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四散。
在几个持枪的安保和两人交锋时, 他们直接扔下了手里的东西,争先恐后朝着后方的逃生通道跑去。
主管早已就倒在洞口边不省人事,对于他们来说, 这里被卖出几百万几千万亦或几亿的藏品都没有自己的命值钱。
松田伊夏轻“啧”一声。
这里人实在太多,反倒给人一种抓老鼠的感觉, 无论怎么样都会有溜走的。
不如直接从源头堵住。
他拽着被自己压在身下那人头发:“这里的通道通向哪里?!”
那人张了张嘴,他大半张脸被挡在口罩下面, 只能急促的呼吸。
“通向……”
他的瞳孔忽然睁大。
被锁着脖颈,那人仍然挣扎起来:“他们要把门关了!要把……不, 我不要回去, 放开我!!快放开我!!!”
对方突然发起疯,根本不在乎在禁锢下胡乱动作会被扭断脖子。
松田伊夏只分了几秒神去拽沿着洞口上来, 又往自己身上缠的触手, 就被对方钻了空子。
那人挣扎中脸上的口罩被掀翻下去, 他直接扭头张口就朝着旁边咬去。
少年不住抽气:“嘶——”
没说调查还会受这种伤啊!
对方眼中的恐惧几乎要突破眼球, 头顶上猩红的警示灯闪烁得也越来越快, 他立刻转头看向后方,一扇扇门果然从内至外地关合,有人来不及赶上, 直接被困在中间。
警报声、拍门声和骂声四处炸响, 混在一起,乱成一锅浆糊。
松田伊夏劈掌将身下那人敲晕。
他歪头倒在一边, 口罩因为刚才的挣扎彻底被掀开落在一旁, 露出满是胡茬的消瘦的脸。
很眼熟。
少年皱起眉。他一般不怎么记别人的脸, 如果在这种光线下看见还能觉得眼熟, 那一定在某个时候抱着一定要记住的念头看过这个人。
而且是很久以前,要不然不会只感觉眼熟, 而无法锁定目标。
一片混乱之中,沉闷而有节奏的敲击声分外清晰。
松田伊夏倏地扭头,看向声源处。
一个被慌乱逃跑的员工忘在原地的收藏柜。
“咚,咚,咚。”声音依旧不停。
他起身几步朝着那里走去,触手沿着他走过的纹路蔓延而来,猩红的表面和这里的灯光几乎相同,很难看见。
“咚,咚。”
走到高柜旁边,松田伊夏首先看见了那副已经被子弹打穿外壳,倒在一边的画。
他记得这幅画,最后以两百多万的价格成交。
两枚子弹把这幅油画打成了价值全无的废纸,一枚镶嵌在右上方的画框上,裂痕由此蔓延至整个框架。
另一个恰好没入画中女孩的眼睛。
“咚、咚、咚。”
巨大的收藏柜,放在外面展示一样的油画。
一个念头诡谲般在脑内响起,松田伊夏四处找过一遍,根本没找到任何能打开的东西。
他咬着后牙,干脆伸手摸向较为薄弱的正面,掌心凝结出咒力。
触手疯狂地蠕动起来。
猛得砸向表面,一下、两下……手骨早已疼痛到麻木,那收藏柜在浓烈的咒力之下终于被破开一个口子。
啜泣声从里面传来。
猩红的光朝着里面照去,照亮一小片无边的黑暗,被晃醒后一直用力砸着内壁的人费尽全力爬起来。
她的小半张脸被映亮,照出一双和油画里别无二致的,小鹿一样圆润的眼睛。
“…哥哥,救救我。”女孩浑身发抖,“救救我,我不……救救我……”
声音哑得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
松田伊夏轻喘了口气。
他脸上方才的笑容从走向收藏柜时就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
“躲开。”少年道,咒力在掌心退却,背后的拟翼伸出。
没理会瞬间发疯般缠上自己身体的咒灵触手,他迅速用刀锋一样的薄翼去沿着收藏柜的破口向下劈斩。
一个可容一人穿过的破口被隔开,却没有等到里面那人钻出的动作。
松田伊夏收起拟翼,拽掉快把他吞下去的触手,在周围再次响起的窃窃私语声中,将外套脱下来,从破口处放了进去。
里面终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随后又被麻生邦猝然拔高的大喊遮挡:“平田明?!!”
他拽着地上方才被少年打晕的那人,看着对方消瘦的脸,不可置信道。
平田明…?
