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神甫难以相信自己得手了。

我制造了一场地震。我真的做到了。制造地震的人是我。

回程的路上,他开着卡车,沿着395号州际公路向北进发,梅兰妮就在旁边,斯塔尔和阿橡坐着CUDA跟在后面。他任凭自己的想象像脱缰的野马一样驰骋。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名记者脸色惨白地报道“伊甸之锤”履行了承诺的新闻;街上出现了暴乱,人们对新地震的威胁感到恐慌;心烦意乱的罗宾逊州长在议会大厦外面宣布,停止加州新电厂的建设。

或许这样想太过乐观了。人们可能还没有准备好恐慌。州长可能不会立刻妥协。但是他最终将不得不与神甫开启谈判的大门。警方会采取什么行动?民众会希望他们将嫌疑犯捉拿归案。州长已经联系了FBI。但是他们不知道“伊甸之锤”的成员是什么样的人,也没有线索,调查工作几乎不可能开展。

不过,今天还是出了个岔子,神甫总是忍不住为此操心。斯塔尔给约翰·特鲁斯打电话的时候,她没有接通到个人,而是在答录机上留下了留言。神甫应该制止她的。但是,等他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他觉得,磁带上的陌生留言对警方不会有多大的帮助。但是他还是希望不要出岔子,哪怕是很小的差错,也要尽量避免。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整个世界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依然故我。汽车和卡车在高速公路上穿行,人们在汉堡王前停车,高速公路巡警拦下了一个开着红色保时捷的小伙子,一名养护工作人员修剪着路边的灌木丛。按道理来说,他们应该都陷入了惊恐才对。

他开始怀疑,地震到底有没有发生。这一切是他磕了药以后的幻觉吗?他亲眼见到,欧文斯山谷的谷底撕裂了一道口子——但是这场地震似乎已经变得比它尚未发生时还要牵强。他强烈地渴望得到公众的确认,渴望这件事情能够上新闻、上杂志封面,渴望人们在酒吧里谈论它,去超市里哄抢货物。

傍晚时分,车子行驶在内华达州的边境时,神甫开着卡车驶进了一个加油站。CUDA跟了进去。神甫和阿橡给车加满了油,站在傍晚的斜阳中,而梅兰妮和斯塔尔则去了女厕所。

“我希望我们能上新闻。”阿橡紧张地说。

他的想法跟神甫一样。

“怎么可能上不了呢?”神甫回应道,“我们制造了一起地震!”

“当局可能会封锁消息。”

和很多老嬉皮士一样,阿橡相信,政府控制着新闻。神甫觉得,封锁消息可能比阿橡想象得要困难。神甫认为,公众有他们自己的消息渠道。一旦某份报纸或者某个电视节目挑战了他们的偏见,他们就会拒绝予以关注,因此他们都是用一些垃圾读物来填塞自己。

然而,阿橡的想法让他担忧。要想瞒住一个荒郊野地里发生的小地震,可能并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他走进服务站里付账。室内的空调让他冷得发颤。收银员在柜台后面开了台收音机。神甫突然想到,他或许应该听听新闻。他询问了时间,收银员说现在是六点差五分。付完账之后,神甫在那里逗留着,一边假装在看一堆杂志,一边听着比利·乔·斯皮尔斯在唱《1957年产的雪佛兰》。梅兰妮和斯塔尔已经一起走出了厕所。

终于,新闻开播了。

为了给他们一个逗留的借口,神甫一边听着新闻,一边慢悠悠地挑选了一些糖果,把它们带到了柜台。

第一条消息是两个在电视剧中扮演邻居的演员结婚了。这种事情谁在乎啊?神甫不耐烦地听着,一边用脚打着拍子。接下来是总统访问印度的消息。神甫希望他能学一首梵语颂歌。收银员加上了糖果的钱,神甫付了账。下一条应该就是地震的消息了吧?但是第三条新闻讲的是芝加哥一所学校的枪击案。

神甫慢慢地向门口走去,后面跟着梅兰妮和斯塔尔。这时候,又有一名顾客给他的吉普·牧马人加满了油,走进来付账。

终于,男主播播报了他们想听的新闻:“环保恐怖组织‘伊甸之锤’宣布对今天发生的一起小规模地震负责。地震发生在加州东部的欧文斯山谷。”

神甫低声说道:“太好了!”他右手握拳,打在左手手掌上,做了个胜利的姿势。

斯塔尔发出不满的嘘声:“我们才不是恐怖分子!”

男主播继续说道:“地震发生的时间刚好符合恐怖分子预告的最后期限,但是州政府地震学家马修·伯德认为,这起地震并非人为造成的,没有人能制造地震。”

“骗子!”梅兰妮轻声叫道。

“恐怖分子向本台王牌脱口秀节目《约翰·特鲁斯直播间》拨打了热线,发布了声明。”

正当神甫走到出口时,他震惊地听到了斯塔尔的声音。他一下子僵住了。他听到她正在说:“我们不承认美国政府的管辖权。现在你已经知道我们能够说到做到,你最好是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要求。叫停加州所有新电厂的施工。你还有七天的时间来做决定。”

斯塔尔炸开了:“我的天哪——那是我啊!”

“嘘!”神甫说道。他越过肩膀看了看后面。那个开吉普牧马人的顾客正在说话,而收银员正在机器上刷他的信用卡。两个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斯塔尔的失态。

“州长麦克·罗宾逊尚未对最新发布的威胁信做出回应。接下来进入今天的体育新闻……”

他们走了出去。

斯塔尔说:“我的天哪!他们广播了我的声音!我该怎么办?”

“冷静。”神甫告诉她。他自己并不冷静,但是他正在故作镇静。当他们穿过柏油路,走到车边时,他用低沉而又合理的口气说道,“在我们公社以外,没有人听得出你的声音。你这二十五年来都没有跟外人说过几句话。你住在海特-阿什伯里社区那段时间认识的人,现在都不知道你的去向了。”

“我估计你说得没错吧。”斯塔尔半信半疑地说。

“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变数就是阿骨。他可能会听到磁带,认出你的声音。”

“他绝对不会背叛我们的。阿骨是个食禾者。”

“我可说不准。吸毒的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那其他人呢——比如说阿谷和诗诗?”

