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向导

第二天一早,在最后检查了一遍携带的装备物资后,我们一行人乘车出发。

此行有我、敖雨泽、旺达释比、秦峰和明智轩,此外还有明家特意安排的两个司机兼保镖。

听明智轩说,这两个保镖都是特种部队退伍下来的,其中一个曾担任某军区的格斗教官,另一个更是军区射击比赛的亚军,可以说放在哪支队伍都是一等一的人才,明家能找到这样的人当保镖,估计付出也不仅仅是金钱那么简单了。

七个人,却开了三辆越野车,因为不清楚雷鸣谷的具体情况,除了水和部分食物可以在长寿村补充外,其余要携带的物资不在少数。

携带的物资中还包括通过铁幕的关系弄来的部分弹药,其中更是有两具让我一看之下毛骨悚然的RPG单兵火箭筒和一支雷明顿反器材狙击步枪以及整整一箱手雷和高爆炸药。

整理这些武器装备的时候,我禁不住想,我们这个小车队如果被交警半路拦下检查的话,估计会被当成恐怖分子给逮捕吧……

车队开到黑水县城,和在当地已经等待了许久的佣兵队伍汇合后,我们一起来到离长寿村最近的一个乡上。这段时间黑水县天气晴朗,虽然是乡间的泥路,可我们乘坐的越野车性能十分强劲,加上这一次我们已经认识路了,就没有像上次那样乘坐牛车。

不过接下来的路途就只能靠双脚了,毕竟到长寿村还需要翻越几个小时的山路,这条村民走了成百上千年的山路,至今依然没有通车。

卸下物资,在乡上唯一的的宾馆休整了一会儿,将车寄存在宾馆的停车场内,然后一行人就出发了。

除了我们从成都赶过来的七个人外,和我们汇合的佣兵有八个人,一共是十五个。这些佣兵大部分是华裔,来自缅甸常年战乱的果敢地区,他们的口音中带着云南一带的方言味道,不过还是能勉强听懂。

佣兵队长叫乌蒙·务萨尔博,是彝族人。听他说务萨尔博这个名字在彝语中是“龙首”的意思,我们听到这个解释后都笑了起来,看来他是天生当首领的料啊。

由于他名字太长,平时我们都只称呼他的姓“乌蒙”,乌蒙平时沉默寡言,不过看得出他对旺达释比十分尊敬,不过也不奇怪,在西南地区,羌族和彝族在几千年前都和古蜀文明多多少少有着联系,甚至至今都有学者认为古蜀时期的巴蜀图语,其实就是古彝族文字。

不过这也不过是史学界的一种推测而已,至少到现在未知,这个推测还没有被完全证实,但也由此可以想见彝族和古羌族,在古蜀时期的确是有着某种交集的。

而旺达释比作为羌族中最受人尊敬的释比传人,在彝族宗教中作为祭司的“毕摩”,和羌族中的“释比”身份完全一致。作为一个正宗的彝族人,乌蒙对于鬼神还是保持着相当的敬畏,因此尊敬如同毕摩一般的释比传人旺达,也就在清理之中了。

除此之外,我还注意到乌蒙对敖雨泽总是保持着淡淡的警惕,我曾偷偷在私下问他。

乌蒙犹豫了好一阵才说,他在果敢地区这么多年出生入死,对危险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感应,而他在敖雨泽身上,感受到了真正的危险。乌蒙甚至坦言,如果是两个人单打独斗,他觉得自己赢过敖雨泽的把握不到三成。

不过敖雨泽彪悍的战斗力我也早就见识过,因此也不会觉得太过奇怪。只是有些心疼这个平时看上去虽然傲气,可实际上更多时候是大大咧咧的女子背后付出了不知道多少不为人知的辛苦。

除了乌蒙之外,佣兵队伍中最引人瞩目的是一个叫“铜墙”的三十来岁的大汉,这个家伙身高大概一米八作用,甚至不是队伍中最高的,可是真的是人如其名,整个人长得如同一堵厚实的墙,身上的肌肉强健得足以叫大多数健美运动员汗颜。

