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倦拿着匕首要划破指腹,张束跪在一旁急急相劝,四周伺候的小太监们跪了一地。
春宫图四散,打开的图册上画满了云雨的男男女女哥儿。清淡些的讲究一个半遮半掩,还画些花石假山增添情趣;狂放的就直接大开大合,原始粗暴人类倒退数百年重回远古,幕天席地纵情欢畅,猛虎恶狼在旁窥探。
在这一室的荒唐、银乱、暴戾中,月生静静地盘坐着。
林笑却脱离了桎梏,没管萧倦到底要如何,他慢慢爬到月生跟前,抬起袖子,想为他擦拭涎水。
月生仍是静坐着,垂着眼眸做一株冷颤的莲荷。汁液流淌,为自己造池。
袖子抚上他的唇瓣,碰着了口枷,月生的喉咙里似有喘意,又似只拂过了一缕清风。
这风是甜的,把汁液也抚探得甜津津。
袖子湿润了,指尖也湿了,林笑却被烫着似的一下子收回了手。他慢慢爬到月生身后去,他要为月生解下口枷。
可竟是有锁的,一把精致小巧的银锁,牢牢地扣住皮质锁带。林笑却抚上那小锁,好冷,沾了一路的风寒。
他也是有锁的,一百把长命锁,刻满了祝福,用来砸他,不消半晌便能令他死亡。
月生的锁没有祝福,只有钳制、侮辱、银秽。这锁不是为了锁住他的命留在世间,是要锁住他的灵魂与意志,叫他做个最听话无法反抗的奴隶。
林笑却没有钥匙,解不开月生的锁。他细细抚摩着锁孔,想着金钗能否捅破。
倏地,林笑却被整个抱了起来,毫无预兆地脱离了月生的锁。
太突然的悬空,林笑却吓得出了声,急喘不休。
原是萧倦发现怯玉伮不在了,竟然爬到那狗奴身边去。
他跨过惊骇慌乱的太监们,右手持着匕首,弓腰如恶狼,左手掐住林笑却的腰揽在了怀里。
萧倦的命令是绑了手脚堵住嘴,但张束摔了一跤给忘了,急急堵了嘴就带了过来。
萧倦一脚踩在月生脊背,不急不缓将其踩倒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萧倦道:“剥了他衣裳,绑住手脚,燃起大火,今日,就提前献祭春神。”
林笑却眼眸落下泪水,他双手搂住萧倦的肩颈,慌乱地求情:“不,不,陛下……是臣的错。”
月生倒在地上,颈项被萧倦踩住,萧倦只需稍稍用力,脚下的月生便要香消玉殒。
林笑却搂住萧倦,哽咽道:“陛下的血,臣饮就是了。臣咬好不好,臣用力的。”
林笑却凑近萧倦的颈项,张开口咬了上去。初时怯怕不敢,但想到月生若因他而死,恐怕以后再也无法卸下这沉重的负担,他用力啃噬,强迫自己一心一意只是用餐而已,最终咬破了萧倦颈项的肌肤,尝到了丁点血腥。
林笑却泪水簌簌落下,润湿唇瓣和血水交融。萧倦右手松了,匕首落到地上,离月生相差不过一寸,匕首落倒,月生的眼睫微颤了一下。
松了匕首的萧倦,爱抚怯玉伮的后脑,让怯玉伮不要害怕,他是帝王,除了他,没人能伤到怯玉伮。
萧倦抱着怯玉伮回到榻上,怯玉伮仍然舔舐着帝王的颈项,嗷嗷待哺的可悲幼鸟。
张束捡起匕首,赶紧收了起来。生怕帝王又要划破自己的身躯,天子怎能有所损伤,陛下坐拥江山万里,多少人的性命把握在陛下手中。陛下若是划破指腹,这血滴落出来,足够下面的人淹死在血河。
萧倦抚摸着怯玉伮的长发,心中终于得到了浅浅一层的满足。古有帝王吃斋念佛,他倒没兴趣供奉佛祖。这世上没有神灵,只有他是天底下唯一的帝王。如若真有佛祖至尊,那也该是他本身,怯玉伮是不听话的爱宠,他慈悲为怀将他喂养,再合理不过。天长日久,怯玉伮的血肉全换成了他的,便能与他共享长寿,百岁无忧。
