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凶手竟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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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事情有些过于复杂,也有太多深藏在幕后的因素存在,所以,我有些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5月3日下午6点以后,在牛込警局的一个房间里,藤枝真太郎面对奥山检察官、高桥探长、木泽医生、野原法医和我,缓缓吐着香烟的烟雾,有些得意似的说。

“关于事情的起因,林田英三为什么要诅咒秋川家,以及在恐怖事件中秋川家人是怎样的心理状态,我又是如何发现凶手是林田的,这些问题,我想等到稍后再做出详细的叙述,现在我想说的是,林田是如何实施他那些天才的犯罪行为的。让林田决定开始复仇行动的直接契机,当然是里村千代子寄送给秋川骏三的那些威胁信件,除此以外,还有就是秋川家人异常复杂的心态。根据宽子小姐陈述的内容,秋川骏三接到威胁信件是在去年的8月,不过那只代表宽子是在那个时候发现的而已,我认为可以推断千代子应该是从更早的时候就开始寄送威胁信件了。而从昨天的调查来看,在前年,千代子的丈夫去世以后,她和女儿就过着相当贫苦的生活,女儿也是在前年就开始担当打字员了,所以千代子应该是从前年就开始给秋川骏三寄送有三角形记号的威胁信件了。而骏三确实身负着千代子遗书中所说的深重罪孽,所以虽然多次接到威胁信件,但是并没有报警的打算。他若是这么做,他就必须对警方讲述他曾经与加代子发生的那段不堪的情欲往事。因此,他该选择怎么办呢?开始的时候,他只是把一切都放在心里,后来他发现了这世间唯一可以帮助他的人,他把这些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了他,这个倾听着骏三讲述的男子,就是名侦探林田英三。按照我的想象,骏三或许会把所收到的威胁信件全部交给林田,所以我们才会没有在骏三身上找到任何威胁信件。所以,秋川骏三可能并不知道里村千代子的存在,只知道寄送信件的肯定是和伊达捷平夫妇有关系的人,而且心中一定充满恐惧。于是,他找到自己最为信赖的侦探,将这些事情告诉了他,希望他能够帮助他,可怜的骏三并不知道,他所信赖的侦探林田英三其实也是在仇恨着秋川家的人。至于林田英三为什么会对秋川家怀着深深的仇恨,我随后再说。林田英三非常清楚,除了他自己,并没有人知道他也在仇恨着秋川家,此时在拿到那些威胁信件以后,他认定机会已经到来,因此他首先想到的,是要控制这个寄送威胁信件到秋川家的人,随即就展开了调查。以他的能力,要查到里村千代子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因为按照秋川骏三的陈述,林田的手上应该掌握着极为全面的资料。具体的时间我们无从知道,但至少在去年10月的时候,林田通过电话与里村千代子取得了联系。林田非常谨慎,他并没有和千代子见面,应该也没有和她通过信。就像是千代子在自白中所说,与她联系的不过是个身份不明的人,向她下达命令。当然,林田英三至少会告诉千代子,他同样是对秋川家满怀仇恨的人。就这样,那个因生活贫瘠而歇斯底里的女人完全成为了林田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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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是的,这样一来,秋川骏三最为信赖的男人,却成为了这世间最危险的人物。但是,你又是怎么知道,林田英三是在去年10月和里村千代子取得联系的呢?”一直沉默着的奥山检察官突然问道。

“那就要说到那封寄给贞子的威胁信件了。为什么威胁信件没有寄给骏三的大女儿,而是寄给了他的二女儿呢?这当然不是偶然事件,要知道,在此之前,外界曾谣传贞子并非骏三与德子夫人所生的女儿。要是里村千代子的话,她绝不会这么做。这个女人如果是自行决定寄送威胁信件的话,一定会寄给秋川家所有的女儿,而不会只选择寄给同父异母的二女儿。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完全是林田想出的计谋,就是说,里村千代子会寄送威胁信件给贞子,完全是林田下达的命令。这其实就是林田即将演奏的杀人交响曲的第一弦。他是要借用特地寄送给贞子的威胁信件,等到案件发生之后诱导人们产生奇妙的怀疑,从而引导我们进入他一手创造的迷宫。早已经做出了周密计划的林田,如之前所述,让我们对秋川家的所有人都产生了怀疑,虽说这和秋川家人的奇怪状态不无关系,但也只有林田这样具备非常智慧的人才能够做到。”

“那么,他是怎么杀死德子夫人的呢?”我急切地问。

“好吧,那我就从4月17日的命案开始说吧!这一天,秋川德子因为剧烈的头痛而卧床休息,而秋川宽子在写信给我以后,像我之前曾对小川说的那样,通过换乘出租车的方法来到了我的事务所。而恰好就在这一天的下午,秋川骏三去了林田英三那里。那么,骏三都跟林田说了些什么呢?因为当事双方都已经死去,现在我们已经无法了解到详细情况了,但据我猜想,应该都是一些家庭琐事吧!不过,这里面能够确定的,是骏三把德子头痛的事情告诉了林田。林田就此认定复仇的机会终于到来。因为他对秋川家的长期观察,对于秋川家的一切可以说是了然于胸。他知道德子生病以后,要买药就肯定会去西乡药店订购,只要把握机会,就能够在中途用剧毒掉包。”

“但现在有个问题,当时骏三知道贞子劝德子服药的事情吗?根据他之前的供述,他似乎对此毫不知情。”检察官说。

“是的,或许是这样的,但是,猜到去西乡药店买药是不难的,只不过林田怕也不知道具体去买的是什么药。当然,他也不知道贞子劝德子服用自己曾用过的感冒药的事情。不用说,他当时也没有说肯定要在这一天实施杀人行动,只是觉得只要发现了机会,就随时能够动手,而在听过骏三的话以后,他认为他等待许久的机会终于到来。”