而且比起温室里练肌肉的健美先生而言,铜墙的身上有着大大小小十余处伤疤,加上狰狞的猛虎纹身,一看就是力大无穷且白死余生的铁血战士。这样的人用过去说书先生的话说,那就是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十步杀一人,进酒家就要先来五斤卤牛肉一坛女儿红的昂藏大汉……

铜墙这个家伙的力量也的确惊人,有一个装弹药的大箱子,估计有两百来斤,我使出吃奶的力气也只能抬起来十几公分。可是这家伙二话不说,双手抱起来,然后一只手扶着就抗在了肩上,只留下一个孤傲的背影给风中凌乱的我。

其他六个人差不多也各有特长,比如一个绰号狼牙的家伙,格斗术十分惊人,和明智轩带来的那个擅长格斗的教官几乎不相上下,并且这家伙擅长腿功,奔袭的速度也十分快。

还有个叫猴子的小个子,据说擅长开锁以及拆卸各种机关陷阱,如果雷鸣谷中真的存在丛帝墓的话,这小子的作用只怕比铜墙还大。

剩下四人,有擅长枪法的,有擅长爆破的,还有擅长野外生存的。最后一个佣兵更是他们队伍中唯一的女性,叫谢欣蓉,擅长紧急救护和装备维修,算是唯一的后勤。

看着这只有八个人的佣兵队伍,我不由得感叹,果然明家花大价钱请来的队伍真是物有所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和长处,此行准备如此充分,应该会有所收获吧。

不过感受着自己的心跳,我的心却在稍稍雀跃之后又马上沉了下去,在心脏的位置,正寄生着一枚科技含量极高的带窃听功能的追踪器。如果我真的没有按照真相派的小王和老K的吩咐一路留下标记,估计这个附着在心脏的小家伙爆炸之后,哪怕只有几克的炸药分量,也足以让我心脏严重受损而死吧。

进了长寿村之后,秦峰先是联系上了张顺,不过看到我们一行这么多人,张顺的脸色却变了,并且我注意到和二十多天前见到的张顺相比,他明显瘦了一大圈。

要知道上次我们见到张顺的时候,他身材也算是壮硕的,虽然无法和铜墙这个肌肉怪物相比,可比起一般人来说已经能给人压迫感了。但这次见面后,却发现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两个眼眶更是深陷,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

要知道一个胖子在二十多天瘦下去一圈并不奇怪,毕竟只要节食并辅以大量运动,要在这个时间里减掉十几二十斤不是难事。可是作为一个曾经的肌肉男,不管怎么节食,过低的体脂率也不容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整个人都瘦下去明显的一圈。

不过没有时间感叹这个问题,张顺却告诉我们,几天前尸鬼婆婆突然离开村子,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而她屋子中的许多东西都被封存在后山的山洞中,出于对尸鬼婆婆过往威名的畏惧,村里人也不敢前去仔细查看。

接下来村长安排人接待了我们。不过和上次相比,村长这次明显没有太多热情,尤其是在听闻我们最终的目的地是离村子二十里外的雷鸣谷的时候,村长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

我和秦峰面面相觑,不明白先前还一团和气的村长,为何前后变化这么大。

不过最终,在金钱开道下,村长好歹还是将我们这十五个人安顿下来。长寿村中估计很少一次性来这么多外人,尤其是乌蒙带领的这一队佣兵,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村里的小孩子也被大人严格看管在家里不让他们出来疯跑。

我估计如果不是明智轩拖张顺给提供住宿的村民都给了丰厚的补偿,估计村里的反弹会更大。

吃过晚饭后,我们开始在村里的水井里准备要带进山谷的饮用水,虽然每个人的背包里都有好几瓶矿泉水备用,不过这些水估计要到关键时刻才敢喝了,大部分的水源,还是要在村子里补充好。

佣兵们早早地就休息了,村子里没什么娱乐活动,不过这些人是从果敢这样长期战乱的地区杀出来的,和缅甸政府军交战,有时候在原始森林里一呆就是一两个月也是家常便饭,因此比我们还耐得住寂寞。

