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惨烈战斗的329支部,满目疮痍。
在会客厅里,支部基地最高长官巴科上校,几乎是热泪盈眶地接待了两位少将,抓着诺夏的右手一阵可劲摇:
“您实在是太强了,诺夏少将!”
“刚才的一幕我可是全部看在了眼里,多亏有您,要不然我们329支部……被海贼攻破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感情无比真挚,甚至激动的声音都变调了。
诺夏费了好大劲才甩开这家伙,望着手里也不知是鼻涕还是眼泪的液体,眼角抽动,看的旁边的桃兔一阵好笑。
“同为海军,支援本就是分内的事,没必要这么谢我。”
强忍着踹这家伙一脚的冲动,诺夏在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望着巴科,微微摇头道:
“另外,巴科上校当初帮过我一个小忙,我这次也算是顺手回报了而已。”
帮过一个小忙?
什么时候,我们之间见过面吗?
巴科上校茫然望着诺夏,他只知道眼前这位是刚从本部调来的少将副基地长,和自己应该根本没打过交道才对……
“你什么时候第一次见的我,就是什么时候见的他。”
桃兔在一旁喝着茶,淡淡道。
“诶?”
巴科顿时愣住。
自己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到桃兔?
那当然记得很清楚,大半年前嘛,那一天,整个329支部基地,都因这位本部高岭之花的莅临而陷入轰动。
他当时也激动不已,可惜桃兔全程冷脸相对,保持距离,没给攀关系的机会,让他颇为遗憾。
同一天的话……
巴科又看向诺夏,眼前这张俊美非凡的脸庞,陡然与印象中有些模糊的一个身影重叠,他顿时瞪大眼睛,失声叫道:
“是你!”
那个打搅了他清梦,大半夜来要船的小鬼!
这么难认出来吗,诺夏端起茶杯,一阵无语。
不过那天毕竟是夜晚,光线不太清晰,而他的容貌气质在这大半年里,也有了不小变化。
此刻身披白色正义大氅,海军少将的威仪摆在这里,巴科一时间没联想起来,倒也可以理解。
只是……
诺夏看了眼桃兔,心中哑然失笑。
估计巴科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初他见到的那个桃兔,也同样是自己吧。
“少,少将……”
巴科心中忐忑不安,脸上堆积起谄媚的笑容,结结巴巴道,“那,那天夜里,我没能认出您的身份,态度有点问题,还……还请您能够谅解……”
真让人失望啊。
诺夏瞅见他的反应,内心直摇头,本来见面前,他还以为这家伙半年来战绩辉煌,应该是实力心性都有所长进,像是克比那样完成了蜕变都说不定。
没想到,还是这个德行。
“没必要这样,上校,我只是见到故人有点感慨而已,又不是来找你算账的。”
诺夏摆摆手,不想再继续坐在这里和这种家伙打交道,喝完杯中茶后,便扭头看向桃兔,笑道:“难得重回古尔岛,一起四处转转?”
“什么叫重回,我可没来过。”
桃兔白了他一眼,不过还是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随你了,走吧。”
她自然而然地伸出修长白皙的右手,而诺夏也像是早已习惯般,攥住了她的手。
两人十指相扣,紧密依偎着走出了大门,踏入门外的雪地之中,留给巴科两道渐行渐远的背影。
诶?
巴科顿时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什么情况这是,两位第一支部基地的少将,竟然还是情侣关系吗????
而周围的其余329支部海军,则是一脸羡艳地望着诺夏远去的背影。
大半年前就见过桃兔一面的他们,对这位赫赫有名的本部美人,那可是心驰神往,早就被其风采魅力折服。
没想到如今再见面时,对方竟然已经是名花有主了啊。
酸溜溜的氛围在会客厅内蔓延,而巴科则是在从惊愕中回过神后,坐在沙发上目光微闪,沉思片刻,突然起身,离开了会客厅。
穿过长长的走廊,他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锁上门,来到窗边谨慎左右张望,确认诺夏桃兔已经走远后,巴科才从自己床头柜的抽屉中,取出了一只微型电话虫。
电话虫全身幽蓝色,有着黝黑条纹,属于稀有品类,会对通话进行加密处理,极难被窃听。
“布鲁布鲁”的声音响了许久后,才终于有人接通了电话。
“情况怎么样了,你逃出来了?”
