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多个小时的车程,长时间的戈壁景象很容易便令人产生视觉疲倦,并逐渐失去方向感跟时间感。
时光仿佛定格在了每一块枯竭的沙石之上,干涸千年,伺机等待着重新开始流动的瞬间。
我将目光洒向最远方,目之所及的天边呈现出地平线模糊的轮廓,这简直令人惊叹,我平生第一次见证了诗中所描述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式的壮阔。
靳睦涵一直躺在下铺用手机阅读一本电子书,偶尔抬起眼冲我微微笑:“屿安,越往里走气候会愈发干燥,你要多喝水,要涂好防晒跟唇膏。”
等到夜幕完全降临,我看了一眼手表,十一点零三分。然后简单洗漱,跟靳睦涵打了招呼便爬上中铺。我将纱帘掀开一角,接着,“大漠生明月”的景色浮现至眼前。
车身摇晃,像极了摇篮。伴随着节奏感极强的机械性声响,不知不觉我便睡了过去......
大概到了后半夜,我被一阵急不可耐的尿意憋醒。挣扎着起身跳下铺,想叫醒靳睦涵帮我看包,却发现眼前的床铺空着。
我没多想,揣了纸巾去卫生间。
我们的铺位在中段,黑暗中的车厢像是一条危机四伏的隧道,而连接处明晃晃的白色大灯给人以“上前一步即光明”的错觉。
我快步向前走,直到在卫生间门口停下来。就在此时,在我的余光边缘,一具熟悉的身影浮现于玻璃之上。
是靳睦涵。
我探着脑袋想上前打声招呼,却发现他正打电话。可能是信号不好的缘故,电话不断被迫挂断又不断被他拨通。窄窄的吸烟处限制了他的脚步,他便用力抖着腿。
不知是不是玻璃太花我看错了,靳睦涵一改往日的淡定,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我不曾见过的焦急跟惶恐。
深深的揣测令我身体变得僵硬,行动亦变得迟缓。眼看他就要转过头,就在我抽身的瞬间,他却一眼盯住了玻璃中的我,然后他举着手机的手狠狠一颤,动作幅度被车身的晃动放大。
我抵住铁皮墙面,怀着偷窥却被人发现似的惊恐用力靠在门板上,强烈的心跳遏制住我的呼吸,而就在下一秒,靳睦涵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他的脸,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温柔表情。
我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解释说起来上厕所正好撞见他打电话,怕打扰便仅仅在角落静静望了他两眼。说完便一头扎进卫生间并“砰”地一声撞上了门。
我以为睡醒之后靳睦涵会跟我做一番合理的解释,然而这一次,他没有。
他只是将一只矿泉水递给我:“多喝水屿安,我们就快要到终点站了。”
我接着抬起头,不远处的火焰山落入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