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斯被手表的响铃装置吵醒,悠悠睁开眼睛。
(——十点了。)
肩胛僵硬,全身关节酸痛,看样子是没睡好。
指压浮肿的眼皮,胸口阵阵恶心。
(大家还在睡吗?)
起身侧耳倾听,一面点了根香烟。烟气吸入肺部,引起一阵强烈的晕眩。自己心里很清楚,肉体上与精神上都已经到达崩溃边缘。
(不知能否安然返家……)
空虚地凝视半空,他思忖着。
——恐怖,太可怕了。如果可能的话,巴不得像小孩一样,哭叫着逃出去……
颤抖着身子,凡斯捺熄香烟站了起来。
走出大厅,左边相隔两个房间的门虚掩者。留神一看,是厨房旁边——盥洗室的门。
是不是已经有人起来了,他想着。
(可是怎么没声音?是不是有人到洗手间忘了关门?)
左手逐一摸着蓝色的椅背,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大了起来。顺着桌沿转过去,渐渐可以看见半掩的门内情形。然后……
“嗄……”
彷佛被掐住脖子似的,凡斯喉头梗塞叫不出声昔。战栗爬满全身,双足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盥洗室门的那一边,倒着一团刺眼的白色。质地纤细的洋装、抛置地面的玉手,还有散落一地的黑发……静静躺在那儿的,是阿嘉莎不动的身体。
“啊……啊……”
右手掩口,凡斯僵着身子。喉咙里头,叫喊的冲动与呕吐感挣扎着。无论怎么努力,总是叫不出口。
一手扶着椅背,半弯着身子,他把抖个不停的脚拼命挪向爱伦坡房间。
听到狂乱的打门声,爱伦坡猛然惊醒。
“怎么了?什么事?”睡意只缠绕瞬霎,接着他用力掀开毛毯从床上跃起,倏地冲到门口。
“谁呀?出了什么事?”
没有人回答。
拍门声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微弱的呻吟声。急忙扭转门把,但好像被什么挡住似的打不开门。
“喂,是谁?谁在那儿?”
说着,一面用力撞开门。然后从空隙勉强挤出身子,来到大厅。
倚在门口的是凡斯,双手掩口,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凡斯?怎么了,没事吧?”
爱伦坡手搭在他肩上,关心地问。凡斯仍然一手掩口,一手则指向隔壁盥洗室。
“嗯?”
只见门虚掩着,从这边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那儿有什么吗?”
“——阿……阿嘉莎……”
听到凡斯的回答,艾伦坡叫了声“什么”,立刻放开手:“阿嘉莎?——凡斯,你不要紧吧?”
凡斯咯吱着声音喘着气,点点头。于是,爱伦坡一个箭步冲向盥洗室,往半掩的门内探视。
“艾勒里!陆路!起来!快起来!”
竭尽气力,爱伦坡大声叫道。
那阵狂乱的敲门声,吵醒了埃勒里。
敲的不是自己的房门。正想着是否出了什么事,立即传来怒吼般的喊叫声。
(是爱伦坡的声音,难道……)
飞快地滑下床,穿上毛衣。缠着绷带的右足踝,伤处已经不大疼痛。
爱伦坡的声音继续扬起,对方好像是凡斯。不一会见,更大的喊声叫着阿嘉莎。
手握门把正想冲出去,突然响起呼唤自己和陆路名字的声音。
“怎么回事?”艾勒里在回答的同时,猛的打开厉门。
爱伦坡房门前,凡斯蜷伏着身子。房间右邻,艾勒里房间正对面的盥洗室门开着。
倒在里面的好像是阿嘉莎,一膝着地蹲在旁边的是爱伦坡——
“阿嘉莎出事了?”
“好像是。”爱伦坡回头看艾勒里,“艾勒里,凡斯很难过,让他吐出来。”
“好。”艾勒里扶起凡斯,搀到厨房那边,一边问,“不是中毒吧?”
“——不是。看到阿嘉莎,突然……”
凡斯脸伏向梳理台,不停地喘气。艾勒里轻抚他的背部,说道:
“喝点水好了,胃里空空的,想吐也吐不出来。”
“我没事——我自己来,你还是过去那边……”
“好。”艾勒里转身离开厨房跑到盥洗室里的爱伦坡旁边。
“死了吗?爱伦坡。”
爱伦坡闭上眼点点头。
“又是中毒,这次好像是——氰酸……”
阿嘉莎的尸体己被爱伦坡翻整为仰卧,瞪大眼睛,微张着嘴,冻结般的表情是一种近似惊愕的苦闷。
当爱伦坡伸手合上她的眼睑,不再呼吸的脸上魔术似的呈现安详与天真。仿佛刚刚上完妆,柔润的面颊栩栩如生,嫣红的樱唇宛如正要开启……微微飘浮的甜味,就是爱伦坡所下判断的依据。
艾勒里深锁眉头,说道:“杏仁味?”
“不错——总之,艾勒里,先移到房间。”爱伦坡伸手放上尸体肩上时,凡斯踉跄地步出厨房。瘦削的身体倚着墙壁,抬起苍白的脸环视大厅。
“咦——陆路呢?他怎么了?”
“陆路?。”
“是啊……”
艾勒里和爱伦坡这时才望向陆路的房门,同时失声叫了出来。
[第三个被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