“是啊,我也放心不下他们。”神甫坦言道。公社的小屋里没有收音机,但是公用的皮卡车里有一台车载收音机,阿谷有时候会开这辆车。“要是他们知道了,我们就必须跟他们摊牌了。”实在不行,也可以像了结马里奥那样了结他们。

不,我下不了手——毕竟他们是阿谷和诗诗。

应该下不了手吧?

阿橡正坐在CUDA的驾驶座上等着他们。“你们怎么在里面耽搁了这么久?”他说。

斯塔尔简单地跟他解释了一下他们听到的新闻。“好在公社以外没有人能听出我的声音——噢,天哪,我突然想起来了!”她转向神甫,“治安官办公室的那个感化主任。”

神甫不由得咒骂起来。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斯塔尔昨天才跟他说过话。恐惧攫住了他的内心。要是那家伙听了广播,想起了斯塔尔的声音,警长和一帮干警现在说不定已经在公社了,就等着斯塔尔回去。

但是说不定他没有听新闻。神甫必须查证此事,但是怎么做呢?“我要给治安官办公室打电话。”他告诉他们。

“但是你要说什么呢?”斯塔尔说。

“我也不知道,我会想办法的。在这里等着。”

他走进服务站,跟收银员换了零钱,然后走到投币电话前。他从加州信息服务平台那里查询到了银城治安官办公室的电话号码,然后拨打了电话。他想起了那个感化主任的名字。“我有事要找威克斯先生。”他说。

一个友好的声音说:“比利不在。”

“可是我昨天还看到他了。”

“他昨晚坐飞机去拿骚了。现在估计正躺在海滩上喝啤酒、看比基尼美女呢。真是有福气啊。他过两个星期才会回来。需要帮你找别人吗?”

神甫挂了电话。

天哪,这个假期来得真是时候。

他走了出去。“老天爷站在了我们这一边。”他对同伴们说。

“怎么了?”斯塔尔催促地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家伙昨晚去度假了。他要在拿骚待两个星期。我觉得外国电台不太可能会播放斯塔尔的声音。我们安全了。”

斯塔尔放心地瘫了下来:“真是谢天谢地。”

神甫打开卡车的车门。“我们回去吧。”他说。

时间已近午夜,神甫开着地震振动器,沿着蜿蜒曲折而又凹凸不平的小路穿过通往公社的树林。他把卡车开回了隐藏地点。虽然天已经很黑,他们都已累得精疲力尽,但是神甫还是督促他们把车辆表面的所有部位用植被覆盖好,以至于从各个角度乃至天上都看不出来。完事之后,他们都上了CUDA,开完最后一英里的路程。

神甫打开了车载收音机,收听夜间新闻。这一次,地震成了头条新闻。“‘伊甸之锤’风波今日有了续曲,我们的节目《约翰·特鲁斯直播间》在其中发挥了关键作用。恐怖组织‘伊甸之锤’宣称他们能够制造地震。”一个兴奋的声音说,“今天,加州东部的欧文斯山谷发生轻微地震后,一名女性自称为‘伊甸之锤’的代表,给约翰·特鲁斯打了电话,说他们的组织制造了这起地震。”

接着,电台播放了斯塔尔的完整版录音。

“操。”斯塔尔听着自己的声音,喃喃地说。

神甫情不自禁地感到沮丧。虽然他确信,这对警察不会有帮助,但是他还是不想让斯塔尔这么暴露。这会让她看起来很容易受伤害。而且他强烈地渴望摧毁她的敌人,保护她的安全。

播放完磁带以后,电台主持人说:“特工拉杰·汗取走了这份录音,以便FBI的专家进行心理语言学分析。”

这让神甫觉得自己仿佛被人在肚子上打了一拳。“心理语言学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他问。

梅兰妮回答道:“我也没听说过这个词。不过我猜,他们研究的是你的用语,然后从中分析你的心理。”

“我没想到他们有那么聪明。”神甫担忧地说。

阿橡说:“别担心,伙计。他们要分析斯塔尔的心理,就让他们随便分析好了,反正这也不会暴露她的地址。”

“我想也不会。”

此时,电台主持人说道:“目前,州长麦克·罗宾逊尚未做出回应,但是FBI旧金山分局的领导人已承诺,将于明天早上召开新闻发布会。接下来给大家播报其他新闻——”

神甫关掉了收音机。

阿橡把CUDA停到了阿骨的嘉年华卡车旁。阿骨已经在卡车上盖上了一张巨大的防水布,以保护五彩斑斓的漆色。这表明,他打算在这里住一阵子。

他们走下山,穿过葡萄园,来到村庄。伙房和孩子们的棚屋里漆黑一片。苹果的窗前闪烁着烛光——苹果是个失眠症患者,喜欢挑灯读书到深更半夜。颂的小屋里传来轻柔的吉他声。但是其他的小屋都是黑灯瞎火的,一片寂静。只有神甫的狗灵灵前来迎接他们,它在月光下快活地摇着尾巴。他们轻声地说了晚安,各自拖着脚,走回自己的住处,他们太累了,根本没有心思庆祝这次胜利。

这是一个温暖的夜晚。神甫光着身子,躺在床上思考着。州长没有回应,但是FBI会在明天早上召开新闻发布会。这让他感到困扰。到了这个关头,州长应该慌了才对,他应该说:“FBI失职了,我们不能再承受一次地震了,我必须跟这伙人谈谈。”神甫不能对敌人的想法视而不见。要是摸不透敌人的想法,他会如坐针毡。以往,他总是能够看穿别人,通过他们的面部表情、言谈举止、肢体语言来判断他们真正想要什么。他现在正试图操控罗宾逊州长,但是如果没有面对面的接触,这很难做到。况且,FBI想要干什么?心理语言学分析真的很重要吗?