“所以骏三一离开他家,他就马上出门去了?”探长问。

“不,他在出门之前还做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那就是威胁宽子小姐!另外,他也非常想知道宽子小姐去了什么地方。”

这个时候,我的脑海里一下子想起了那天寄送到事务所的威胁信件和那个奇怪的电话。

“那么,他是怎么知道宽子来到了我的事务所呢?”藤枝说着话,弹落了烟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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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件事现在有两个可能性。第一就是宽子早晨写信给我的时候,恰好贞子进去了,为了避免贞子看到,宽子用吸墨纸盖住了信件。小川,是这样的吧?”

“嗯,是的。”

“其实,这是一直在研究犯罪学的宽子小姐不该犯下的疏忽,因为,吸墨纸是非常容易将地址和名字暴露给别人的。宽子和贞子的感情不和,如果她想要知道姐姐的什么秘密的话,只要她随后再次进入宽子的房间,看过吸墨纸以后,把这件事告诉骏三,骏三再告诉林田,而这世上,实在没有比林田更了解我的人了,他随即就会知道宽子为什么要来找我。所以,他就打电话到‘泉’出租车行,同时通过电话和里村千代子取得联系,让她打电话到‘敷岛’出租车行,确定宽子的出租车确实是停在了我的事务所附近,于是,他又让里村千代子预计宽子在到我的事务所以后,打了一个奇怪的电话进来。虽说林田相当了解我,但里村千代子显然对我的事情不甚了解,才会错把当时接听电话的小川当成我。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种观点,这里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这一次和贞子并无关系,而是林田从骏三或者别的人那里得知宽子出门,出于对秋川家的了解,他知道秋川家人只要出门通常都会选择‘泉’出租车行的车,于是就打电话到‘泉’出租车行,接着又打电话到‘敷岛’出租车行,随即询问到宽子的车是在我的事务所附近停下的,随即就想到了我,从而确定宽子是来找我的。因为妹妹擅自进入姐姐的房间是相当无礼的事情,所以我刚才也不忍向贞子问起。但不管是基于上述哪一种可能,林田都是利用里村千代子从而确定了宽子的去向。接着,林田就开始采取行动,但是,在出发之前,相当沉得住气的他又做了一件事,就是写了有‘不应该待在这种地方’这样拙劣语句的信件。这一次,他是自己用打印机打的字,随后找人送到我事务所的。之所以使用那么拙劣的语句,只是想要威胁信件看起来像是里村千代子所写的。”

“这么说来,那封威胁信件并不是里村千代子所写的喽?”我不由自主地问。

“当然啦!不只是那封信,我们所接到的威胁信件几乎都是林田打出来并且寄送的。千代子叫女儿打字并且寄送出的信件,只有17日以前的那些威胁信件,但是,骏三应该已经把这些信件全部交给林田了。接着,我们就要说林田用剧毒掉包的过程了。林田亲自把氯化汞包好了以后,这种毒药就是他自己所有的。在家里放着剧烈的毒药对我们这种职业的人来说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就像在我家也有类似氯化汞这样的毒药。林田带着毒药出门去,他去了哪里呢?不用说当然是西乡药店附近,他要在那里寻找合适的机会。我曾多次提到,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就是说林田的犯罪行动并没有确切的时间,而这恰恰也是对他来说最为有利的地方。他很可能就藏身在秋川家宅邸或者是西乡药店的附近,一直在不为人注目的地方监视着。就在这个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就是说,在秋川家的女仆佐田康子进入西乡药店以后,居然有一个奇怪的男人跟踪着她。当然,这个跟踪着佐田康子的男人就是早川辰吉。随后,像早川辰吉供述的那样,早川和康子到公园里低声交谈,没过多久两个人就分手了。这个时候的林田,看着早川渐行渐远,知道自己的机会终于到来,于是走出来拦住了佐田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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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人如今都已经死去,所以是否正确也无法定论,不过根据随后发生的事情,应该大致上能够推断出他们见面的情形。林田当时肯定威胁佐田康子,质问她刚才的那个男人是谁,那么康子该怎么样回答呢?嗯,这里我绕个弯子,诸位,你们觉得康子是喜欢早川辰吉,还是厌恶他呢?”

“当然是厌恶了,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事情了啊!”高桥探长说。

“不,我认为不一定!说不定,她仍然迷恋着这个男人呢!”我说。

“有趣的地方就是这。你们两位所说的都正确,同时也都是错误的。以前我就对小川说过,其实,康子对早川的感情相当复杂,可以说是又爱又恨。”

