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合作

晚上8点,闻佩儿(女17号)回到自己居住的单身公寓。她从皮包里掏出钥匙,正要开门,一个坚硬的管状物默默地顶在了她的脊背上。一个温和而突兀的声音提醒道:“别动,也别喊。”

闻佩儿心中一惊,暗忖自己大意了,竟然让人悄无声息地从背后靠近。而顶在她背上的东西,除了消声手枪的枪管,她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可能。

不过闻佩儿绝非善类,她用并非假装出来的冷静腔调说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打劫一个超能力者。”

身后那人笑了一下:“如果我是你,也不会对拿枪顶着自己后背的人这么说话。要是你的超能力能无视手枪的威胁,我就不会用这招对付你了,不是吗,闻佩儿小姐?”

这一次,闻佩儿的心脏被重击了一下。来者不善。这个人不但知道她的名字,甚至清楚她的超能力是什么。这家伙显然是有备而来,并非普通的抢劫犯。他是谁,13班的某个人吗?闻佩儿听不出他的声音。

“你是谁,要干什么?”闻佩儿问。

“放心,只要你乖乖地配合,我绝对不会伤害你。”那人说,“我也是奉命行事,有人想见你。”

闻佩儿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心思缜密的她立刻意识到,这个想见她的人,必然是13班的某个超能力者。而这个人的目的并不是要她的命,而是想要利用她的能力(否则这杀手直接开枪就行了)。这不奇怪,她的能力对旧神来说都极为重要,对其他人来说亦然。只是她感到奇怪,这个人是怎么知道她的能力的?

“我跟你走。”闻佩儿配合地说。她要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乘坐电梯来到负一楼的地下停车场,一辆黑色宾利轿车等候在此。那人示意闻佩儿先上车,然后,他坐到了闻佩儿的旁边。前面开车的是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汽车发动后,坐在后排的那个人收起了手枪,他一点儿都不担心闻佩儿的超能力,显然是因为他很清楚,这个超能力没有攻击性。以体能和力量来说,一个女生怎么都不是男人的对手。

闻佩儿对这两个绑架她的西服男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几乎没去瞧他们,她关心的是幕后主使。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个人非常有钱,从这辆价格不低于五百万的宾利慕尚就可见一斑。况且能雇得起这种职业杀手的,自然是顶级富豪。

想到这里,闻佩儿似乎有点猜到绑架她的人的身份了。

40分钟后,轿车驶入一幢88层高的大楼的地下停车场。闻佩儿注意到,这是世界著名企业SVR公司的产业,整栋大楼的建造风格和装修程度都折射出金钱的光芒。能控制这里的人……她心里更加确定了。

电梯上升到81层。两个西服男把闻佩儿带到一间大房子的门口,其中一个轻轻敲了敲门。里面的人说道:“进来。”

这是一个大得离谱的会客厅,巨大的圆弧形落地窗代替了四周的墙壁。窗外是色彩缤纷的城市夜景。房间正中间是一圈足可以坐下20个人的豪华真皮沙发。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的年轻男人坐在沙发正中间,跷着二郎腿,两根手指轻轻托着一杯红酒。他见到闻佩儿后,站起来微笑道:“不好意思,用这种方式把你请到这里来。主要是普通邀请的话,怕你不来,别介意。”说完这番话,他冲两个手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出去了。

闻佩儿缓缓地朝这个人走过去,有几分诧异地说道:“怎么会是你,巩新宇?”

巩新宇(男22号,能力“概率”)说:“听你这口气,好像之前做出了某种猜测,结果不是?”

“没错,本来我以为会见到的人,是贺静怡。”闻佩儿直言不讳地说。

巩新宇哈哈大笑,随即竖起大拇指:“厉害,不愧是闻佩儿,一下就接触到事情的核心了。”

闻佩儿走到巩新宇对面的沙发旁坐下,双腿交叠,冷言道:“别废话了,说吧,‘请’我来这儿干吗?”

处于被对手控制的被动状态,还能保持这份从容和气场,巩新宇心里有几分佩服。他说:“好,那我就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吧。今天我是代表SVR集团董事会主席贺静怡女士,来跟你商谈合作事宜的。”

闻佩儿冷笑一声,刻薄地说道:“别装腔作势了,什么董事会主席,不就是当初咱们班靠打杂来换取免费上课机会的穷姑娘吗?要不是获得了‘金钱’这个超能力,她现在没准儿还在明德打扫卫生呢。她是怎么摇身一变变成世界顶级富豪的,我不感兴趣。哦,对了,你的能力是‘概率’——‘金钱’和‘概率’合作,我猜这里面的故事都可以写成一本畅销书了,对吗?”

