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渡边在皇宫待了没几日, 就出宫去了侯府。
虽然听叶伴伴说了,外婆情绪稳定,但他还是想亲自去看看。照顾好外婆, 是他跟外公之间的约定。
乌思挽见他活蹦乱跳的,还开了丹田,又是欣慰又是后怕的。
他们家小乖就是与众不同, 连开个丹田都惊天动地。
曲渡边:“外婆我给你展示一下!”
他屏住呼吸, 助跑几步, 足尖借力踩在梅花桩上, 然后猛地一跃, 踉踉跄跄的踩在了房顶上。
曲渡边扭头看向院中, 双手扑棱,高兴道:“外婆你看,我会飞欸。”
乌思挽眯起眼睛,笑呵呵给他鼓掌:“哎呦,小乖厉害着呢, 比你外公年轻那会儿都厉害。”顿了下, 老太太说,“可是小乖你咋下来?”
“要不叫方妈妈给你搬个梯子?”
曲渡边:“不用,六六, 来!”
乙十二也出现在房顶,揽住他的肩膀, 熟练地将他带了下来。
落地无声, 轻巧非常。
曲渡边竖了个大拇指:“六六武功有进步。”他这几日在顺宁宫没少玩飞房顶下房顶这一套, 全靠六六拎。
乙十二点点头。
他也是一直在进步的, 不学习不进步未来有一天肯定会被淘汰。
曲渡边在侯府陪了乌思挽一上午,用过午膳, 他打算去找一找舅舅。
乌思挽说:“你俩不是商量好,明面上不常联系吗。”
曲渡边:“我翻墙,不走正门。”
乌思挽哭笑不得:“你跟你外祖父真是,停凤家的墙都要叫你们踩烂了。找他有重要的事?”
曲渡边:“嗯,但是得看舅舅自己的决定。”
他叫小远留在侯府,自己偷偷溜了出去,找到徐府后院的一处稍微矮点的墙,翻了进去。
他往常也来过几趟,熟门熟路避开府上的仆人,去书房瞅了眼。
书房没人。
曲渡边转头就去了徐停凤的卧房。
门口守着人,曲渡边认识他们,是小舅舅院子里的打手,可信。
“小舅舅在里面?”
“是的小少爷。”曲渡边在外面徐府和持剑侯府被叫小少爷。
曲渡边隔着门喊了句:“舅舅,我能进来吗?”
几秒后,里面穿来一声:“稍等。”
曲渡边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约莫七八分钟后:“小七,进来吧。”
曲渡边推门进去。
徐停凤的卧房被隔断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用来睡觉休息,另一部分用来维持双腿不进一步萎缩。
隔间内放了个巨大的药桶,里面蒸腾氤氲着药雾。
曲渡边对这味道比较熟悉,他在顺宁宫也经常泡,但似乎不是同一种类型。
徐停凤身上只套了件雪白的里衣,腰间松松垮垮系着头发湿漉漉的散在肩头,手中拿了个毛巾。
他笑道:“小七来啦。”
“来的正巧,你小舅刚刚泡完药浴,”薛乐添也在里面,袖子撸起,跟他打完招呼后,就继续检查浴桶周围簸箕里放着的药草。
他略懂一些医术,不算精通,勉强够用,平常在京城的时候,他有空就会来徐府看看。
曲渡边‘久病’成医,耳濡目染下认得不少:“地上的药草变了几样,跟之前的比是同类型,但药性更猛烈。”
薛乐添:“是啊,往常的对延缓他双腿萎缩都不咋管用了,得用烈药才好些。”
但是可以替代的烈性药物哪里有那么多?终归是有山穷水尽的一天。
“别听他瞎胡说,”徐停凤牵住曲渡边的手,声音含笑,“来,让舅舅看看,没被卢国公那家伙吓到吧。”
曲渡边:“怎么可能,外甥肖舅,我才不怕他。”
徐停凤哈哈一笑:“好。”
他检查了下曲渡边的左手。
已经过了几日,当初的小猪蹄现在已经好了很多,只缠了一层薄薄的纱布,里面边缘的伤口已经结痂。
“痒不痒?”
“有一点点。”
徐停凤把纱布揭开,端详片刻,“再过个几日就好的差不多了,届时抹一些祛疤的药膏。”
曲渡边:“我一点事儿没有,当时莫名其妙开了丹田,顺便就讹了南宁一下。看着吓人,其实还是好事。”
“我听夏赴阳说了。”
“夏赴阳经常来骚扰你吗舅舅?”
“你别去找他麻烦,”徐停凤一眼看出横眉倒竖的小外甥心里在想什么,忍俊不禁。
“他…他也不算是骚扰吧,就是听说过我之前在战场待过的事,会拿着兵书来问这问那,偏他身份不是很方便,总是翻墙来。夏赴阳性格有趣,偶尔来几趟,我也能解解闷。”
“哦……”
行吧,他还想找个借口和夏赴阳切磋切磋。
曲渡边:“舅舅,你一直待在京城,不想去别的地方看看?”
