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紫台峰的宫殿里灯火通明,殿内众人酒酣耳热,人影摇动, 热闹非凡。
一位师兄脸上透着兴奋红晕,兴高采烈地说:“我的乾坤袋一倒出来, 那云水堂的执事都傻了眼, 我袋子里全都是最顶级的灵草药材……”
“谁说不是呢?给我登记的那执事也是,我的灵草药材都要在桌上摆不下, 他手腕都写痛了才登记完, 啧啧……旁边人看我的眼神真有意思。”
“你们都知道我倾慕盈尺峰的那位师妹已久,倾慕她的人太多,我们峰的人次次试炼大比都被压一头,我哪来的资格与她结识?今日她竟然夸我厉害, 能猎得那么多妖丹……”
“这还不都得谢谢小师弟?”
他们口中的小师弟, 此刻斜躺在锦塌,侧脸枕着单支手臂,微眯的双眸迷醉, 地上横七竖八撂着酒壶, 未喝完的酒淌出来染湿他的衣袍一角。
李兰修浑然不觉,另只手垂在地面, 手心松松地握着瓷白的酒杯, 一副醉意朦胧的模样。
“小师弟?”
师兄走近他叫了几声, 他醉得神志不清,嗓中含糊呢喃几下,闭着眼睛睡着了。
殿内的众人对视一下, 轻手轻脚地走出门。
紫台峰的弟子拔得试炼头筹,采集的药材和猎集妖丹是十二峰之中最多的, 平日里总被其他峰压一头,今日终于扬眉吐气,大出风头。
这一切都归功于小师弟,有人忍不住问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小师弟变了很多?”
“小师弟长大了嘛,以前年纪小不懂事,现在才像是师尊的儿子。”
“不不不……”
那位弟子解释道:“我以前怕小师弟,是因为他蛮横无理,敢惹他就得挨打,现在小师弟又不会打人,可我还是怕他,比以前更怕了。”
“嗯……是不是怕惹他不高兴,让他不愉快?就像是对待师尊那样?”师兄琢磨着问道。
“对对对,我对师尊也没那么怕,到了小师弟身边就怕让他不高兴。”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有同样的感觉,在李延壁面前,大家都是徒弟对师尊的敬畏,可是到了李兰修这里,则是一种下意识的讨好,不让他生气,还要想办法让他高兴。
真是奇怪。
此刻殿内,妙素从李兰修手中抽出酒盏,再拾起地上散乱的酒壶,收拾得整齐整齐。
她端着托盘走出门,跨出门口忽然一怔。
门前立着一位白衣男子,挽起银发在月下皎若白霜。
妙素打量一遍问道:“仙长是来找我家公子的?”
白瀛微微点头,大步向着殿内走去。
妙素看得出他身份高贵,笑吟吟地问道:“仙长是公子的朋友?”
“算是。”白瀛简短回应。
妙素推开殿门,依然是笑道:“公子酒还未醒,不如请仙长到殿内等候,待公子酒醒。”
白瀛瞧着这位伶俐的婢女,有些玩味的语气问道:“你为何不叫醒他?”