典籍上,人肉人血作药引,救得至亲性命。怯玉伮虽不是他的血脉后代,但帝王的抉择,远比所谓的血缘更圣洁浓厚无法斩断。
萧倦抚摸着,稍离了些,四指并着往手心微拢,几个小太监便把月生抬到了萧倦脚边。
吃饱喝足该玩游戏了。
萧倦轻轻拍了拍怯玉伮的背,让他不必再舔舐,怯玉伮抬起头来,湿漉着眼睫,红着唇瓣。过去他的唇色总是寡淡的,今日沾了血,艳色千里,胭脂濡湿明月。
萧倦抚上他的唇瓣,细细捻摩如爱抚月露,片刻后萧倦道:“当牛做马的游戏怯玉伮好久没玩,今天,是时候换匹更低贱的踩踏。”
林笑却还没回过神来,就被萧倦放在了月生脊背上。
萧倦踩着月生的手,让他爬起来。
林笑却想要离开,萧倦道:“给你当牛做马,还是在烈焰中献祭,怯玉伮,你选一个。”
林笑却沉默了。
月生毫无被羞辱的难堪与痛苦,他支起手脚,慢慢爬了起来。林笑却缎袜丢了,裸足拖曳在地毯上。
一匹幽山鹿,驮月影而归。影斜长,越过鹿身不离不弃。
小雨忽至,极清极凉。鹿仍往前,月影却被猎人捕捞,离了鹿远去。
行远,鹿回头,若有所失。
萧倦把林笑却扼在怀里,问他哭什么。
林笑却疑惑地抬手,摸到眼下,才发现泪水仍然滚落着,无法停止。
“你便是和尚,朕逼你破了戒,你也不该哭。”
萧倦的言语毫无道理,但他就是这个世界的道理。只是林笑却会疑惑,和尚破戒是食肉,他破戒,却是饮了人血。
只有魑魅魍魉蛮荒野兽,才会以人为食。萧倦剥了他文明的外衣,将他置身荒唐的境地,最后还要不解地问一句,他哭什么。
大概是哭这尘世把疯狂当正常,把尊卑当天理,人人都踩在这大地上,却人人都分高低。站得高的,就把低的践踏如牲畜,受牲畜的供养,还要剥牲畜的皮肉来尝。站得低的,甘当那蝼蚁,日日夜夜忙碌不休,渴望上面的人漏下几粒食粮,填饱肚肠。中位者踩低拜高,奉迎上欺。凌下,日子久了,以为自己天生奴才,哪能直起腰杆做个人呢。
萧倦抚着林笑却的泪水,手指很快湿润了。那喂养得到的浅浅一层满足,在怯玉伮的泪水里消融殆尽,只留枯痕。
·
春日宴后,一些哥儿被选为仕君入了宫,住在专门的居所里,受皇后教养。
丞相家的哥儿荀遂傻了眼,他那玩意儿一直晃悠着,自由放荡,谁知入了宫,竟被锁了起来。
如此一来,就算他找到谢知池,也根本没办法干想干的事,空有本领,无法发挥,憋屈得荀遂想大叫。
排演了那么久没被小世子记住也就罢了,进了宫还要受这等钳制,荀遂艳丽的眼阴冷,毒蛇一般盯着同住一宫的哥儿。
那哥儿骇得脸色发白,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家父就是个小官,他根本不敢惹事,更何况这是丞相家的公子。那哥儿慢慢地退下,不敢碍人眼。
谁知荀遂上前一脚踹倒了他,骂道:“什么玩意儿,搞得好像我要打人似的。好啊,我满足你。”
又踹了一脚,荀遂仍然愤怒,跑出了专门的居所,要去找小世子。
由于是哥儿,宫中人不少知道是给世子爷培养感情的,也就没拦他。
荀遂怒气冲冲走到永安宫,汗水把额发都湿了。侍卫说要禀报才放他进去,荀遂骂道:“睁开你狗眼好好看看我是谁。”
“我是将来的世子妃,还不放我进去!”