只有乌蒙和我们这五个人一起,向村长仔细咨询关于雷鸣谷的更多消息。

村长一边抽着旱烟,一边打量着我们几人,我和秦峰、敖雨泽三人他上次都见过了,而其他人还是第一次见面,尤其是旺达释比的到来,明显让村长有些惊讶。

都是在龙门山脉里讨生活的偏僻村子,对于释比这样的巫师,远比我们生活在都市丛林里的现代人要多出一分敬畏,我估计如果不是他看出旺达释比身份,只怕脸色还要更加难看。

“老实说,这雷鸣谷嘛,可是个死地,去不得啊。”村长在我们的期盼下,却首先发出这样一番感慨。

“我们知道雷鸣谷不是善地,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得到过尸鬼婆婆的指引,我们要找的人,很可能就在里面。”秦峰淡淡地说,他小时候毕竟也受过村长关照,勉强算半个乡亲,比我们说得上话。

“小峰你也知道,我们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长寿村之中,关于雷鸣谷的传说,在千年前就已经有了。这地方邪门得很,不仅大晴天的会平地生雷,而且无论人兽飞鸟进入谷中,自古以来就没有几个能够活着生还的……”村长煞有介事地说道。

“据我所知,至少有一个人吧——当年将我丢在长寿村养父母家的那个中年男人。”秦峰淡淡地说。

村长脸色微变,好半天才干笑着说:“那个人后来不是也从来没有出现过了不是?”

“本来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上次我回长寿村的时候,不是在养父母家的地下,挖出一些东西么?而指引我去挖出它们的纸条上的字迹,和那个人的字迹一样。我知道他当年进入雷鸣谷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可所谓的没有出来,也无非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没有亲眼看见他出来而已。”秦峰从容说道,现在他在提到那个人的时候,已经不是先前那样带着隐隐的激动和期盼了。

我估计这和廖含沙受伤有关,毕竟伤到廖含沙的,是JS组织中的人引发的鬼影事件。而且这次廖含沙伤势加重,是用了敖雨泽提供的药剂才勉强稳定下来,而做这一切的最大的可能依然是JS组织的人,这多少让秦峰对那个数年未曾谋面的神秘人带着几分愤恨,幼年时期的养育之情也就淡了,估计现在最大的期望,也不过是亲自向那人问清楚他自己的身世而已。

村长沉默了片刻,最后说道:“是的,尽管很少有人能从雷鸣谷生还,可也不是完全没有。那个人是其中一个,还有一个你也认识,是村东那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姜头。”

我心中一动,问道:“那么老姜头能否为我们担任向导呢?”

“如果这位老人家愿意的话,报酬一定会让他满意。”明智轩在一旁笑着说。金钱开路,从来是这家伙的习惯,不过通常情况下,这个习惯起到的作用都还算不错。估计只会在一些极端情况下,才会让人忘记金钱的魅力吧,比如说老姜头会觉得这些钱不值得用命来换。

“他瞎掉的那只眼睛,就是在雷鸣谷中失去的。不过,老姜头的孙子准备在县城买房娶媳妇,听说正缺钱,如果你们开价合适的话,说不定这趟差事,还真能成了。”村长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道。

“这样就好说多了,那就麻烦村长请老姜头来一趟怎么样?”明智轩当即拍板,毕竟此行涉及的金钱的部分,都是由明家来负责,这也是他们对旺达释比这个救了明睿德的关键人物的回报。

不过我想,明睿德差点让JS的人用“尸降”这样的邪术害死,要说心里没有怨气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可是明家估计也知道JS组织不好惹,光是能够调动的庞大资金就足够资产在百亿上下的明家喝一壶了。

但维持我们这样一支人数才十几个的探险队伍,一方面找回小叶子报答旺达释比的救命之恩,另一方面能顺便给JS组织上上眼药算是报复,这才是明家愿意出钱出力的根本原因。否则明家也不会让明智轩这个在家族中排第三的顺位继承人跟着我们一起前来冒险。

之前我和敖雨泽想通了这一点,也就欣然接受了明家此行的资助,不过敖雨泽依然利用自己的权限,调用了不少铁幕的物资。尤其是武器装备方面,国内对于枪支的管制太过严格了,没有铁幕这样和政府有关系的大组织帮忙,就算明家有再多钱也不顶用,撑死了能搞来几把手枪之类的,绝对不可能会像我们此行携带的武器那么夸张。

