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我在阁楼里安顿下来,换了崭新的沙发跟浴缸,换了新的穿衣风格,也剪短了头发,执意丢掉过往将人生从头来过。
我回到公司,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我接下新的项目,不畏险阻,跟欣欣齐心协力,力争人生上游。
我见到了唐杰瑞,他依旧性感温柔、英俊如故。然而遗憾的是,因为公司内部整改的缘故,他很快就要调回欧洲总部了。
送别会的时候,唐杰瑞一如既往地喝了很多酒,却破天荒地酩酊大醉。那个夜晚,他一直将我拦在阳台上不让我离开,说了很多很多无关痛痒的玩笑话,聊了很久很久悬而未决的人生计划。散场的时候,他将嘴唇堵在我的耳边,他说屿安,我们来日方长。然后留下了的地址跟电话,轻轻吻了我的额头。
……
接下来那个稀松平常的周六,我从插画班上完课回家。走到楼下发现一群工人正将一批崭新的家具往楼道里搬。上前打听才知道,原来有新住户搬进来。
真有意思,这么破旧的房子竟然还有新人入住?不过转念一想便也开怀,觉得自己活得并不赖,至少有新鲜气息前来作伴。
七点,我站在阳台上给一排绿萝浇水,突然有人敲响了房门。我以为是欣欣来送设计稿,想都没想便“哗”地一下将门敞开,下一秒,我被一股巨大的惊异笼住全身,惊异到耳中的声音全部消失,仿佛世界万物在此刻定格——只因出现在我视线中的那具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他怀里抱着一盆新鲜的鸢尾,微笑如同四月暖阳普照大地——
“小姐您好,我是新搬来的,住在正对面。以后请多关照。”
我怔在原地动弹不得,热泪盈眶瞬间转变为嚎啕大哭。
“你没死吗?我以为你死了!你还活着!真好——你居然还活着……”
靳睦涵挑起嘴角坏坏一笑,顺势将我一把卷入怀中:“说什么呢!我可是承诺要守护你一世一生的,我的命运早已掌握在了你的手里,你没发号施令,我怎么能说死就死呢?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
待我安静下来,靳睦涵将后来所发生的事情与我和盘托出。他讲述与冷英豪之间的搏斗,亡命天涯的逃跑,以及被牧羊人救下的种种。
我争得父亲的同意,卖掉三块名贵的石头,给了靳睦涵一笔钱。虽然无法承担他母亲所有的治疗费用,但最起码能够支付一笔至关重要的手术费。我知道,一方面是我出于善意拔刀相助,另一方面也是替英凯还债。
而那块存放宝石的底座,我并未设法拆开,只是将它完好无损地保存了起来,靳睦涵不多问,我也就没多说。仿佛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我们便很容易达成一致,抹去了宝石与金钱之间的等号。
不久后一个暮云叆叇的黄昏,靳睦涵出去找工作,而我坐在屋顶露台上读一本心理学的书,只听手机叮咚一响,语音提示一条视频消息。
我拿起手机点开来看,竟然是韩露。她没死?她居然还活着?
屏幕上的韩露顶着一副难得清纯的素颜,穿着朴素的粗布衣服。背景像是在某个不知名的边陲小镇,她说自己怀孕了。是冷英豪的孩子。
后来,她笑着告诉我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爱上了他,兴许是他用枪对准自己却不忍扣下扳机的时候,也兴许是他因为自己的罪行忏悔而将她一把推开的时候。
“屿安,我就是那么莫名奇妙地爱上了他!也许我患了书中所说的斯得哥尔摩综合症!”说这话的时候,她突然哈哈笑了起来,眼角堆起性感的鱼尾纹。
她告诉我自己一切都好,不用太过牵挂,更是为了跟我道歉。她说他们决定在镇上定下来,至少将孩子顺利养育成人。
转眼秋天来临,我按季节整理了衣物跟被褥。
就在卧室的床底下,我发现了那只在事发之初丢失的手机。
当初是怎么丢失的?真的是被人偷?还是我自己放错了地方?我用力晃着脑袋,不愿多想,也不愿再追究。一想到那张自拍照上的人并非英凯,一股冲动上头,我差点儿将它删掉。可看着那张难分难辨的脸,既然是留个念想,照片上的人究竟是英凯还是冷英豪,又有什么重要呢?
我试图怀念,轻轻一划将英凯的脸部放大来看,透过镜框,那本该齐整的面部轮廓竟因厚厚的镜片变得有些参差不齐!
我不禁讶然。难道他……他是——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