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身为天子,却夜探曦光的寝殿。
曦光是什么人,是太子的侧妃,天子的儿媳,这样的事被她看到了,她焉能留下性命?
秦枕寒一眼扫过跪在地上的宫婢,直接向内卫询问她的情况。
内卫立即禀报,早在刚才抓到云芝后,他们就紧急调出了此人的信息,这儿从出身来历说起,件件详实。
平静听完,秦枕寒抬手命人取下堵住云芝嘴的布团。
云芝瑟瑟发抖,一丝声音都不敢发。
她隐约能感觉到,若是自己敢出声,在这之前,就会被身侧的内卫取了性命。
“好好伺候她,不该说的不要乱说,懂吗?”秦枕寒垂眼,心中杀意弥漫,又缓缓压下。
他记得所有关于曦光的记载,若是被她知道自己杀了她身边的宫人——
思及她对太子的厌恶,秦枕寒到底遏制住了自己。
云芝心下一松,这,这意思是,她的命保住了?
她几乎是欣喜若狂,颤着声音说奴婢知道了,连连叩谢。
示意内卫好好教教她,秦枕寒方才转身,他抬手轻轻拂过下唇,感受着疼痛渐散,变得麻木的唇,忽而一笑。
刚才似乎把人惹急了,竟让她在梦中咬了自己一下。
还挺狠。
云芝双腿发颤站起身,无比庆幸自己之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宫人,不是什么人的心腹探子,不然今晚怕就真的活不了了。
想起内卫刚才详实的禀报,她都忍不住心中发寒,不愧是被称之为天子爪牙的内卫,有些事她都忘记了,他们竟然都查了出来。
乖乖听完了内卫的叮嘱,无外是闭紧嘴,不该说的不要说,睁大眼,关注好曦光周围的一切,有什么异动都告诉他们,再有,就是……
云芝面色古怪,这些人竟然让她不动声色的在曦光面前说天子的好话,撮合两人。
这真的是她记忆中杀人不眨眼的内卫吗?怎么连这种事都要做?
一时间,她都忘了要纠结不想做内卫的耳目盯着曦光出卖她,转而忍不住思索,那位天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再多的想法,都被云芝咽了回去。
她想活,她不敢和内卫作对,更何况,还有天子。
内卫对她也算不上百分百放心,眼见着人回去,又叫来人吩咐,让暗中盯紧了云芝,但有异动,死。
曦光一夜好眠,她又是忍不住红了脸翻身,忍不住伸手按上唇。
她昨晚梦到有人含着她的唇不放,她怎么也挣不开,气急后她隐约好像咬了那人一口。
梦境模模糊糊,却总留下两分影子,曦光即羞自己会做这种梦,又有些苦恼,她怎么会做这种梦。
什么时候能是个头啊,她烦心的在床上滚了滚。
懒懒躺了一会儿,她坐起身,身上各处传来淡淡的痒意,最近她似乎越发的敏感了。
轻轻咬了咬唇,曦光忍住不适起身下床。
双腿微软,她磨了磨牙,越发恼恨那磨人的梦,叫了人洗漱。
窗扇大开,桃花香在殿中浮动,和原本的梨花香混在了一起,春日的天光明亮和熙,找的殿中一片澄明。
铜镜被打磨的锃亮,曦光慵懒坐下,只是一抬眼,就看见里面面色极好的自己。
她向来很白,白的不见血色,可镜中人一双眼婉转顾盼,唇角含笑,竟显得容光焕发起来。
曦光霎时怔了一下,她抬手轻抚脸颊,想着莫非近来补品吃多了,不止补了气色,连带着她也做起了梦?
在享受这方面,秦顺安素来是不曾亏待过她的。
曦光在这承光殿中,一应事物都是最好的,包括平日的吃食,衣裳,首饰等。
上辈子曦光总想着逃走,视秦顺安为仇寇,对于这些素来漠视,日渐憔悴支离。也就是这一世重生回来,她稳了心神,想了法子,才放下心好好顾着自己,眼下,竟面色更好了。
云芝悄然注视着她,思及昨夜回殿时,睡得正香意识并不清醒的曦光,彼时她面若桃花,唇瓣红润,虽然衣衫整齐,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遭遇了什么,心中止不住复杂。
她心中冲动,几乎想就这样告诉她每日入眠后发生的事,但说了又能如何呢?
曦光逃不了,那可是皇帝,而她,也会死。
说到底,云芝还是怕死,终究掩下了种种冲动,低头拿了首饰给曦光看。
“主子,您看看今日戴什么?”