很快,村子就让自己的儿子从村东喊来了老姜头。

这村子太过偏僻,方圆几十里连一个移动的基站都没有。除非是卫星电话,否则一般的手机完全没有信号。因此现在便宜的手机虽然才两三百块,这村子里的人也没有装备,只有村长家有一台座机电话对外联系,方便接收上级指示,大多数村民还处于通讯基本靠吼的阶段。

村长的儿子一路上已经简单将我们的来意说给了老姜头听,老姜头惦记着自己唯一的孙子在县城的房子问题,也算是豁出去了,到了后直接开出在他看来二十万的天价,这个价格足以在县城买一套七八十平米的房子,可放在这村子里估计九成九的村民都不敢想象这到底是多么巨大的一笔钱。

不过这个价位虽说贵了点,对于土豪惯了的明智轩来说却又不算什么了,这家伙有时候和一群狐朋狗友去一趟高端的会所花的钱估计都不止这个数,因此也没有还价,欣然答应了。

“老姜头,当年你去过雷鸣谷,有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敖雨泽好奇地问道。

老姜头打了个寒战,似乎陷入某种不好的回忆,这多少让我们担心他会不会反悔。幸好,只是片刻过后,老姜头长长嘘出一口气,这才对我们说:“真要说起来,我进如雷鸣谷那次已经是十几年前了,本来我在谷外的一处草场放羊,不曾想一头羊受了惊,一路跑进山谷之中。当时我心中担心得要命,只顾着追羊,也就没有顾着故老相传的禁忌。雷鸣谷这个地方,邪门得很啊,虽然因为经常打雷引发山火,里面的树木其实并不太高,可我进去后不多久就迷失了方向,在山谷中转悠了几个小时,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下来。”

说到这里,老姜头突然住嘴,看了村子一眼,见村长点了点头,这才继续说:“这个时候,我隐隐听到山谷中有不少人声喧哗的场面,我心想这山谷长年累月地没有人进去过,就算有人应该也就三三两两的不得了,怎么听这声音喧闹的架势,怕不是有好几百人的样子?我大着胆子朝前走,这个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大半,估摸着应该是晚上七点多的样子,之前我远远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还是前方一片光秃秃的石壁。可我走近了,那处石壁却消失不见,反而多了一处大工地!”

“工地?谁会在山谷中设置工地?如果有人要进入山谷施工,应该瞒不过村子才对吧?”敖雨泽反问道。

“说得是啊,要进入雷鸣谷,就必须经过我们村子,除非是用电视上看到过的直升机飞过去……不过话说回来,雷鸣谷那地方什么电器都无法正常使用,就算飞机飞过去,也非得一头栽在地上不可。”村长在一旁附和着说。

“村长你算是说到点子上喽,要在雷鸣谷中施工,就绝对瞒不过我们村子,但我当时看到的工地,应该不是现代的,反倒是像几千年前的古代。”老姜头一脸后怕地说。

“你的意思是说,你当时是看到了古人打扮的工人,正在用比较原始的器械在施工?”我的脑子里猛然间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似乎抓到了什么关键的地方,却又没有完全想清楚,于是出声问老姜头。

“这个小同志说得没错,当时我看到的工地,的的确确应该是古代的,工地上的工人披头散发,有的穿着破破烂烂的麻布衣服,有的就围了一块兽皮,现代就算再穷的地方也不至于这样吧?而且他们使用的工具,也大多是石器,只有很少的金属工具,看上去也不是铁的,而是青铜。”老姜头很是肯定地说。不过我心底却禁不住吐槽,老人家你能不能不要用“小同志”这么奇怪的称呼,“同志”这个词引申的涵义,早已经被网上的腐女们玩坏了好么?