他必须寻找更多的信息,不能干躺在这里,等着敌人展开行动。

神甫不知道该不该打电话到州长办公室,试图跟他对话。这样做可以联系到州长本人吗?如果可以,又能从中了解到什么呢?或许这种做法值得一试。但是,这样做就相当于把他人放到了高高在上的位置,而自己则卑躬屈膝地乞求对方能够与自己对话。他不喜欢把自己放在低人一等的位置上。他的策略是要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到州长身上,而不是向州长乞求帮助。

接着,他突然想到,他可以去出席新闻发布会。

这样做很危险,万一被发现了,那么一切都完了。

但是这个主意对他来说,很有诱惑力。他以前经常假扮记者,也总是做一些大胆的尝试:将那辆白色的林肯车偷来,交给“猪脸”莱利;在蓝光酒吧的厕所里用刀刺死警察杰克·卡斯纳;向詹金斯夫妇提出收购第四大道的酒水店。他总是能够成功地完成这样的事情。

说不定他可以装作摄影师。他可以从保罗·比尔那里借一台花哨的摄影机。梅兰妮可以假扮记者。她长得太漂亮了,不管哪个FBI特工都没有办法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新闻发布会是在几点?

他从床上爬起来,穿上凉鞋,走了出去。借着月光,他走向梅兰妮的小屋。她正坐在床边,光着身子,梳着长长的红头发。他走进去时,她抬起头,笑了。烛光勾勒出她的曲线,在她全身上下笼上了一层光晕,衬托出她线条优美的双肩、乳头、髋骨,以及大腿之间的红色阴毛。他的呼吸都要被夺走了。

“哈啰。”她说。

他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的来意。“我想借用一下你的手机。”他说。

她噘了噘嘴。这可不是她期待男人见到她裸体时的反应。

他给了她一个坏笑:“但是我可能得先把你按到地上,摧残一遍,然后再用你的手机。”

她微微一笑:“没关系的,你可以先用手机。”

他拿起手机,然后迟疑了。梅兰妮今天一整天都处于独断专行的状态,他之所以对此听之任之,是因为她是地震学家。但是现在,制造地震的事情已经暂且告一段落了。他想做什么事情,不喜欢征求她的许可。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应该是这样。

他躺到床上,一手依然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把梅兰妮的头往他的腹股沟上按。她犹豫了片刻,然后顺从了他的意愿。

有那么一分钟,他静静地躺在床上,享受着快感。

接着,他拨打了信息服务台的电话。

梅兰妮停了下来,但是他抓着她的一把头发,按着她的头不动。她犹豫了一会儿,仿佛是在琢磨该不该抗议。但是过了片刻,她又继续了下去。

这样才对。

神甫查询到了FBI旧金山分局的电话,然后打了过去。

接电话的是一名男子:“这里是FBI。”

神甫和往常一样,又有了灵感。“我是来自卡森城KCAR电台的戴夫·霍洛克。”他说,“我们想派一个记者参加你们明天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你能给我地址和时间吗?”

“网上可以查到。”男子说。

懒猪。“我现在不在办公室,”神甫即兴瞎编道,“而且我们的记者明天可能需要很早就出发。”

“时间是在中午十二点,地点就在这里,金门大道450号的联邦大厦。”

“我们需要邀请函吗,还是说让记者直接来就可以了?”

“没有邀请函。他只需要把正规的记者证件带来就可以了。”

“谢谢你的帮助。”

“你刚才说你是来自哪个电台?”

神甫挂了电话。

记者证。我怎么才能弄到这个?

梅兰妮停止了口活,对他说:“我希望他们没有追踪电话。”

神甫吃了一惊:“干吗要追踪电话?”

“我不知道。可能FBI平常习惯于追踪所有打入的电话。”

他皱起了眉头:“这种事情能做到吗?”

“有电脑,当然能做到。”

“好吧,但是我的通话时间也不够长。”

“神甫,现在已经不是20世纪60年代了。不需要花时间的。电脑在几纳秒的时间里就能追踪电话。他们只需要查一查话费单,就可以找到凌晨一点差三分的时候打电话过来的机主。”

神甫以前从没听说过“纳秒”这个词,不过他也能猜到大概意思。这个时候,他开始担心起来。“操,”他说,“他们能查到你在哪儿吗?”

“只要手机开机就可以。”

神甫赶紧把手机关掉了。

他开始感觉到心力交瘁。今天他受到的冲击太多了:一开始是斯塔尔的留言录音,接着是心理语言学分析的概念,现在又是电脑追踪电话号码的技术。还有什么事情是他没有准备好的吗?

他摇了摇头,现在的想法太悲观了。一味地警觉和担忧,成不了任何事情。想象力和勇气是他的力量所在。他明天就会去参加新闻发布会,凭借一张巧舌如簧的嘴混进去,然后了解一下他的敌人想做什么。

梅兰妮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说道:“今天在车里坐了好久。”

神甫凝视着她的身体。他喜欢看她的胸部。他喜欢看她走动的时候,胸部抖动的样子。他喜欢看着她把毛衣从头上脱下来,这个动作会让她的乳头挺起来,就像对准目标的枪一样。他喜欢看着她穿上胸罩,在罩杯里将乳房拨到舒服的位置。现在,由于她仰躺着,乳房变得有点平,脂肪垂向两边,乳头也软软的,静止在那里。

他需要把内心的担忧忘却掉。比较好的方法是沉思,而最好的方法就摆在他面前。

他在她身上跪坐下来,亲吻着她的乳房。她满足地叹息着,抚摸着他的头发,但是没有睁开眼睛。

神甫透过眼角的余光,发现有动静。他看了看门口,发现斯塔尔站在那里,穿着一件紫色丝绸睡袍。他笑了。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以前干过这种事情。她扬了扬眉毛,做出一副征求意见的样子。神甫点点头,表示同意。她走了进来,悄无声息地关上门。