电流自脑中穿行而过,松田伊夏猛然反应过来对方为什么眼熟。
他是个逃犯,在三年前因在学生食堂投毒造成大规模的中毒案件,促使13人死亡。
这个时间节点实在太过敏感,他曾经在那段时间查看过米花内所有造成大范围恐慌又没有被缉拿归案的凶手资料,这张脸他曾经看过无数遍。
只是两年半过去,对方又瘦的脱相,才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他还记得那个案件的疑点。
平田明娴熟地潜入实验室偷取毒物,避开案发学校及周围所有的监控以一种及其隐蔽的方式进入食堂投毒,却被一辆私家车的行车记录仪拍到了正脸,以至被公开信息通缉。
然后又和当年的炸弹犯一样,再了无影踪。
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松田伊夏缓慢站起,轻笑了一声。
有人在豢养逃犯。就养在地下,养在这种难以接触,调查的地方,像是饲养一群见不得光的老鼠。
所以三年,他一无所获。
——***“混账!!!”
酒店四层总统套房内,吉冈大和将手中的杯具全数砸在地上,茶水四溅。
旁边,助理模样的人没有躲闪,只小心地重复:“警方派搜查队的人下去了,虽然只在外围搜索,但是恐怕……”
“警察怎么会这么快就出动了?”吉冈大和阴沉着脸,“……我就知道三井的线出了问题,警方一定会查到这边。”
沉闷的气氛下,助理战战兢兢:“……现在怎么办?”
“地下的那群家伙知道被警察抓到是什么下场。”吉冈大和闭了闭眼睛,“一群亡命之徒,就算招供也没法洗掉自己身上的死罪,只有继续和我们合作才会有一线生机。”
“但是万一……”
“是啊,万一。”男人睁开眼睛,脸上布满沟壑,在新闻中笑起来时看着十分和蔼,现在却透着几分可怖,“就算警察的暗桩调查探到了地下,拍卖会也不可能有这么大动静,塌陷……不会是那东西被放出来了…?”
助理一个激灵:“…不会吧?平时只有喂它吃饭的时候闸门才会打开,这里又没有咒灵……”
事情古怪。
吉冈大和合了合眼,最后下定决心:“立刻撤离。不管下面情况如何,这里的场子不能要了。”
他起身快步走至房间内,将床边一盏无法移动的床头灯以复杂的方式翻转几下,再次拉开抽屉时,最里面多了一个按钮。
男人毫不犹豫地按下,随后立刻站起:“走,再不离开恐怕警察就要直接进来了。”
助理连忙应了一声。
他慌乱的表情被一只金色的瞳孔倒映在内,站在窗边的乌鸦歪了歪脑袋,展开双翼朝着天空飞去。
穿过冷冽的风,它落在建筑外一人肩头,雪白的羽毛与对方身上的西装同一色泽。
那人伸手亲昵地摸了摸乌鸦的头,神色同面容都藏在面具之下,只露出一双泛金的眼睛:“走吧。”
身后几人低低应了一声。
如果松田伊夏在这,就能认出他是不久前在拍卖会时,麻生邦切断所有灯光之后,从入口走进的那人。
他身后,几个诅咒师很快离开。
胸前别着‘东野’的男人低头,正要错身,就感觉到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冰凉凉的。
他下意识停下脚步。
那人问:“我记得,当时悬赏令发出时,你和你兄弟也被安排去了?”
东野岳脚步一僵。
——***什么东西在脑内轰然炸响。
松田伊夏抬头,看向了前方。
他脑中闪过一张脸。
阴沉,满是胡渣。用兜帽盖住上半面容,只从阴影当中露出一双眼睛。
鼻腔里突然涌上了雨水的潮湿腥味。
淅淅沥沥的雨从苍穹落下,砸在伞上,然后顺着伞面滑落。
少年低头朝前走去,将刚回完短信的手机塞进口袋,在低头扣衣扣时忽被人撞开,往旁边踉跄了几步。
“滚开,小鬼!”
