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宗门对龙阳之好并无异议。师门上下均是祝福司容两人能终成眷属, 还笑着问什么时候再添一桩喜事。
容子今处事温柔体贴,又乐意纵着司惊华的独占欲,两人很快便住在了一起, 每日琴瑟和鸣, 如胶似漆。
一众徒弟们不敢叨扰, 纷纷哪凉快哪里呆着。
眼看着诸事安稳,风平浪静,山下村民带着一个小倌找上门来。
“你们评评理!都来评评理!”
屠夫高高举着一方玉佩, 一手粗暴地拍着山门:“明明是你们山里的猴子卖给我的物事,我觉着值钱送进当铺里,偏有个小倌非说该是他的!”
值守弟子不愿开门,隔着窥窗道:“这般琐事,你找个邻里街坊评理去, 来我长生宗作甚?”
“你是不是瞎呀?”牙尖嘴利的小倌竟一把挤走屠夫,道:“你看清楚,这玉佩上写的名讳, 可是你们的司惊华师尊, 崇日上人!”
值守弟子听见上师名讳,登时不敢怠慢, 令这四五个山民进馆舍略作休息,派人急急传令。
崇日师尊的玉佩, 怎么会落在屠夫手里, 又有小倌叫嚷着要抢?
消息传入落羽苑时, 容子今在抚琴闻道,司惊华闲倚一旁品着香茶。
大徒弟盛钧冲过来报信, 说话时怒气冲冲:“竟有这样的刁蛮山民,要碰瓷污名我师尊的清誉!”
司惊华拧眉道:“他们手里拿着个什么物事?”
“天青色花鸟镂空佩, ”盛钧道:“我刚才冲过去看了,确实镌刻着「崇日上人」的字样。”
“怕是前些日子野猪闯入仙宗时,定是那些个猕猴手脚不干净,趁乱把师尊的值钱物事都给顺走了!”
“什么猕猴,”司惊华目光冷厉:“分明是萧白穹唆使了那些畜生,事后又装傻充愣,说自己一概不知!”
“惊华!”容子今面露不快:“我徒儿性子顽劣,却从不说谎偷摸,更不会刻意去抢你的财物。”
“那天你屋舍被撞垮大半,我们都问过你有什么财物缺损。”
“你当时说无所谓,不要紧,现在既然出了事情,我们处理便是,你不要再为难白穹!”
司惊华每次一听他提起那混账徒弟,内心便格外不快。
因着小倌的事,男人又有几分心虚,不再发作。
仙宗里苦修寂寥,难得听说有骚乱动静,一时吸引许多师门尊长前来断案。
柯丁早早到了集会用的中庭,坐在下位寻了好看戏的位置。
“这小倌,我怎么没听说过有他的角色?”
系统也在检索资料,说:“司惊华处处留情,中后期的后宫不知道纳了多少,情节也是一个比一个黄暴。”
“难不成,他其实早就到处招惹了桃花债,刚好被这些猕猴给招了出来?”
柯丁抓了一大把五香瓜子,悄悄地嗑。
“我懂,我懂,这把是躺赢局。”
尊长族老一并到齐,容子今与司惊华也同时现身,示意弟子请那几位山民进来一叙。
容子今神色坦荡,说话不疾不徐,只道是一场误会,解开便是。
司惊华沉着脸色并不说话,想来是被诽谤了名声,并不好受。
屠夫生怕自己在陌生环境里被欺压,带了好几个弟兄撑腰,紧拽着玉佩给在场的所有人看过。
前排的人一察觉残留灵气,便认出来这是司惊华的东西。
“是他的,没错。”
“这也是块天蓝好玉,似乎是师祖从前赏下的,怎么就到了你的手上?”
“各位道师,小的是个堂堂正正的生意人。”屠夫一拱手,声音很洪亮:“山上的猴子前些日子卷了好些东西下来,要拿衣裳挂件换肉吃。”
“我见有只猕猴脖子上挂着这玉佩,拿半斤酱肉同它换了。”
容子今暗暗在乎着徒弟,开口问:“是褐毛猕猴,还是金绒灵猴?”
屠夫不假思索道:“那当然是臭烘烘的杂毛猕猴!这世上还有金色的猴子?”
容子今松了一口气,侧头看向司惊华,意有所指。
我就说不是穹穹,他不会做那样的事。
司惊华并未察觉他的目光,有些焦灼地盯着那个小倌。
小倌瞧着还算清秀,但因为薄施粉黛的缘故,平添几分妖冶媚气,望人的目光也有种说不出的风尘味。
容子今察觉出了什么,终于有些不安。
难道……难道你真见过他?
屠夫反手一指,恼火道:“我做了桩如意买卖,自然要把这玉佩拿去当铺换钱。”
“谁叫给他瞧见了,非说这玉佩该是他的,小的没念过书,也不认得上面有什么字,大伙给我评评理!”
族老当中有人开口:“小倌,你说说看?”
小倌绕着屠夫转了半圈,不去夺那玉佩,而是笑吟吟地缠上司惊华的臂膊,嗲声说:“好久不见,想煞奴家了!”
司惊华被烫到般倏然甩开他,再回头看容子今时,后者已是脸色惨白。
“休得胡言!我从未见过你!”