侍卫仍然不放,世子爷不在,一个就告诉了山休,山休听闻是丞相家的公子,让放行。
云木合正在庭院里,山休邀他一起等世子爷回来。云木合听得是丞相家的荀遂来了,腿刚好的他赶紧转身,想回自己的屋子去。
但还没走出几步,荀遂就疾奔而来,捉住这走动的云木合问:“小世子在哪!”
荀遂气喘吁吁,非要离开就见到不可。谁知一抬眼,这不是那个逃奴云木合?
荀遂气炸了,还说这狗奴死哪去了,原来是藏在小世子宫里。好啊,荀遂兜头就是一巴掌,打得云木合倒在地上唇角流血。
山休赶紧上前拦,一众小太监也拦在中央。
荀遂骂道:“这是丞相府的逃奴,竟敢窝藏逃奴,你们再挡,连你们一起打!”
山休也恼道,什么丞相家的哥儿,嚣张跋扈,一进来就打人。沐云腿才好,这一摔可别有个好歹,让主子又担心。
小太监们拦着,山休把云木合扶起,询问:“没事吧,你快回去休息。荀公子我来对付。”
云木合心中惴惴,忧心荀遂把他的身份说破,好的不灵坏的灵,下一刻,荀遂就骂开了。
“云木合!你仗着你是谢知池的童养媳就了不得,在丞相府的时候就敢欺压辱骂我,现在还逃到永安宫里,你又想给小世子当童养媳不成!本公子看上谁,你都敢跟本公子抢,你等着,看我不过来收拾你!”
荀遂推挤着小太监们,小太监们死死拦着,焦急劝道:“公子公子,您等等,等等,等世子爷回来再分辨。到时候说清了就好。”
“是啊,公子,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他不叫云木合,他是沐云,平时最老实了,怎么可能感触欺压辱骂人的事。”那小太监心中暗道,分明是这丞相家的公子一来就闹闹嚷嚷打人骂人,沐云那么善良的人,铁定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是啊,公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是打条狗也得知会主人。您就等等,快,小匣子,搬椅斟茶,让公子暖和暖和,木炭盆端上来,天冷,把公子冻着了,世子爷也会心疼的。”
“得嘞,得嘞,公子您快坐,没什么大不了,咱世子是最心善的人,一定会为您撑腰。”
荀遂气消了点,骂得他确实口渴了,接过茶喝了一口,谁知就看到云木合往外走。
荀遂顿时暴怒,狩猎场上受到的侮辱,这些天以来心中的不痛快,谢知池的百般推拒,一下子就给他点着了。
荀遂砸了茶盏,眼泪往外冒,不管小太监们怎么拦也非要打死这个云木合,方能消解心中不快。
如果爹爹在这里,如果他的下人们在这里,怎么可能让他被拦着,如此屈辱地被拦在这里根本冲不开。
荀遂大骂道:“云木合!你躲什么躲!你就是看我笑话是吧,从前你就看我笑话,叫你端个茶倒个水你也看我笑话,我怎么了?你就了不起,你最贤淑,你最牛,谁都比不得你!谢知池爱你,小世子也爱你,你最得意了是不是!”
荀遂哭嚷道:“这是什么道理,你不过一个乡野贱妇,却欺压到我的头上来!你以为你会个刺绣就了不起,本公子砸银子,砸一千一万,把你连同你的刺绣一起砸破!砸烂!”