少年习以为常地往旁边躲避,高大的路人身上有股呛鼻的味道,不似烟草。他从松田阵平身上闻到过很多次烟草味,淡淡的熏鼻,但并不呛人。
而他的,像……硝烟?是会让人回想起燃放的烟花的味道。
于是撑着伞走在小路上的少年停下脚步,转头看去。
那路人已经匆匆走过,黑伞挡住他的视线,唯能看见对方破旧不堪的灰黑色大衣,长至小腿。
那件衣服不太体面——虽然少年感觉自己此时穿着被跺过几脚后灰扑扑的衣服还说别人不体面有种别样的幽默——袖子短了一截,露出里面同样陈年的衬衫。
灰黑的大衣,洗到泛白的白衬衫,黄灰的皮肤,青灰的街道,无色的雨……一切画面飞旋,唯有他手腕上陈旧、布满污渍、被磨损到些许褪色的红色绳结,是画面中唯一一抹鲜亮的色彩。
随着三年来每一次回忆,愈发清晰明艳。
像是一道血淋淋的刀口。
几十分钟前,爆炸发生在几十公里外的商圈。而此时,松田伊夏只漠不关心地收回视线。
他曾经离那道三年里反复出现的影子那么近,近到擦肩而过,近到只要伸手就能拽住对方的手臂。
而他只是站在原地,冷漠地注视着那抹红色渐行渐远。
那抹红色随着这场大雨洗涮,如同一双红色的眼睛,注视着他,审判着他。
盘根错节缠绕于身,是他的罪孽。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又一次。
他又一次看着那通道被一层层封锁,像是三年前,他一无所知地看着对方走远。
如果他没在路上耽误那么多时间,如果他知道在这里的都是逃犯,如果他刚才再快一点。
再快一点。
松田伊夏沉默地伸手,将被关了不知道多久后已经暂时失去行走能力的女孩抱出来,交到了麻生邦手上。
男人似乎想说些什么。
他张了张嘴,但是一切话语又在少年的表情中烟消云散。
那双眼睛从未有过的明亮、冰冷。
不同与方才发现收藏柜里关着人时锐利的愤怒,他此刻的冰冷像是厚重的冰川。
内里滚着几乎要将人化开的偏执。
“你把人带出去。”松田伊夏道。
“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有后手,我们先走。”麻生邦语速很快,“得先把这个孩子送上去,他们拍卖的是活人,之前那些拍价远高于其他的藏品背后也有诈,先上去联系警方……”
少年摇了摇头:“你先上去。”
“……什么?”
麻生邦一愣。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少年已经转身朝着那道通往未知地方的、早已经关上的大门走去。
“你疯了?!”麻生邦骤然拔高声音,他不敢放下手里虚弱的女孩,只能大喊道,“他们肯定有后手,你想从这里硬闯进去?!孩子,刚才下面通道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这里随时有可能坍塌,你追过去就是自寻……”
下一秒,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不知道什么东西,一道从两侧涌来的推力,将他整个人踉跄着朝着通向上方酒店大厅的通道推去。
“你?!”麻生邦咬牙,他低头看了眼怀里嘴唇干裂,情况看着极差的女孩,最后干脆加快脚步,准备先将人送上去再下来。
在拐角处,却迎面撞上一人。
他一瞬的警惕在看清对方面容那刻立刻放松下去,眼中带上几抹庆幸。
——是降谷零!
那个曾经和自己合作过的后辈,即使年纪在他们这一行里算得上小,但绝对能应付掉这里的情况。
毕竟降谷零非常可靠!
金发男人一愣:“麻生——”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撞上对方,这位已经被停职几个月的警官此时格外狼狈,身上到处都是伤痕,怀里还牢牢抱着一个只穿了外套的女孩。
那外套非常眼熟,几乎是立刻他就反应过来属于谁。
“这件拍卖会借着拍卖藏品贩卖人口,豢养逃犯!有个小孩和我一起下去,他非要沿着通道去找那些逃犯。”麻生邦飞快说出所有事情,“我只来得及把这个女孩带出来,你快——”
“我明白了。”
安室透面色冷凝,他脚步飞快地朝着下方走去。
他一边匆忙往前赶去,一边掏出对讲机,联系上方的搜救队。
——***第一道门。
麻生邦身上自制的炸弹没有作用,子弹也不能在门上留下任何痕迹。
脚下隐约传来震动,像是在暗示整个通道都快要崩溃。
猩红拟翼从身后延展而出。
代替了炸弹、子弹等所有外力,凝结其磅礴的咒力,朝着前方劈去。
应声而裂。
触手几乎在一瞬之间就沸腾起来,疯狂地朝着他涌去,想要将再次被咒力浸满全身的猎物拖入下方的洞口,拖回自己的巢穴。
松田伊夏喘着气,挥舞拟翼砍下蔓延而上的触手,寸步不退地朝着里面追去。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查到这里?为什么要在下面耽误那么久的时间?
为什么没有早点意识到这里有问题,又让近在咫尺的机会同自己擦肩而过?
……为什么?
