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芝之和季茹的争端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班主任过来的时候,还试图让两人和解,但她们谁也不肯让步,特别是白芝之,才转学第二天就遇到这种事情,真是委屈死了。
班主任左看右看,一个是他好不容易从别的班主任那里抢来的好苗子,一个是惹不得的豪门大小姐,再一看教室里的学生将目光都集中在这里,明显看好戏的表情,干脆大手一挥,把两人带去办公室了。
临走前还交代今天的值日生把岑柠桌子底下的玻璃渣都扫干净。
“下次还敢买玻璃杯吗?”
见事情终于告一段落,金悦可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最无辜的应该就是岑柠了,明明不关她的事,还硬搭进去一个杯子和半杯柠檬茶。
岑柠来回拨弄着猫猫头笔盖,注意到它的耳朵尖被磕掉了一小块,“比起那个,我更心疼我只喝了一半的柠檬茶。”
“算了。”岑柠将这支笔放回了笔袋,愉快地拍板道,“下午再买一杯吧。”
金悦可:“?”
金悦可:“今天这杯柠檬茶你非喝完不可是吧?”
岑柠点点头,没再说话了。
下了课,她第一时间去便利店买了两瓶水,刚刚在上课的时候就觉得有点渴了,还是喝的金悦可的水。
商店里其实也有水杯卖,但是岑柠没看到喜欢的款式,打算等放学了去外面的店看一看。
便利店的玻璃门开了又合,岑柠和金悦可拎着装满了水和零食的塑料袋子,感受着一出门就扑面而来的热气,不约而同地哀嚎一声。
“凎,十月了还这么热。”金悦可嘟囔着抱怨一声,“怀城,你别太离谱。”
岑柠被热得有些萎靡,话也不想说了,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给自己扇风。
等回到教室,她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只是还不等她彻底从令人晕眩的热浪中彻底回过神来,就听金悦可低低惊呼一声。
“哇哦......”
她用手肘捅了一下岑柠的腰,在她望过来后又朝某个方向轻抬下巴,示意她看过去。
见她一脸有热闹可看的玩味表情,岑柠沉默地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
哦,原来是白芝之凑在孟遥清的座位上......趁着白芝之翻动书页时无意掠过的封页,岑柠认出那是物理题集。
“她居然还敢找孟遥清啊。”金悦可啧啧称奇,“不怕季茹又跟她碰上吗?”
当然了,那可是女主,坚韧勇敢不屈不挠的女主,只是问男主物理题算什么,她以后还要和男主拍拖狠狠扎恶毒女配的心呢。
想到这里,岑柠下意识又往季茹的座位看了一眼。
耳边传来金悦可幸灾乐祸的碎碎念,“笑死了,瞧季茹那样儿,嫉妒得牙都要咬碎了吧?”
岑柠有个疑问,“所以她为什么不也找孟遥清问题?”
“你以为她是不想么?”金悦可笑得更加不能自已,“孟遥清压根不搭理她。”
她欢快的笑声极具感染力,岑柠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个人磨磨蹭蹭地从教室门口走到了教室的右后方,笑起来的动静在喧闹的教室里并不算大,但等岑柠再将目光投向讨论话题的主人翁时,撞进她视野的不再是他低垂的脑袋和露出来的一小截冷白的后颈。
而是比一泓山涧清泉更为清冷的眸。
岑柠本能地收了笑。
完全无法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什么情绪,就好像他只是单纯的,往这个方向投来不经意的一瞥,恰巧与她对视上,仅此而已。
岑柠短暂地怔了一下,而后飞快移开视线。
撞了一下金悦可的肩膀,她轻咳了一声,“先别笑了。”
虽然并没有在背后说人家坏话,但是那种抓包后产生的心虚并没有因此减弱半分。
金悦可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嘴上虽然说着“又没说人家坏话,怕什么”,但还是立刻收敛了笑容,假装无事地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白芝之在笔记本写下了自己的解题思路,正想问一下孟遥清这样对不对。
偏过头,却见他正望向教室里侧的窗户。
窗外有一株高大的异木棉树,枝头缀满了绚烂的粉,白芝之看过去的时候,正好有一只白色的鸟扑簌着从树梢飞走了。
“窗外的花真漂亮呀。”她赞叹一句。
孟遥清恍若未闻,收回视线后低垂着眼睫看了看她的笔记本,将某道公式圈了起来。
“这里,不该用这个公式......”
白芝之时不时地点点头,很快在本子上写下正确的公式和之后的步骤。
她来找孟遥清问物理题,一开始确实是带着几分给季茹找不痛快的心思的,但是当迈出了那一步后,她又有点后悔,觉得自己太冲动了,为了争那一口气去惹上这么一个人,不划算的。
思及此处,她小幅度地侧过脸,怯怯地看了眼少年沉静昳丽的侧脸,又飞快低下头,脸颊泛起浅薄的红。
但是孟遥清同学讲题讲的真好呀......
虽然冷冷淡淡的,也不让她靠太近,但讲起题来却很耐心,有些步骤见她第一遍听不懂,就会更加详细地再讲一遍。
清泠泠的嗓音低低缓缓,如同晨露自芽尖滴落,又融入草地,让白芝之的耳膜漫起酥麻的痒意。
“谢谢你孟遥清同学,这题我会了。”
她攥着水性笔的手紧了又紧,指尖泛起不明显的白,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下次我有不懂的题,还可以再来问你么?”
“......”
孟遥清没有第一时间给予她想要的回应,反而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他沉默的时间很是短暂,白芝之却觉得时间的细沙沉淀得格外缓慢,尖利的砂砾在她的心脏细细碾磨,积攒起让人难以忽视的疼。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变得格外不自然,这时,她终于听到孟遥清开口。
“有不懂的问题最好还是去找老师比较好。”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要怎样说才更为得体,“我更希望我的课后时间能完全属于我自己,不好意思。”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不带丝毫恶意,但其中的不近人情还是让白芝之的心又沉下去几分。
女生眼中的希冀迅速褪去,转变为一种无所适从的失落和彷徨,隐隐泪意随之浮现。
在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她还能欺骗自己,或许他让自己去找老师问问题是不想让季茹盯上她,但当听到后一句,她就知道自己纯粹是在自作多情。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她再纠缠,就显得她很不识相。
“我、我知道了。”她咬了咬唇,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莫名哽咽道,“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语毕,不等孟遥清再说什么,她就匆匆地抱着笔记本跑了。
看得孟遥清满头雾水。
“她刚刚那样是要哭了?”他扭头看向同桌的季灿,有些费解,“是我说的话很伤人吗?”
“唔?”季灿咬着薯片,回忆了一下他刚才的发言,“伤人吗?没有吧......”
但是想起来白芝之那样确实是要哭的样子,他想了又想,最终把这归咎于是她自己的问题。
“是她太脆弱了吧。”他下结论。
孟遥清慢半拍地点了点头,面上犹带迟疑。
季灿便开解他,“无所谓,反正她之后应该不会在课后来找你了,多好。”
闻言,孟遥清彻底不再纠结,眉舒目展,“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