神甫吸着梅兰妮粉色的乳头,用嘴唇慢慢地将它送进嘴里,然后一边用舌尖逗弄着它,一边任由它从嘴里滑出,就这样按照稳定的节奏做着活塞运动。她满足地呻吟着。

斯塔尔解开她的睡袍,任由它滑到地上,然后站在那里等待着,同时轻轻地摸着自己的胸部。她的身体跟梅兰妮的太不一样了,肤色为淡褐色,而梅兰妮则是白皮肤。她的屁股和肩膀更宽,阴毛浓密,且颜色较深,而梅兰妮的阴毛则呈现出红色与金色,既不浓密,也不稀疏。过了一会儿,她俯下身来,吻着神甫的耳朵,然后用手顺着他的背部摸了下去,滑到他的两股中间,开始一边抚摸,一边挤压。

他的呼吸开始加快了。

慢慢来,慢慢来,让享受的时刻久一点。

斯塔尔跪在床边,开始爱抚梅兰妮的胸部,神甫则继续吸着她的乳头。

梅兰妮感觉到异状,她停止了呻吟,身体僵硬起来,然后,她睁开了眼睛。当她看到斯塔尔的时候,她发出一声有所克制的尖叫。

斯塔尔笑了,接着抚摸她。“你的身体很美。”她声音低沉地说。神甫凝视着,陶醉着,而她则俯下身来,将梅兰妮的另一个乳头吸进了嘴里。

梅兰妮将他们两个人都一把推开,笔直地坐了起来。

“不!”她说。

“放松点。”神甫对她说,“没事的,真的。”他摩挲着她的头发。

斯塔尔抚摸着梅兰妮的大腿内侧。“你会喜欢的。”她说,“有些事情,女人做得比男人更好。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不。”梅兰妮说着,将双腿并拢,夹得紧紧的。

神甫看得出,梅兰妮是不会接受的。他感到失落。他喜欢看着斯塔尔对别的女人下手,给对方以肆意的快感,但是梅兰妮被吓到了。

斯塔尔没有罢休。她的手顺着梅兰妮的大腿往上滑,手指轻轻拨弄着那丛红色的阴毛。

“不!”梅兰妮将斯塔尔的手打开。她下手很重,斯塔尔说:“好痛!你怎么这样啊?”

梅兰妮把斯塔尔推到一边,然后跳下床:“因为你是个肥胖的老女人,我不想和你做爱!”

斯塔尔倒吸一口凉气,神甫露出苦恼的表情。

梅兰妮跺着脚走到门口,打开了门。“请出去!”她说,“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让神甫惊讶的是,斯塔尔哭了起来。他感到怒火中烧,不由得吼道:“梅兰妮!”

还没等梅兰妮回应,斯塔尔就走了出去。

梅兰妮摔上了门。

神甫对她说:“哇哦,宝贝,你那样太绝情了。”

她又打开了门:“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你也可以出去了。让我一个人待着!”

神甫震惊了。

这二十五年来,公社里还没有人把他扫地出门过。现在,他正被一个美丽的裸体女子赶出门,而这个姑娘涨红着脸,可能是因为愤怒,也可能是因为兴奋,又或者两者都有。更让他蒙羞的是,他的阳具现在硬挺得就像旗杆一样。

我要失去对局势的控制了吗?

这个想法让他困扰。他总是能够设法支使别人为自己办事,尤其是在这个公社里。这次打击让他太过震惊,以至于差点听从了她的指示。他一言不发地向门口走去。

接着,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妥协。一旦这一次对她让了步,下一次可能就再也没有办法夺回统治地位了。他必须把梅兰妮掌握在他的控制之下。她对这次计划非常重要。要是没有她的帮助,他触发不了下一场地震。他不能让她以这种方式确立她的独立地位。她太重要了。

他在门口转过身来,看着她。她正一丝不挂地站在那里,叉着腰。她到底想要什么?她今天在欧文斯山谷里一直掌控着全局,因为她有专长,而她仗着这一点,就肆无忌惮地发脾气。但是在她的内心深处,她是不想独立的——她要是真的想独立,就不会来到这里了。她需要一个有权威的人来指点她怎么做。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嫁给自己的教授。离开丈夫之后,她又找到了一个有权威的人,那就是一个公社的领导人。她今天之所以表现出反叛,是因为她不想跟另一个女人共享神甫。她可能害怕斯塔尔把他夺走。但是,她现在最不希望的,就是神甫离开。

他关上了门。

他三步走到小房间的对面,站到她面前。她依然气得满脸通红,喘着粗气。“躺下。”他命令道。

她看起来很烦恼,但是还是躺到了床上。

“张开腿。”他说。

片刻之后,她顺从了他。

他趴到了她身上。当他进入她的身体时,她突然伸出胳膊抱住他,紧紧地搂着。他在她的体内快速抽插着,故意把力道用得很猛。她抬起腿,勾住他的腰。他感觉到她咬住了自己的肩膀。很疼,但是他很喜欢。她张开嘴,使劲地呼吸。“啊,操。”她用低沉的喉音说道,“神甫,你这个混蛋,我爱死你了。”

神甫醒来后,去了斯塔尔的小屋。

她正侧着身子,躺在床上,眼睛睁开着,怔怔地盯着墙面。当他坐到她的床边时,她哭了起来。

他亲吻着她的泪水,感到自己勃起了。“跟我谈谈吧。”他柔声说道。

“你知道花儿昨晚哄达斯蒂睡觉了吗?”

他没有想到她会蹦出这句话。这很重要吗?“不知道。”他说。

“我不喜欢她这样。”

“为什么?”他试图不让自己流露出生气的样子。昨天我们才制造了一起地震,今天你就要为孩子的事情哭哭啼啼吗?“这总比在银城偷电影海报要好多了吧。”

“但是你有一个新家庭了。”她脱口而出。

“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有梅兰妮、花儿、达斯蒂。你们就像一家人。你们当中没有我的位置了,我不配。”

“你当然配啊,”他说,“你生了我的孩子,是我心爱的女人。你怎么就不配了?”

