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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场防守战的预估时间是八个半小时。
在这期间, 丧尸来犯频率有急有缓，防御队伍按序轮班小憩，配合十分完美。
歌单从少儿歌曲到贺岁联欢, 再到西河大鼓和探清水河, 目前暂停播放, 转而挑了个大屏幕在给大伙儿放《1818黄金眼》。
有专业人员提前分配好工作和休息时间，人们在新基地里过得有条不紊，虽然觉得不安, 但更多是觉得庆幸。
他们可以登上第三级防御墙亲眼看看外面的情况，也可以自愿申请参与武装训练，在失控的世界里竭力找到可控点。
和平宁静的生活像是在几天内便快速崩塌，远远超过任何已有的想象。
目前基地里唯一感觉度秒如年的人，恐怕只有金明茂。
他从英语书背到语文书, 把少女时代好几首歌的韩文歌词一字不落地背到滚瓜烂熟，目前在背屈原的《九歌》，以及《楚辞》的全套。
“吉日兮辰良, 穆将愉兮上皇……”
系统：“这才五个小时, 他破防值就已经到了三百五！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又不是在害他！”
“没时间跟这人演深情款款了。”柯丁道：“要干的活儿好多，我真是有点顾不过来。”
根据阵地战专家的分析, 加之柯丁本人的判断，他们一共建筑了三道防御战线。
最外层的第一防御线, 全部采用可批量生产的民用组合武器, 包括且不限于面粉炮/弹、化肥炸/药、白酒燃烧/瓶以及各类二踢脚大呲花。
第二防御线则全部部署为专业自动化设计, 自配夜视仪和红外感应系统，能在夜间高效作战并扫描清除漏网之鱼。
如果有上千只丧尸奔袭而来, 自动化战线还能够准确投掷白磷燃/烧弹，快速清除危险集群。
而第三环防御则是由狙击手、机枪手等多个人工高火力炮台组成, 确保能前后呼应，不留任何缺口。
必要时候，三重防御线同时开火，守城问题不大。
南边还有丧尸源源不断地涌过来，其他方向均传来求救信号，让原有的计划变得很是动摇。
“我们被困在一个工厂里了！求救！求救！我们离你大概五公里，附近没有食物水源，被困人数在五十六人左右！”
“请问你们收留我们小区的人吗？我们这边弹尽粮绝，而且有家里好几户都有慢性病患者，现在根本没人管啊！”
“指挥官！咱们附近那个大学我用无人机看过了，里面完全是个空城，咱们可以用来安置难民！”
网络信号时有时无，但求救信息已是铺天盖地。
有不少公用无人机在四处求援广播，诉说哪里有多少难民需要被救出魔窟。
S市人口约有一千万上下，目前已有三成被撕咬感染，恶化程度还在不断加深。
柯丁按着眉头一条一条过着信息，思索该怎样应对。
他清楚这一切都是平行世界的苦难，也明白如果贸然广发善心，结局可能是所有人一起崩溃毁灭，做任何事都要以长远考虑。
到底要不要攻占佐迪亚克第二基地和奥尔什方第三基地呢……
系统：“你不像在纠结的样子，想干就干吧。”
柯丁：“给我一点面子！”
系统：“你这就像是准备抱野生猫猫回家！嘴上说哎呀家里养不了第二只第三只结果名字都取完了！”
柯丁：“再说我静音了！”
坏消息是，还有数百万人在水深火热之中，城市的供电供水系统会逐渐崩溃，网络也维持不了多久。
好消息是，如今虽然集装箱用完了，但仍然可以安排机械自动化施工，给大学城附近修筑土墙石墙，且牢固程度同样足够抵挡丧尸进攻。
S市科技大学里的师生已被提前疏散干净，空空荡荡的校园可以刨掉混凝土和操场沥青用来种田。
种子肥料都有大把现成的，要是播种及时，明年搞不好能吃到一点小水果！
又一波轰鸣爆裂声响过，吓得金明茂背书的声音都断了好几秒。
丧尸被炸得漫天飞脑袋胳膊，暂缓了第七次进攻。
贺霜秋回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后者强忍着恐惧继续往后背：“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
还没等这句背完，有直升机队伍破空而来，螺旋桨声挟着气流阵势浩荡。
