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伊夏半天没想通自己在江户川柯南口中怎么突然就要移民美国。
他狐疑地看了对方几眼, 见男孩神色萎靡,自己又没想通缘由,干脆俯身一捞。
“唔!!”
江户川柯南不住惊呼。
他被人从后面捞着两侧胳膊直接提了起来, 小短腿在空中扑腾。
因为来得突然,他没控制住声音。
嚎声在一片死寂的别馆里格外嘹亮。
江户川柯南下意识往前看去, 只见不远处围坐在壁炉边的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目光灼灼。
男孩:“……”
他还被人举在空中, 此情此景,不由觉得自己像狮子王。
一时间, 江户川柯南整张脸都变成了粉红色, 不住蹬腿:“伊夏哥哥,快放我下来!”
丢大人了!
松田伊夏这才把人放下。
脚刚落地, 对方就立刻跑到桌边坐下, 说什么都不再往这边看了。
少年这才坐在壁炉旁边。
桌子上放着热茶, 他看了一眼又想到昨晚那杯腥气的东西, 没动。
“电闸关了。”高桥真将刚才去厨房准备的东西放在餐桌上, 开口道,“没钥匙。”
道森闻言格外头疼。
平时只有管家负责别馆大小事务,他刚来几年, 也没准备在这里长住管理, 所以从来没过问过这些琐事。
现在对方一死,连晚上打开总闸开灯都做不到。
“什么意思?”闻言, 由川英子忍不住扬起眉毛, “之前不开得好好的, 意思是有人把总闸关掉了, 我们晚上连点灯都没有?”
她脸色更难看。
没有电,相当于彻底和外界断开联系, 连房间里雨季也不会被影响信号的座机都失去作用。
晚上恐怕想照明都得用蜡烛。
红发女人气不顺,刚要开口又见那个木讷寡言的帮佣直接从柜子里拿出几个积灰的烛台。
有的上面已经插着蜡烛,不论是红烛还是白烛现在看着都不大吉利。
她实在想上楼,但想起那个短发女孩刚才说的故事又瘆得慌,只随便拿了一盏烛台放在面前,压低声音道:“就算…就算有这种传闻,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吧?这里又没什么……”
一转头,却见木村涉和山本华直都沉下面色。
三人一时安静,只有道森不安地开口:“我记得当时姑父就是在火灾里丧命的,连尸体都没找到,那些会不会是……”
气氛骤然冷却。
阿笠博士不知道情况,因为一整天最了解这些案件的男孩都和别人腻在一起,也没从他那里听到情况。
于是他开口问:“道森先生说的是什么火灾?”
道森表情难看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将昨晚江户川柯南给松田伊夏已经讲过的火灾案说了一遍。
几个小孩好不容易平缓下的心情再次提了起来。
被反问过后,道森无奈地垂下眼睛:“对,只找到了姑姑的尸体,其他人都不见下落。”
说完,他轻叹一声,看向旁边缄默不言的几人,目光落在山本华直身上:“这件事还要感谢山本先生,是他确认了那具焦尸的身份。”
山本华直笑容淡淡:“我本来就一直当这里的家庭医生,没想到后面会出这种事,也只能略尽绵薄之力了。”
“山本医生真厉害。”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
原本因为他们寒暄和缓些许的气氛一凝,医生不住抬头看去。
只见一个面容陌生的少年随意叠腿坐在椅子上,他头发半湿,扎在脑后,没什么多余的碎发扫在脸侧。
轮廓尽显,显得分外锐利。
眼尾也飞扬,刚才的话虽然是夸人,但说出来听着像是来砸场子的。
“一具没有任何特征的焦尸,你却能直接认出对方的身份,不是很厉害?”他弯起眼睛,笑意更深,“按理来说这种尸体最难识别,但是16号警察才能上山,傍晚报纸就已经刊登了死者的身份,看来你慧眼识珠啊,难道是焦尸出现的地点与众不同?”
江户川柯南眨了眨眼睛。
这些时期他昨晚和对方说过,但是等说完再看少年已经沉沉睡去了,没想到对方真的听了!
他一时莫名有点欣慰,之后察觉出自己的情绪后又在心里连呸三声,赶紧把这种诡异的想法甩出脑内。
山本华直面色一下难看起来,他猛得站起身:“你们不是早就看过报纸,那刚才还?!”
“我知道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松田伊夏摊手,理直气壮,“你讲之前也没问啊,怎么说到这个话题就气急败坏了?”
江户川柯南的欣慰彻底烟消云散。
他想拽对方衣服让他赶紧往后躲一躲。
在别人的地盘上还这么嚣张!
他转头看向少年,直觉对方已经知道了什么。
毕竟就算松田伊夏平时我行我素惯了,但大多时候是说话直来直往,没像今天一样夹枪带炮,讽刺都快从声音里溢出来过。
松田伊夏扬眉继续:“我还真想听一听,就凭借在阁楼上发现的这个线索,你是怎么知道这具尸体就是别馆夫人的?”