“我觉得昨晚好丢脸。”

他透过她的棉质睡衣,抚摸着她的胸部。她把手盖在他的手上,将他的掌心使劲地按在她的身上。

“这个集体就是我们的家庭。”他告诉她,“一直都是这样。我们不会像一夫一妻带着两个小孩的家庭那么苦恼。”他正在重复她多年前对他的那番说教,“我们是一个大家庭。我们热爱整个集体,每个人都会互相照顾。这样一来,我们就不用在性爱的问题上彼此撒谎,也不用自我欺骗。你可以跟阿橡,或者颂上床,只要我知道你还在乎我,还在乎孩子就行了。”

“但是你也知道的,神甫——以前还从来没有人拒绝你和我。”

公社里没有规定谁必须和谁上床,当然,每个人都有权利拒绝别人,只要他不愿意。但是,现在回想起来,神甫确实想不起来自己有哪一次被公社的女人拒绝过。显然,斯塔尔也是一样——直到梅兰妮来到公社之后。

一阵恐慌爬上他的心头。这几个星期里,他一连有好几次体会过这种感觉。这是一种畏惧:他害怕公社土崩瓦解,害怕自己失去对局势的掌控,害怕他所心爱的一切遭到毁灭。这种感觉就像失去了平衡,仿佛原本坚实的土地突然开始变幻莫测地发生移动,变得不再牢靠了,这就和昨天欧文斯山谷里发生的情况一样。他竭力压制着内心的焦虑。他必须保持冷静。只有他,才能让所有人保持忠诚,才能将这个集体凝聚起来。他必须保持冷静。

他在她身边躺了下来,把玩着她的头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们说,“我们昨天把罗宾逊州长吓尿了,他会按照我们的要求去做的。你等着看吧。”

“你确定吗?”

他双手握住她的乳房,感觉到自己被撩起了。“相信我。”他柔声说道,同时将身体紧贴着她,这样她就能感觉到他勃起了。

“跟我做爱吧,神甫。”她说。

他痞气地对她咧嘴笑了笑:“怎么做?”

她也对他报以一笑,眼里含着泪水:“你想怎么做都行。”

做完爱后,她睡着了。神甫躺在她身边,担心着记者证该怎么弄,直到想出一个主意。接着,他起了床。

他走到孩子们的棚屋,把花儿叫醒。“我想让你跟我去趟旧金山,”他说,“快穿好衣服。”

他在空无一人的伙房里给她准备了土司和橙汁。在她吃饭的时候,他说:“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以后想当作家吗?你还跟我说你想给杂志社写稿子,对不对?”

“对啊,是《少年》杂志。”她说。

“好吧。”

“但是你想让我写诗,这样我就能在这里生活。”

“我还是想让你写诗,但是今天,你可以体验一下当记者的感觉。”

她看起来非常高兴。“太好了!”

“我要带你去参加一个FBI的新闻发布会。”

“FBI?”

“你要是想当记者,就必须经历这种事情。”

她皱了皱鼻子。花儿跟她妈妈一样讨厌执法人员。“我在《少年》上面从来没有读到过关于FBI的文章。”

“怎么说呢,但是今天没有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的新闻发布会,我查过了。”

她局促不安地咧嘴笑了:“不是吧。”

“不过,你只要把自己想象成《少年》杂志的记者,想象一下他们可能会问到的问题,然后提问就可以了。”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次新闻发布会是关于什么的?”

“有一伙人宣称他们能制造地震。好了,你现在先不要到处跟人说。先保守住这个秘密,好吧?”

“好啊。”

他决定,等回来之后再通知食禾者。“你可以跟妈妈和梅兰妮说,也可以跟阿橡、颂、莳萝和保罗·比尔说。但是其他人就不可以。这很重要。”

“明白了。”

他知道,他在冒一个巨大的风险。万一出了岔子,他就会失去一切。他甚至有可能在自己的女儿面前被捕。如果是这样,那么今天将会是她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但是,冒着巨大的风险办事,是他一贯的作风。

当年,他提议栽种葡萄藤的时候,斯塔尔指出,他们只有一年的土地租约。他们可能累死累活地挖土、播种,到头来连劳动果实也看不到。她说,他们应该先谈下十年的租约,再开始干活。这听起来很合理,但是神甫知道,这样做是致命的。要是他们推迟了开工的时间,就永远也迈不出行动的一步了。他说服他们承担了风险。在那一年的年底,公社已经变成了一个社区。政府跟斯塔尔续了约——以后年年都是如此,直到现在。

他想过要穿上那件海军蓝色的西服。但是那件衣服款式太老了,穿到旧金山去,会显得太过醒目。因此,他穿上了平常穿的牛仔裤。虽然天气很暖和,但是他穿了一件T恤和一件法兰绒格子衬衫,衬衫的下摆很长,他没有系上最底下的扣子。他从工具房拿了一把很重的刀,它的刀锋长四英寸,手柄上套着干净的皮套。他把它卡在牛仔裤的腰带上,放到屁股后面,用衬衫的长下摆遮住。

在开车去旧金山的路上,整整四个小时,他体内的肾上腺素一直维持在很高的水平。他想象着噩梦般的场景:两个人都被逮捕了,他被铐上手铐,押进监狱里,而花儿则一个人坐在FBI总部的审讯室里,被人逼问她父母的情况。但是这种恐惧感让他觉得刺激。

他们上午十一点到达了旧金山,把车停在金门大道的一家停车场里。在杂货店,神甫给花儿买了一个螺旋装订本和两支铅笔。接着,他把她带到了一家咖啡馆。在她喝着苏打水的时候,他说:“我一会儿就回来。”然后走了出去。

他向联合广场走去,扫视着路人的脸,想从中寻找一个长相跟他相仿的人。街上到处都是购物者,他有几百张脸可以挑选。他看到一名脸部瘦削、发色较深的男子站在一家餐馆外研究菜单,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找到了受害对象。他紧张得全身紧绷起来,在一边观望了好几秒钟;这时候,男子转过身来,他发现男子的右眼有伤,已经睁不开了。

