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跟韩露分别后,我去书店挑了几本书。结账时接到父亲的电话,他让我回家吃下午饭,是我最喜欢的涮火锅。

我抱着一大摞书推开店门。看时间还早,便原地向左拐,塞上耳机一路散步回家。

行至四楼,用备用钥匙开了门。我将新买来的书放在沙发旁的地板上,父亲正在书房读一本科学杂志。

“爸!”我轻轻唤了一声,接着将一本书双手奉上:“最新一期的地质周刊,刚上市,在书店看到帮你带回来了。”

父亲瞬间眉开眼笑:“谢谢闺女!还是闺女了解我!”

我在桌前无所事事地站了一会儿,无意间扫到桌面上的新摆件,顺手捞起来,一边把玩一边轻轻问:“爸,这是新淘来的吗?”

父亲抬起头:“好几年了,一位老朋友送的。”说到“朋友”两个字的时候,他的目光明显一沉。

其中玄机,我便了然。

如果我没猜错,他口中的老友是指林伯伯。父亲这人生性刻板,为人处事一板一眼。无论对于学术还是人际关系,眼睛向来容不得一粒沙。这是他灵魂的裂痕,让他吃足了苦头。好在他是个宝石学专业的研究者,强调独立性工作,注重科研成果,交际所占比例甚少。

林伯伯是父亲唯一的好友,三十年的交情,也只有他受得了父亲的怪脾气。遗憾几年前他在一次考古过程中不幸遇难。

我抬头看向父亲的时候,他也正好以一种伤感的目光看着我。

“以前怎么没见过?”我凭空晃了晃。

父亲随之目光一晃:“哦,之前都放在柜子里保存,今天整理清灰就暂时放出来了。”

那是一柱不怎么规则的八面晶体,看上去像是被包裹住的某种石英。盛放它的是一个可分离式底座。那底座看上去倒不怎么值钱,厚重而结实,应该是某种花岗岩。

“是水晶吗?”我有些好奇。

“估计......是金刚石一类的吧。”

“估计?我熟识各类地质各类宝石的老爸竟然用了’估计’这个词?”

“纪念品,其价值在于纪念,也就没拿去做专业鉴定。”

我点点头,一本正经地端起那块石头左右打量,却被父亲眼疾手快地夺了过去。他接着伸手看表:“哟,都七点了!我去看看鱼汤好了没有。洗手吃饭吧。”

父亲说着,小心翼翼将石头躺进一只红酸枝木盒。

情义无价。

这向来是他眼中的稀世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