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曲渡边:“走, 跟我去拦一下。”

菜筐是小春送来的,被发现了解释不清楚,一个弄不好, 说不定就成了替罪羊。

夏赴阳:“你有法子?”

曲渡边微微一笑,扯过他的手臂,张嘴咬了下去。

夏赴阳惨叫:“嗷——!!”

拱门处正欲进来的仆从和管事, 只看见一高一矮两个人影互相‘厮打’着, 从后院跑了过来。

“你竟然咬我!我今天不咬回来, 我就不姓夏!”

前面飞快跑着的那个回头略略略, “那你跟我姓吧, 我叫我老头收你当义子。”

管事还有女官眼皮子都是狠狠一跳, 惊叫:“七殿下?小夏公子??”

老天爷!

这两位怎么都在这里?

曲渡边眼眶含泪,义愤填膺,扯住女官的衣袖,“他抢我点心吃!”

夏赴阳:“浑说什么!明明是你抢我的,你还咬了我, 我都没跟你计较呢。”

“二位、二位、不要吵, 什么点心呀殿下,叫人再做一份就是了。”

管家和女官被迫卷进小孩子的争端,耐心劝架。

七皇子深得陛下宠爱, 夏小伯爷的父亲又是陛下眼中的重臣,哪个都不好随便处理。

后院一时半会儿没有顾得上。

-

菜筐前。

叶小远:“殿下和夏公子帮忙去拦人了, 这个怎么办?被发现了, 你受到牵连, 说不清楚, 九成得死。”

“这事摆明了是有人想整你,知道是谁吗?”

温小春:“大概知道。”

他撸起袖子, 一把将菜筐里的尸体拖出来,“我处理这个,小远哥,你把菜筐里沾的血都清一下。

菜筐里的血迹星星点点,还有些顺着白菜帮子留下来,他不懂这个,看不出来人究竟死了多久。

叶小远点头:“交给我吧。”

拱门外。

曲渡边和夏赴阳做戏,拦了足足十分钟,实在是拦不下去了,才假装跟夏赴阳分道扬镳。

夏赴阳佯装生气,走远了之后,有点担心的回头看了一眼。

曲渡边被管家牵着哄着,朝着后院厨房走去,“殿下不跟他一般见识,您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想吃什么,走,我这就叫人现场做出来,做的多多的。”

后院中。

哗啦——

一盆水泼在了菜筐里。

叶小远放下水盆,手中拎着个刚杀了一半的鸡,还在滴滴答答的滴血,另一只手里还拿了把菜刀。

“欸?殿下,您不是刚才出去了吗?怎么又跟着管家回来了。”

曲渡边:“遇见了个烦人精。”

管家笑道:“小殿下想吃东西,我叫厨房现做,叶公公,您这是……?”他目光扫过滴答滴答流水的菜筐,还有他手中的死鸡。

叶小远无奈道:“殿下想喝鸡汤,让我亲手做,借用下工具。刚才杀鸡不小心血溅到了菜筐边上,我就用水泼一下。不好意思。”

“小事小事!”管家连连摆手,“那您继续,不要耽搁。我们就是来找找人。”

叶小远讶然:“找人?在后院?”

管家苦笑:“我也知道人家舒公子怎么可能在后院嘛,但是主子的命令,全府都找,必定是得每个角落都不放过的。”

叶小远:“这样啊,那你们快找找吧。也就后厨人多一点了。”

他们开始在后院找起来,几个仓库的房间全找了,厨房也转悠了一圈,还有假山、石头、池塘边。

尽职尽责找过了,才离开了后院。

管家道:“唉,这里也没人,小远公公,七殿下我是送到前厅,还是留在您这儿?”

叶小远是七皇子从居安殿就跟着的贴身太监,亲密程度和地位自然很不一般,因着七皇子受到陛下的疼爱,连带着宫中人跟叶小远说话都客客气气的。

叶小远:“殿下,您先回前厅吧,这里血腥气重。”

他隐晦的朝着曲渡边摇摇头。

曲渡边只好道:“那伴伴处理鸡肉的时候,小心些。”

那菜筐里面的情况他没看见,但隐约能猜到到底是什么模样。

叶小远:“处理的时候会小心的。管家,劳烦您将小殿下送到前厅。”

管家点头,笑道:“七殿下真是关心您啊,连处理个鸡都要嘱咐一下。”

叶小远笑了笑,并没接话。

后院来找人的仆从,都跟着管家出去了,一下子冷清下来。

叶小远提着鸡,走到池塘边。

没多久,池塘哗啦一声,温小春浑身湿漉漉的,拖着尸体从里面一步步走出来。他抬头看了眼岸边的叶小远。

叶小远:“要我做什么?”

温小春从怀里摸出一块飞鸟玉佩,摩挲片刻后,扔给他。

“送到薛氏米粮铺,说,托他们掌柜的运个东西。”

叶小远:“运哪儿?”

温小春拍拍尸体,“他马上就要成贡品了。”

-

城中。

薛氏米粮铺。

来往都是议论大皇子府开宴的消息。

一带着斗笠,穿着女子衣裙的人走进了米粮铺。

老板:“买粮?”

叶小远放柔了嗓音,将玉佩压在桌面,“换粮。”

老板神色微变,将他请到内屋,“姑娘,何处换粮?”