代表着诅咒的红莲纹路自拟翼接口处向全身蔓延,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要迅速、都要滚烫。
地下庞大的咒灵不知疲倦地涌来,吸收他的咒力,吞噬他不断涌起的情绪。
但是少年却没法像方才一样,通过解除术式和控制咒力来规避对方。
为了速度,他只能从身体深处不断抽调出更深、更为广阔的力量去迎击,以至于不会因为触手的不断的汲取而失去能力。
一扇、两扇、三扇……
直到他走向一片已经变成废墟的洞口。不久前刚刚塌陷下来的石块和建筑废料阻挡住所有通路。
松田伊夏眼睛干涩。
他伸手,同身后的拟翼一起去挖那堆碎石,耳边尽是那些喋喋不休的呓语。
耳鸣,几乎只能听见尖叫。
所有的声音都化作一段带着播音腔的新闻,所有细节在耳畔炸响。
一步之遥,又是这样,一步之遥。
他又没有抓住,明明只差那么一点,只有一点。
碎石上留下如同抓痕一样从五指溢出的血痕,他觉得自己现在大概狼狈得真的像精神不正常,随后又有种奇异的庆幸,幸好松田阵平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他一点都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的模样。
所有声音都随着轰鸣淡去。
少年跪倒在地,面前碎石堆积,他仰头看去时,像是注视着一尊高大的佛像。
佛像也注视着他。
注视他孤身的影子,注视他所有罪恶、所有丑恶。一切无处遁形。
松田伊夏张了张嘴,他想道歉,又不知道说什么,说给谁听。
因为又一次让对方从自己手中溜走?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回…和我们……一起……”
“…伊……”
“……来吧……和我们……”
“……伊夏……!”
“松田伊夏!”
那道声音,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响起的,从远及近的声音终于来到他身后。
刺破所有的幻听、呓语,撕破漫长的天空,穿过三年的雨幕,来到他身后。
坚定不移。
一只手臂从身后环住的他腰,有人抱紧了他,不顾他身上那些泥土、血迹、灰尘。
不顾他身上让人望而生畏、极力躲避的疯狂气息。
声音温和而坚定:“冷静,看着我,松田伊夏。看着我。”
松田伊夏仰头。
撞进一双在猩红的警示灯中仍然没有镀上任何血腥味的眼睛。
之后是对方的表情。
安室透看着他,好像什么都凝在眼眸里,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眼眸像是一面玻璃,映着他此时的模样,又包容下所有狼狈。
他只是将他抱起来,用带着咒具手套的手费力拽去那些疯狂的触手,踏过咒灵的残躯,朝着外面走去。
安室透只是个普通人。
他有的只有少年给他的几个咒具,那副隐形眼镜,那副手套,那把别在腰侧的匕首。
但是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却好像会下意识忽略这个事实,觉得他披荆斩棘,无所不能。
……觉得只要有他在,就能安心。
松田伊夏闭上眼睛,大口大口喘气。
他背后那对拟翼重新收回身躯里,后腰连带着身体都泛着滚烫的灼痛。
第一次,男人的体温不比自己滚烫。
接触的地方只有一片冰凉。
离开猩红的警示灯光,离开随着搜救队下来已经空无一人的收藏室大厅,朝着上方走去。
那来自地面上的灯光如此刺眼,像是密密麻麻的针隔着眼皮刺下。
安室透抱着少年来到地面。
灯光之下,他才从戴了隐形眼镜的那只眼睛中,看清少年的模样。
红莲纹路已经布满全身。
像是困住旅人的荆棘,在他苍白的皮肤上盘旋,环绕。
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只试管装的液体,见少年紧抿着唇,只能先仰头自己喝下,然后捏住对方的下巴,附身下去。
嘴唇相贴。
气息呼在彼此脸上。安室透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轻微颤抖,带着几分失而复得般的小心。
他暂时压下繁杂的思绪。
娴熟地撬开松田伊夏的唇齿,液体顺着嘴唇间渡过去。
安室透伸手按着对方的后颈,手部轻微下压,迫使对方仰头,下意识吞咽。
被染上温度的液体流入喉咙。松田伊夏身上几乎要把自己吞噬干净的纹路终于缓慢褪去。
他呛咳两声。
安室透松开嘴唇,给对方留下呼吸的空隙。
但下一秒,那双原本只是虚搭在肩膀上的手用力将金发男人拉回。
温热的触感再次从嘴唇传来。
一窜急促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
几分钟前,麻生邦将女孩送到医疗队那里,确认对方的情况后就立刻想返回楼下。
没想到刚走几步,就看见早早追下去的公安抱着少年上来。
他骤然松了一口气。
幸好来的是降谷零,不仅把少年带了回来,还记得通知搜救队将下面那些没来得及逃走的员工都带上来,挨个查对是不是逃犯。
要是公安队伍里每个人都像是他一样靠谱就好了,何愁会出现诱哄小孩这种事!
想着,麻生邦正要过去,看那个和自己一路的少年到底是什么情况,就见在自己这里评价颇好的金发公安不知道在干什么,突然把少年往下放了放。
难道受伤了,要紧急救援?!
男人面色一变,连忙往那边赶,但是刚刚加快脚步,就看见——
降谷零直接低头,按着对方后颈亲了上去。
亲、了、上、去。
麻生邦:“……”
麻生邦:“????”
这是什么场合?这是什么场合!!
就算救人出来激动,也别在这里吧!!!
……等等。
原来对方口中那个不承认恋爱关系但一定要同居的人渣公安,就是你啊?!!!
降谷零,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居然是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