但抛开这个槽点不谈,老姜头的话还是让我们几人面面相觑,如果老姜头说的是真的,那么他看到的场面,说不定就是几千年的丛帝墓施工的画面,难不成当时的老姜头竟然穿越了?只是不知道这老头又是怎样穿回来的。

并且他描述的这个画面,我貌似也曾看到过类似的场景,不过那不是在施工,而是一群几乎同样打扮的古人,在进行什么祭祀活动……我想起了了,在五神地宫的时候,我们看到的那副关于纵目神的壁画,就描述了这个祭祀的场景,我甚至在隐约间如同真的目睹了这样一场祭祀,这情形和老姜头的经历极为类似。

我多少有些明白过来,当时老姜头看到的画面,或许在几千年前真的存在过,不过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这画面被保存下来,然后老姜头在雷鸣谷中迷路之后误打误撞闯入这个地方,这画面又重现了一遍。

他如同当时的我一样,只是一个纯粹的旁观者,对画面中的景象不会有任何影响,那画面上的人,也看不见他。说得直白一点,这画面就像现在正热炒的“增强现实”的VR虚拟投影技术,能够骗过人的视觉,但并不意味着就真的在那一刻穿越了。

甚至,之前我见到过不同年代的鬼影,以及类似鬼域的存在,都可能是近似的原理,只是在当时鬼影事件发生的那段事件,那些画面中的戈基人由于神像带来的神秘力量,能够部分影响到现实,但总的说来又是介于虚实之间,因此才显得诡秘异常。

如此看来,雷鸣谷还真的值得去一趟,一个常年保持着某种天然的电磁异常的地方,甚至有可能是上古时期的丛帝墓的所在,如果说没有半点神秘现象发生,反而说不过去了。

“我曾经在一个报道中看到,某些地方的岩层中,可能含有一些特殊的矿物,这些矿物含有磁性材料,因此会造成当地电磁异常。而且这些磁性材料,在极为偶然的条件下,会将当时正在发生的一些事件,像磁带一样记录下来,然后在同样特定的条件下,像放映机一样重新播放。这种事情在一战也曾发生过,一战结束后几十年,还有人看到过当年消失的一支军队又突兀出现,画面和他们当年经过当地时几乎一模一样……”明智轩在一旁煞有介事地解释说。

敖雨泽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你看过的不会是央视的《走近科学》吧?”

明智轩尴尬地一笑,没有反驳,看来八成都是真的了。对于这档连山村有人半夜打呼噜都能以山村出现怪兽,然后配着诡秘音效,不断提出各种匪夷所思的解释又一一否定,然后硬生生做出好几集然后才揭露真相的伪科普节目,也难怪明智轩有些不好意思承认,最后只嘟哝了一句,那是以前上中学时还比较中二的时候看的……

“不,雷鸣谷虽然也磁场异常,可这只是一方面,那个地方中,肯定有某种更加神秘的东西,不然那个男人不会这么多年来都不曾放弃这个地方。”秦峰在一旁喃喃地说。

我们心神一凛,秦峰说得没错,既然当年那个中年人将秦峰寄养在这长寿村中,他自己却消失在雷鸣谷,那么要说这地方没有古怪,只是如同一档科普节目所说的那样,仅仅可能是因为地底的矿物含有磁性材料,那么也太小看这个参与创立了JS组织的男人了。

我们此行不仅仅是要救出小叶子这么简单,找到这个男人,然后让秦峰找回自己真正的身世,以及解开JS组织真正的目的,都是我们想要达成的目标。

虽然我们都知道这很难,甚至我和敖雨泽也曾推想过,或许这一切都是JS组织故意留下的线索引我们前来。毕竟我的身上有他们需要的金沙血脉,而当年那个人男人曾一直将秦峰带在身边,连片刻都不肯让秦峰离开视线,要说秦峰身上没有令那人感兴趣的地方,反倒是不可能的。

“除了这些……幻象之外,雷鸣谷中还有什么凶险的地方?”一直没有吭声的乌蒙盯着老姜头的独眼问道。

“凶险,当然凶险!”老姜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独眼,脸色也变得有几分苦涩,沙哑着嗓子说:“当年这些影像,的确是只出现了十几分钟就消失了,本来我以为这就完事了,可等我想要继续找路出去的时候才发现,这山谷当中虽然没有什么大型野兽,但是里面虫子,却是分为凶狠。”