“会有这种事?”我和探长几乎是一起问。

“是的。这世间不知道有多少的夫妻,但如果你去问那些妻子,其中三分之一可能真的爱她们的丈夫,另外三分之一则厌恶自己的丈夫,剩下的三分之一的妻子,对她们的丈夫是爱恨交织的。不,或者这方面的女性数量会在其中所占的比重会更高。我们对辰吉的前一个爱人冈田葛子进行过调查,知道早川是变态性欲症患者,所以康子正是因此而厌恶他,但其实她深爱着早川,才会一直生活到无法忍耐才不得不选择分离。而且要注意的是,她并非因为有了别的男人而离开早川辰吉!因此,当林田问她的时候,她应该会对他说‘那是我的前夫,我是因为厌恶他才逃到了东京来,不料居然被他找来了’。女人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在心里依然在迷恋着一个男人,她也是不愿意承认的,尤其对康子来说,在心里她还对早川辰吉有着厌恶的情绪,当时在林田的面前,康子只会表现出这方面的情感,当然,不管怎么样,她是绝对不会告诉林田,早川辰吉是个变态性欲症患者的。问题在于林田此时的立场。他和康子交谈的时候,已经认定这个时机可以利用。像他这样的人,当然清楚康子虽然口口声声说着厌恶辰吉,但其实依然对那个男人有着无法言说的迷恋。这个细节是非常重要的。要知道,虽然康子嘴上说厌恶,内心其实是迷恋的,但是,她说的厌恶也是实情。只不过在短短五分钟或者十分钟的交谈中,林田也没有办法确定她内心的真实想法,于是,造成了严重的失策。他当时只是认定‘这个女人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依然在迷恋着那个男人’。只不过,他并没有想到,康子口中所说的也是真实的情况。所以,林田认定这就是最好的机会。林田知道康子一定会选择不为人注意的时候去跟早川辰吉见面,而且似乎又迷恋着他,心里就想到,好吧,就是这个机会了。他就开始思考怎么利用这个迷恋着那个男人的女人,随后,他就利用一个机会把康子身上的药剂掉包了。”

“啊,那他是怎么做到的呢?”检察官问。

“应该采用的是非常简单而又公开的手法,就是对康子说诸如‘你刚才所拿到的药剂相当可疑,我要检查一下’之类的话,在拿到康子的药剂以后,他就在康子的眼皮子底下把药剂掉包了,而且,这个时候康子的视线是不是一直都在注视着林田是一个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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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从后来康子的态度变化也能够知道,感冒药肯定是在这个时候被掉包的,除此以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理由,那就是药包上完全粘贴的封缄纸。药包里的药剂被人掉包,但是封缄纸却完好,这意味着什么?就是说,药包在打开的时候封缄纸的糨糊还没有完全干透,所以就算是重新贴上事后也不会被人察觉,也就是说,西乡药店的老板粘贴上封缄纸以后还没有多久,康子就遇到了林田英三。”

“但是这样一来,康子或许之后会向什么人提到曾与林田有过见面,更为关键的是,康子究竟会怎么看待林田呢?”我马上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康子会怎么看待林田我暂且不好说什么。当然,林田在那之前可能并没有去过秋川家,和康子应该也是首次见面,所以,他应该是自称侦探从而威胁康子吧!你应该也知道,虽说这个世上有很多假冒的刑警之类的,但是像康子这种立场、害怕被人发现的女人,对方一旦表明自己是侦探或者刑警的身份,她绝对马上就会相信的。尤其是林田英三,他不仅不是假冒的侦探,还是货真价实的名侦探,她马上就相信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林田立刻就把握住了康子的情绪重点,明白吗?他马上威胁康子:‘这个药剂虽说可疑,但我还是先交给你。对了,刚才那个男人,也就是你的前夫,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受到警方的怀疑,要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很可能马上就会成为嫌犯,你肯定也会扯上麻烦。但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所以你最好也不要把遇到我的事情告诉别人。’就在这天晚上,骏三的妻子服毒以后死去。本来是治疗感冒的药剂被人掉了包。但佐田康子并没有怀疑林田英三,而是先想到了早川辰吉,她认为就是在自己和早川辰吉谈话的时候,衣带间的药剂被人掉包了,所以谎称自己一路上都把药包拿在手里,因为这样一来,就是说明没有人能够把药剂掉包了。你们应该还记得早川辰吉对我说过:‘她从腰带间取出药包。’女人在确定自己的爱人是凶手的时候,虽死也不会背叛自己的爱人的,林田非常了解这种心态,其实,也确实没有人能够像林田一样掌握女人的心态!但问题就在于,那不过是大部分女人的心态,所以林田会清楚麦克白夫人为什么要让丈夫杀掉邓肯王。我曾经对小川说过,从犯罪行为中肯定会表现出罪犯的心理和性格特征。在秋川家杀人事件中,无法忽略的是,在第一起案件中出现了利用正在恋爱的女性心理的手法,而在随后的第二起案件中则再次出现,而这一次,则成了贞子小姐……”

“喂,藤枝,不要总是谈什么理论了,快说明林田的犯罪行为吧!”奥山检察官似乎没有兴趣听藤枝的长篇大论,着急地说。

“哦,好的。17日,林田在把药物掉包回到家以后,秋川家当天晚上就发生了命案。偶然的是,贞子和德子当天晚上发生了激烈的争执,让事情发展得比林田预想的还要顺利。而关于当天晚上的事情,宽子所供述的内容更值得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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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为什么要读范·达因的小说到那么晚呢?这一点可以稍后再说明。虽然有些无法理解,但却是不争的事实。而至于贞子的话,她说自己上床就寝的事情也是事实。接着发生的事情大家就都知道了。到了18日,因为家中出事,骏三请求林田出面帮忙,林田就已经知道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了。于是,在出门以前,他用打字机打好了内容为‘第一桩惨案已经发生,请做好防备第二桩惨案的准备’的信件,这才起身前往秋川家。在到达秋川家以后,他让笹田管家先行进去,自己则悄悄把分别寄给自己、我和秋川骏三的三封威胁信件放到了信箱里。这样一来,大家就知道为什么我们那天会接到威胁信件了吧?其实这不过都是小孩子的把戏,只不过,偶然地,这天他使用了两部打字机。18日到秋川家宅邸的林田,为什么不马上来见我们,而是先在楼下对骏三进行了调查呢?现在回想起来,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他希望先知道佐田康子的情况,也就是说,虽然看到了自己说的话所产生的效果,但他还是希望再次强调自己所说过的话。林田那天假装声称自己在楼下对康子进行侦讯,其实是为了进一步对康子进行威胁。因为他所说的话,康子17日在接受侦讯的时候已经说谎,加上林田到来之后再度对她有所威胁,威胁的内容应该是:‘你要是说出来的话,早川辰吉就必定会遭到逮捕;但是只要你保守秘密,我就会庇护着你。’