“从未见过?”小倌缠着自己的发尾说:“那从未睡过我,也从未睡过我那哥哥,弟弟咯?”
“焚青阁的常客,哪一位不认识司道爷呀。”他笑道:“这屠夫不识好歹,我替道爷要回这玉,没个赏钱好脸也就算了,还要被撇清关系?”
众人登时一片哗然,更有人窃窃私语。
“难怪他被死劫缠身,连天上的鸟都追着叨他,原来太过滥情造了报应?”
“是啊,那毒蛛不咬别人偏咬他?为什么就咬他一个!”
“一个小倌能说谎,总不能联着焚青阁的兔儿爷们都撒谎吧!”
“噫,那地方我路过都不敢多看一眼!”
容子今被那些目光看得如同针扎,拽走萧白穹便狼狈逃离了这是非之地。
还未踏出殿门,他已有清泪不住流下,用袖子匆匆擦拭。
萧白穹看热闹看到一半,冷不丁被师父拽离了狗血现场。
“师父?”
“他好狠的心,骗我说爱我彻骨,从前却与那些人消遣!”容子今悲声道:“我日夜照顾他于病榻,都不知道他到底心里在牵挂谁!”
系统陡然来了精神:“连上了!剧情连上了!”
“每次那渣攻伤了他的心,他就会来找男配舔伤口,完事继续一心扑在他身上,跟你处境现在一模一样!”
萧白穹还未开口,又见司惊华和冯沁沁前后奔来。
事已至此,司惊华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玉佩,拿钱打发走屠户又轰走了小倌,急冲冲地过来解释。
冯沁沁生怕师父又被这翘嘴滑舌的浪子骗了,跟着一并冲过来。
“你离我师父远一点!不要再伤他的心!”
司惊华伸手欲牵住容子今,提高声音说:“你听我解释!”
“我从前确实流连于烟花巷里,均是因为我死劫缠身,自年少时便被骂作灾星!”
“子今,你平安长大,一世无忧,可我年幼便多有病损,灵法修炼远不及你,你可想过我的感受!!”
思路一旦畅通,司惊华更是露出痛楚心扉的目光,语速更加急促。
“你每次笑得无忧无虑,可想过我如同阴沟里苟活的老鼠,都不知还能活多久时日!”
“我压抑!我痛苦!我的难处从来无人体会过!”
他一番输出,不仅说得容子今睁大眼睛,冯沁沁也愣在当场。
柯丁悄悄道:“好家伙,他在CPU师尊!”
系统:“多么高超的ABC技巧,我愿意给十分满分。”
容子今被说得微微后退,哑声道:“怪我……没察觉到你的苦处。”
“可你既然都说了爱我,为什么还会和旁人缠绵床榻?”他红着眼睛道:“还不止一次,不止一个人……”
司惊华深吸一口气,做好破罐子破摔的准备。
对,我是烂人,我不配被任何人爱,既然这样,分开便是!
世间抛弃他作弄他的又何止一个容子今!
没等司惊华开口,萧白穹忽然高声道:“这又有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
“师父他现在最怕的就是你要放弃,你懂吗!”
“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他的爱就有意义!”
冯沁沁露出被雷劈了的神情,容子今反而豁然开朗,含泪点头。
“滴滴,破防值加十。”系统嘶了一声:“这是什么路数,现在他反而破防了??”
司惊华倏然被打断话语,脑子里轰得一声。
他明明是要与容子今一刀两断,再无来往!!
他早已在抛弃和背叛的重复里能获取隐秘快感,此刻戛然而止,面容都一并扭曲。
“白穹说得对,”容子今用力握紧司惊华的手:“过往的事情,我们既往不咎,只要你还爱我,只要你还想和我一起走下去!”
冯沁沁双手抓住头发:“师尊,师尊你清醒一点啊!你不怕他有花柳病吗!”
“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司惊华缓缓闭上眼睛:“子今,我死劫缠身,病弱不堪,我配不上你。”
“子今,你去找一个更好的人,我们就此别过!”
冯沁沁用力掐了一把萧白穹,让他这时候千万闭嘴,赶紧让师父和这混账好聚好散。
萧白穹立刻开口:“不!你不光配得上他!而且你还非常能配得上他!!”
“司师叔,你本是帝星托生,天意是要你速速轮回,登基上位!”
司惊华愣在原地:“你怎么知道?”
“你哪里是不详灾星,你尊贵的很啊!”萧白穹如同太阳般拼命照射着这个阴暗鬼:“你以后会万人之上,龙袍加身,人间还有谁比你活得更好!”
够了!够了!你不要再祝福我了!!
司惊华每句话都在拼命往自暴自弃的死角里钻,又被萧白穹拽着后腿扔到大太阳底下,几乎要发疯。
“我不信,我不听,你不要再说了!!”
他痛吼出声,飞身乘云快速奔离,如同逃离此地。
“滴滴,破防值到账十五,总计六十二!”
系统说:“我没太懂,你能给我讲讲么。”
“抖M是这样的。”柯丁说:“越是众叛亲离,他越觉得宿命如此,爽得不行。”
“所以……”
“所以我们要像春风般温暖他!要如太阳般融化他!要如泉水般浇灌他!”
“柯泉水,你先管管你旁边那个。”系统说:“容子今要哭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