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不好意思,我去了这么久。”丽兹在酒吧桌前坐下时对艾玛说。现在是星期天的深夜,这是一家传统的当地小酒吧,就在丽兹公寓的拐角处,也是她们常去的地方。这里向来是聊天的绝佳场所——既不太闹,也不太静,不会听不见对方声音,也不会被人偷听。“要溜出来可不容易,”她接着说,把包放在了旁边的空座上,“剧组现在完全就是一片混乱——接替我的姑娘学起那一套套动作来着实困难,导演就快要精神崩溃了。他们其实还想让我再多待几个小时的,但还好我演得还行,他们就放我走了。终于啊。”
“对不起,丽兹,把你叫到这儿来了,”艾玛说,“我可不想毁了你的大好机会。你走了,他们不会生气吧?”
“没啦,他们需要我,小艾。没有其他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接下替演。我倒认为这让我有了一些斡旋的余地,”丽兹得意地咧嘴笑着,“反正我告诉他们我伯母病了,得去看看她怎么样了。我撒谎撒得好到让人害怕,你懂的。”
艾玛笑了:“还好你和我是一边的。你真是好闺蜜。”
“我知道,我知道,”丽兹调皮地说,“那叫我来是什么事?你打电话时,我还以为是理查德出了什么事呢。”
“我找亨德森夫人聊了。”艾玛说。
“我想你可能会找她的,”丽兹听起来一点也不惊讶,“那她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但她说的可能很重要。”
“接着讲,别吊我胃口。”
“我觉得我知道是谁袭击了理查德了,而且还可能绑架了丹。”
“什么?”
“说来话长。先来杯喝的吧——我要和你说的还很多。”
***
“得从我在曼彻斯特演那个肥皂剧的时候讲起,”她们俩坐在那儿,捧着两杯金汤力1,艾玛讲了起来,“我刚开始演那部电视剧几个月,然后有一天,我晚上离开的时候,有个男人过来找我要签名。他叫斯蒂芬·迈尔斯。我没怎么多想,尽管他看起来有点吓人。但是第二天,剧组的另一个姑娘克莱尔提醒我要提防他,说他以前跟踪过其他剧组女演员,在人家房子外示爱。她提醒我不要给他好脸色——不要再和他说话。”
“所以他是跟踪狂?”丽兹说,抿了一口酒,但视线没离开艾玛。
“是的。警察已经就他对另一个女演员的行为做出警告了,他之后就消失了,直到我遇见他的那天。”
“那然后呢?”
“我就按克莱尔说的做了。那天晚上,他在摄影棚外面等我,我就尽量无视他。我希望他知点趣。”
“但他没有?”
“对,他没有。他每天都在门外等着。有时候和我说他爱我,有时候辱骂斯图尔特,我那时候正和他约会。他好像分不清虚拟和现实,一直管斯图尔特叫‘达伦’之类的。他警告我说,‘达伦’会对我有不好的影响,但那只是那部剧故事线的一部分。”
“我的天呐,”丽兹的脸都扭曲了,“听着好像是他神经错乱啊。”
“他真的很喜欢拍照,永远随身带着相机。尽管我尽可能走快点,他还是天天拍我的照。剧组男演员甚至陪我走出去,护着我,像保安似的,但都没吓住他。他有时候会把照片寄给我的经纪人,但他拍的照片多数我都没看过。”
“他就留着为了给自己看?”
“我猜是的。我肯定没在报纸杂志上见过他拍的照片。”
“真是变态。”丽兹说:“这事儿持续了多久?”
“一年多点儿。”
“我的天哪!肯定像个逼真的噩梦一样!”
“是的。而且后来更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我住哪儿了——我不确定,但我觉得他肯定某天晚上跟踪我回家了。开始他只是寄信——我猜是情书吧——跟我讲他有多爱我,有多重视我们的友情。他开始求我离开斯图尔特,和他约会。然后他开始在公寓外面转悠,拍我进出的照片。有时候他会半夜等在外面。有一天晚上,我起床去厕所,从窗户看见了他。当时是凌晨3点。”
“你怎么应付这些的啊?”丽兹同情地看着她的朋友。
“开始时还好,”艾玛答道,“但是不久之后,我就真的开始抑郁了。我吃了一段时间的抗抑郁药,剧组那时也给我放了几周假,这样我和斯图尔特就可以去度度假了。要没有斯图尔特和威尔的帮助,我觉得我就彻底崩溃了。威尔真的很够意思——他那时经常从伦敦过来看我好不好。”
“那警察做什么了?我想你肯定跟他们说了吧。”
“我差不多马上就告诉他们了——嗯,他一出现在我家外面我就报警了。我以为警察一开始就会认真对待的,因为他有这种前科啊。但我觉得他们刚开始时轻视这事儿了。他们和斯蒂芬谈了,但是谈得很随便,也没使他收手。他们还给我提各种建议,告诉我怎么做,怎么应对;但感觉就像他们把责任都推到了我身上,甚至暗示这是我的错。我真对他们挺失望的。遗憾的是,这弄得我有点不信任警察了。”
“那然后呢?”