青年仰头望去，见十余架战斗直升机排成纵队向基地驶来，均是最新款式的眼镜蛇SH-97。
飓风般的气浪让贺霜秋的风衣后摆如燕尾般上下起伏，他仅是站在那里，没有半分后退。
金明茂被吹得眼镜都被刮掉，狼狈不堪地拿袖子挡住脸，勉强看清为首的直升机悬停在半高空，其余几辆则已落在中环铁墙附近。
多支全武装队伍鱼贯而出，中央悬停机落下绳梯，有高挑男子从容降落，被快速赶来的雇佣兵队前后簇拥。
他身着银黑相间的私人制军装，一米八七的身形好似鬃狮般危险张扬。
修长军靴一尘不染，鹿皮手套缀着银星。
青年静默地望着他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眼前的两重影子无声合拢。
医生，雇佣兵，本质都习惯于在死亡线前游走，作最细致也最危险的博弈。
姜熠来到他的面前，下巴微扬。
“不喜欢我这副样子？”
“很陌生。”柯丁说：“你真的很高。”
……而且每个世界都是这么高！这不合理！
姜熠抿唇而笑：“我很想看见你原本的样子，可惜还没有机会。”
他们寒暄的时候，金明茂仍维持着跌坐的姿势，两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两人。
仿佛置身于原始的动物世界里，他被眼前的人比成了瘦弱矮小的鬣狗，无论是华美皮毛还是锋利爪牙都赢不了半点。
雄性之间特有的压制感已是无处不在，哪怕那个高挑的男人还没有看他一眼，他都觉得如坐针毡。
更难受的是——更难受的是，那个人公然对自己的男朋友表达着青睐，还在笑着同他说话！
自尊和羞耻感一瞬间让金明茂极其煎熬，恨意和破防感同时拉满。
好啊，贺霜秋，你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攀上了高枝，跟这样的军阀私下有多少交集拉扯！
怪不得你一改从前那副懦弱好拿捏的样子，敢踩着我的脸作威作福，原来是背后有人了！
怎么，那个男的满足不了你？你还要又当又立，钓着他也要钓着我，到现在都不肯说出分手两个字！！！
系统小声哇喔：“一下子就有八十点破防值，好家伙，这男的雄竞意识有点浓。”
柯丁：“为啥啊，姜医生又没招他……”
系统也没太看明白：“好像是姜熠颜值比他碾压太多，他心里委屈。”
寒暄结束，雇佣兵首领走向阵前，TOM和JERRY肃然行礼。
此刻，姜熠才看向满脸菜色的金明茂，侧眸问：“这位是……俘虏？”
“噢，介绍一下。”贺霜秋露出笑容，把灰头土脸的男友扶起来：“他是我男朋友，小金。这位是我朋友，蒋颐。”
“滴滴！破防值加二十！”
“……怎么你还给男朋友带脚镣？”
“我怕他乱跑，要是不小心出事了，我该多伤心呀。”
“滴滴！破防值加二十！”
“这样吗？”姜熠低笑：“如果你担心我的安全，也可以给我戴上镣铐，我不介意。”
金明茂一口气没上来。
你！一看就是黑白通吃的危险人物！
你身后跟着八十个全武装雇佣兵！还带着十几架战斗机！
——谁他妈要担心你的安全！！
当面撬人墙角！你很牛逼啊！！！
“哦豁，破防值加一百。”系统说：“姜医生很会助攻啊，随便几句话就把人往死里搞。”
柯丁：“原来是在帮忙啊，吓一跳，我还以为他在撩我。”
系统恨铁不成钢：“你这个榆木脑袋！！”
姜熠显然还没玩够，又蹲下拾起那些课本，看得很认真。
“那这些也是安全保护的内容之一？”
“我怕他到处陪我跑太无聊，找了些寓教于乐的教材，没事让他看看。”青年转头笑着看向金明茂：“亲爱的，咱们之前那些小矛盾，你不会在意吧？”
如果雇佣兵头子不站在这里，金明茂会直接把唾沫啐到贺霜秋脸上，连温情一面都懒得再演下去。
分手！你这个疯子有多远滚多远！有枪能威胁人了不起？！
但凡给老子一点机会，也轮不着你在这作威作福！
可现在，至少在金明茂的眼里，贺霜秋不仅是疯癫且外强中干的基地指挥官，更附属于这个深不可测的危险人物。
他不清楚眼前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也许是远房亲戚，也许就是恶臭的地下情人。
站在他们面前，金明茂便有说不出的耻辱郁卒，偏偏还要打碎了牙往肚子里硬咽。
“……没事，咱们两一直感。情。好。”金明茂拉过贺霜秋的手，强行露出甜蜜的笑容：“宝宝，你让我背的情诗我都记下了，该休息了吧。”