徐停凤:“别处?为何突然这样问。”
“乐添叔都会时不时出去转转,但是你好像都没出去过。”
“欸欸,打住哈,”薛乐添哼唧,“我出去不是闲逛,是干活。”
曲渡边:“嗨呀,差不多差不多。”
“京城的大夫有限,外地也有很多名医。”
徐停凤摇头笑笑:“出去不方便,在京城熟悉些。名医么……其实无甚用处。”他也不知道看过多少名医了,只不过是一次期待一次失望而已。
曲渡边纠结片刻,还是把怀中的那本书拿出来:“舅舅,我练的心法是这个。”
他这几日下午晚上熬夜抽空抄出来的,厚厚一沓,沉甸甸压在徐停凤手上。
“这本书练出来的真气,有缓缓修复经脉的作用,”曲渡边解释,“但是等到我内功深厚起来,估计还要好几年,舅舅的腿越往后拖越难治。”
时间越久坏死的经络就越多。
“所以您最好是自己练,用真气时时刻刻滋养经脉,练成之后蕴养两三年,舅舅或许就可以站起来了。”
“只是这部心法与其他心法不能兼容,若是想要修炼,必须废功重修。”
曲渡边听叶伴伴、宣妃和外婆都说过,舅舅少年时候练武天赋奇绝,一手长枪耍的出神入化,战场杀敌意气风发。
正因如此,他感觉这个办法说出来对舅舅或许有些残忍,才一直纠结。
曲渡边:“而且我也不能保证要练多久才能成功。”
徐停凤没有觉得一个小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显得多么不靠谱,他认真地翻看了一遍手中这份心法。
小外甥四平八稳的笔迹,通篇下来,一个错别字都没有……应该是连夜抄的,明明自己才开了丹田,正是需要好好巩固的时候。
徐停凤:“当时最开始接触你真气的时候,我就察觉出来其中微妙不同之处。”不过不同的人练相同的心法,也会有微妙不同。
曲渡边:“练不练舅舅自己决定,要是不想练,我以后再想办法。”
模拟器绝对会为了勾引他氪金放出跟小舅舅腿有关的奖品,到时候他多攒一些寿命去买就是了。
“你还是个小孩子,哪能叫你替舅舅操心?”
徐停凤捏捏他的脸蛋,“好了,舅舅知道了,辛苦你跑这一趟。”
曲渡边没在这里多待,把心法送到,他任务就完成了,翻墙出了徐府。
屋内。
薛乐添想看看那心法,徐停凤没让他看。
“小外甥的东西,他给我是给我,可没说让你看。”
薛乐添:“你不会真的打算废功重修吧?”
徐停凤指尖敲了敲扶手,抬头道:“若我说是呢。”
“那是就是呗,我还能拦着你不成?左右现在也没多少能让你动武的地方,不如试试,反正内力早没晚没都是没。”薛乐添耸肩,“你既没当场拒绝,那就是同意,凡事你徐停凤心里认定了的事,我就没见你变过。”
徐停凤笑道:“那就赌一赌吧。”
轻描淡写的对话间,就做了废功重来的决定。
他把心法记在心中,烧了这份抄录本。
火舌跳跃的瞬间,像只浴火飞出的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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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若入住京城。
他的府邸跟大皇子隔了一条街,占地面积不大,吃穿用度是世子标准。除了没太有自由之外,过得还算可以。
不过他自从住进府邸之后,就再也没出过门,曲渡边时不时出宫,也没能和他碰在一起。
他阴差阳错碰瓷卢国公前,忙活的是元姐儿的婚事,现在南宁使臣走了,但元姐儿的婚事还是没定。
眼见过了年后,她虚岁就要长一岁,谢静山和妻子冯氏排除掉了逛花楼的项家公子,但仍旧迟迟未下决定,是否要和童家公子定亲。
曲渡边跟织仪去谢府找元姐儿的时候,这夫妻俩还在吵架。
谢静山:“童家才入京城多久?那小子今年也才十四五吧,也就是祖上出过一个侍郎,后面没有能看的了,到了他父亲这一辈,才勉强在大理寺混了个京官。”
“童家长子还在地方,熬资历调任到中央又得一二十年。”
“次子甚至还没参加春闱,连举人考不考得上还未得知,他家中田地多少?铺子多少?就这浅薄的根基,你就要把咱家闺女嫁过去?”
冯氏冷笑道:“你又知道多少宅门内院的事?童家从他爹那一辈,到此代长子,后院都干净得很,族中男子娶妻后年过四十仍无后嗣才可纳妾。女子多数是在后院讨生活的,只这一点,就不晓得比京城其他贵胄家中好多少倍!”
说白了,是谢静山不看好童家的发展前途,觉得元姐儿嫁过去会吃苦。
冯氏不看好其他勋贵家中后院污糟,宁愿将女儿低嫁,也不想她后半生累于后宅争风吃醋。
眼见他们吵得就要打起来,曲渡边说:“项家公子和童家公子,定是静山舅舅和舅妈两个人精心挑选出来的。既然静山舅舅您挑的出了局,怎么不接触看看童家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