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来讲,冷英凯是我的预备役未婚夫。至少在五年前还是。
我们打算毕业订婚,工作两年后结婚,我会有一只精致的钻戒,一件质地良好的婚纱,一场体面隆重的婚礼。
然而,我通通没有了。
那年二月,他说想要跟我换一种情感状态。我自信满满地认为他会向我求婚,哪知他不声不响转身消失在人海。
与其说是一拍两散,不如说是我单方被甩。
几个月后,我收到冷英凯的消息,他说,自己相亲遇到了一个姑娘,家人同意,门当户对,准备发展,移居海外。他要我放这段感情生路,不要再纠缠。
话虽这么说,可事实上,五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怀疑着我们分手的动机。冷英凯的见异思迁看似板上钉钉,可只有我清楚,事实并非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他的离开没有任何预兆,像是原地人间蒸发。要知道,我们恋爱三年,在此期间甚至连一场大动干戈的架都没吵过。
之前的每一次小打小闹也都是都因毫无主题的琐碎而起。我气鼓鼓地冲出家门,走在前面,英凯手足无所地跟在我身后。总是在某个十字路口,当我被迎面而来的红灯叫停,我极速转身,一头扎进他的怀里。而他,习惯用下巴蹭着我的额头笑得沉默,没有道歉,没有抱怨,一切就又那么毫无征兆地好了起来。
可就在他说出分手的那一天,我遵循习惯破门而出。然而当我转过身,才发现人潮深处早已没有了他的身影。就这样,我被半途丢下了车,他的康庄大道依旧极具声色,可从此再也没有我。
不过闺蜜韩露倒是跟我持相反观点。
她说定期吵架就像女人大姨妈驾到,独立个体之间的关系就算再怎么密切,也还是会有观点不合的时候。若不定期宣泄,不将短时间内积压的乌烟瘴气按时排出体外,总会有那么一天,我们的关系必然会面临全面崩盘的风险,紧接着,曾今的一切好山好水好风景统统一去不复还。
英凯消失之前,我对闺蜜的说法总是不以为然,确切来讲,多少有些嗤之以鼻。因为她跟冷英凯最先认识,也是她先看上的他,事实上我与他结缘也是通过她的介绍。然而她万万没想到,一段本属于自己的感情还未开上高速,半道儿上却被我截胡。
事情要说回大一那年——
身边有钱的人太多,让韩露产生了“我不穷,我一点儿都不穷”的错觉。
她投身于这城市大大小小的派对,戴着一副“小纯纯”牌面具混迹在一群金光闪闪的纨绔子弟之间,期待着能够被某个瞎了眼迷了心的衣冠禽兽撞见,然后心甘情愿将自己收留下来。
就这样,在一次社交平台组织的开放式派对上她遇到了冷英凯。当她从洗手间跌跌撞撞晃出来,差点儿被一个人影撞飞。正要开口飚脏话,不料却瞟到了他H头皮带腰间挂。
他趾高气昂地开口道歉,她在心内对此大吐口水白眼儿满天飞,却用表情告诉他,“我就喜欢你这财大气粗放荡不羁的模样!”
冷英凯说要请她喝一杯。她没拒绝。
韩露一杯马提尼喝到底,他毫不介怀地吃掉了牙签上的三颗橄榄。
喝到后半场,韩露轻抿嘴唇,双腿并拢,努力释放出文人骚客特有的一种风情来——“世态本就已经够炎凉的了,可千万不能丢了’三调’。”
果然,冷英凯被她吸引住了。他扭头望这边,神色里充满了那种夹杂着奚落与不屑的好奇,“还三调?哪三调?”
“腔调!情调!高调!”她一本正经地回答,“这可是我引以为荣的乱世哲学!”
……
当然,这些都是韩露亲口告诉我的。
可就在她动心动身准备表明心意的前一周,冷英凯跟我告白,而我鬼使神差地没拒绝,于是情人节那天,我们正大光明走到了一起。
基于过往种种以及我的所作所为,我觉得韩露所发表的一切“非和谐”、“非祝福”言论都是对我的眼红跟嫉妒。
起初,我怀疑英凯的消失是一场恶作剧,这是他与所有人联手跟我开的一个玩笑,是对我忠诚的检验,欲扬先抑,欲擒故纵,总之就是千方百计营造出一种情感塌陷,之后再将我抱得更紧的效果。
因为在分手后的第三个周,我还收到过一只包裹,缺乏寄件人的一切信息。可直觉告诉我,是他。
我拆开来看,那里面装着一张裱装好的摄影作品,看上去像是某个没名没姓的少数民族妇女。没有只言片语,却令我进一步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英凯的专业跟编程有关,可他生活中最大的乐趣是风光摄影。而我的专业是设计相关,对视觉艺术的热爱以及对图像的诠释为我们平日里的交流增色不少。
那之后的一小段时间,我放下悬挂已久的心脏,安然等待着他的进一步动作,可之后的之后,我们之间像是走到了南北两极,冰天雪地,刹那被定格。
我不甘心,便在苦苦挣扎中等待答案,这一等,就是五年。
经历几年的静默,兴许是为否定自己被甩的事实,我认定这是一场阴谋。或者说,英凯跟我,被卷入了某个巨大的阴谋。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不留一丝音讯凭空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