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南城门片区这会子已经甚嚣尘上了,看热闹的百姓已经将这块地方,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哪怕有执武将兵挡在前面,威严肃穆杀气凛凛,也吓不退为看热闹坚持不走的百姓。

不让靠近,那我登高总行了吧?

于是,周围地势稍微高点的地方站的全是人,有二层小楼的地方,上面也挤满了人头,实在不行,堆人墙挨个轮着看,反正这热闹不可能不看。

真真是太好了,府台大人终于忍不了这些垃圾了,天天臭气熏天,路过那一片时,人都得摒住呼吸,否则呛一鼻子臭味,能恶心半宿,太脏乱差了。

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半分未觉官府有恃强凌弱,乱杀无辜之感,看着凶神恶煞般的将兵们,竟有觉可爱亲切之感,多正义凛然呐!真是一群可敬的人呐!站的松柏一样的笔直,竟然连鼻子都不捂,表情更动都不带动的,军纪严明,意志坚定,不愧是保川府的兵。

反而在见到里面有奔逃反抗,抓挠踢打,嘴里喷着污言秽语的人,最后被士兵们一刀拍晕了拖走,半分不容情面时,竟都纷纷鼓掌拍手称快。

该,早就应该这么收拾他们了,一群通匪通贼,不知道内里藏了多少龌龊人和事的贱民。

这便是整个南城人的处境,是连本地同胞,都瞧不起容不下的存在。

南城门位置虽偏,地势低洼,又常年受江水浸浊,屋潮青苔满布,换谁其实都瞧不上这块地方,当然也不会眼红居住在这里的人,可到底这也是府城,再地势不好,再条件简陋,这里也是府城,是其他乡镇里很多上府城来讨生活的人,花钱都买不到的屋契房源。

衙署户房档案里,对南城门片区的房地契管理这块上,明确的标注了不通买卖的勾划,简直与城中狱无异。

但是给这么一帮不思进取,不知道好好打理房屋以及周围居住环境的贱民住,真也是其他几个门的百姓,所不能理解的,把这些人随便赶到哪处的晒盐场不就好了么?强制做活,还有地睡,让出这片区的地,不知要翻盖多少新房小楼,能减轻其他几个门里百姓的居住情况,简直不知该有多棒。

只这心思在以前是不敢想的,也就最近江州码头陆续开放了,进了许多外地商贾,有思想灵活的,便打起了府城地契的主意,看着内外城的地势,当然首选内城,可僧多粥少,也有资本雄厚之差,那些资金链薄一点的,便将目光打量在了外城上,南城门这处不免就有被人问起,然后,当地的百姓们便一个个讳莫如深的摆手摇头。

衙署户房那边,近一月以来,不知接了多少牙人的申表,说有许多外地来的商贾,想联合出资盘下南城门片区的开发权,也无须衙署自己出力劳神,只要这边允许,办了房屋地契转让手续,他们就自然有人有钱,并会全心全意的将这块地方搞好,甚至能搞成府城外普通百姓商贸休闲集散地。

内城有内城的消费标准,外城也当有外城的生活区域,就比如那百货商超,内城有,外城也不能厚此薄彼,也应当有,毕竟普通百姓的生活范围都在外城,每日劳累到家,若能就近购买生活所需,谁还愿意大老远的跑内城去呢?费脚力不说,还要多掏一份运力。

然后,附加的一份内城商超整改计划表,全篇看下来,只有一个意思,内城自有内城的消费力,不应当为了迁就外城百姓的购买力,而平衡物价,降低一些本可以高价售出的好物。

说到底,就是有钱人的钱,就该往狠了死死赚,不用替他们节省,太低的物价,反而会让他们觉得货品不好,配不上他们,富人圈的攀比,一向以价值多寡论,而不是所谓的性价比,性价比是外城人该有的经营模式,反正,商贾之战,最忌稳,稳了谁也挣不着钱。

