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半身风尘半身寥落往事,平安踏上了回厦海的火车。试图将这一切当作一场噩梦抛之脑后,可现实并非想象中那样简单。
下了火车,我直奔医院,刘阿姨见到我很激动,她说父亲的病情有所好转,现在已经能够自主吞咽食物了。
我走进病房,将行囊往门背后一靠,缓缓上前,在父亲床边跪下。
“小安,回来了。”父亲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很弱,却能看出使劲了浑身解数。
“是啊爸,我回来了。您看,我这不是好好儿的吗?很健康,没吃任何苦头。”我轻声安慰,父亲却开始流泪。
相顾无言了好一会儿,我轻声问:“爸爸,有件事,我想问问您。可…..可以吗?”
父亲仿佛知道我要问些什么,深深地叹了一口:“我的书房……石头……你以前……”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发音对于他来说似乎变成了一件异常艰难的事情。
我却立马领会他的意思:“是穆萨伊夫吗?”
父亲点点头,接着很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原谅爸爸。之所以隐瞒一切......只是为了护你周全。”
……
临近午夜,我从医院出来,我穿白色的连衣裙,远远儿看上去像是一只漂浮的幽灵。我打车回到父亲家,走进书房,翻遍所有柜子,却都没有找到那个名叫穆萨伊夫的宝石。
我关上屋内的所有光源,将窗帘大敞开,任月光肆无忌惮般打在窗棱上,将整个儿房间照得透亮。一番劳顿,我有些体力不支,便在窗边的摇椅上坐了下来。
此前一路危机重重,等到一切偃旗息鼓,我才有机会静下心来静静想念冷英凯。五年——这瞒天过海的五年,这时光静止的五年,这虚实难辨的五年……
我伸手擦眼泪,倾斜的目光不禁落向胳膊上的纹身。多有趣,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图案,却将冷英凯穿针引线般缝进了我的身体。
突然间,思维一个起跳,这令我猛地联想到了什么——
纹身?对了,英凯在信里是怎么说得来着?他要我认真聆听,听它的一笔一画……一笔一画……我细细端详,对了这纹身的图案不就是一条声波吗?
世间存在着无限种可能,大胆尝试无疑为唯一的出口。
我关上窗户拉紧窗帘,伸手扭开台灯。很容易,我在手机上找到了一个名为“声波识别”的app,草草浏览了大概便点击下载键。
待一切准备妥当,我在明亮处将摄像头对准自己的胳膊,然后塞上耳机。机器立即开始识别,大概五、六秒的功夫,英凯的声音响了起来,言简意赅,指示性极强——
“穆萨伊夫,封在一个不规则八面晶体的花岗岩分离式底座的内部。”
不规则八面晶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大脑随之开始对记忆进行精准筛选。
蓦然间,脑内灵光一现,我二话不说拉开倒数第三扇柜门。只见那只盒子,那只被我误认为父亲密友赠送的盒子,此时此刻正看似随意地置于角落,以一种任岁月沉淀的姿态。
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原来当初父亲那番犹豫不定的言辞并非真的对此有所不知,反倒是过于了然,却因我的突然发问而慌了神。
我将那摆件从盒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来,取下底座,然后放在耳边用力摇,果然,里面有轻微碰撞的声响。声音不大,应该是裹了隔离层或绒布袋。
接下来的动作,我没有再继续下去。我将那块光秃秃的底座紧紧露在胸前,重新塞上耳机,英凯的声音再次盘踞耳畔。不自觉地,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重重落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