虫子?听到这两个字,我的心头也是一跳,在坐的人当中,估计对虫子感触最深的就是我了,毕竟十几年前,我和姐姐都差点葬身虫口,而且我血脉天生就决定了会极为吸引虫子。如此说来我在山谷中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受伤流血再度招来无数的虫子,要不然说不定会害了在场的所有人。

或许是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旺达释比大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我对他苦笑一声,心中盘算着到时候一定要紧紧跟着旺达释比,说不定他身上还有什么宝贝,能够暂时压住我血脉中对虫子那股天然的吸引力。

“会不会是,有人在山谷中大规模地饲养蛊虫?”敖雨泽突然说道。

“没有人能够大规模地饲养蛊虫,因为要养出受自己控制的蛊虫,除了必要的手法让蛊虫自相残杀外,还需要用自己的血液作为引子。一个人有多少血能够用来炼蛊?不怕反噬么?”旺达释比开口说。

“就算大规模的饲养蛊虫的情况不会发生,可是上次我们来的时候,的确是发现过饲养蛊虫的罐子,最奇怪的是,是那个男人指引着我放出那只蛊虫的。”秦峰脸色有些难看地说。

“对了,村长,我们走后的这二十几天,村里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比如有人突然患病或者中毒什么的?”秦峰转过头去,朝村长问道。

当时在他的养父母家的柴房位置,挖出了炼蛊的罐子和一个神像,这件事一直让秦峰耿耿于怀,生怕这之间有什么阴谋会给村子带来伤害。要知道那个男人当年很可能一手策划了成都僵尸事件,又会“尸降”这样的邪术,他的能力养出的蛊虫,怕比起湘西苗疆一带养蛊的大师都不趋多让,如果真狠得下心的话,这个村子都有可能在短时间内被灭绝掉。

“本来的确是有事的,可是……”村长神色古怪地说了一半,又停住了。

“可是什么?你倒是说啊。”明智轩急着问。

“可是尸鬼婆婆竟然主动救了那几个村民,只是这件事之后,她第二天就离开村子,也不知道去往哪里。”村长有些难堪地说,不过想想也是,当时张铁柱发病的时候,他曾带着村民要去找尸鬼婆婆讨个说法,可惜却被游走在尸鬼婆婆屋子外无数的腐尸吓坏了四散奔逃,对尸鬼婆婆自然更是平添敬畏。谁曾想村里真的有事的时候,竟然是这个脾气古怪的尸鬼婆婆主动出手救人,也难怪村长提起她来,神色有些扭捏,十分不自然。

“她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我问道。

“有,她说一切都是命数,叫我们不要太过强求。还说如果你们几人再度返回,让我给你们带五句话:遇风俯首,遇林莫入,遇火不避,遇山绝路,遇水逢生。”村子似乎犹豫了一下,眼中显出一丝恐惧,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将尸鬼婆婆带给我们的话说了出来。

“她这是在指点我们,看来进入雷鸣谷之后,麻烦事还少不了。”旺达释比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味咀嚼这几句话背后代表的意思。

我们几人的心没来由地更加沉重起来,尸鬼婆婆是名副其实的高人,一言一行都似乎有着深沉的涵义。而且她是传说中能够看到“命运线”的人,放在古代那几乎如同是“先知”一般的存在,估计见了皇帝都不会参拜,反倒是要帝王执弟子礼,尊为国师一流的人物。

可惜生不逢时,在科技昌盛的现代社会,不被打为宣扬封建迷信的巫婆神汉一类,就要万幸了。

“那几个发病的村民,我想见见。”旺达释比突然说道。

“其中一个你们不是见到了么,张顺,张铁柱的堂兄,上次领你们到我家那个。”村长说道。

这个时候我才想起先前见到张顺的时候,他身上的不对劲来。当时身材魁梧壮硕的一条汉子,才二十几天就瘦了一大圈,现在回过头想想,的确是大有古怪。

说出了我的看法,旺达释比沉吟了一阵,然后说:“我大概知道当初秦峰从那养蛊的坛子里放出的是什么东西了,幸好有尸鬼婆婆出手,要不然这个村子,怕是真的会毁了。”