神甫感到失望,他接着往前走。找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街上有不少四十几岁的黑皮肤男子,但是他们大多数都比神甫要重二三十磅。他又看到了一个候选目标,但是此人脖子上挂着相机。不能找游客:神甫需要的是一个有本地证件的人。这里是世界上最大的购物中心之一,而时间又是在星期天的上午:我肯定能找到一个长得像我的人。

最后,幸运之神终于眷顾了他:他看到一个脸部瘦削、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男子,戴着大框眼镜,步伐非常矫健,身上穿着一条海军蓝色的宽松长裤和一件绿色马球衫,但是手里提着一个破旧的棕褐色公文包,看起来一副痛苦的表情。神甫猜测,他可能是要赶去公司加班。现在,我需要的是他的钱包。神甫尾随着他走过一个街角,一边把自己想象成精神病人,一边等待着时机。

我很愤怒,我很绝望,我是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一个疯子,我需要抢二十美元去买毒品。我讨厌所有人,我想在街上看人,我是个疯子,疯子,疯子……

那名男子从CUDA所在的停车场前经过,然后转身走进一条街道,这条街道的两边都是些老旧的写字楼。有那么一刻,四下里除了他们,看不见别的行人。神甫抽出自己的刀,冲向他,说道:“嘿!”

男子条件反射一般地停了下来,转过身。

神甫抓住男子的衬衫,把刀架在他的面前,大喊道:“把钱包交出来!要不然我就割了你的喉咙!”

男子本来应被吓傻才对,但是他没有。天哪,这是个硬汉子。他的脸上浮现出的表情是愤怒,而不是恐惧。

神甫盯着他的眼睛,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对方就一个人,而且还没有枪。

神甫犹豫了,他突然害怕起来。操,这件事情要是出了岔子,我可担当不起。双方僵持了片刻。一个穿着休闲的男子在星期六的早晨拿着公文包去上班……该不会是警察吧?

但是现在已经来不及细想了。神甫还没等那名男子做出反应,就朝他的脸上划了一刀,在他右边眼镜的下面划出了一道两英寸长的口子。

男子的勇气荡然无存,他放弃了所有的抵抗,恐惧地睁大了眼睛,身体似乎瘫软了下来。“好吧!好吧!”他颤抖着尖叫道。

至少不是个警察。

神甫大喊道:“快!快!赶紧交出来!”

“在我的公文包里……”

神甫从男子手里一把夺过公文包。到了最后一刻,他决定把男子的眼镜也抢走。他从男子的脸上抓下眼镜,转身跑了。

跑到街角时,他回过头去看了看。只见那名男子正在人行道上呕吐。

神甫向右转,把刀子扔进一个垃圾箱里,接着往前走。过了下一个街角,他在一处工地前停了下来,打开公文箱。里面有一个文件夹、一个笔记本、几支笔、一个纸袋——里面似乎包着一份三明治,还有一只皮夹。神甫取出皮夹,将箱子甩上围栏,扔进了一个建筑废料桶里。

他回到咖啡馆,坐到花儿身边。他的咖啡还是温热的。看来身上的本事还没有退化。我已经三十年没干过这种事了,但是现在还是能把人吓得屁滚尿流。有两下子嘛,里奇。

他打开皮夹,里面装着现金、几张信用卡、几张名片,还有一张像身份证一样的卡片,上面有照片。神甫取出一张名片,递给花儿:“这是我的名片,女士。”

她咯咯地笑了:“你叫彼得·肖博里,是沃特金斯-科尔法克斯-布朗事务所的职员。”

“我是律师吗?”

“我猜是吧。”

他看了看身份证上的照片。这张证件照是在自助照相亭里拍摄的,他估计已经拍了十年了。看起来并不是太像神甫,但是也不怎么像彼得·肖博里本人。照片就是这样。

不过,神甫还是可以让自己跟照片上的人更像一点。肖博里有着深色的直发,但是很短。神甫说:“能不能借一下你的发圈?”

“没问题。”花儿从头上取出一根橡皮筋,然后甩了甩头发,将它披散下来。神甫则相反,他把头发向后绑成了马尾,扎上了橡皮筋。接着,他戴上了眼镜。

他给花儿看了照片:“你觉得我的秘密身份怎么样?”

“嗯。”她看着卡片背面,“你凭这张卡,可以进入市中心的办事处,但是进不了奥克兰分所。”

“我觉得这一点我可以接受。”

她咧开嘴笑了:“老爸,这种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

他对她扬起了一边眉毛,说道:“借来的。”

“你是不是掏了别人的口袋?”

“算是吧。”神甫看得出,花儿并不觉得这样的行为很恶劣,只是觉得比较恶作剧罢了。他任凭她这么想。他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现在是十一点四十五分。“准备走了不?”

“好啊。”

他们沿着街道往前走,进入了联邦大厦,这是一座冷冰冰的灰色花岗岩大楼,它占据了整个街区。在大厅里,他们穿过了金属探测器。神甫很庆幸,他有先见之明,把刀子给扔了。他向保安询问了FBI所在的楼层。

他们乘电梯上了楼。神甫感觉自己就像嗑了药一样嗨。危险让他变得超级警觉。就算这台电梯坏了,我也可以凭借自己的精神力量来运行它。他觉得,表现出自信满满的样子,是无伤大雅的,甚至自负一点也没有关系。毕竟他扮演的是律师的角色。

他带着花儿进入了FBI办公室,根据楼内的指引,来到了大厅旁边的一间会议室。房间的镜头有张桌子,上面配着话筒。房门附近站着四名男子,他们个个看起来高大威猛,穿着笔挺的西服和白衬衫,打着朴素的领带。他们肯定是特工。

要是他们知道我是谁,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对我开枪。

保持冷静,神甫——他们并不是会读心术的人,他们对你一点也不了解。

神甫身高六英尺,但是他们都比他更高。他很快就察觉到,领头的是那个年龄较大的男子,他浓密的白发分得特别仔细,梳得特别整齐。他正在跟一名长着黑胡子的男子交谈。两个年轻小伙子正听着他们说话,脸上一副毕恭毕敬的表情。一名年轻女子夹着写字板,走近神甫:“嗨,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噢,我当然希望你能帮我。”神甫说。

他一开口,那几个特工就注意到了他。他们看他时,他观察着他们的反应。当他们看到他绑着马尾辫,穿着蓝色牛仔裤时,他们变得警惕起来;但是,当他们看到花儿的时候,眼神又变得柔和了。

其中一名小伙子问道:“有什么事吗?”