一个醇厚低沉的男人声音,从那边传来。
“没逃,多亏那帮海贼抱着钓鱼的心理,拖到了第一支部的援军赶到。”
巴科瞥了一眼自己的床尾地板,那里有他早早准备好的逃生密道。
“不过这次的事情,您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交代,为什么之前杀的那个阿尔金,会有实力这么强大的哥哥,我差点就死在他手里了您知不知道?”
话筒那头沉寂片刻,才幽幽开口:
“怎么,你这是在质问我?”
这声音阴恻恻的,即便相隔千里,也不由让巴科打了个寒颤,他压下心头那股怨气,小心翼翼地道:
“不敢,柯里昂先生,只是我觉得,为了我们的计划能够提早实现,下次挑选目标时,您或许应该多注意一点……”
“这个还轮不到你来提醒。”
话筒那头的男人,冷冷打断了他的话,又沉寂片刻后,才淡淡道:
“放心,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出现了,等海军那边把你调任第一支部的决议正式下来后,我会着手安排一件大功劳送给你。”
“不出意外的话,最多半年内,你就能升任准将,被调往海军本部。”
“大功劳?”巴科微微一怔,“您终于是准备把那个女孩,交给我来……”
“不是她,还太早了点。”
电话那头传来“啪”的一声响,似乎是那男人点燃了烟,“在没榨干她的最后一点利用价值之前,没必要这么快,就把这张牌给甩出去。”
“是,我明白了。”
……
电话挂断。
远在数千里外的一座小岛,约莫四五十岁的金发男人,随手将电话虫丢到一边,叼着雪茄出了门,来到位于地下的一处密室中。
密室内。
一道小小的身影,正抱膝蹲在墙角,整个人都仿佛没入了烛光照不到的阴影中。
听到耳畔传来的脚步声,她木然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漂亮的面庞。
这分明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一头黑直长发,脸色苍白憔悴,身穿破旧泛黄的白色连衣裙,戴着海楼石手铐,身上有被殴打过的痕迹,血痂尚未愈合。
墨绿色的大眼睛,本来也该是很漂亮动人的,只是此刻涣散无光,看不到丝毫神采。
“午饭吃过了,休息的也差不多了吧?”
金发男人打量着墙角的黑长直女孩,吐出一口烟雾。
黑发女孩抿了抿苍白干燥的嘴唇,没有做声。
“这次阿尔金的事情,解释一下吧。”
金发男人也不以为意,眯着眼淡淡问道,“巴科差一点就死在了这次的报复行动里,你是不是知道白鸽海贼团与阿尔金的关系,才故意挑选了他当目标?想借他的手,断绝葬送我的计划?”
黑发女孩沉默地低下头,依旧没回答的意思。
“都落在我手里半年了,还是这么倔强。”
金发男人冷笑一声,从腰间缓缓抽出细长的皮带,“不老实回答的话,你应该清楚有什么后果吧?”
啪!
一声脆响,皮带如同闪电细鞭,骤然抽出。
烛光中,黑发女孩瘦弱的身躯猛地一颤,痛苦地向墙角蜷缩,却依旧不吭一声。
“说不说,嗯?”
又是数鞭抽出,任凭女孩尽力躲避,却依旧皮开肉绽,鲜血汨汨流出。
“真是能忍啊,妮可罗宾。”
金发男人一边抽着,一边冷笑,“不过你能忍,你的家人却未必吧?本来看你这段时间多少立了些功劳,我还给他们提高了点待遇,现在看来,也是时候该把他们重新关回地牢里,吃吃苦头了……”
家人吗?