曾经有钱,并且一直在有钱人行列的崔闾:怪不得老子跟崔诚两个人出门买东西,总会买出两样价来,东西明明都一样一样的,每回都是老子的贵,所以后来,他就不再坚持自己买东西去了,全都交给了崔诚,放给下面人去买。

本来是怕采买这块叫人弄出油水来,他自己就想捏着这块亲力亲为,结果自己买的反而贵,他当时还纳了闷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此时,一口崔锣锅轻轻的碎了!(吝啬期崔老爷的外号)

那些卖他东西的买卖人,一看他来就提价,因为知道他有钱,肯定是不在意那点小钱钱的,怪不得那时候崔诚的脸上,总是欲言又止的,约莫就是想提醒,又怕伤了老爷面子与尊严的样子。

无意中知道了真相的崔闾脸黢黑黢黑的,好个奸商,看他回了滙渠怎么整顿这些奸商。

好家伙,可真是好家伙,原来这奸滑的生意经,从一开始就对有钱人这么的不友好。

作为曾经一文钱要掰两半花的吝啬鬼,这真相简直该遭雷劈,当时崔闾就不好了,直接扔了这份计划表,并恨恨的表示,老子有钱,也不当这冤大头,有钱人才不像你们说的那么蠢。

结果,这份计划表,不知怎地,被夹在一卷案宗里,给送到了太上皇手里,他看着南城门那块地的实际情况,又看到了那份计划表,以为是崔闾特意令人夹带来给他看的,一时竟颇觉有志同道合感,这不就是商业CBD么?

真是好超前的经营理念,这个崔闾,有点东西!

活这么几十年,从来以地为生,一门生意都没做过的崔闾表示,这是误会,真误会!否则他也不能对这上面,那样直白的坑有钱人的钱那么生气,他再博览群书,知识面广,也没有一天真正站在有钱人的立场上,去赚有钱人的钱,他就很朴实的抠啊!

但到底,那份计划表都是人家真心诚意,想与他这个应当具备有钱人思维的大老爷分享的,虽未细致罗列细则,可经营理念确实可以,因此,崔闾在生过那头气后,又想着捡回来重新品品,结果却怎么也找不见了,正想着回头再令人让下头再送一份上来,最好是拿下地后所有的开发项目细则。

两人也没骑马,一路腿着往南城门走,中间与之擦肩而过的百姓,纷纷驻足行礼,神情轻松坦然,街两边的孩童连跑带跳,后头追着各家的大人仆从,以衣着能区分内外城的孩子,此时却竟能玩做一堆,内外城的交界处,正在逐渐模糊,住两边上的人家关系,是最能看出这种改变的,再没有对个视线都彼此嫌弃互唾的情形发生了。

短短数月而已,江州府城内的风气,正在翻天覆地的速度在改变,这从衙署差役和各门子胥吏书办出门,遇到普通百姓时的态度就能判断的出,官威的具像化,正在由外而内的伸缩收敛。

崔闾扶了一把撞到腿上来的孩童,那孩子的母亲先是束手紧张的立着,等看大老爷没有拿孩子撒火的样子,忙展了笑脸过来接人,福身冲崔闾请安,抱着孩子还教孩子给大人叩头,敬意多而惧意少,神情里满满的是日子好起来后的舒坦,和对带来改变之人的感激。

旁边凌湙静静站着,看崔闾习惯性的从袖兜里掏酥糖,可能人年纪大了,就好口甜食,连他也不例外,过段日子不吃口甜的,就总感觉心理不得劲,这崔闾也是,袖兜里总备着酥糖,每每两人在办公房里埋头办公,过不会儿,就能听见他的茶碗响动,以及腮帮子鼓涨。