大家应该还能够想起来吧?早川辰吉曾供述说,4月21日跟康子在秋川家宅邸见面的时候,康子曾告诉辰吉,只有一个人在很亲切地庇护着她吧?可怜的康子,她完全不知道林田其实只是在利用她,还那么信任他。当然,现在想来,贞子的心思也是一样的……当然,贞子的事情我们一会儿再说。无论如何,林田的魔法让贞子感到彻底地恐惧,所以并没有将事实告诉任何人,对于这一点,大家应该都已经知道,而我和高桥先生更是吃尽了苦头。但魔法毕竟也是有时效的,林田的魔法逐渐失去了它的效用。开始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抓住了女性的心理,所以觉得自己高枕无忧,才决定选择5月1日实施新的犯罪。但现在我们可以知道,其实惨案在4月20日就提前发生了,这是为什么呢?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发生了不能让他等到5月1日的突发事件。他的计划出现了巨大的漏洞,也就是说,康子的心态出现了动摇。我之前多次提到过,要是康子真像林田所推测的那样,在绝对迷恋着早川辰吉,那么一切就会像林田所计划的那样发展,到5月1日再实施新的犯罪。但是,康子的内心也在厌恶着早川辰吉,加上警方和我一直对她保持着严厉的侦讯,让她开始想着,为什么要这么痛苦地牺牲掉自己呢?干脆把事实坦白交代出来好了!她的心理变化当然逃不过林田的眼睛,林田随即发现情况不妙,自己的判断出现了严重的错误,于是4月20日晚上决心改变计划采取行动。接着终于要说到秋川家的第二起命案了,但是,我刚刚所说的就完全没有问题吗?我希望大家能够记住佐田康子的心理。

“4月20日晚上,我和小川到达秋川家的宅邸,直接去了钢琴房,当时林田正在里面对康子进行侦讯,不,正确说来,他应该是在佯装对康子进行侦讯。但我当时还没有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只是认定让康子说出事实是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所以那天在得知林田对康子先行进行侦讯的时候,我有点儿慌乱,坦白地说,当时我所想的完全是出自追名逐利之心。在走进钢琴房的时候,康子面色苍白,泪痕未干。林田则显得相当气愤,告诉我康子相当倔强。其实他不过是在隐瞒事实,他声称在讯问康子,其实一定是在反复警告康子千万不能忘记17日下午对她的那些警告。而且,他也从康子口中得知了,康子在这天晚上听到草笛声以后要去和辰吉见面的事情。于是,他告诉康子,只要听到了暗号,就不要让任何人发现地去庭院的角落里,把写好的纸条包住石头丢到围墙外面,而纸条上一定要写明让辰吉在邮筒旁边等她。他对康子下达命令以后,我们正好走了进来,这真的可以说是‘无巧不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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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记得,当时林田告诉你:‘……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你或许在对付这样的女人时比较有心得吧!需要我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吗?’万一他离开了房间,康子对你说出实情,他岂不是前功尽弃?”我想起了当时的情形,向藤枝问道。

“不,林田对自己还是有着充分的信心的。第一,他相信在经过自己的严厉威胁以后,就算是我马上进行严厉的讯问,也不会从康子那里有所收获;第二,他对我太了解了,既然他已经都这么说了,我是不可能真的让他回避的。”

“这个暂且不用多说,现在我想知道,林田接着又在什么地方,怎么采取行动的呢?”检察官急切地问。

“据我推测,他是准备等康子去庭院以后就马上动手的。至于杀害骏太郎的事件,则是因为掌握了偶然的机会而已。我们从钢琴房往外走的时候,恰好碰上了宽子和骏太郎,宽子带我们去客厅,骏太郎留在钢琴房里播放唱片,贞子则回到了二楼自己的房间里。接下来,就是这起案件中的重点!林田知道,只要听到草笛声,康子一定就会去庭院的树林里。虽说当时他装作没有听到草笛声,但他其实肯定特别留意,要迅速杀掉康子,他就必须得紧随着康子进入树林。要杀死康子而又不引起别人的怀疑,他就必须掌握到绝对的不在场证明,结果,他找到了最为合适的人来证明自己并没有紧随着康子进入之后的案发现场,对于这一点,我从心里表示钦佩。”