神甫说:“我叫彼得·肖博里,我是沃特金斯-科尔法克斯-布朗公司的律师。我女儿佛罗伦斯是校报的编辑。她从收音机上听说了你们的新闻发布会,她想代表校报来报道这件事情。所以我想,嘿,反正这是公开的嘛,所以就带她过来了。希望不会打扰到你们。”

众人一致看向那名白发男子,这说明神甫的直觉是对的,他就是老板。

在他犹豫的那一瞬间,现场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靠,伙计,你才不是什么律师呢!你是里奇·格兰杰,20世纪60年代曾经在洛杉矶打着酒水店的幌子批发安非他命——你是不是跟这次地震有关系?弟兄们,搜他的身,给他带来的小女孩也戴上手铐。我们把他们带进去,好好审问一下。

白发男子伸出手,对他说:“我是助理特工主管布莱恩·金凯德,是FBI旧金山分局的领导人。”

神甫跟他握了握手:“很高兴认识你,布莱恩。”

“你刚刚说你的那家事务所叫什么来着,先生?”

“沃特金斯-科尔法克斯-布朗。”

金凯德皱起了眉头:“我以为那是家房地产中介事务所,不是律所。”

噢,糟了。

神甫点了点头,试图露出一副套近乎的笑容:“是啊,我的职责就是帮助他们摆脱麻烦。”有一个专门的词语可以用来形容受雇于企业的律师。神甫回想着,终于想起了这个词,“我是他们的内部顾问。”

“你有没有带身份证件?”

“噢,当然有。”他打开偷来的钱包,将附有彼得·肖博里证件照的卡片递给了金凯德。他屏住了呼吸。

金凯德看了看证件,然后把照片上的人跟神甫比对了一下。神甫能够看出他的心理活动:这个人应该是他吧,我想。他将身份证还了回来。神甫恢复了呼吸。

金凯德转向花儿:“你在哪所学校读书啊,佛罗伦斯?”神甫的心跳加快了。随口编一个就好了,孩子。

“呃……”花儿迟疑了。神甫正准备帮她回答,她开口了,“艾森豪威尔初中。”

神甫感到内心涌上一阵自豪。她继承了他的反应速度。考虑到金凯德可能刚好知道旧金山有哪些学校,他补充道:“那所学校在奥克兰。”

金凯德似乎很满意。“这样啊,欢迎你来参加我们的发布会,佛罗伦斯。”他说。

我们成功了!

“谢谢您,先生。”她说。

“趁着发布会还没有开始,要是有问题我可以现在回答的话……”

神甫之前一直非常小心地不给花儿交代太多,以免让她准备过度。他认为,要是她看起来很害羞,或者问不好问题,那只会让人觉得正常;反之,如果她太镇定,看起来就像是排练过很多次的话,那就会引起怀疑。

但是现在,他很担心她,恨不得介入进去,告诉她该怎么做。但是他不得不压制住自己对孩子的保护欲。他咬着嘴唇。

她翻开了笔记本:“您是这次调查的负责人吗?”

神甫稍微放心了些,她能处理好的。

“这只是我需要关注的许多案子中的一个,”金凯德回答道,他指了指那名长着黑胡子的男子,“特工马文·海耶斯是这项任务的负责人。”

花儿转向海耶斯:“海耶斯先生,我想,学校里的人会很想知道您是什么样的人,我能问您一些个人问题吗?”

神甫震惊地发现,花儿在歪着头对海耶斯微笑的动作当中,有着一丝卖弄风情的意味。天哪,她太小了,还不适合跟成年男子调情!

但是海耶斯很买账,他看起来很高兴,说道:“当然可以,问吧。”

“您结婚了吗?”

“结婚了,我有两个孩子,儿子年纪跟你差不多大,女儿比儿子稍小一点。”

“您有什么爱好吗?”

“我喜欢收集拳击纪念品。”

“这真是与众不同。”

“我想是吧。”

神甫看到花儿假扮起记者来驾轻就熟,信手拈来,心里又开心,又失落。她很擅长做这种事情。操,我可不希望这么多年把她拉扯大,就把她培养成了一个廉价杂志的记者。

趁着海耶斯回答花儿天真无邪的问题时,他观察着这位特工。这就是他的对手。海耶斯的装束传统而讲究。他的棕褐色轻便西装、白衬衫和深色真丝领带可能是布克兄弟【24】 的品牌货。他的黑色牛津鞋光洁锃亮,中规中矩。他的头发和胡子都修剪得很整齐。

但是神甫感觉到,这种极端保守的面貌是装出来的。他的领带太惹眼了,左手的小手指上还戴着一只超大的红宝石戒指,留的胡子也让人感觉有失体面。况且,神甫认为,海耶斯试图模仿的那种高端人士不会在星期六的早晨穿得这么华丽,即使是为了出席新闻发布会。

“您最喜欢去哪家餐馆?”花儿问。

“我们很多同事都去埃弗顿酒吧,那里真的是个好地方。”

会议室里渐渐聚满了拿着笔记本和卡式录音机的男男女女、扛着摄影机和闪光枪的摄像师、拿着大话筒的电台记者,还有几个手持电视录像机的电视台工作人员。他们进门时,刚才那名夹着写字板的年轻女子要求大家一一签名。神甫和花儿似乎绕过了这个程序。他很庆幸。他不会写“彼得·肖博里”,要是被要求签名,他就救不了自己了。

