细细过了一遍自己的计划,确定没有遗漏,才缓缓睁开眼。
夏赴阳一直守在床边,床上的人一有动静,他立马就发现了。
“小七!”
“你醒了?羊大夫——”
他声音激动,跑到外面大喊了一声,紧接着又跑了回来,握着曲渡边的手,“小七,哪里疼?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床上的少年有点茫然的睁大了双眼,双目无神。
曲渡边再次看了下脑中模拟器的时间,确实是上午,白天。
他也能听见夏赴阳噔噔噔跑出去又跑进来的声音,就在他身边。
曲渡边眨了下眼睛,眼前还是一片漆黑。
“……?”
[我怎么了?]
模拟器:[失去绵寿决修复性真气护体,蝶窦损毁,嗅觉失灵,引发失明。此症状达到‘蝶窦损伤’类疾病收录门槛,是否模拟?]
曲渡边:“……”
靠。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他说怎么就扎不坏,始终就差那一点,原来是他真气的作用,白瞎挨了那么多针。
就算现在开始模拟,按照模拟器最少时间规定,起码也要一天的时间才能结束。
他只跟六六说了他武功会假装废掉,可没说他眼睛会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