“那么,你所指的证明人就是贞子喽?但是,他究竟是用什么方法让贞子愿意为他做不在场证明呢?”检察官接着问。

“这是最为关键的地方。我刚才提到这点的时候你皱着眉头,奥山先生,可见你应该已经有所觉悟。我之前说过,在第一起案件中出现了利用正在恋爱的女性心理的手法,在第二起案件中同样也出现了这样的手法,也就是说,林田使用的手法和对佐田康子所使用的一模一样,不过是变化了对象而已。他利用的就是贞子对伊达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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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还不明白吗?那么我就先说清楚整个事件的过程吧!林田一定曾到过二楼,而且很可能如他所说,恰好撞见了贞子在跟伊达交谈。他说自己有事要找贞子,希望伊达能够马上回到住处,然后就和贞子一起走进了房间。到这里为止,林田说的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随后就与真实的情况不太一样了。在进入贞子的房间以后,林田装作忽然想起什么事情,让贞子留在房间里不要动,自己则迅速在没有人注意之下下了楼。我想,林田可能是告诉贞子,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要和伊达说吧!随后,他从玻璃门入口走出庭院,其间并没有脱掉拖鞋。但是,他就在这个时候被骏太郎发现了!当然,骏太郎看到林田以后,并没有显得惊讶。但问题在于,要是骏太郎不予理会林田,什么都不会发生。这个时候林田来到窗外,告诉骏太郎有一件有趣的事情要告诉他,从而将骏太郎诱出,当然,在骏太郎往外走的时候,林田肯定提醒他要让唱片保持原状,并且关好房门。出于对所谓‘有趣的事情’的好奇,骏太郎照着林田所说的做了。林田当然知道康子在树林的东侧,所以把骏太郎带到了西侧,刚一进入树林,他马上捡起石块袭击骏太郎。骏太郎马上就晕倒了。林田这个时候马上跑向康子所在的位置。康子当时刚刚和早川辰吉分手,她可能看到了林田带着骏太郎进入了树林,但是并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向自己逼近!因为骏太郎遇害的地点是在阴暗的树林里,所以康子并没有能够发觉。康子在见到来人是林田以后,就感到放心,也就放松了警惕,可是她却没有料到林田忽然勒住了她的脖子,虽然尽力挣扎还是窒息而死亡。林田吩咐骏太郎把唱片保持原状,就是想尽量延长让人觉得骏太郎在钢琴房里的时间。但让人始料未及的是,骏太郎失踪的事情很快就暴露了!在杀死康子以后,林田在树林里摸回到了骏太郎身边,正在布置犯罪现场的时候,我们吵吵嚷嚷地从宅邸里找出来了。此刻的他可以说是完全暴露在巨大的危险中!但是当他看见我们绕过玄关的时候,马上飞快地从另外一边,也就是从厨房那边跑到了宅邸里。这个时候,他脱掉了沾着泥土的拖鞋,换上了另外一双,匆忙回到了二楼贞子的房间里。在见到贞子以后,他说了一句非常重要的台词,对于这句重要的话,我刚才已经向贞子求证过,林田说的是‘我刚才想起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告诉伊达,所以紧随着他下楼去了,但是并没有看到他的人,想要回到二楼的时候,无意间向庭院的方向看了看,发现一个可疑的身影走向了院子里,看背影像是伊达,我虽然想要跟踪过去,但是因为庭院里太暗而没有成行。伊达的模样看起来非常可疑,但是因为我对你们有好感,所以会帮助你们保守这个秘密,至于你嘛,装作对此事完全不知道就可以了。’就在这个时候,我在院子里叫他,他若无其事地从二楼探头出来,随后就马上从二楼下来,穿着那双换过的拖鞋到了庭院。得知再次发生命案以后,贞子感到异常震惊,开始怀疑伊达。其实,在第一起命案发生的时候,贞子就已经多少有些怀疑伊达了,因为17日的晚上,伊达曾独自待在她的房间里,她当然不得不对伊达产生怀疑。如今第二起命案发生,贞子对伊达的怀疑无疑就此加重。说到这里,我希望能够对林田的不在场证明进行稍微详细的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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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发现尸体并且在院子里大叫的同时,他从二楼贞子的房间里探头出来。表面上看,这是最好的不在场证明,但其实他曾身处重大的危机之中!那个时候小川和宽子在寻找骏太郎,上楼梯的过程中也在叫着骏太郎的名字。要是两个人当时真的上到二楼,并且进入了贞子的房间,就会发现林田当时并不在房间里。当然,两个人没有真的上到二楼在当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并不是他们的疏忽。至于在命案发生以后,该怎么样让贞子保持沉默呢?这无疑是重中之重。不过对林田来说这并不是很困难。还记得第二起命案发生以后的情形吗?当时我们集中在日式起居室里对秋川家人进行讯问。我那个时候问起秋川家每个人的行动,向贞子问道:‘在发生骚乱的时候,贞子小姐确实是在楼上的房间里吗?’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但贞子确实脸红了,而且低下头去并没有说什么话。小川,你应该还记得吧!当时是林田做出了回答:‘贞子小姐一直都在跟我谈话,我当时正在向她请教一些问题。’要知道,林田的这个回答发挥了异常强大的功效,林田用这句话既证明了贞子的不在场,同时也让贞子成为证人,证明自己不在场。贞子在这个时候当然不能反驳说‘不是的’。敏感的她通过这句话认定林田是在有意地庇护他们,因为,林田要是说出伊达的事情,伊达就会被我们怀疑,而贞子当然也会受到怀疑,所以,林田才会证明自己不在场。但是,就因为贞子这样的想法,她才就此落入了林田的圈套。很快,效果就显现出来了!贞子开始保持沉默,并且对林田完全信任,反而开始暗自在心里更加怀疑伊达,等到得知大家都在怀疑伊达的时候,她终于无法忍受地问:‘大家似乎都在怀疑伊达,是这样的吗?’而贞子的这句话并不是问向距离她最近的我,而是更远一些的林田,现在想来,如此的信任真是可怕,说实话,当时我甚至都有些忌妒了。”藤枝开玩笑似的笑着说。

“嗯,你刚才说的我们大概都已经了解。但是对林田这样的人来说,犯下这么大的疏忽实在让人有些惊讶。你刚才说唱片保持播放是为了延缓骏太郎被发现的事件,可事实却与林田的预想恰恰相反,我觉得这样的错误不应该是林田会犯下的。”高桥探长说。

