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出去的希望

“这么简单,就赢了?”肖炘杰看着逃走的戈基人,对着威风凛凛的丹木发自内心的崇拜着。

“哪有这么简单,它们发现了我们的住所,真正的麻烦,还在后面!”丹木走过来,接过他手中的短刀,插回皮质的刀鞘中说道。

“不错,这次只来了二十多,就算它们不被吓走,我们还可以靠剩下的子弹应付,可是,如果下次来四十个,八十个,乃至二百个甚至更多呢?”柳衡开始慢慢恢复了警花本色,冷静地分析道。

“那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沈万年犹豫着说道,老教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还是有点心悸。

“往哪里换7来的路上我们都看过了,基本没有什么合适的山洞,朝前就是最后一个山谷,还有食人蚁把守,再往左边的密林地带走,我们根本没有深入就遇到巨蟒一类的生物,更里面还不知道有什么可怕的猛兽!”肖炘杰叹了一口气。

“戈基人是一个善于记仇的种族,它们绝对不会这么容易放过我们,不过,同样的,它们也是一个善于记住对手的可怕的胆小种族,如果一旦确定无法战胜对手,就会不战而退了。”丹木淡淡地道。

“你这话是说,只要把它们打怕了,下次它们就不敢前来了?”肖炘杰眼睛一亮。

“算是吧,但前提是,我们能熬过下一拨袭击!并且在下一波袭击中,让它们真正感受到恐惧!”

“你刚才唱的羌歌是什么?为什么它们一听你唱歌,就放弃了报复,马上跑了?”萨迦德好奇地问道。

“那是羌族的战歌,当年我们的先祖在和戈基人作战时,都会唱起这首战歌!其实我当时也是在赌,赌这些戈基人就是当年和我们的先祖作战的那些魔兵的后裔,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现实世界消失的戈基人,居然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难道说几千年前的战争,对于它们竟然影响如此大?过了这么久,居然也记得祖先死敌的战歌是什么调子?还是说集体无意识这种学说对于戈基人也同样适用?祖先被羌人打怕了,乃至他们的遗传密码中都还记得当年战争的时候羌人所唱的战歌?我曾经看过一些玄幻小说,里面有一种套路,就是神魔作战时,战败的一方如果不被灭绝,那么很可能被封印在一个地方永世不许出去。难道说,它们真的是因为被天神封印在这三座大雪山之间,而那些远古的记忆才不至于被磨灭?”

“白痴!”不等丹木回答,苏从云已经冷冷地低声骂道。

肖炘杰没有管他,而是继续盯着丹木,希望他给一个回答。

“这样对比,虽然听起来是不可思议了点,不过还真的有这种可能。因为按照羌戈大战的记载看,当年天神用三颗白石化成三座大雪山,阻挡了三股戈基魔兵的主力,这才让我们羌人有了反击并最终战胜它们的可能。如果这三座雪山就是当初阻挡戈基魔兵的白石子所化,那么这些戈基人,恐怕真的有可能是被大雪山封印在此地的!”

“无稽之谈!如果这种说法是真的,那么所谓的天神,也是应该真的存在了?我们可以认为这是个平行于现实世界的特殊空间,毕竟这用平行世界的理论解释得过去。可是那什么天神,也未免太夸张了吧?”苏从云的语气十分的不屑。

“在羌人的心目中,天神是肯定存在的。只是,我们的先民可能会把一些特殊的自然现象,比如说这个空间的存在或者这三座突兀的大山,当成是天神赐福的神迹,我想这种传说各个民族都有,没什么可以值得大惊小怪的。”丹木重新在火堆前坐下,往里面添了几根干树枝,然后拿起一块串在树枝上的蛇肉,放入火焰上方慢慢地烤着。

其他人一边警惕地看着洞口外,一边也回到火堆前。现在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温度的下降,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彻骨的冷,就是刚才离开火堆在洞口外站了那么一小会,此时也纷纷在火堆前烤着有些麻木的双手。

“好饿,先不管这么多,吃了再说,不然要是再来一群戈基人捣乱,我们还没吃呢,就被它们给抢去了!”沈万年乐呵呵地说道,似乎想缓解一下自己的弟子和丹木、肖炘杰之间僵硬的气氛。他心里其实也明白得很,自己的这个弟子家世不错,又极端聪明,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所在,因此难免有些心高气傲。可是,在这个地方,他却一直没有能一展所长,所有的风头,都似乎被肖炘杰和丹木这两个年轻人抢去。