按照宗内的规矩,李兰修应当出门俯首迎接。
他用不着李兰修出门迎接,繁文缛节很没意思,但是若要他等,未免太无礼了。
妙素敛了笑意回答,“公子刚刚睡着,若是此刻叫醒,他会不高兴。”
白瀛点了点头,步履不徐不疾走进殿内。
殿内烛光摇曳,李兰修侧躺在座榻,身形慵懒放松。
他的侧脸枕着一支手臂,墨黑的长发散乱落在颈间,似乎是醉酒睡得很热,脖颈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几缕发丝黏在透白细腻的皮肤,有种隐秘潮湿的闷热感。
白瀛俯身凑到他颈窝里,深深嗅一口久违的气味,清寒的甜味仿佛是在舌尖,伴着辛辣的酒味,与李兰修鼻间呼出的温热气息混为一体。
复杂的气味很诱人,令人忍不住想舔一舔。
他的食欲前所未有地强盛,鼻梁抵着雪白细腻的皮肤向下滑,属于李兰修的气味越来越浓。
他闭上眼睛,有些急促喘息一声,露出嘴里尖锐的利齿,几乎要忍不住咬下去了。
白瀛不得不拉开距离,他调整气息,骨节分明的手指迅速转动一圈,指尖多出一团黑雾。
钩织幻境的黑雾,能令李兰修从噩梦中惊醒。
他将黑雾抵在李兰修的头顶,弹进去的一瞬,他略微地一犹豫。
李兰修睡得不太舒服,脸颊压得手臂发酸,他迷迷醉醉着抽出手臂,脑袋失去了支撑力,眼看就要落在榻上——
白瀛鬼使神差收起黑雾,伸出手一把扶住他的侧脸,像枕头似地托住他。
“……”
白瀛神色冷淡,微抿着嘴角不太理解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让李兰修没有枕头可枕,脑袋落在榻上又如何?
正好能叫醒,省得他造一个噩梦。
何必多此一举。
李兰修侧枕在他手心里,沉厚的面具更显得下颌轮廓清瘦白净,下巴倒不算尖削,有种恰到好处的秀美弧度。
白瀛瞧着他看一会,没忍住探出手掌在他下颌一比,落在掌中捧着刚刚好。
他取出一方洁白锦帕子,握在手里犹豫一瞬,还是去沾了沾李兰修的脖颈的细汗,一点一点轻柔拭过。
这往常是仆役干的活,白真传做起来得心应手,帕子对颚下那块浅红的伤疤格外地关注,来来回回擦拭几次。
却还觉得意犹未尽,他指腹直接抵在颚下的皮肤,轻柔抚弄着那块伤疤,仿佛是第一次发现李兰修这个秘密。
李兰修被他弄得难受,眉头蹙起,脸颊在他掌中磨蹭着躲避,面具被蹭得往下一滑,露出雪白干净的侧脸。
白瀛强压住猛然抽回手的冲动,掌中醉酒的李兰修着实的好看,脸颊泛着薄红,唇瓣的形状曲线很秀美,感觉柔软轻盈,有种诱人的香泽感。
他盯着嘴唇看了须臾,挪开目光,可掌中的触感无法避开,触手可及的皮肤细腻光滑,仿佛是握在掌中一块温润的玉。
实在是想把玩一番……
白瀛手指轻轻划过李兰修唇边,感触到那丝湿润和柔软,口舌里莫名地发干,一股奇妙的冲动,比食欲更强的冲动冒出来。
作为龙族,白瀛的五感比常人更加敏锐,欲望更为炽烈。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李兰修的嘴唇,喉结隐秘地伏动,舌尖轻舔过干燥的嘴唇,体内一股陌生的炙热在升腾,烧得他隐隐焦躁不安。
白瀛轻轻将李兰修的脸搁在锦榻,退出一步离他远一些。
床榻并不宽敞,李兰修没了枕头翻个身,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抵在榻尾,微微蜷曲着。
“……”
白瀛见状,幽幽叹口气,走上前蹲下身子,轻轻握住李兰修的一只脚,为他脱去鞋袜。
他向来最不喜欢人族,除了苏师颜之外,任何人族都令他不喜。
人族的皮肤太脆弱,轻轻一碰便是一道血口子,身体也不耐造,修炼时一个不慎经脉逆流就会死。
至于模样好不好看,他看来都差不多,都只是皮囊而已,他甚至从未觉得苏师颜美,只觉得她心性很好,是个修行好苗子。
李兰修却不太一样,白瀛能感觉到他的美,瞧着他就心跳加速。
他解开系带,缓缓褪下李兰修袜子,手指滑过脚踝,脚背,直到露出白皙圆润的脚趾。
白瀛捧着他的脚心,摩挲着脚背无比细腻的皮肤,微妙的触感引得那股焦躁的热流涌得更急促。
忽然他手中一空,紧接着胸口猛地发痛,猝不及防地一踹,踹得他向后微微一仰。
李兰修扶着面具慢悠悠坐起身,还没酒醒的声音慵懒黏稠,“你摸够了没?”