“爹!他们都欺负我,都欺负我……”荀遂跟个小孩子似的瘫坐下来,大哭不止。
他感觉天都要裂了。为什么进了宫什么都不一样了。没有人捧着他,没有人哄着他,爹爹也不能进宫来给他做主。
这群小太监都敢拦着他。
他的那玩意儿还被锁起来了,根本就用不了,想自己给自己找快乐也不成,之后还得学着读诗书刺绣品什么贤良淑德给丈夫当好妻子,给丈夫纳妾,什么鬼啊,这宫里到底什么鬼……
他不玩了,他要回去找爹爹。不玩了。
荀遂哭着爬了起来,头发散乱衣衫也脏了,小太监们也不太好意思,没想到这丞相家的公子哭得这么厉害。
小太监们的安慰无济于事,荀遂肿着眼冷冷地盯着云木合。
云木合转过了身来。既然已经瞒不住了,那也不必再瞒。他这两三月,除了养腿伤,也在打探知池的下落。
随着跟宫里的小太监们关系日渐深厚,他在各种闲言碎语里,各种暗示引导下,终于得到了一点消息。
知池……知池他……云木合只是想到这里,心中就撕裂一般。
他本打算近期寻个好时机就跟小世子坦白的,小世子如果知道知池在哪里,没准会想办法救知池出来。
如果小世子愿意施以援手,哪怕是要他的命,他也绝无二话。
如今不是主动坦白,而是被动暴露,云木合闭上双眼,深吸了口气,竭力平静道:“荀公子,从始至终,只有你欺辱我,没有我欺辱你的权力。”
“您贵为丞相公子,我只是乡野贱民。可即使是贱民,也是陛下的子民。若这天下的贱民全都丧命,荀公子,您自是清净了,恐怕该烦恼的就是您的父亲。”
“您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到时候您的父亲还得种田插秧养蚕织布养活你。百姓们兢兢业业,不过是想守着乡土吃一口饱饭,其余的没有太大奢望。赋税、徭役……我们没有怨言。可您等贵公子,若是不给人活路,我们死了也就罢了,可怜您的老父操劳半生,还得学着躬耕。”
云木合想说的不止如此,他想说的是这些所有的贵人们,踩在贱民的头上,没了贱民可踩,不就跌下去了。
还有当今的陛下,天下人都没了,这江山他一个坐着,也是等死。
但云木合只能扯着荀遂说事,不能提其他半分。即使只是扯着荀遂说事,庭院里的小太监们还是全都安静了下来。
心中虽有触动,但更多的是恐惧。他们不明白云木合为什么要说如此僭越的话,什么百姓什么天下什么赋税徭役,那不是他们这等奴才该关心的。
他们需要做的只是伺候好主子,得主子施舍的饭吃。
云木合说完了,心中更痛。知池苦读多年,乡试、会试、殿试一步步走来,不是为了进到这宫里当一个被欺辱的兴奴隶。
他知道,知池是做了讽诗讽刺皇帝,是该杀头的大罪。可知池的心性他知道,如果不是信仰崩塌他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知池一步步走来,苦读诗书想要入朝为官,想要为百姓为皇帝为天下做事,可到最后……到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场!
这么多年,知池走过的路,吃过的苦,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他一手养大的孩子,他跟恩人说过的,一定要让知池活下去。可他本以为知池只是做了宫奴,只是伺候人而已,但云木合没有想到,不是床下伺候人的宫奴,是床上被人玩弄的兴奴。
他要怎么叫知池活下去……他都不知道就算把知池带出来,到底该怎么让知池活下去……
他本以为是这皇宫太大了,他又断了腿,不能出永安宫,他才找不到知池。
他以为是这宫规森严,所有人私下不准交谈,所以他才找不到知池。
谁知道,知池是被藏起来了,藏到那惩戒阁,日日夜夜受着辱。不是没人知道,只是知道的一个字不提,不知的被人蒙在鼓里。
云木合平静的面上流下了泪水,他死死咬着牙,神情里不肯露出更多的苦难。
这么多年来,云木合吃得苦够多,但他的面容总是温和的。因为知池见了,心里负担会加重。
知池见了,会内疚会自愧会被沉重的恩情压垮。
他尽量如同恩人给的名字般,云淡风轻一些,他几乎不向谢知池诉说自己心里的苦,他永远都温和,永远都平静。即使发脾气,也不是癫狂如荀遂,见人就打,路边的狗都要被踹几脚。
养一个孩子,不是把自己的苦难倾倒让孩子承担,云木合竭力为谢知池遮风挡雨,把他养大,好好地养大。
可他养大的孩子,在这宫廷里白白葬送了。
荀遂听得云木合如此言语,哭骂道:“你竟敢咒我!”