山本华直嘴唇一抖,放在身侧的拳头不由捏紧。
他僵了半响,才道:“……表、只是在她手上有块表,没被烧坏,所以才认出来的。”
少年不置可否。
他慢吞吞地喝了一口茶,觉得茶叶放太多了口感涩得厉害,便推到旁边。
“既然如此,这么坐着也无聊,不如给你讲个故事。”
天色渐暗。
刚才高桥真点燃了一盏红烛灯,他离灯很近,橘红的光打在侧脸,殷红的右眸像是染着几年前别馆的烈火。
“我听过一个传闻,之前有的偏远山村会觉得生完孩子后患抑的女人不详。”他撑着下巴,抬眸,目光幽幽地对上对方的视线,“为了防止对方乱跑就把人关在地窖里,封死入口,从另开的通道往里面送饭。长期累月下去,正常人也能被折磨成疯子。”
说完,他又勾起嘴角,脸上却只有冷意:“不过你们大户人家应该不会出这种事情吧?你说呢,家庭医生?”
山本华直猛得打了个寒颤。
他对上那双眼睛,感觉自己的外壳都在映出的烛火里烧穿,好似被扒下了几层皮。
感觉到周围投来的视线,他浑身刺痛,头都抬不起来,最后胡乱点头,把头低了下去:“我……”
“我和柯南在四楼发现了一扇通往阁楼的门,门缝被水泥封死了。”松田伊夏抬眼,“这倒是有意思了,那些水泥不是发黑发灰就是也裂缝,像是被火烧了一样,这是怎么回事啊?”
男人彻底说不出话来。
半响,他低头抹了一把脸,声音沙哑:“从…夫人生产之后,老爷就让人把阁楼的门用水泥封起来了。”
“你们把一个大活人关在阁楼上?”江户川柯南从刚才就听明白了少年的意思,但是听到对方承认还是控制不住地拔高声音,气得头晕,“这不是犯法?!”
道森也愣了半天,才喃喃道:“虽然我们一直没联系过,但姑姑好像没孩子……?”
“……我被雇佣来做这里的家庭医生时,夫人已经怀孕了。”山本华直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老爷特别疼惜这个孩子,根本不敢让夫人离开别馆,就找了医生来照看,连生产都是在别馆准备的房间进行的。”
“她足月生产,没想到……生下来一个死胎。”
“死胎?”阿笠博士一愣,“是难产了?以现在的医学条件,按理来说可以检查出来问题的啊。”
“问题就出在这,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夫人检查,每一次检查的结果都是正常的。但是当时她生下来的确实个满身青紫的死婴,甚至……”
山本华直哆嗦了一下:“甚至按照模样看,恐怕五六个月大时就已经死了!”
屋外寒风簌簌,连一向和善的木村涉表情都格外勉强:“怎么可能,山本先生,你就别在这种时候开玩笑了……”
“我没再开玩笑!”听到对方的质疑,他却猛得站起来,在秋冬夜晚出了一身汗,“那个死胎就是五个多月的大小,身上全是紫青瘢痕,没有嘴唇但是居然已经长牙了!手指也是畸形的……”
“但是我明明在生产前半个月刚做过检查,当时里面就是个发育正常的女胎,怎么可能会这样?!”
终于将这段经历说了出来,山本华直惴惴不安地跌坐下去,抱头喃喃:“因为太诡异了,老爷就把这件事瞒了下来,连个女胎都已经安置在棺材里,准备拿去安葬了。”
江户川柯南皱了皱眉头:“因为这件事,你们就把夫人关在了阁楼?”
对方表情却更加惊恐:“没有!刚开始还好好的,夫人一直在卧室里坐月子,结果有天她突然找我……”
山本华直至今记得那个画面。
他拿了配给对方坐月子时吃的药还有安神剂,准备去厨房叮嘱厨师这些药的忌口。
却没想到夫人正站在厨房里。
她面容憔悴,但是看见自己过去,脸上却浮起一抹笑容。
这种表情他最熟悉不过。
之前每一次帮忙问诊,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时都会露出这种慈爱温柔的神色。
但是在经历完这些事情后,她又顶着惨白的脸做出这种表情,莫名让人瘆得慌。
对方开口:
“麻烦你一会儿来帮我做个检查,孩子好像不太舒服,在我肚子里一直乱动。”
山本华直冷汗瞬间淌了下来。
他没敢说话,只含糊地应了一声,莫名感觉厨房好像充斥着一股血腥味。
不敢再看对方的脸,他偏头想看向别处转移视线,没想到却看见橱柜旁边放着一个木盒子。
赫然是那个小棺材!
鼻尖血腥味更重。
等对方哼着摇篮曲离开,他软着腿哆哆嗦嗦地走到灶台边,看见旁边的空盘上摆着几块散落的羊羹。
锅内黏腻猩红。
“呕——”说完,当时腥臭的腐味好像从记忆里翻涌上来,他忍不住转头干呕。
松田伊夏正皱眉沉思着,却见江户川柯南面色难看地看向自己。
他眨了眨眼睛,突然反应过来。
昨天那个鬼夫人刚给完自己羊羹。
没想到诈一下能有这么大收获,连昨晚夜宵的食材都摸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