白瀛单手攥着他纤细骨感脚踝,慢慢直起身来,嗓音暗哑着说:“没有。”
听到这道声音,李兰修调整着面具,若有所思端详他。
白瀛手指在那脚踝金环轻轻摩挲,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们曾经见过,我在你梦中化身为白龙,送给你我的鳞片。”
李兰修一怔,嘴角无语地抽动几下,好端端的妖王突然变成了一个男人。
还是一个大半夜溜进门,偷偷摸他脚的男人。
白瀛指腹在他的脚踝处轻轻滑动,俩人姿态很怪异,他屈膝半跪在塌前的足承,李兰修坐在榻上,一只脚踩在他肩膀的位置,被他攥住脚踝不能收回去。
他却呼吸沉重,声音故作若无其事道:“你我同宗,我是梅雪真君的真传弟子,你可以叫我白瀛。”
宗内其他人听到这句已然惊喜过望,这是何等的垂怜,李兰修冷睨他一眼,下巴一抬道:“松手。”
白瀛目光幽深露骨地盯着他,呼吸逐渐急促,依依不舍地松开手。
李兰修手指扶着额角,身子倚靠回锦塌里,醉意逐渐消退。
白瀛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反抗,倒算是勉强听话。
白瀛是龙族的后裔,本身实力强大,又是万妖之王,统领妖界万千妖魔,如果能将他收为己用,日后必定有大用。
他尚在思考着称霸修真界的大业,白瀛的体内燥热难耐,每一口呼吸出来的气灼烫,化成淡淡的白雾。
蛟有自己的发情期,龙族亦是相同,白瀛不愿化为人身的原因便是如此,他是龙身之时,即使发情燥热难耐,但因为没有性别,身上没有属于人族的器官,燥热感觉很快就会熬过去。
现在他清晰感觉到身体的异样,前所未有的异样变化出现在这具崭新身体上。
他深深眯起眼,血红色的光从漆黑瞳孔透出,在眸底幽幽地闪动。
李兰修歪过头,眼波扫量他一遍,朝他轻轻勾动白净瘦削的食指,“白真传为何摸我的脚?”
白瀛起身凑近他,闻到他身上柔缓甘甜的味道,喉咙里燥热难以忍耐。
他双眼失去障眼法,变成原本的血红色,竖瞳紧缩成一条深黑细线,在这张清隽俊秀的人脸上尤为诡异,直勾勾地盯着李兰修。
李兰修似乎对这副模样很好奇,瞧着他的眼睛问,“嗯?你的眼睛怎么了?”
若他不问,白瀛尚且还能忍得住。
这句话一出口,白瀛猛地将他压倒在锦塌,俯身鼻尖在他的颈侧拼命地用力嗅闻,夺取那股甘甜清寒的香气,低声呢喃道:“我不吃你,让我闻闻。”
李兰修颈窝里被呼吸喷得发烫,伸手摸摸白瀛的后脑勺,轻轻地一下一下安抚。
白瀛鼻尖在他颈侧滑动流连,被他摸头发时忽然一怔,身体严丝合缝依赖着他,似乎是很喜欢被摸头。
只是闻闻还不足以满足白瀛的燥热,他伸出舌尖尝试性舔了一下颚伤痕,李兰修摸着他头发的手一顿,嗓子里溢出很轻的一声笑,漫不经心地疏懒。
听得白瀛耳朵发热,很想化成原形,一口把他吞到肚子里。
他焦躁不耐地舔着李兰修的脖颈,哪还有点白真传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