“纠正一下,不是世界顶级富豪,是世界首富。”巩新宇说。

“那又怎么样?超能力者跟普通人竞争,有意思吗?”

“没意思,但结果却是有意义的。你就不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掌握如此多的金钱和财富吗?”

闻佩儿歪着头望着他。

巩新宇从沙发上站起来,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璀璨的夜色说道:“当初旧神让我们每个人在10秒钟内凭直觉选择一个概念作为超能力,我猜谁都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思考——何种能力才是最强能力呢?贺静怡和我当然也没想这么多,只是凭着本能和自身的需求去选择罢了。

“但是现在,我们清楚地意识到,贺静怡选择的‘金钱’,就是50种超能力中最强的能力。因为金钱是唯一能控制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的事物,而全世界人类所产生的能量,是所有超能力都无法比拟的。”

闻佩儿沉吟一刻,说道:“如果是往昔,我承认你说的这番话有几分道理。但现在,世界末日即将来临。金钱对人类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还想用金钱来控制人类,恐怕是你们的一厢情愿了。难道你很有钱,就能逃离地球,避开这场末日浩劫吗?”

巩新宇转过身,凝视闻佩儿的眼睛:“谁说不能呢?”

闻佩儿眯着眼睛,说道:“你肯定是在开玩笑。”

巩新宇摇着头,笑道:“无意冒犯——但不得不说,金钱确实能打开一个人的格局。普通人除了行为受限,连想象力都会受到限制。”

闻佩儿问:“你们打算怎么做?”

巩新宇说:“这个你很快就知道了,如果你选择跟我们合作的话。”

闻佩儿讥讽地说道:“你们不是已经用金钱掌控一切了吗,又何必要利用我的能力?”

“因为你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知道13班所有人的超能力分别是什么的人。”巩新宇说,“金钱的力量固然强大,但也不是万能的。最起码没法像你的能力‘探测’那样,能轻松获知所有人的超能力,以及与之相关的一切情况。”

“说到这个,我倒是想问问,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能力是‘探测’的?”闻佩儿定睛望着巩新宇。这件事,她深信除了旧神和赫连柯之外,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巩新宇笑着说:“你猜呢?”

“够了,少给我打哑谜!”

巩新宇笑嘻嘻地拍了两下手,手下打开门走进来。巩新宇对他说:“请新任副总来一下。”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灰色修身西服,身材挺拔、面容俊朗的年轻人出现在门口。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一向矜持的闻佩儿无法保持冷静了,她倏地站起来,惊呼道:“赫连柯?”

赫连柯走到闻佩儿面前,对她说:“没错,是我。”

闻佩儿惊讶得难以言喻:“你怎么……变成他们一伙的了?”

“我会跟你解释的。”

“可是,这岂不是……”闻佩儿瞄了巩新宇一眼,又望向赫连柯,“背叛了他?”

“不用避讳,我知道你们是旧神那边的人。”巩新宇明说道,“而且这根本不是背叛,你们跟我们合作所获得的好处,对旧神也是大有裨益的。”

闻佩儿疑惑地望着赫连柯,赫连柯对她轻轻点了下头。闻佩儿说:“那他们知道旧神是……”

赫连柯赶快做了一个手势,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不,这是合作条件之一,他们不能跟我们打听这个,更不能强迫我们说出来。”

“对,所以我刚才就说了,这根本不算背叛。”巩新宇说,“这样你放心了吧?”

闻佩儿沉吟良久,对赫连柯说:“你知道,我永远都是跟你站在一边的。”她转向巩新宇,“说吧,你们到底要我做什么?”

“别急,明天你就知道我们的计划了。到时候自然知道我们想要你做什么。”巩新宇走到玻璃茶几旁,往三个高脚玻璃杯里注入红酒,端起其中两杯递给赫连柯和闻佩儿,自己再端起另外一杯,“庆祝我们达成战略合作意向。相信我,本来贺静怡也想今天飞过来亲自跟你们谈的,但她为了明天即将发布的重要新闻,还在美国做一些准备。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她就会来跟我们见面。现在,我们三个人,先干一杯吧。”

闻佩儿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跟赫连柯和巩新宇碰了一下杯,饮下杯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