老板金凯德碰了碰海耶斯的胳膊肘:“我们得准备召开新闻发布会了,佛罗伦斯。希望你能留下来,等着我们宣布重要的消息。”

“我会的,谢谢您。”她说。

神甫说:“海耶斯先生,你人太好了。佛罗伦斯的老师会很感谢你的。”

特工们走到了房间尽头的桌子边。我的天哪,我们骗过他们了。神甫和花儿坐在靠后的位置,等待着。神甫的紧张情绪缓解了。他真的已经过关了。

我就知道我能过关。

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得到多少重要的信息,但是正规的新闻发布会就是这样。但是他对敌人已经有了印象。他对自己了解到的情况非常宽慰。金凯德和海耶斯似乎都不是聪明的人。他们像是那种埋头苦干的普通警察,平常工作勤勤恳恳,偶尔也会腐败一下。他对他们没什么好怕的。

金凯德站起来,做了自我介绍。他听起来很自信,但是有些过于自负了,或许他在老板的位置上还没坐多久。他说:“我想先声明一个问题。FBI并不认为昨天的地震是由恐怖分子制造出来的。”

闪光枪噼里啪啦地闪成一片,卡式录音机嗡嗡作响,记者们快速地记着笔记。神甫试图不让自己的愤怒表现在脸上。这些混账东西不肯把他当回事——事到如今还是这样!

“这也是州政府地震学家的观点,我相信他今天早晨可以在萨克拉门托接受采访。”

我怎么做你们才会相信?我威胁要制造地震,然后我把地震制造出来了,但是你们还是不肯相信是我干的!你们非得让我杀人才肯就范吗?

金凯德接着说道:“但是,恐怖分子向我们发出了威胁,调查局决定抓住这伙人。我们的侦查工作由特工马文·海耶斯负责。接下来交给你了,马文。”

海耶斯站了起来。他比金凯德更紧张,神甫一下子就看出来了。他机械地读着一份已经拟好的稿子。“FBI特工今天早上找到了绿色加州运动的全体带薪员工共五人,并在他们的家里对他们展开了侦讯。这些员工都表示愿意配合。”

神甫很高兴。他留下了一条假线索,而特工们上钩了。

海耶斯接着说道:“特工们还走访了绿色和平运动在旧金山的总部,调查了他们的文件和电脑记录。”

神甫猜测,他们还会仔细梳理该组织的邮件联系人来查找线索。

他还说了更多的话,但是只是老调重弹而已。到场的记者问了很多问题,但只是给新闻增加了细节和色彩而已,并没有改变基调。神甫又开始紧张起来,他不耐烦地坐在那里,想找个时机,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离开。他很高兴地发现,FBI的调查目前还没有走上正轨——他们还没有查到他留下的第二条假线索——但是他气愤的是,他们依然不肯相信他的威胁。

最后,金凯德宣布发布会结束,记者们纷纷站起来,开始收拾装备。

神甫和花儿走向门口,但是他们被那个夹着写字板的女子叫住了,女子灿烂地笑着,对他们说:“我记得,你们俩应该还没有签字吧?”

她递给神甫一个本子和一支笔:“就把姓名和你们代表的组织写上去就可以了。”

神甫一时间慌了神。我签不了,我签不了!

别慌,放轻松。

雷,陀,婆铎铦……

“先生?可以请您签个名吗?”

“当然可以。”神甫接过本子和笔。

接着,他把它们转交给了花儿:“我想佛罗伦斯会帮我们俩签名的——她是小记者。”他说着,巧妙地提醒了她要写假名。他突然想到,她可能会忘了先头胡诌的学校校名,于是说,“写上你的名字,还有‘艾森豪威尔初中’。”

花儿没有畏缩。她签了名,把本子和笔还给了那名女子。

看在老天爷的分上,现在可以放我们走了吧?

“您也签个名吧,先生。”女子说着,把本子递给神甫。

他不情愿地接下了本子。现在怎么办?要是他只是胡乱地画上一笔,她可能会要求他把名字写清楚一点,这种事情他以前碰到过。不过,说不定他可以干脆拒签,然后扬长而去。毕竟,她只不过是个秘书罢了。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他听到了金凯德的声音:“希望这次发布会能让你觉得有意思,佛罗伦斯。”

金凯德是个特工——他的本职工作就是怀疑别人。

“确实很有意思,先生。”花儿礼貌地说。

神甫感觉到身上开始出汗。

他在需要签名的地方潦草地画了一笔,然后合上本子,还给了那名女子。

金凯德对花儿说:“等你的校报印刷出来以后,能不能寄给我一份?”

“好的,没问题。”

女子打开本子,说道:“噢,先生,不好意思,您能不能把名字写在这里?您刚才的签名有点看不清楚。”

我该怎么办?

“到时候就寄到这上面的地址就可以了。”金凯德对花儿说,他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给。”

“谢谢您。”

神甫想起彼得·肖博里带着名片。这样就可以了——谢天谢地!他打开钱包,给了女子一张名片。“我写字很难看——用这个吧。”他说,“我们赶时间,得走了。”

他握了握金凯德的手:“谢谢你的关照,我会让佛罗伦斯记得给你发剪报的。”

他们离开了房间。

他们穿过大厅,等着电梯。神甫想象着金凯德在后面追他,举着枪说:“有哪个律师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啊,白痴?”不过电梯来了,他们顺利地下了楼,走出大厦,呼吸到了外面的新鲜空气。

花儿说:“我有一个世界上最疯狂的爸爸。”

神甫对她微笑着:“确实。”

“为什么我们要用假名?”

“怎么说呢,我从来不喜欢让那帮猪脑子知道我的真名。”他说。他觉得,这条理由她是可以接受的。她知道她父母对警察的看法。

不过她说:“好吧,我挺生气的。”

他皱起了眉头:“为什么?”

“你叫我佛罗伦斯,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她说。

神甫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接着,两人都笑了起来。

“别闹了,孩子。”神甫温情地说,“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