“不错,我曾对小川谈起过这一点所包含的意义。林田的第一起命案能够顺利实施,但是第二起命案看起来虽然进行得相当华丽,其实却因为仓促而显得破绽百出,这其实完全是林田在心理上的问题。他没有能够准确把握到康子的内心,就不得不匆忙实施第二起命案,这势必就会让第三起命案显得不够周全。不用说,林田面临着恐怖的危机,虽然能侥幸脱身,可他肯定没有想到早川辰吉会翻墙进入庭院。按照我的推测,他想的是早川辰吉可能会按照康子纸条上所写的那样,躲在邮筒旁边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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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田原本的计划应该是这样的,首先,康子在听到草笛声以后就前往庭院的树林里,自己则紧随在她身后将她杀死,而这个时候早川辰吉则还在邮筒的旁边傻等着。不久以后,宅邸里的事件一旦被发现,警方一定会马上控制宅邸的周边,这个时候早川辰吉就会因为形迹可疑而被捕,就算是早川辰吉没有被捕,对林田自己来说也不存在什么危险。可是,康子并没有料到早川辰吉会潜入到宅邸里,所以早川目击到了林田,只不过早川辰吉因为自身狼狈,并没有完全看清楚林田的样貌,其实,对于林田来说,这实在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他也因此而再度逃过一劫。你们看,高桥探长直到目前为止仍然还在怀疑早川辰吉,不是吗?身处那样的绝境依然能够转危为安,我们现在只能感叹林田的运气实在太好了!现在我们继续讲第二起命案发生以后林田的行为。他在贞子房间里听到我的叫声以后,立刻装作慌乱地跑了下来,开始对两具尸体进行调查。等到探长和刑警到达这里,他从玻璃门回到了宅邸里。这个时候警方的人们在庭院的树林周围,我和小川则去了后门,林田则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进入了钢琴房,在那里他确定一件事,就是面向庭院的百叶窗拉了下来,所以院子里的人没有办法看到钢琴房里面的情形。百叶窗是宽子不经意拉下来的,可是对林田来说却有着特殊的意义。他拿起了帕德瑞夫斯基的那张唱片,用手帕或是什么东西擦掉了最前面的部分,让它看起来像是唱针走过的区域。所以,后来那张唱片上才会出现我和林田两个人的指纹。随后,他进入了日式起居室,就像刚才我们说到的,施展他高明的手腕,既证明了贞子不在场,同时也证明了自己不在场,随后将沾有泥土的拖鞋的事情告诉了宽子,并且马上就离开了秋川家的宅邸。这就是关于第二起命案的说明,大家觉得怎样?”

藤枝点了一根烟,吐出一口烟雾,然后环视了一下在场的人。

“是的,已经足够清楚了,不过,我还是有三个地方想不太明白,首先,林田为什么要把骏太郎的尸体搞成那副模样?其次,唱片的设计又有什么意义呢?最后,他为什么又要将对自己可能造成不利的沾土拖鞋的事情告诉宽子呢?”检察官问。

“其实,你的第一个问题和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有着相同的意义,也就是说,林田是希望给我们造成时间长的错觉,希望我们产生‘在那么短暂的时间里,宅邸里的人是没有办法实施那样的犯罪行为’的错误结论。我和小川到钢琴房里面的时候,根据实验发现,从开头的部分到我们听到的部分至少转了一分二十秒,但是照林田所设计的现场,则仅仅是过了三十四秒。并非我在此妄自尊大,林田认定在场的人里唯有我藤枝真太郎是值得他在意的对手,也考虑到我会留意到唱片的事情,甚至会计算唱片播放的时间,要是我如他所想的中计,至少就会误算一分钟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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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的时间确实非常短暂,可在当时一分钟产生的作用却是很重要的。林田是想让别人以为,在短短的二十四秒时间里,宅邸里面的人是不可能走出庭院去残忍地杀死骏太郎,再若无其事地回到宅邸里的。我之所以没有被林田的诡计所蒙蔽,要特别感谢自己年轻时代对于西洋音乐的喜爱。其实,以前我并不觉得做侦探这行还要喜欢音乐,实在不曾想到实际情况中原来不是这样的。在阅读侦探小说《眼镜蛇烛台》的时候,书中曾经出现过华德斯坦奏鸣曲,我当时还讥笑过那是脱离实际的情节,现在想来真是大错特错。至于说到骏太郎的死状,因为是报仇再加上憎恨,所以才采取了那么残酷的手段,不过,主要的目的还是刚才所提及的时间所限,他巧妙地将昏死过去的骏太郎剥光衣服捆绑起来,在误导人们认为这么短的时间里不可能做出这么复杂的行凶手法的同时,也在炫耀唯有自己能做出如此完美的行凶手法。至于接下来关于拖鞋的事情,其实可以说是他最为重大的失误之一,按照常理来说,他不应该这么说。但是,林田虽然是不世出的犯罪天才,但身上也会有着普通犯罪分子的愚蠢行为,这也是非常有趣的地方。他因为自己从宅邸里出来而后又进入宅邸,所以估计我可能会怀疑到宅邸里的人,因此对每一双拖鞋都进行检查。在此前,他曾经两次对我的思维能力进行了估算,毫无疑问,两次都错了。一次是把我估计得过于愚蠢,一次则是把我估计得太过高明。在唱片上,他低估了我的耳朵,其实他本不该因为自己不太了解音乐,就同样认定我也不懂,至少,肖邦的《葬礼进行曲》这么经典的曲目我还是知道,就算没有调查唱片,我总还是听过的。至于拖鞋,他则是过于高看我了,且说我的脑子也算好用,当时也应该想到立刻去检查拖鞋,但除非是侦探小说中那些处变不惊的名侦探,否则脑子是断不可能那么反应神速的。这件事小川是知道的,我之所以会发现拖鞋上沾有的泥土,完全是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但林田却不知道这个偶然。”