偏偏就他这么个吃法,身形竟然没膨胀,肚腩也没有,整个人还是精干干的,虽不似他练武的肌肉身型,但腰肩比的身体线条,是不输年轻人的。

用他那年代的话来说,这是个风姿卓越的小老头,或者就这年纪,根本也论不上称老头,人家在他那年代,叫风华正貌的中年帅大叔。

凌湙叫自己发散的思维逗笑了,低头瞄了瞄自己,点了点头,嗯,自己也不错,身材保持的一向很好,肌肉线条完美,肱二头肌有力,最重要的男人腹肌,他有八块。

嘿嘿,这崔闾指定是没有,都不见他动弹的,坐着办公一坐就一天,能保持现在的模样,纯属先天条件优越,这么一想来,一对比,那自己也应当算在风华正貌的中年帅大叔以内的。

回头得督促幺鸡去,叫他少吃点烧鸡,也就现在能动能跳,还能保持身型,别以后老了动不了了,身形大变反弹,成了个一身肥肉的糟老头,那嫚儿是指定不能许他的。

那边崔闾已经将酥糖递了出去,慈爱的看着嗦手指的小男娃娃,摸了摸他的脑袋。

有了这个插曲,两人自然而然的聊起了家里的情形,崔闾边走边叹,“我家里的孙孙们,也有几个如他般大小的,正调皮的时候,仆妇们整天跟着,有时候都扶不住的往坑里跌,哎,真是好久没见他们了。”

凌湙没有小孩,但他有视为亲子的侄儿,也就是当今。

他想着当今小时候的模样,一时道,“我家孩子倒没见有调皮的时候,一点点大就帮着府里理事了,那时候我冲锋在前,我那义兄也不是个掌家理事的好手,一摊子事就只能丢给那孩子,身边跟着一众幕僚帮衬,倒也跌跌撞撞的过来了。”

崔闾眯眼,似有不服,“我家长孙也少有调皮的时候,虽没有接触过府务之内的家族事,但书却读的好,小小年纪沉稳老练,看着有不输我当年年少时的风采,来日定然也如他爹他祖父我一般的优秀。”

凌湙斜斜瞄了他一眼,没接话,因为他想到了已故的义兄,那样个英武钢铁般的汉子,没料草原塞上一阵风寒,出征时旌旗烈烈,凯旋时却迎来的是漫天白幡。

他再没料到,说好了喝庆功酒的人,回来竟然青头白脸,自己独去领了断魂汤。

崔闾明显的感受到旁边人的心情低落,恰巧南城门在望,已经能看到里外三层的人头在攒动了,并且不时能听见最里处有声音穿透出来,“那边,兵大人,左,往左,那小子往左墙根下的狗洞去了。”

却是骑在小二层楼上的围观者,在给抓人的将兵当耳目,播报那些反抗拒捕的南城人。

如果忽略那嘈杂尖厉的哭喊声,以及一声声救命凄厉的求饶声,这副现场,跟军民蹴鞠同乐一般,竟意外的和谐。

月余时间,百姓们在与每日巡逻的差兵,面对面的遭遇过几次后,再没有从前那般的惧怕心理了。

衙署大门前的公示牌上说了,只要心里没鬼,傥荡胸怀之人,很不必因为与官兵遇上而心生胆怯,官兵又不都是凶神恶煞的,在对自己地盘上的百姓,只要不犯法不犯规,他们是不会无理抓人,再凭喜好迁怒人的,但有遇上这种人,只管去衙署那边敲鼓告发,一但查证属实,那无理作恶的官兵,就得扒了官衣打板子,然后剥夺其职权。

打这之后,百姓们再与官兵差役们面面对,真就少了扭头就跑的底气,及至现在,都能搭上话了。

“那边,那边的柴禾堆里还有一个,兵大人,对,你,就你斜后方那堆柴禾里。”

凌湙望着嘈杂一片的南城门,想起了之前看到的计划表,对崔闾道,“江州历任府台,只把那些犯事的家属往这里迁,允其繁衍生息,却捏着房地契,一为让这些人日日生恐,怕被漂泊无依,二也为拿捏他们手里的那些水鬼,令其死心踏地的为他们卖命,三呢?整个南城门的地不通买卖,任由腐烂污染空气,他们一直就不对这块地方有任何安排或想法?”