叶小远递过去一张小纸条。

-

雅致风趣的房间内。

屏风后,一紫衫青年将纸条烧成灰,伸了个懒腰。

“哎呦,刚从宝江坊回京城,就是辛苦的差事。”

他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扇子。

“劳碌命啊。”

扇子一展,上书四字:

天命风流。

-

大皇子府人来人往,后门马车来去匆匆,菜筐和垃圾都被及时运走。

曲渡边在前厅转悠了一会儿,去找了织仪。

他年纪还小,在女眷这边溜达倒也不碍事。

织仪和元姐儿正在跟舒文馨说话,看样子聊得还不错。

她未来嫁入大皇子府,大家勉强算得上是一家人。舒文馨谈吐见识皆是不俗,跟人说话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曲渡边过来打了个招呼。

“阿姐,元姐姐。”

舒文馨:“见过七殿下。”

织仪小声说:“这是未来大嫂嫂哦。”

曲渡边愣了下,“欸?”

舒文馨:“还未成婚,这个称呼当不得,叫我名字就好。”

曲渡边:“舒姐姐。”

舒文馨笑了笑,似乎是不太好意思。

她起身道:“在等兄长的消息呢,才跟公主殿下聊了起来,公主殿下和谢家小姐年纪虽然小,但见识真是惊人。一时聊忘了时间,我现在得去问问看,哥哥找到没有。”

她略微颔首,领着侍女出去了。

曲渡边忍不住叹了口气。

元姐儿:“七殿下,你叹什么气?”

“没事。”

就是想说,虽然不知道小春和小远怎么处理的。

但舒家姑娘注定见不到她哥哥了。

曲渡边爬上亭子,趴在木栏上,园中女眷欢笑交谈,另一园中男宾推杯换盏,都是热闹平和,花团锦簇的场面。

场面之下,他没有沾身,只是旁观。

窥见仅一角的波谲云诡,已经充满了血腥气。

-

大皇子府宴会结束。

曲渡边跟织仪一起回宫。

叶小远早早守在马车旁边,对着曲渡边安抚的笑了笑。

曲渡边放了心,牵着织仪上了马车。

等回到顺宁宫,跟宣妃打完招呼,他才将叶小远拉进自己寝宫,“小春没事吧。”

叶小远:“殿下放心,都安排好了。菜筐已经托人送了出去。”

曲渡边:“托谁,送哪了。”

叶小远:“不知道,小春没说,应该是他自己的人脉?反正是在京城内。”

那也不知道安不安全……曲渡边摸摸下巴,“六六,你看见没?送哪去了。”

乙十二从房梁跳下来,“没有,我守在你身边。没有命令,不去别的地方。”

曲渡边:“今天这件事保密,谁也不许再提。”

叶小远和乙十二点头。

乙十二:“夏赴阳?”

曲渡边:“不用管。”

夏赴阳心中明白得很,不会给自己主动找麻烦,这事儿指不定还会闹大,牵扯进去没好处。

但是在没有确切消息,或者这件事没有个说法之前,他还是不要出去了吧。

曲渡边趴在自己寝宫的小吊床上,脸蛋压扁了一侧,幽幽叹气。

这都什么事儿。

乙十二没走,他站在吊床前,看了曲渡边好一会儿。

目光着实是让人无法忽视,曲渡边:“六六,你干嘛?”不会是想去杀夏赴阳灭口吧。

乙十二:“殿下,你把我抄的书给了夏小公子。”

曲渡边:“嗯,对啊。”

乙十二安静了会儿,“我写了很久。”

几秒后,补充强调:“我也很喜欢那几本。”

曲渡边:“……”

他抬头,在六六眼中看出来了一丝控诉的意味。

曲渡边:“我明天给你多讲一章新的。”

乙十二没动。

曲渡边:“两章!”

“……嗯。”

-

检运处。

温小春驾着骡子车回来。

任总管看到他的时候,扫了眼空空如也的车板,神情微妙一顿,“你回来了?”

温小春:“是啊,菜送完了就回来了,在路上买了点点心,耽误了些时间。”他笑了下,递过去一份用油纸包着的鲜花饼,“给您买了一份,不贵,您拿走尝尝。”

任总管接过来,“哦哦,多谢,路上没出事吧。菜也新鲜?”

温小春奇怪道:“当然没有。这批菜都是菜农新摘的,哪有不新鲜。”

“总管,我就先回去休息了,来回搬了重物,挺累的。大皇子府后院忙得很,洗菜泼水,弄我一身,回去还得换衣服。”

他语气中带着些抱怨,“大人物都在前厅,哪里都会来后院,这趟差事真是辛苦活。”

任总管:“那你快去休息吧,快去快去。”

他眉头紧皱,在骡子车周围绕了一圈,匆匆离去。

两日后。

户部侍郎之子失踪的消息快速传开,有人闻出了不对,有人不以为意,觉得是浪荡在青楼酒肆,不敢回家。

又过一日。

几辆马车停在北城门检运处。

几个沉重的大箱子散发着寒气,全都从马车上挪下来,准备接受检查。

送检的人道:“都是乌沉江那边的贡品河鲜,催养出来的乌蟹、掌纹虾还有银鳞鱼,一路船运送来的,看看这冰,日日都需换新的。”

任总管:“贡品珍贵,不容马虎,打开瞧瞧。”

检运处的人将箱子撬开,谁料撬到第二个的时候,那人突然惊叫一声,脸色煞白,指着箱子里面:“总总总……”

任总管:“什么啊?”

他颇为不耐的上前一看,神色大骇。

“是死人!是死人啊!”

“贡品里有死人!!”

箱子里蜷缩着一具尸体,赫然是京城遍寻不到的未来大皇子妃的兄长,舒公子。

冰块散发的凉意缓慢冻住了他的手脚。

任总管下意识扭头。

温小春站在不远处,惊讶道:“天哪,竟然是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