贺霜秋一眨眼，露出宽慰的神色。
“宝宝，你还这么爱我，我太开心了。”
“我以后不让你背书了，你先休息吃饭吧。”
金明茂明明四个小时前刚吃完一顿，这会儿又饿得前胸贴后背，手还没牵两秒转身就径自去接TOM递来的热乎盒饭。他顾不上其他人，快速狼吞虎咽起来。
当着这位男朋友的面，姜熠给贺霜秋递了张湿纸巾。
“噢，多谢。”贺霜秋仔细擦手。
果然本体是医生呀！随时都记得消毒，习惯真好！
金明茂被腰果鸡丁猛地一呛，眼睛跟刀子似得盯着那张湿纸巾。
太恶心了，这两个狗男男，还敢当着他的面暧昧来去！
贺霜秋，你这个贱人，你把爱情到底当作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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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有人手六十人，现在有了大部队的入驻，立刻扩充到接近一百五十人，而且机动性也变得非常棒。
柯丁和姜熠商量了几句，安排一列队伍联同无人施工队一起去开扩大学校园，准备把那里设置为佐迪亚克第二基地。
难民的甄别安置均可以在那里进行，也可以尽快掘土准备种植工作。
另一个队伍则去西北方向解救工厂里的受困群众，顺带勘察第三基地的位置。
等三个基地都运行稳定之后，他们可以修建安全墙贯通独立道路，让三角地带围出更大的安全区。
姜熠虽然来的时间偏晚，到底是一场及时雨，轻松解了柯丁的远忧。
如果他不来，柯丁也打算花些存档点过去冒险救人，可能会死伤几次，但到底能落个心安。
两个副手都做过山区支教和社工，对人性多多少少有些认识，提前和柯丁讨论过数次关于基地的准入门槛。
“头儿，我的建议是，无论男女老少，只要想进来求一份庇护，就必须领一份工作，而且必须按时按量完成。”
“对，哪怕这难民是个残疾人，打包盒饭、清点数目总是可以的。”
斗米恩，生米仇，倘若一味做无偿慈善，反而不知道会给原本平安和谐的基地迎来多少蟑螂。
柯丁对此补充了几个条款。
基地里有三件事决不能做，一旦发现、或检举并求证成功，当事人直接逐出基地，自求活路。
那就是偷窃、霸凌和性骚扰。
凡是加入基地的人，必须签署相关条款，明确自身的责任和义务。
他不清楚这个小型社会要维持多久，承压多少，但秩序的内外维护都同样重要。
姜熠一来，也带来了新的法条专家和社会学专家，当即去了医院会议室，协同副手进行条约完善。
三重铁墙之外，丧尸被炸得像番茄炖菜。
铁墙之内，应急救护点、摄像头监控以及无线传信点都相继落成，医院地下仓库还翻出来好几台发电机，都是八成新。
接下来要等的，就是第一波战役结束。
姜熠来得比预计时间还要晚上半天，原因在于他去南方战线亲身晃了一圈，这些天里找到了两个敏感情报。
“我亲眼目睹了巨集合体。”他说：“高约七到十一米，是丧尸无意识聚拢而成的异型生物，外形各异，击杀难度很大。”
如果仅仅是普通丧尸四处啃咬，居民们自备防咬服都可以快速逃离，求生难度不会这么大。
可不知道是由于基因变异，还是另有隐情，问题比预计的还要严重数倍。
“南方战线那边，巨集合体每隔几十公里便可能出现一只，与人流量的密集有关。”
柯丁愣道：“我们现在站在多高的地方？”
“这栋楼大概二十五米，”姜熠说：“你相当于货架上触手可及的零食。”
柯丁半天没说话。
姜熠看向他。
“在害怕吗？”
“没，我被谏山创又创了一次。”
“……？”
姜熠忽略掉那个人名，又道：“第二个敏感情报是，丧尸本身并没有自体意识，脑干缺失也并不影响活动，而且会统一听从某种指挥。”
柯丁皱眉：“根据我今天的观察，他们好像集体知道该往哪里走，而且并不完全是因为声音的引导。”
“它们拥有集体意识。”姜熠说：“我不确定，但有这样一种猜想，它们可能都被生物电操纵控制，或者被某种信息素调控。”
“如果能找到隐藏在深处的神经元，这些丧尸便会立刻群龙无首，失去目标和指向性。”
“好办，”柯丁说：“我活逮了一只，晚点我们研究一下。”
姜熠露出奇异的表情：“你……什么？”
“是的，”柯丁心情很好：“我活捉了一只。”