崔闾随着他的话,也在深想,当时他查阅资料时也很奇怪,整个南城门的地,都归的衙署,住在这里的百姓,是真只有居住权,而不具备拥有者的地位,而且这个事吧,似乎整个府城的人都知道,不然,不会有商贾会打这片地的主意发生,且还要往衙署递计划表商谈买卖事宜。

这些百姓手里若真捏着房地契,怕早趁此机遇卖了跑路了。

凌湙接着又道,“你令人递来的改建和重新规划南城门的计划表,做的很不错,里面的想法确实可以试试,尤其平价商贸这块上,如能在外城建起来,价格应当会被他们压的更低,这样得实惠的,就会是外城一地的百姓,可以考虑!”

崔闾愣了一下,暗忖:原来我找不着的计划表,竟然到了你那里,且还挺赞同上面的重建规划的。

幸亏,他在生过气后,头脑转过弯来了,回头就催着让他们再将更详细的那份,再提早交上来。

二人排众而入,两边人先还不让道,嘴里骂骂咧咧,“别挤了,别往里挤了,没地儿站了,真没地儿站了。”

等回神意识到来者何人时,立刻唰唰的空出一条道,声音都矮了八个度,“大人,大人里面请,那个,先把面罩子戴上,不然实在难以呼吸,里面都抓的差不多了,只有三五个顽强不肯束手就擒的,不过您放心,马上就好,一定马上解决。”

那头一直在现场压阵的武弋鸣,看见了两人,立马扶着腰刀跑了过来,一来,就见着了凌湙腰上挂着的长刀,当场就刹了脚,差点膝软的跪地上去。

妈耶,这斩神刀怎么出场了?不是一直被他师傅背着收着么?怪不得叫他带人来把这处围了呢!

崔闾不解的看向离他二人远远的,就开始刹脚的武将军,主动上前询问,“现在是怎么个情况?这里面的哭声似太凄厉了些,有伤人命么?”

他只知道太上皇手里的刀是把传世的名刀宝刀,可只有武弋鸣等一众北境人知道,这把刀代表着什么,它曾随太上皇斩杀过凉羌王族上千众,前后四任凉王羌主都死在了这把刀下,杀的凉羌二族再也不敢宣立王族之主,只以小头目流浪草原,但有哪处的风,传来二族又立了谁为王谁为主的话,这把刀都会带着雷霆之力杀将出去。

实是一把饮人血会自鸣的凶刃,光拔出刀时的锋利之气,都能割的人肌肤出血,发尾断裂,没有人能轻触其锋,连他师傅背着这把刀时,也得用厚厚的牛皮卷起来,才敢往身上背。

凌湙手掌轻握着刀柄,轻轻的敲了一下,刀鞘发出的金属鸣音,震醒了武弋鸣,于是,他立刻又往前小跑了几步,到得二人面前,做出一副乐呵呵的模样,摸着大脑袋道,“本将军办事,二位放心,都叫小的们捏着分寸呢!肯定不能伤着性命的。”

却是边说边扇口鼻,表情隐忍,抱怨道,“就是这气味实在难闻,里面的狭长小道也忒多了,七拐八绕的,要不是有骑楼上的百姓义举,还真有可能漏出去几个,真真的奸滑狡诈。”

崔闾皱眉望向内里,努力忽视着鼻尖处漫过来的刺鼻气味,冲着武弋鸣道,“里面的妇孺呢?可叫人好好安抚了?”

武弋鸣面上的表情顿了一顿,接着一副不知道怎么说的模样,叫凌湙捕捉到了,于是沉声疑问,“怎么?”

