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闹钟显示,差三分钟七点。我窝在床上,发了一个漫长的呆,突然想到了什么,从一旁的地毯上摸过手机。犹豫中,照着那个亲切的名字拨了下去。

这一次,没有人再跟我说“对不起,……”,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短暂的嘟嘟声,紧接着,电话被接了起来。

我迫不及待地“喂”了一声,那边也跟着发出一声简短而清浅得“喂”,空洞而悠远,仿似从异度空间传来的回声。

“英凯!英凯?”

可还没等他回应,一团乱糟糟的金属碰撞般的刺耳声响将我的听觉吞没。我张张嘴,急于叫出他的名字,然而下一刻,电话挂断了。

半分钟之后,我收到了他的消息——

“我一切都好,准备第三次进沙漠。野外信号很弱,你安好一颗心。”

我简短回复,放下手机,整个儿人如释重负般重重瘫在了靠垫上。

良久,当闹铃唱到第三遍,我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拉开窗帘,整个儿世界顿时变得明朗起来了。

要知道,从英凯第二次出现在我生命里的那天起,他就不再是从前那个简简单单的伴侣似的存在,他化身成了我的氧气,成了一股冥冥之中助我生存下去的力量。他是毒药,也是解药,一味只一口便能够令我起死回生的解药。

因为那条短信,我的心情迅速恢复往日生机,上班路上思绪飘扬,满心丧气烟消云散,就连脚步都变得利落轻快起来了。我甚至提前半小时出门,绕道距离公司三条街的意式咖啡店给欣欣跟唐杰瑞带了咖啡。

即便——我对他的怀疑还并未完全解除。

我上了楼,刚走近自己的座位,包里的电话震了起来。我越过桌子,将咖啡递给欣欣,拿出手机,摁下接听——

是房东,她苦口婆心地催促我赶紧搬走。这已是本周内的第三次来电,我的生活跟工作忙得一团糟,因此一拖再拖却终究避之而不及。

房东声情并茂地向我倾诉衷肠,一遍一遍地道歉,一遍一遍地解释说自己的儿子要结婚,女方催婚房已经催得脸红脖子粗,因此不得不将租给我的这一间交出来。

房东大清早的一顿哭天抹泪搞得我很是心烦意乱,眼看距离开工时间越来越近,想来也是一时冲动,我没再多思考,张口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这才发现忘了给自己留后路。

我坐在椅子上,花了十五分钟冥思苦想。也考虑过搬回去跟父亲一起住,可转念一想,要是突然一言不发拎着几大件行李回家,必然会引起他的惶恐。再说父亲一个人住惯了,身边突然多一个人我俩谁都不习惯。

我也考虑过韩露。可她自己都天南海北居无定所,又拿什么收留我?

“郑小姐,今天这么早!”

我猛地张开眼睛,“早啊唐先生!”与此同时伸伸胳膊,将咖啡递给他。他以为我是谦让,欲摆手拒绝,我却没给他机会——

“原味拿铁,双份浓缩,不加糖。专门按你的口味买的,本来想着给你送过去,可这不是,刚好接了个电话,耽误了。”

唐杰瑞接过咖啡,笑着说了谢谢。接着将一只文件夹递给我:“celine要的设计图样稿,我随手帮你完善了一下。直接交给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