“我们收到了禁止令。法院禁止他联系我或者和我说话,也禁止他在摄影棚和我的公寓外面游荡。”
“然后有效果了?”
“谢天谢地,有了。从那以后,我就没见到过他,也没有他的消息了。那时候,斯图尔特和我都决定要彻底换个环境,努力把这一切都忘掉。这整件事对我们的关系施加了压力,我知道我在曼彻斯特是待不下去了。我甚至都认真考虑过彻底放弃演戏,因为我知道我要是没上过电视的话就没这些事儿了,”艾玛顿了顿,啜了一口金汤力,“但斯图尔特说服了我,他说如果我这么做的话,只是让他赢了,所以我就决定试一试舞台剧——我没什么名气的领域。”
“所以你才来的伦敦?”
“嗯,我们需要重新开始。当然这样也可以离家人近一些。还有,如果我待在曼彻斯特的话,就随时有可能在街上碰见斯蒂芬。我就想去一个在我看来永远不会再见到他的地方。而且我从那以后就没见过他——已经4年了。”
“那你又为什么会觉得可能是他袭击了理查德呢?”丽兹问,“都过了这么久了?”
“是因为亨德森夫人说的话。她说她在楼道看见的那个人,自称是我的‘头号粉丝’。这就是斯蒂芬·迈尔斯以前说的话。我觉得她和袭击理查德的人说话了。而且我很确定那个人就是斯蒂芬·迈尔斯。你觉得我结论下得草率吗?”
“不,我不觉得,”丽兹往后靠在椅子上,“听上去可能是他。但是你觉得他能做出那种事吗?我意思是,他以前对你有过暴力举动吗?”
“没,”艾玛承认道,“他从没有过那样的肢体行为——但我总感觉他可能做得出来些什么。他在信里绝对威胁过要出手。但谁知道从我最后一次见他之后,他变成什么样了呢,或者说他现在精神状况怎么样?”
“确实,”丽兹想了一下说,“但为什么他现在又突然出现呢?都4年了。”
“婚礼——可能他发现这事了,想搞破坏。”
“可能是他。但他怎么知道的呢?”
“谁知道呢?可能他一直都在跟踪我,”艾玛突然停下了,哆嗦了一下,“要是他这些年一直监视着我呢,丽兹?”
“你真这么想?那你不会发现点迹象吗?”
“可能。我觉得我之前在公寓外面见过他。”
“真的?”丽兹看上去很震惊。
“没事,不是他,”艾玛安慰道,“只是我的想象。”“但是你看这附近,”她冲着酒吧四处坐着的酒客挥了下手,“再看外面——那么多人。在伦敦,你可以混在人群中,躲起来监视人。他可能在跟踪我,而我从没发觉。”
“真是太变态了,”丽兹说,“你对他了解多少?”
“你是说性格、年龄这种吗?”
丽兹点了点头。
“相当了解。多数是通过他给我寄的信了解到的。我知道他比我小4岁,他还和父母同住在奥德汉姆,就在曼彻斯特东部。我连他父母的地址都知道,因为他总会写在寄给我的信上——可能是希望我会回信。我当然从没回过。”
“他有什么精神疾病吗?”
“警察告诉我他应该吃药的,治疗某种精神障碍的药。光是和他说话,你就能看出来他有点不正常。”
“那你现在要告诉警方吗?”
“我已经告诉了。我和亨德森夫人聊过之后,马上就给盖斯尼尔督察打电话了。”
“然后他们准备调查他了?”
“他们说他们‘会调查一下’。”
“好吧,那还好。那我猜我们就得等他们找斯蒂芬谈了呗。”
艾玛叹了口气。“我不确定他们会不会费这个劲儿。盖斯尼尔在电话里的口气听着像在敷衍我。他们确定是丹干的,丽兹,他们就认定是我这个未婚妻在妄想,拼命想要给未来的丈夫洗脱罪名。”
“可以给你贴的标签多了去了,”丽兹说,“但我不觉得你是妄想。”
“谢谢。”艾玛答道,低头看着自己的空杯。
“怎么了?”丽兹问,“你在琢磨着什么?”
艾玛抬起了头:“丽兹,你明天打算做什么?”
“干什么?”丽兹狐疑地问道,“艾玛·霍顿,我知道你这表情。你准备干什么?”
“我想让你和我一起,”艾玛说,“去见斯蒂芬·迈尔斯。”
“你说真的?”
“绝对认真。如果我是对的,丹的性命可能在此一举了。”
1 一款鸡尾酒,主要由金酒(又名杜松子酒)和汤力水调制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