崔闾也望了过来,就听武弋鸣并指发誓,“本将军用性命保证,我们的人绝没有伤到里面的妇孺一丁点的,连手指头都没碰过,是……是那些人见逃不过,就拿家里的妇孺做质,叫咱们放他们一马,本将军当然不能同意,结果,那几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就把自己家的妇孺给抹了脖子,还……还不止一家。”

真大有他活不了,就带着一家人一起死的意思。

可在抓人之前,他就让手下人喊了喇叭,说明了上海船当劳役帮工的事,并且点明了这是府台命令,谁也不准违逆的话。

这些人不听啊!集体如炸锅的鱼一般,反弹的厉害,于是,他只能动用武力逮捕。

凌湙厉眼扫过去,武弋鸣额上的汗出的更多了,腰不自觉的想要弯下去,可又想着自己现在的身份,只能硬挺着顶着这样的眼神立着,祈求有人能打破这种时刻。

崔闾不负他所望的,开了口,“那些被挟持的妇孺们,就没有反抗的?一个也没有跑出来的?”

武弋鸣想了想摇头,“没见有跑出来的,但反抗肯定是有反抗的,且基本都是为了孩子,以身挡住了攻击,让孩子跑的,只有几户,是妇人孩童实在太瘦弱了,一个没逃掉的。”

崔闾深吸一口气,与凌湙对视了一眼,然后心一定道,“告诉里面抓人的将士,遇如此心狠以妻儿作挟之徒,一律当场斩杀,不用给他们留上船挣命的机会。”

他们的计划,只针对那些可以改造之人,像这些连自己家人都不顾者,要之无用。

武弋鸣愣了一下,然后发现旁边的太上皇在点头附和,于是立马道,“行,我立即让人往里传令。”

但崔闾接着又道,“让传令的将士再加一句,若肯乖乖跟船出海,接受改造,等他归来之际,府城以及周边各县镇的一角,必有其家小的一处落脚地,且是带房地契的那种安置法,视功绩高低安排。”

武弋鸣这下子实实在在怔住了,这奖赏属实实惠得人心,连周围看热闹的百姓,都跟着哗然了起来,纷纷交头接耳,甚至有胆子肥的,直接抻长脖子问崔闾,“大人,大人,是谁都可以上船挣功绩么?您看小的行不行?小的不怕死不怕累,就怕回家没屋睡,那牛棚小的是一日也住不下了,大人,小的也愿意跟船出海拼一把。”

他一喊完,附和声竟然还不少。

这哪里是惩罚啊?这分明就是白给,要是这样,他们愿意代替南城人去遭这个罪。

那南城内的百姓,先还哭声震天,等传令兵将话一声声沿着街巷往里传过时,哭声渐止,不时的有疑问发出,然后就是低低的啜泣声。

崔闾与凌湙就守在街巷口,内里抓捕人将兵们,将捆了一溜的男丁们,全沿街角路牙子上挂,一个个基本头脸肿胀青紫,再之后,开始有妇孺老妪,拿砍柴刀的,拿蝇结的,甚至拿撕成一条条的床单破衣,捆着人,边哭边把人往外送。

“金儿啊,你乖乖的听话,去跟着海船走一趟,那是保川府的将军带队的大船,不会有事的,你挺过了这一回,以后咱家在府城就是有根了,等你有了儿子,那挣来的房地契,就也有了传承,咱们家也就能一代代的传下去了,乖,别怕,去吧!”

尽管声音哽咽,但把人推出巷子口的动作,却不带半分迟疑,那被家里平时大气不敢喘,声音都不敢出的女人,打了个错手不及的男人们,一脸懵的看到了怼到面前来的刀,这才晃然回过神来,他竟是被家里的女人们联手卖了。

买家就是这府城里最大的官。

待要跳脚暴力像往常一样抽打回去,却被来接应的将士一把按到了地上,然后就听见了一声冷斥,“别动,再乱动削了你喂鱼。”

南城门内懦弱不懂反击的女人们,被一纸房地契,激出了奋勇雄起的心,啜泣着,湿红着眼睛,颤抖着双手,三五个联合起来的,将躲藏起来的男人,从地窖,从锅台下的坑里,甚至从粪坑里拖了出来,推出南城门巷子口。

别躲了,挣家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