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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双眼,时间已近中午。昨晚睡得太迟,不知不觉中睡过了头——
阿嘉莎看看表,匆匆起身。但是竖耳倾听,其它人似乎没有动静。
再度里起毛毯,懒洋洋地趴在床上。
昨晚上床时,已经过了半夜三点。除了卡和凡斯先回房外,大伙儿都差不多。
虽然是旅行之中,也不好意思独独自己迟睡不起——阿嘉莎知道自己并不是最后一个起床,便放心地拿起小几上的香烟。
她的血压一向偏低,早上需要足足一个钟头,身体各部位才会完全清醒。
可是——阿嘉莎思忖着。
(欧璐芝也还没起床吗?)
不管睡得多晚,她很少这么晚起。是不舒服呢?还是起床后见没人出来,又回房去了?或者……
淡紫色的烟冉冉升起。阿嘉莎喜欢抽烟,但从不在人前表现。
第二根才吸了几口,撑起尚未完全清醒的身子,阿嘉莎勉强下床。
黑罩衫上套了件棕灰色背心裙,走到穿衣镜前。确定自己穿戴整齐后,拿着洗脸用具和化妆包走出房间。
虽然已近正午时分,空荡荡的十角形大厅仍旧阴暗,唯有中央桌子微微泛着白光。
由天窗仰望天空,依然是昨天的晦暗色调——
阿嘉莎快步走到盥洗室,迅速地洗了脸化好妆。然后回到大厅,打算收拾散乱桌上的杯皿,以及满是烟蒂的烟灰缸。
——这时,有个红色的东西吸引了她的视线。
(那是什么?)
心中的疑惑,脚下的行动,还有突然涌上的念头,三者几乎同时产生。倏地,她的脸色转为苍白。果然是——心中所想的东西,赫然出现在原色木门上。
[第一个被害者]
彷佛感到某处有个声响,下一刹那,阿嘉莎不顾一切地尖声喊叫。
阿嘉莎背后的门打开,首先冲出的是卡。衣着整齐,看样子早已起床。他望了一眼愣在那儿的阿嘉莎,然后注意到她凝视的东西。
“谁的房间?”卡迸出怒骂似的声音。
阿嘉莎一时无法作答,因为白底红字的塑胶板贴在门上,盖住了名牌。
围成十角形的门陆续打开,其它人也跑了出来。
“是谁的房间?阿嘉莎!”卡又问了一次。
“——欧……璐芝的……”
“什么?”
猛然弹起似的,爱伦坡奔向门口。仍是一身睡衣,尚未梳理的头发蓬乱着。
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便开了。
房里一片阴暗,窗缝中射入的几道光线,仿佛利刀般割裂着黑暗。
“欧璐芝?”爱伦坡颤着声音叫道,“欧璐芝……”
微微的光线照入,靠墙的床上——她静静地躺着。毛毯好端端地盖到胸前,脸上覆着她的蓝色毛衣……
“欧璐芝!”咆哮似的叫了一声,爱伦坡跃入房中。然而,卧在床上的身体毫无反应。“你怎么了——欧璐芝……”爱伦坡伸出沉重无力的手,掀开盖在她脸上的毛衣,宽阔的肩膀立即颤抖起来。随后跟来僵立门口的五个人,也想涌入房中看个究竟。
“别进来。”爱伦坡哀求似的阻止大家,“求求你们——别看她的脸。”
爱伦坡触电般的声音,使得五人再度呆立原地。
爱伦坡深深吸一口气,然后再度轻轻揭起毛衣——开始检查她已不再动、也不再胆怯的身体。
一会儿,爱伦坡把毛衣盖回去,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仰头向着天花板吐出呻吟般的长叹。
“出去吧!各位。”爱伦坡回头向五人说道,“这是现场,最好上锁——钥匙呢……”
“在这里。”不知何时走进来的艾勒里看着窗口小几,拿起钥匙,“窗户也没拴,怎么处理?”
“拴上就好了——走吧!艾勒里。”
“爱伦坡,欧璐芝是……”凡斯问道。
爱伦坡握紧艾勒里交给他的钥匙,压低了声音回答:“死了——被勒死的。”
阿嘉莎轻轻叫了一声:“我不信!”
“是真的,阿嘉莎。”
“怎么会……爱伦坡,我想——看看欧璐芝。”
“这——不行。”爱伦坡闭上眼睛,痛苦地摇头,“欧璐芝是被勒死的,阿嘉莎。求求你,不要看。虽然已经死了,她还是个年轻的女郎。”
阿嘉莎立刻了解爱伦坡话里的意思——勒毙的尸体死状凄惨。她点点头,依言离开房间。
爱伦坡手握门把,正想关门时——有人推开他的胸,横在面前。
“为什么急着把我们赶出去?”是卡。他翻眼瞪着爱伦坡的脸,强扮讨好的笑容。
“我们都是研究命案的专家,不是吗?为了找出谋杀欧璐芝的凶手,应该详细检查现场和尸体。”
“混帐!”爱伦坡变了脸色,全身颤抖地叱骂,“你打算拿伙伴的死作为消遣?我们应该报警!”
“简直说梦话,警察什么时候来?怎么报警?记得那些塑胶板吧?等到警察来到这里,恐怕除了‘杀人凶手’和‘侦探乙’外,全都死光了。”
爱伦坡不予理会,想用力关上门。可是卡强壮的手臂压住他,门始终关不上。
“仔细想想,爱伦坡。难道你能若无其事吗?也许下一个被杀的就是你。”
“放手,卡。”
“或者,你有自信不会被杀?有这种自信的,应该只有凶手一个人。”
“什么?”
“被我说中了?”
“你这家伙!”
“够了,你们两个!”
爱伦坡作势欲扑,卡则一脸戒备的神色。凡斯见情况不对,连忙飞跑过去抓住卡的手臂拖到门外。
“你干什么!”卡涨红了脸叫道。这当儿,爱伦坡乘机关门上锁。
“别闹了,卡。”艾勒里不知何时已从厨房抽屉里,拿来剩下的六块塑胶板,开口说道,“很遗憾,爱伦坡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