云木合先前的言论,让安静的小太监们一时畏缩着不敢拦了。山休上前阻拦,被荀遂推开。
荀遂一步步走到云木合面前,抬起手掌又要打。云木合躲也不躲,睁着眼站在那里等他打。
荀遂抬起的手半天也没落下去,他瘫坐下来,哭着嘟囔着什么他不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就算人都死了,也是他养爹爹,不是爹爹养他……
林笑却正坐着轿辇朝永安宫来。这两天萧倦一直召见他,下了朝就让他过去。
他没有再见到月生,但心底里渐渐地有了一丝怀疑。
最开始,月生在他眼里,就是皇帝的宠姬。皇帝变态,干出送宠姬的事也不是不可能。况且之前丽妃娘娘都怀孕了,这是已经生育的位份高的宫妃,萧倦都让丽妃娘娘在他面前宽衣解带,要他摸丽妃怀孕的肚子。
萧倦无法以常人论,林笑却心中又隐隐避着谢知池的消息。
明知其为宫奴,不管不顾心生愧疚有之;得到他的消息,救走他随后会被囚禁的畏惧有之;囚禁之后,不得不自尽,离开这个世界,离开山休秦泯、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离开所有他认识的人,不舍亦有之。
诸多缘由,竟让他忽视了如此明显的表现。每一次,他提到谢知池,萧倦马上就会提到月生。
谢知池与月生似乎在萧倦心里,斩不断,非得连在一起。
戴着面具的月生,被堵了嘴的月生,癫狂地啃咬他的月生……
萧倦那夜的话重回脑海——
“朕好久没给怯玉伮刷牙,怯玉伮说话才会这么不中听。朕给你刷,朕轻轻地,把你洗刷干净。你就不会跟个两三岁的孩子一样,吵着闹着要会咬人的玩具。”
会咬人的玩具?
林笑却心中一沉。谢知池……他找到他了。
轿辇一直往前,林笑却掀开车帘往外看去,红墙绿瓦,冬日雪覆……他生活了十九年的地方。
永安宫里,山休冷静了下来。他看着天色,估摸着主子要回来了。
这件事不能被主子知道。
谢知池怎样,云木合怎样,荀遂怎样,山休不在乎。
他只希望主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命百岁,而不是冒着得罪帝王的风险,去救谢知池。
即使现在陛下宠爱主子,可就算是至亲父子,也没有儿子觊觎老子宠姬的道理。
况且……山休心中隐隐的嫉妒再一次冒了出来。谢知池,谢知池……都这么久了,他怎么还是阴魂不散。
若让主子知道谢知池没有回乡去,而是就在这宫中,他当初隐瞒主子的事就彻底暴露了。
主子会原谅他,还是将他彻底推远,彻底不要他了。
山休望着云木合,心中说了抱歉,随即让小太监们把云木合先请了下去。
他走到荀遂跟前,蹲下,轻声道:“荀公子,您恐怕忘了一件事。主子喜欢的,是谢知池,不是您。”
“主子若是知道谢知池就在这宫里,恐怕从此便是主子与谢知池相依相爱,没有荀公子的半分位置了。”
说完,瞧见荀遂怔了起来。山休未再多言,而是警告所有的侍卫与下人,不得告诉主子有关谢知池的任何事,包括今天发生的,嘴都闭紧了。
“若让主子得知,不止太子殿下,恐怕陛下也轻饶不得。”
小太监们心中一紧,俱都低下了头。侍卫们更是不会多言,他们日常连小世子都接触不到,只是守卫着这里罢了。
这里的差事算是满宫中数一数二的了,赏赐丰厚,太子殿下和陛下都关注着。他们哪会多嘴多舌管不好自己害得自己丢了职位和性命。
山休望着天色。这么晚了,主子怎么还没回来。
天冷,主子坐轿子里应当不会冷,可是山休心中,还是忧惧着害怕着,乞求这寒冬腊月,不要让主子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