这样的风头,对于他这样的老头子来说不过是呵呵一笑,最多感叹两句现在的年轻人大有长江后浪推前浪之类的,绝对不会产生嫉妒之类的情绪。可是,对于处处落入下风的苏从云来说,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受,在一个短时间内形成的小团体里,居然有两个年轻人,分别在文武两个方面远胜过他。

即便是在昨天夜里,苏从云度过了幻象考验,可是他心底的某些负面情绪的种子,也在那次考验后,像是遇到了催化剂似的开始生根发芽。心境的变化,也随着越来越多的考验开始出现分化。这和柳衡在经历了这许多,反而从最开始进入这个世界后的柔弱,变回从前的坚毅恰恰相反。

不知道是沈万年教授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大家真的饿,都拿起已经烤好的蛇肉吃了起来。没有想到那条巨蟒虽然体型巨大,但是味道十分细嫩鲜美,就算没有油盐,六个人依然吃得津津有味。只是苏从云开始似乎有些犹豫,毕竟这些蛇肉是肖炘杰和丹木带回来的,而他先前对两人的态度总显得不咸不淡甚至有些恶劣,此时却厚着脸皮吃他们带回来的东西,这样的举动未免有些尴尬。

还是沈万年最了解自己的弟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不客气将一块烤好的蛇肉硬塞到他手里,苏从云讪讪地笑着,最后闷声啃起来,不再多言。

“刚才那些戈基人,算是今天晚上的考验么?”等吃饱喝足,萨迦德满足地摸着自己的啤酒肚,问道。这里就他一个外国人,虽然他精通汉学,可是对于古羌的一些隐秘传说,却知道得并不多。

“希望是吧。不过所谓的考验,也是我们推测出的,到底是否存在,却是两说。或许,我们每天遇到的一切危险,原本不过是些巧合,只是前段时间神经紧张,总是不由自主地和那股召唤我们前来的神秘力量联系起来。”肖炘杰懒洋洋地说道,现在他也算是看开了,这里危险重重,要从原路的水道返回,又基本不可能,只有一直朝前走了,至于会遇到什么,那不是他们这几个人能够预见或阻碍的,也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倒是会首尾两端,说是考验的是你,说不是的也是你!”柳衡白了他一眼。

“没事没事,大家讨论一下嘛。我倒是觉得,这段时间大家的神经都绷得太紧,这可对我们接下的行程十分不利,现在我们应该先统一一下意见,就是我们前进的动力或者说目的,究竟是什么,是想揭开谜底,还是仅仅是从这个地方出去?或者说是为了能找回西玛?”

其余五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丹木说道:“想出去这应该是每一个人的愿望,可是在出去之前,我还是想知道圣山的尽头,到底有什么东西。”

“我只想知道那件连环死亡案件的真相,是否与这个地方相关。”柳衡板着脸说道。

“老头子我也活了一大把年纪了,这一辈子倒有大半的时间是在研究古蜀文明上,如果这里能给我多年的研究找到佐证或者提出新的方向,那自然最好不过,就算是多呆上一段日子,我也没有关系。”沈万年的语气中透着坚毅。

萨迦德看看四周,然后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我说我想捞几件文物走,你们大概会合起来杀了我吧?那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西玛后安全离开……”

“我和老师一起。”苏从云的话十分简洁。

“看来大家的意见,似乎都不想马上出去呢……”

“怎么,你想到出去的方法了?”柳衡眼睛一亮。

“算是吧,但同样只是推测,可能完全是相反的结果。”

“小肖,你真的想到了?”沈万年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这个地方透露出的诡秘似乎无处不在,要想出去谈何容易,老实说,就算是到了圣山尽头,最后到底要怎么出去,却是谁也没有把握。

“哪有那么快,不过,我倒是想到一点西玛失踪的线索,如果这天线索是正确的话,那么我们出去的希望,也就稍微大了一点。”

“什么线索?是西玛失踪前留在那个九宫戏棋盘上的符号么?”柳衡问道,当时就他们三个人在场,对于这个她几乎完全看不懂的棋局,自然印象深刻。

“是的,当时我就仔细推敲过那些凌乱的棋局和留下的符号,不过没有什么线索,但是现在,我却突然想到一点。”

众人听他突然提到西玛,都是精神一振,然后开始回想西玛留在棋盘上的符号是什么样子。那是一个和巴蜀图语中的第四个符号很像的符号,因为在场的六人中,眉骨上分别有其余的一个细小符号如同擦不掉的文身一样出现,所以对那个缺失的,很可能是西玛眉骨上的符号印象特别深刻。

“那是七个如同谜语一般的符号中的第四个。按照原本的解释,很可能是‘崇拜眼睛的部落’……”沈万年回想了一下,说道最后几个字时,他眼睛一亮,“你是说,戈基人?”