曦光随意撇去一眼,仍旧选了最爱的梨花簪。
云芝一笑,又取出几套梨花头面,都是内造司送来的,既好看,又清雅华贵。
她以前只以为是太子爱重,可眼下却恍然,这样顶尖的手艺材料,还不一定是谁背后做的主呢。
据她所知,太子不被天子看中,皇宫里的这些人惯来的会看人下菜碟,对着太子素来失了两分恭敬。
这样好的东西,可不像……
曦光果然起了兴致,也不知道那头面是怎么做成的,莹白色的玉石竟薄如轻薄如斯,恍然间仿佛是真的花瓣一般。
几套都是一样的好看,她便随手选了一套。
云芝立即上前为她簪上,边说,“娘娘,奴婢记得御花园中一角有几株老梨树,您这样喜欢,不如去看看?”
事实上,她哪里知道,都是内卫今日告诉她的。
“梨树?”曦光果然起了兴致。
用完早膳,她就准备前去,可正在这个时候,赵嬛音有请。
近些时日,赵嬛音每次找她,说的都是一些有趣的流言密事,这宫中无趣,曦光倒是很愿意听一听打发时间,左右梨树又跑不了,她决定先过去听一听,看看这次又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了。
赶到时,另外三个人都已经到了,曦光扫了一眼,很是奇怪她们都没事做的吗?明明她也没有耽搁,可为什么还是最晚到?
院中一株海棠树下,石桌石凳都铺了锦垫,上面摆着茶水点心等。
曦光对这已经很是熟稔了,眼下这个赵嬛音总是在某些事上有些奇怪的执着,比如说起这些,嗯,据她说唤做八卦的事的时候,总是要摆上这些东西。
明明八卦阐述的是天地至理,可她……
短暂的默了一下,曦光就兴致勃勃的坐下,对上四人的目光含笑道,“这次又有什么新鲜事了?”
宋婉仪默契的递来一盘果脯,两个人都眼睛晶亮的看向赵嬛音。
邱思云看着两人嘴角没忍住勾起一抹笑意,抬手为曦光倒了盏茶。
“我听说,秦定思和右丞相家的女儿一见钟情了。”赵嬛音压低了声音。
“哇。”宋婉仪忍不住惊叹。
曦光一抬眼,很感兴趣的催着她继续说下去。
秦定思是纪王次子,今年十七,文武兼备,得了一众老师的好评,连着天子也夸赞了几次,可谓是风头极盛。
莫非这右丞相,也有意掺和一把不成?
看着大小两个美女这样捧场,赵嬛音心中满足感暴增,立即说起了她道听途说来的过程。
宋婉仪惊叹连连,曦光则是眸光晃动。
陈知意抬眼看着几人,那边三人兴致勃勃的说着,邱思云平静的听着,她心中只觉荒谬。
她们到底在高兴什么?她们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太子储位不稳,她们和太子息息相关,太子不好了,她们又能好到哪儿去?
可再一想,曦光是被太子强留下来的,赵嬛音又和太子素来不睦,宋婉仪天真单纯,几个人还真不一定会担心太子。
她敛眉神色淡下,担心太子的,只有她。
几个人兴致勃勃的说完,才算散去。
曦光起身离开,临走前忍不住看了眼宋婉仪。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怎么了,没休息好吗?”她问。
宋婉仪睁大眼睛,有点惊讶,曦光素来是淡漠的性子,虽然也和她们一起坐下聊天,但很少说话,如今忽然对她开口,她竟然有点受宠若惊。
“是啊,我家绒绒最近总是闹,有点吵。”说着话,她打了个呵欠。
绒绒是宋婉仪的爱宠,一只皮毛雪白的猫儿。
眼下正是春天,猫儿的确会闹腾些,曦光心道,可因着前世宋婉仪的早逝,她到底不放心,说,“我为你把把脉。”
“你还会把脉?”宋婉仪新奇的说,伸出手好奇的看着她。
曦光搭指上去,慢慢蹙起眉。
“怎么了?”看她这样,宋婉仪心中发紧,忍不住紧张的问。
“什么都没把出来,看来你就是没睡好。”曦光收回手,眉间松开淡淡道,转身走了。
不,她中毒了。
果然,哪怕重来一次,那些人还是准备从宋婉仪下手吗?
可她不能直说。
她不可以让秦顺安起疑。
宋婉仪有点懵,看着她走远,娇哼一声忍不住跺了跺脚,觉得自己被曦光戏弄了。
“她肯定是学艺不精,心虚了。”一转眼,她想着又笑了。
一桩心事搁在心头,曦光稍稍沉默,面上却依旧如常,不敢被人看出端倪。
用罢午膳,小憩片刻,云芝又提了一次梨树,她便起身,去的却是藏书阁。
她到底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宋婉仪的生命消逝,如今唯有一法,便是去求皇帝。
曦光心中稍有不确定,又想,大不了她再制出几味珍贵的药好了。
皇帝似乎很喜欢她制出的药。
作者有话要说:不,他喜欢的是你啊
有人说皇帝和太子差不多,我不否认,这俩都是疯子,甚至当爹的疯的更厉害,可他能忍。
他能克制住自己,这一点就已经远胜太子了。
还有,他的确痴汉,又变态,介意的宝速退,退,退!我好怕挨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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