“原来是这样的啊,我总算是明白第二起命案的始末了。”我说。

奥山检察官和高桥探长似乎也深有同感。

“接着我们就要说到第三起命案了。第三起命案发生在4月25日的傍晚,距离20日有五天的时间。秋川家宅邸里的人们在这中间内心的动向说起来也相当有趣,不过要是说起来就有些复杂了,这里我们就不多说了,直接开始讲当天的情形。如大家所知道的,当时因为我发烧正躺在自家的床上,并没有实际看到事件前后发生的事情,不过,好在小川记得非常清楚,已经详细对我说过。林田、宽子、初江和小川在那一天一起出游,木泽医生当着林田和小川的面提起了初江的胃部不太舒服的事情。林田听到以后,心里清楚又一个机会到来了。因为初江胃痛,本来出游的人们在傍晚4点半就提前回到了宅邸。因为没有看到平时总是出来迎接的笹田管家,林田首先问到了笹田管家的去向,因为,如果在宅邸里实施犯罪,就必须要知道宅邸里每一个人的动向。林田在得知笹田管家今天下午都不会在宅邸里以后,就下定了决心要开始自己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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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我可能又要发表一些长篇大论,可能奥山检察官对此又有些不满吧,但是我还是得概括说明关于罪犯性格所产生的具体表现。前面已经说过,如果说第一起杀人案件的主题是‘利用女性在恋爱中的心理特征’,那么第二起命案的主题依然如此,到了第三起命案,林田显然并没有放弃这个主题,不过在同一主题上,在第二起命案的基础上,他再次进行了‘变奏’。我希望大家要记住一个细节,那就是对准备随时实施犯罪行为的林田来说,他身上必然随时都带着能够置人于死地的各种剧毒药物!既然这样,他是利用什么机会让初江服下毒药的呢?知道初江的胃部不适以后,林田就将这一次犯罪行为的对象锁定为初江了。当然,除去秋川骏三以外,其实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他的行凶对象,只是因为做好了最后处决秋川骏三的准备,才决定将他放到最后的位置,而其他任何一个秋川家人都是无所谓的。当然,如果可能的话,他还希望把贞子和宽子留到秋川骏三之前,因为他想要尽可能把警方怀疑的视线集中到这两个人身上。你们看看,从结果来说,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宽子怀疑贞子和伊达,探长怀疑宽子,贞子怀疑伊达。不仅如此,按照林田的创作,如果这是一本不错的侦探小说的话,读者也会对宽子和贞子充满怀疑的。从这点我们就能知道,为什么初江会成为第三起命案中的被害者了。回过头说,4个人在四点半回到宅邸,这个时候木泽医生也已经到了,并且从口袋里取出了健胃的药剂,当着大家的面告诉初江:‘今天晚饭以前三十分钟服用一包。晚上是6点吃饭吗?那么就在5点半左右服用即可。’一旁的林田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就是说,他牢牢记住了初江在5点半一定会服用木泽医生给她的药剂。在木泽医生离开宅邸的时候,林田也跟着说:‘我也刚好有一点儿事情,不过很快就会回来。’然后就跟着木泽医生一起离开了,木泽医生,是这样的吗?”

一直都沉默站在一旁静静听着的木泽医生,好像被藤枝这个突然的问题吓了一跳,但似乎马上就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形,说:“是的,在我从宅邸里走出来的时候,林田先生也跟着走了出来。”

“你们一起走到了什么地方?”

“不,立刻就分手了。我慢慢走路回医院去,他则拦下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随后就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这就是最为关键的地方,林田究竟去什么地方了呢?”藤枝说着,看了看大家。

“他是去找一个可以打电话的地方。而且是一个打电话的时候没有人会听到的地方。”检察官说。

“是的,就像你说的这样。”

“藤枝,你一提到这件事我才想起来。林田正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打电话给里村千代子,并且做出指示,千代子才会给初江打了一通奇怪的电话。”