众人都回过神来,戈基人,不正是双目鼓出,有着纵目现象么?先前大家曾猜测西玛可能是被纵目猿所抓走,可是后来想到,纵目猿肯定没有那么高的智慧,可以无声无息地带走一个大活人。而戈基人就不同了,这种生物虽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人”,可是也介于晚期猿人和早期智人之间,完全可以说是半个人,智慧比起人类来或许远远不如,可和一般的猿猴比起来,却还是要高上数倍。

“说到戈基人,我倒是有一个疑问。戈基人、纵目猿都是纵目,也就是说,它们或许在数万年前有着某种程度的淡薄亲缘关系,但是,为什么在古蜀文明中,居然会流行纵目崇拜?甚至连古蜀王朝的开国帝王蚕丛,都是纵目的?难道说,身为氐羌后裔的古蜀人,居然会崇拜他们最大的敌人戈基人么?”萨迦德突然说道,虽然在所有人当中,他算是最关心西玛安危的,可是对于这个疑问,却早在第一次见到戈基人这种特别的生物时就存在了,现在也终于有机会问了出来。对于古蜀这个神秘的文明,他得到的资料越多,将来在组织中获得的筹码也就越大,甚至有可能进入到最神秘,也是权力最大的长老联席会中去。

“古蜀人的纵目崇拜,本就是三星堆文明中的一个未解的千古之谜。传说虽然说是因为开国帝王蚕丛就是天生纵目,可是根据现代部分考古学家的考证,包括我在内,我们都认为三星堆古蜀文明的纵目崇拜,实际上不过是古人眼球崇拜的一种,甚至是和古代的龙图腾崇拜相关。中国的众多龙类之中,除了现在普遍意义上的青龙这种常见形态的,在远古时候,龙的形态可以说多种多样:长翅膀的应龙,有角的螭龙,无角虬龙,无爪的蛟龙,以及人面蛇身的烛龙。而古蜀文明对龙的崇拜,就是之前我们提过的烛龙崇拜。龙向来是天子的化身,烛龙纵目,所以在传说中。崇拜烛龙的蚕丛部落,将其首领塑造为纵目的形象,也就说得过去。至于戈基人,它们是眼球鼓出不错,可是双眼鼓出的人类,在现代社会依然会有很少的一些,但是他们眼睛鼓出的幅度,和真正的纵目比却还是有所不同。再说,从文化渊源上来讲,氐羌是最可能开创古蜀王朝的,此外也有学者认为是古彝族,但是很少有考古学者会认为蚕丛会是戈基人的后裔。毕竟,仅仅从一个双目同样突出的相同特征,就推论出原本文化就处于极端落后状态的戈基人会是古蜀文明的开创者,这未免太过儿戏了一点……好像扯得太远了,小肖,你接着说那个符号,究竟和戈基人有什么关系?”沈教授一口气说完,然后拿过旁边竹筒中的清水连着喝了好几口,润了一下有些干渴的嘴唇。

“也不算扯远吧。沈教授你提到了眼球崇拜,要知道这在古代并不是哪一个国家,哪一个民族单独存在的现象,在世界范围内,有这种崇拜习俗的民族或部落,并不在少数。我们说戈基人和当年的古羌人是世仇,但仇人之间,却并不一定就没有一样的习俗,所以我觉得,戈基人很可能和当时具备眼球崇拜的蚕丛部落一样,都对眼球这种独特的器官,有着一定的信仰。西玛留下了那个符号,我们可以确定是她眉骨上的符文,可是她为什么要在九宫戏的棋盘上留下那个符号呢?仅仅是因为要提醒我们,她身上出现了异变么?当然不会这么简单!我们都知道西玛是密码学专家,当时的情况一定很危急,她可能是被迫必须马上离开,但因为某种原因,又不能直接留下自己离开的原因以及去向,因此就只能用密码的形式告诉我们答案。当然,这种形式很隐晦,如果不是遇到戈基人,可能还要很长时间我们才能猜出来。”肖炘杰一边说着,一边拿过丹木的短刀,重新在地面上画下纵横各十五道的棋盘。

画完了,他又模拟当初的样子,在玄武、青龙两个位置分别放上不同颜色的石头,因为一时问找不到黑白两色的石头,于是就折了几节树枝用以代表黑石,和其余的石头代表白石。一切都摆放好了,他在棋盘中央位置画上了一个眼球状的符号,和巴蜀图语中的第四个符号差不多。随后,他找来一块长条状的稍大一点的石头,然后横隔在玄武和青龙的位置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