“而且那个无人机好像听到的指令有点问题，不光帮我打包了一只丧尸人，还打包了一只丧尸小狗。”
一只丧尸人。
姜熠听着这个称呼，哭笑不得地看着柯丁，很想看看他的脑袋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它们在哪？”
“在屠宰场六重消毒呢，”柯丁说：“总得洗洗涮涮杀菌除尘了再观察研究，万一带了点病菌进来，咱都没疫苗。”
当代食品加工厂的消毒力度！你！完全可以信赖！
别说广谱杀菌剂和紫光灯照射，这两只小丧尸都得做完菌群检测再放实验室里！
姜熠扶着头笑。
“……你还是这种风格。”
他吩咐下属架好一把狙击枪，看向柯丁。
“想试试吗？”
柯丁摩拳擦掌：“打偏了我可不负责。”
“来。”
姜熠俯身调整好他的伏击姿势，语气平缓，如同从前为他介绍手术刀的使用方法。
“克赛尔H72，轻穿甲，50口径，半自动续航，可手补跟枪速射压制。”
“弹道平稳，杀伤力漂亮，更重要的是，精度极好。”
柯丁用单眼适应电子目镜的视野，问：“你以前就会用这个？”
“如果是姜熠的话，国外留学时玩过一段时间。”
“如果是蒋颐，从小就会，已经有稳定肌肉反射了。”
男人侧身候在他的旁边，声音很轻。
“现在，我们来锁定目标。”
“东南方向，”柯丁报出位置：“那个秃顶大叔丧尸，距离872码。”
“我看见了，注意压枪，点射位要比预期低两个身位。”
柯丁深呼吸一口气，不敢贸然按下扳机。
“听说狙的后坐力都很强……”
“没事。”姜熠说：“你放心。”
柯丁紧盯着目标，如姜熠引导般用肩膀用力抵住枪侧，其实已做好脱靶的准备。
他听老张说过，实际射击时很需要肌肉去缓冲后坐力，一旦承不住反作用力枪口也会歪斜。
此刻他的呼吸暂停，时间也仿佛静止。
扳机压下的同一刻，尖利子弹倏然飞射，在消/音器作用下仍有强烈声响。
“砰！”
惯性力让他的整个身体都猝不及防地向后震荡，却被身后人的坚实胸膛稳稳抵住，子弹恰巧在同一时间击中目标，丧尸应声倒下。
他完全陷进他的怀抱里。
宽阔，有力，还有能抵消一切冲击的安心。
柯丁怔住，有些茫然，他一时间处理不过来这么多信息。
姜熠维持着半抱的姿势，侧耳说：“很好，继续。”
柯丁来不及嚼清楚狙击是不是都要这么抱着教，很听话地说了声好，继续拉栓上弹，凝神看着电子目镜做第二次射击。
子弹砰砰砰划过夜色时，收银机也在滴滴滴跟着响。
“破防值加八十！又加八十！又加八十！”
青年还沉浸在枪支入门新手教学里，被吵得有点烦。
“又怎么了？”
“不是没让他背课文吗，怎么还在破防。”
系统看了一眼大黑胖子旁边的人形挂件说：“不知道，可能是嗑到了吧。”
“……？”
贺霜秋临时说了声等等，揉着肩头转身走向金明茂。
后者受雇佣兵的限制，虽然不用背课文了，但是得始终处在贺霜秋的五米范围内，且不允许有任何作死行为。
刚才贺霜秋玩枪的时候，金明茂全程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被绿得无比屈辱。
我还在这里，有本事你提分手啊！
你们哪里是在玩狙击枪，一个两个明明是搂搂抱抱在一起玩火！！！
他根本想不通为什么贺霜秋攀上高枝了还留着自己，想来想去，绝对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难道说……他的血液就是解毒血清？他的基因异于常人？
贺霜秋反复说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那一定是自己有什么地方与众不同，一定是这样！
“你起来。”贺霜秋拉着金明茂道：“来，到这边平坦的地方坐，这儿没有拐角。”
“现在不会磕到了吧，活动的时候小心点。”
多大人了，摔个跤还破防成这样……
金明茂一肚子脏话要说，扭头瞪着TOM和JERRY又硬生生咽回去，还说了声谢谢。
姜熠倚墙等他回来，笑道：“担心他无聊？”
“哪里。”柯丁点一点头：“怕攻略对象有个皮开肉绽的，我还得读档再来。”
系统笑得不行。
柯丁在脑海里问：“又咋啦。”
“没事，我也磕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