“是的。就是在5点20分左右的时候,初江接到了千代子打来的电话,电话里说:‘绝不能服用木泽医生给她的药剂,那药剂非常危险,绝对不能够服用。’这跟林田告诉奥山检察官和高桥探长的一模一样,但是他命令千代子所说的却并不只有这些,可能另外包括类似‘宽子的桌上有一包药,你应该选择用那包药’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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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按照我的推测,林田的身上应该经常带着很多药剂。要是初江当时并没有去洗澡,他会再次利用电话,让初江服用类似氯化汞之类的药剂。因为宽子一直都在楼下,林田肯定就会利用这个空隙去把毒药悄悄放到宽子的桌上。不过,因为宽子和小川在交谈,贞子去见伊达,使得初江在5点30分左右就进入了浴室,而这恰恰是她必须服用药剂的时间。林田这个时候想到了他惯用的手法,决定使用华丽的犯罪手段。初江终于决定去洗澡了,但她在进入浴室以前还是不安地找到了林田,并且就此事专门请教了林田。林田告诉初江:‘可以照电话里说的去做,最好在浴室里服药。’初江对名侦探林田是绝对信任的,所以就中了林田的诡计,在5点30分的时候,初江按照千代子在电话里所指示的地方找到了那包药,那包药当然是林田不知在什么时候故意放在那里的,随后,初江就带着这包药剂进入了浴室。根据我的推测,林田是在6点前后实施的犯罪。为什么这么说呢?通常情况下,初江在服用过安眠药以后,应该不需要太久药效就会开始发作,也就是说她进入浴缸的时候就会发作,但就算是这样,也至少要十五到二十分钟才能让人睡得够沉,所以,林田必须要等到初江在浴室里服用过安眠药以后,才能寻找机会进入浴室。而在林田实施行动的6点钟,伊达和贞子在客厅里,随后林田和贞子去送伊达,没过多久两个人又走了回来,这个时候林田当然不可能有实施犯罪的时间。重要的情况出现在后面,小川和宽子交谈,宽子驱走了贞子,但宽子并不知道,林田对此则是求之不得。贞子想到二楼去,林田当然不会反对,而小川和宽子也必定认为两个人去了二楼。开始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事实并非如此!两个人是上到了二楼,但林田随即就想到了主意,利用巧妙的手法让贞子先行回自己的房间去,他随后就会来。关于这一点,贞子不仅对林田毫无疑心,甚至再次被林田所欺骗,随后也没有说出他的行踪。刚才我向贞子问起的时候,她才终于坦白。其实,林田所利用的还是女性的心理。他和贞子一起上楼,随后就对贞子说:‘哎呀,伊达似乎回来了,我先去看看他。’过了六七分钟,他才走上楼来,故作惊讶地对贞子说:‘奇怪,明明没有什么事情做,伊达为什么一直在走廊附近走动呢?于是,在初江死后,贞子再次因为怀疑伊达而选择了沉默。”

“藤枝先生,你一直都在强调‘女性的心理’,但贞子和伊达可是天天见面的啊!贞子既然这么理解伊达,不应该选择沉默的啊!她应该会去问伊达的,这样一来,林田的谎言不就被揭穿了吗?”高桥探长说。

“你这么说,证明你并不真正地了解女性在恋爱时的心情。处在贞子这样的境地,虽说她对伊达一往情深,但面对着林田这样名侦探的指证,还是会选择信任林田而怀疑伊达,尤其在林田所说的和伊达出现差异的时候,更会加重对伊达的怀疑。但是,就算是怀疑,她依然爱着伊达。女人说‘我爱你’和‘我相信你’是有很大不同的,不,就女人的心理来说,其实越是爱一个男人,可能就会越怀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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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爱情和信任是平行或者成正比的话,可以说是这世上最大的幸福,但恋爱的时候,最容易出现的往往却是怀疑。”

“可是,不是也有很多女人既深爱着男人,又完全信任着对方,不是吗?”

“那不过是说,女人信任男人不会去爱除自己以外的人,但这并不意味着,女人会相信这个男人也不会去犯其他的错误。其实在世界上,不是有很多青年男子愿意为自己所爱的女人去犯下滔天的罪行吗?我想,你应该也是了解的,很多家境窘迫的男人,都会为了让自己的妻子或是情人充分享受而选择偷窃、抢劫甚至是杀人,不是吗?所以,一个女人在爱情之外对男人产生怀疑,并无什么不对。”

“实在意想不到,居然会听到藤枝说起恋爱的观点!好吧,对你说的,我们表示认同,但重要的,还是林田所实施的犯罪手法。”检察官说。

“其实,林田就是利用贞子独自在二楼的五六分钟时间实施了犯罪。他估计到初江体内安眠药的药效开始发挥作用,就偷偷前去浴室,但还是怕初江并没有像预计的那样服药,所以先在外面叫了几声。林田等了一会儿,但里面并没有人回应,他就打开了门,发现此时裸身浸泡在热水里的初江已然沉睡。这个时候,浴室周围并无一人,正是林田实施犯罪最好的机会。我们的这位日本约瑟夫·史密斯,这个时候只要按照皇家法官波特金所说的控告去做就没有问题了。他走到浴缸前,猛地把初江的双腿拉了起来,美丽的小姐立刻香消玉殒。随后,他若无其事地走上了二楼,对贞子说出了我之前所说的话。没过多久,宽子就发现了初江的尸体,小川和林田跑进了浴室,小川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林田趁机将安眠药的蜡纸藏了起来,并且用水冲掉了健胃的药剂,随后就声称蜡纸是在浴室里找到随后交给警方的,健胃的药剂则是在初江的衣服里找到的。嗯,如何,以上这些应该可以说明第三起命案了吧?”藤枝说完,得意地笑了笑,目光慢慢从众人的脸上掠过。

“那么,那天我跟你到你家以后,你对我说:‘这么一来,我就不得不改变所有的思考方式了。’关于这句话,又是怎么回事呢?”我问。

“那个嘛!其实只不过是当时的想法而已。在那之前,我当然认定凶手是男性,但是根据当天的犯罪手法,不管怎么推敲都觉得罪犯应该是女性才行。不过到了隔天,听说在初江的胃里发现的是安眠药残渣而不是健胃药剂的残渣,我再次确信自己之前的推理是正确的,因为只要是服用了安眠药,就算不是女性,依然能够靠近初江。所以,我才会对你说,这是最为重要的事实。”

“就算是这样,林田会冒着这么大的危险还是让人难以相信的,他为什么不选择像第一起案件那样,选择不为人知的手法让初江服下氯化汞呢?”我问。

“小川,你之所以这么说,是你根本不理解像林田这样的犯罪天才的虚荣心。他肯定觉得,只有让我们在调查的过程中完全摸不准方向才比较有趣!更为重要的是,他想在我们面前表演出更为完美的杀人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