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被困于此已经超过了50小时。我的目光紧紧跟随秒针,一圈一圈默默数着。手机被收走,侥幸手表有简单的日历功能。
这期间从来没有像样的水跟食物,唯一赖以存活的便是令人作呕的羊奶跟膻味浓重的奶酪。
大概是清晨,我从一场浑浑噩噩的梦中惊醒,这才发现自己大汗淋漓。刚刚蜷紧身子欲在膝盖上擦汗,忽然间,墙角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抽泣声……
我仔细听了一会儿,发现那声音的来源不是别人,正是韩露。
“你怎么也被关进来了?”我气若游丝地问道。
她不回答,过了一会儿渐渐停止了抽泣。
“郑屿安。我恨你。”她顿了顿。“你怎么还不死?你早该下地狱!”一句诅咒从她颤抖着的唇齿间挤出来,仿佛使尽了浑身解数。
“为什么?”我知道原因很多,却还是想听她亲口道出。
“如果说嫉妒让我瞎了眼迷了心,那么你显然就是嫉妒的根源!”说着,她苦苦一笑,“我本没有多爱冷英凯。自始至终无非是嫉妒之心水涨船高,无非是见不得你爱情比我甜蜜活得比我快乐。咱俩都一样,凭什么你遇见冷英凯,摇身一变成为人生赢家?我明明比你强太多,为什么他的眼睛里永远只有你没有我?”
我不接她的话,秉持摇曳的理智反问:“听你的意思,是被恶人利用?怎么,自始至终你都从未怀疑过那个人的身份?”
“呵——怎么,到现在还在怀疑我跟那王八蛋是一伙儿的?””韩露冷笑,“这么多年失联,我早就对他感到陌生。从他不久前再次出现在我面前到现在,我们不过见过寥寥几面,他说他有自己的计划,计划的第一步就是爱上我,摆脱你。我也问过他为什么不跟你直说,他说毕竟相爱多年又是初恋,不忍心。我他妈还觉得他情深似海!现在想想真他妈是瞎了狗眼!”
“计划的第一步是摆脱我,那么最后一步又是什么?”我顺势而问。
韩露斜眼看我,狠狠说道:“你妈别想从我这儿套话,我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事实上我知道的不比你多。他从未向我交底,一直说等事成之后告知我全部。我就是个毫无自知之明的提线木偶,跟着他的指示他的节奏步步向深渊里走!”
韩露试图朝这边挪挪,却发现自己被捆得很牢根本动弹不得。
“我这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觉得理应跟他结合,对得起自己这么多年的追逐更算是对你的报复!我要夺回原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她的泪水让我误以为她在后悔,哪知到了现在她还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是啊,做错事的人怎么可能打心眼儿里承认自己做错?她一定将所有的坏账全部算在了我的头上。
就在这时候,一直在旁边观望的靳睦涵开口道:“活该!愚蠢!愚痴愚爱的下场!”
“你闭嘴!”我暗暗瞪他一眼,紧紧追问:“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究竟知不知道冒充冷英凯的到底是谁?他们为何会长得一模一样?”
韩露犹豫良久,终于开口:“说是冷英凯的哥哥。”
哥哥?这我倒是听说过一点。隐约想起很多年以前我好像听英凯提起过,他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在父母离婚之后便一直跟父亲生活在一起。记得当时他还给我看过那男孩的照片,可我清楚地记着,他们俩的长相截然不同!
冷英豪?为什么?这里面又藏着什么阴谋?
巨大的好奇铺天而来,瞬间便将我逃亡的欲望充满。我伸出指头摸了摸手腕儿上的束带,久久凝滞的记忆突然开始倒流。记得在某本讲生活小技巧的书里看过:当你双手被束带捆绑时,首先先将手高举过头,然后再快速将手放下来的同时把你的手臂打开。虽然会很痛,但你可以迅速挣脱出来。
我按照记忆中的步骤一一照做,趁韩露不备,装出伸懒腰的样子将手臂举过头顶,紧接着,猛地一放。然而与此同时,韩露低低叫了一声:“你想逃跑?”我本能反应摇头说不,然而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
不幸的是,我的双臂成功挣脱了。
我紧张极了,如果被守在门外的人发现无异于掐断所有后路,我只可能被拉去喂狼。
想到这儿,我甚至开始连声哀求:“看在我们是闺蜜的份儿上。韩露,求你放过我。我还要去找英凯的下落,等我找到他,我发誓,我会亲手打开那只盒子,将宝藏交给你!我发誓宝藏全是你们的!我们一个子儿都不会碰……”
我哆哆嗦嗦地说着,然而韩露却递上一个痛苦而无奈的表情:“想不到你至今仍然不信我的清白,你还觉得我跟他是一伙儿的。对不起啊郑屿安,既然如此,既然我一路错,步步错,想必我是得不到任何原谅了,我只好、也只能就这么继续错下去......负负得正,错错得对,既然到了这一步,我怕是没法再回头……”
说到这儿,韩露张开嘴,放声大叫起来——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没等她喊出声,潜伏于黑暗中的靳睦涵一步上前,从背后紧紧捂住她的嘴。韩露开始反抗,她的力量不小,跟靳睦涵在地上扭作一团。
“屿安!跑!快!”靳睦涵冲我嚷道。
我用牙齿撕咬着绑在腿部的束带,试图快一点挣脱。
就在这时候,门口传来“哐”的一声巨响,那面厚实的木板被踢开。紧接着,冷英豪出现在了一束逆光中。
他吩咐两个壮汉上前,用手铐将我跟靳睦涵牢牢铐住。接着走到韩露面前,屏气凝神,像极了一个死神。
“你知道的实在太多。你本可以选择被永远蒙在鼓里或者一路装傻到底,本可以在事成之后享尽荣华富贵,可你自作聪明,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可是,这怪谁呢?”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猛地回身看向我——“怪她!你的闺蜜!如果你今天死了,你要记住自己到底因谁而死!”
没等我反应过来,那两个壮汉便一把将韩露从地上拽起来,接着拖她出去,木门被再一次摔上,我们重新落入混沌的黑暗中。
我以为这场面就此为止,哪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没过太久,只听外面的旷野上传来一声响亮的枪响。我跟着尖叫出声。靳睦涵扑过来,一把将我揽入怀中,紧紧搂住我。
我一直在哭,根本忍不住,口中喃喃重复着:“韩露死了……他杀了韩露。我们也会死的!下一个就是我……”
靳睦涵不断地安慰我:“别怕屿安,他是杀鸡儆猴,跟人命相比,他要的是宝藏。别怕屿安,我们会平安的......”
直到四周再次被无边的死寂淹没,直到我停止抽泣,靳睦涵轻轻托起我的脸,轻轻问我:“屿安,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一切能够重新开始,如果这一切的一切不曾发生,你会不会……”他有些哽咽,没能再说下去。
我看了一眼表,晚上三点。靳睦涵用一根火柴帮我打开了手铐。一根火柴?这份轻易令我瞠目结舌。靳睦涵来不及解释其中原理,示意我不要说话,保持体力,做好准备随时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