村长脸色大变,他一家人甚至许多亲戚都是本村的人,如果整个村子都毁了,对他家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秦峰也一脸凝重地说,虽然是受到那中年男人纸条的指引,毕竟是他亲手挖出的藏有蛊虫的罐子,如果村子真的因此毁掉,他心中的自责,自然可想而知。

“那东西是蛊,又不完全是蛊,真要说起来,是存在于古蜀王朝时期的一种受到祭祀的神虫死后的怨灵所化。”旺达释比仔细地斟酌着字句,缓缓说道。

“神虫死后的怨灵?听起来倒是有点意思。”乌蒙在一旁大为感兴趣地说。

“古蜀时期,以蚕为百虫之首,而蚕中最为尊贵的,就是金蚕。蛊术中也有金蚕蛊为王之说,其实就源于此。但就算是金蚕,也不是让古蜀人崇拜的神虫,传说,神虫其实是长在天神的眼睛里的。”

“长在眼睛里的虫子,那是结膜吸吮线虫吧?从猫狗身上传染给人的一种寄生虫……”敖雨泽“噗呲”一声,笑着说道。

旺达释比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这个科学的设定,继续说道:“在古蜀的一些隐秘的传说当中,纵目是一种极为神秘和罕见的现象,而最终造成纵目现象的,就是神灵眼中的虫子下降到凡间,被凡间的王者所俘获,从而使凡间的帝王具备纵目的神奇能力,能够拥有部分神眼的功能,近可以看透人心,明辨忠奸,远可以看透过去未来,看穿时光长河中最为神秘莫测的命运。”

“看穿命运……拥有纵目的人,能够看透命运线?尸鬼婆婆?”敖雨泽惊呼道。

“可是我们上次见到尸鬼婆婆的时候,她的眼睛很正常啊?”我不解地问。

“就算你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可也不会每时每刻都会使用吧?”旺达释比反问。

我马上反应过来,旺达释比的意思是说,具有看透命运线的人,同时也是拥有纵目的人,而纵目现象的发生,只有在他们需要看透命运的时候才会出现,在平时他们的双眼其实和正常人无异。

“好吧,接着说那个跑出来的蛊虫,你的意思是说,那放出来的蛊虫,就是只有一种能够寄生在人的眼里,让人具备看穿命运线能力从而获得‘纵目’的神虫死后变化的?”敖雨泽问道。

“是的,神虫的怨灵所化的蛊虫,介于虚实之间,它不会具有生前让人看透命运的能力,但却会吸收新的寄主身上的精血,让其快速消瘦下去,最后成为一具皮包骨头的干尸。不过幸好,尸鬼婆婆眼里应该寄生着还活着的神虫,自然也有对付神虫怨灵的办法。”旺达释比很是羡慕地说。

“我想我越来越感觉雷鸣谷中藏着的墓穴,是和蚕丛有关而不仅仅是古蜀的丛帝开明帝了,只有埋葬蚕丛的地方,才能得到同样死去成为怨灵的神虫。而作为神虫,以巴蛇神的神力来作为催化的力量源泉,也完全说得过去了。”我感叹道。

“是啊,丛帝墓,看来比我们想象中还要神秘,因为那可能包含着古蜀纵目崇拜形成的原因以及……关于神的秘密!”敖雨泽目光中闪烁着莫名的光,看得出她十分享受这样一步步接近神秘事件核心真相的工作的过程。

不过除了我们几个人之外,村长、老姜头和乌蒙,都是听得一头雾水,看我们讨论得兴高采烈,却插不上嘴,估计心中郁闷不已。

按理说,我们先前提到的这些和古蜀金沙相关的信息,都是被铁幕严格要求必须列入保密条例的东西,可当时我们都处于一种十分亢奋的精神状态里,只以为已经抓住了事情的核心,竟然有些忘乎所以地当着好几个外人谈起这些事。

直到这件事彻底结束之后,笼罩在我们身上的命运迷雾才逐渐散开,我们回想起这天晚上的讨论的过程的时候,才有些毛骨悚然地发现,我们犯了多少错误。而那冥冥之中的某个未知的存在,或许也正躲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里,正嘲笑着我们此时的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