皮带如雨点般落在身上,小罗宾本已经麻木到不知疼痛,但听到这个词,还是不由心中一紧,下意识咬住了嘴唇。
奥哈拉已经灭亡,一切都回不去了,熟悉的身影全部消亡在大火中,唯有逃出去后,好不容易才团聚的姑姑表妹一家,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依靠了。
即便当初姑姑对她的态度并不算友善,即便眼前这个男人,用她们的生命作要挟,才能将她始终控制在手里,为他办事,进而折磨了自己整整半年……
可她终究是不能抛下姑姑和妹妹不管,独自在这大海上飘零游荡。
“我不知道,柯里昂先生……”
黑发女孩终于抬头开口,声线沙哑干涩,简直不像是她这个年龄该拥有的:
“我只是按照您的指示去做而已,阿尔金所在的海贼团,船长悬赏金2300万贝利,完全符合您定下的标准,用来给巴科上校送战功,最合适不过……”
“哦?那看来是我之前定下的标准太过宽泛,给了你太多自由发挥的权利?”
金发男人眼中寒意一闪,又是猛地一抽,“不管你是不是有意,下次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以后确定目标之前,必须得先给我通话汇报,由我来决定,明白么?”
啪!
这一次他用出了全部力气,小罗宾疼的几乎昏厥过去,她痛得蜷缩成一团,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不断渗出。
许久后,她才艰难地蠕动嘴唇,虚弱道:
“我知道了,柯里昂先生……”
“再让我发现你有二心,用来抽打你的,就不是我的皮带,而是你妹妹的尸体了。”
金发男人冷哼一声,收回皮带,丢过来一张悬赏令,和一个黑色小包裹:
“另外,下次的目标,我已经帮你挑选好了,你还是按照以前的流程来,明天就出发,混上他们的船,想办法把他们带到指定的海域去杀掉,巴科上校会在那里等候,听懂了么?”
“是,先生……”
脚步声再度远去,黑发女孩木然望着柯里昂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的悬赏令。
上面的海贼正对着镜头咧嘴肆意大笑,下方3200万贝利的悬赏数字,在烛光下折射着淡淡微光……
真是个倒霉蛋,很快就要落在海军手里,变成尸体,成为那个巴科往上攀爬的功劳簿中,不可或缺的一笔了么。
其实尸体也没什么不好的……
小罗宾低下头,自嘲一笑,又打开了那个黑色的小包裹,里面是两袋熟悉的粉末,包装上一个写有“最新研发”、“加强版迷药”等字样,另一个则是“伪装易容”。
这次又是下药吗?
罗宾摇摇头,闭上眼,过去半年的记忆如走马灯般在脑海浮现。
要么是假装成遇难者,在海面被人搭救,要么是在酒馆找到目标,直截了当表示自己要加入海贼团……
这半年里,她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混上各种各样的海贼船,凭借着虚弱可爱的外表,获取信任,再扭头背叛这些海贼,将他们带入死亡陷阱中,化作一笔又一笔的战功……
那些曾经接洽过她的“伙伴”们,一双双不敢置信的双眼……
那些被花花果实拧断脖子后,发出的惨叫哀嚎……
还有巴科满足得意的大笑……
如同恶魔低语一般,将近两百个日日夜夜,一直萦绕在梦与耳畔,让她痛苦不堪。
这样的日子,自己实在是受够了。
可除了丢下姑姑表妹一家,弃之不顾之外,自己还有什么办法,能够逃离这样的噩梦吗?
柯里昂家族,可是西海最强大的地下黑道势力啊,军火、奴隶、乃至恶魔果实……就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触碰的。
甚至听闻最近还和新世界那边的大海贼,搭上了关系……
无论自己如何想法设防,竭尽全力,又如何能与这样的庞然大物对抗呢?
呼呼……
狭窄逼仄的窗外,陡然吹来一阵寒风。
烛光摇曳不定,旋即猛地熄灭,就像是蜷缩在墙角的小女孩,那墨绿色的眼眸中,逐渐攀升起来的绝望与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