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松冠居。赫尔克里·波洛把一片香肠送进嘴里,然后抿了一口茶。茶太浓了,非常不合他的口味。而香肠却非常美味,做得太完美了。他感激地看着桌子对面拿着棕色大茶壶的麦凯夫人。
埃尔斯佩斯·麦凯跟她的哥哥斯彭斯警司要多不像有多不像。他长得宽阔的地方,她就长得瘦削。她的脸又尖又瘦,看一切仿佛都带着精明的审视。她瘦成了一条线,但是他们之间还是有某种相似之处。主要是眼睛,还有下巴处强硬的线条。他们每一个,波洛心想,都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和准确的推理。他们的表达方式也许不同,但仅此而已。斯彭斯警司会深思熟虑之后缓慢认真地说出自己的意见,麦凯夫人却会马上出击,快速犀利,像猫扑向老鼠一样。
“很多事情取决于,”波洛说,“这个孩子的性格。乔伊斯·雷诺兹。这是最让我迷惑的。”
他询问地看着斯彭斯。
“你问我也没用,”斯彭斯说,“我在这儿住的时间太短了。你最好问埃尔斯佩斯。”
波洛看向桌子对面,眉毛因为疑问而扬了起来。麦凯夫人的回答跟平时一样一针见血。
“我得说她是个名副其实的小骗子。”她说。
“她说的话你都不会相信?”
“不会,肯定。她会说一些荒诞不经的故事,还说得有头有尾。提醒您一下,反正我从来不相信她说的。”
“她那么说的目的是炫耀?”
“很正确。他们告诉您那个印度的故事了吗?有很多人相信了,您知道。她和家人一起去度假,去了国外的某个地方。我忘了是和她的父母还是叔叔阿姨去的了,反正他们去了印度,假期之后她就带回了那些关于她如何被带到那儿去的离奇故事。故事编得有声有色,真的。见到印度的国王,开枪打死一只老虎,还有看到很多大象——啊,听起来跟真的似的,她周围很多人都相信了。但是恕我直言,她越讲数量越多。我最初想,她可能只是有些夸大。可她每讲一次,数量就增加一点。越来越多的老虎,如果您能明白我的意思。打死那么多的老虎真让人难以置信。同样,大象也是,越来越多。我这才知道,她之前所说的也是在编故事。”
“都是为了吸引注意力?”
“啊,你说对了。她特别希望吸引别人的注意。”
“你不能因为一个孩子说了一个关于旅行的谎言,就说她讲过的夸张的事都是谎言。”斯彭斯警司说。
“可能不都是,”埃尔斯佩斯说,“但是我觉得是谎言的可能性很大。”
“所以如果乔伊斯·雷诺兹说她曾经见过一场谋杀,那么您会认为她很可能是在说谎,不会相信她的话是真的,对吗?”
“我就是这么想的。”麦凯夫人说。
“也许你错了。”她哥哥说。
“是的,”麦凯夫人说,“每个人都可能会犯错。就像故事里那个男孩儿总大喊‘狼来啦,狼来啦’,当狼真的来了的时候已经没有人相信他了,于是他被狼吃掉了。”
“所以您的意思是——”
“我还是认为她没有说实话,但我是个公正的人。她可能没说谎,也许她看到了什么东西,不像她说得那么夸张,但是她确实看到了什么。”
“于是她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斯彭斯警司说,“不要忘了,埃尔斯佩斯,她最后遇害了。”
“这是事实,”麦凯夫人说,“所以我才说也许我误会她了,如果是那样,我很抱歉。但是你去问问任何认识她的人,他们都会告诉你,说谎对她来说是信手拈来。她当时在参加一个晚会,别忘了,她很兴奋。她想要引起轰动。”
“确实,他们都不相信。”波洛说。
埃尔斯佩斯·麦凯疑虑重重地摇了摇头。
“她看到的被谋杀的人可能是谁呢?”波洛问。
他看看哥哥,又看看妹妹。
“没有人。”麦凯夫人坚定地说。
“附近肯定有人去世吧,我们就说过去这三年。”
“哦,那自然,”斯彭斯说,“只是平常的——老人、病人,还有一些你能预料到的——或者被车撞死的——”
“没有不寻常的或者意料之外的?”
“呃——”埃尔斯佩斯犹豫道,“我是说——”
斯彭斯插进话来。
“我在这儿简单记了几个人名。”他把一张纸递给波洛,“省得你到处去问了。”
“这些可能是被害人吗?”
“不会有那么多。只是一个参考范围。”
波洛大声读出来。
“卢埃林-史密斯夫人。夏洛特·本菲尔德。珍妮特·怀特。莱斯利·费里尔——”他停了一下,看向桌子对面,然后重复第一个名字,“卢埃林-史密斯夫人。”
“有可能,”麦凯夫人说,“是的,也许能从里面查出点儿什么。”她又说了一个词,听起来像“呼唤声”。
“呼唤声?”波洛一脸疑惑。他没听见什么呼唤声。
“有一天晚上她离开了,走了。”埃尔斯佩斯说,“以后就再没听说过她。”
“卢埃林-史密斯夫人?”
“不,不,那个‘呼唤声’女孩儿。她能轻而易举地往药里加点儿东西,然后她就能拿到那些财产,不是吗——或许她这么想过吧?”
波洛看向斯彭斯寻求解释。
“从那以后就没有她的消息了,”麦凯夫人说,“那些外国女孩儿都一样。”
波洛恍然大悟,明白了“呼唤声”到底是什么。
“一个互换生女孩儿。”他说。
“对。跟老太太一起住,老太太死后一两周,那个互换生女孩儿就消失了。”
“是跟某个男人私奔了,我敢说。”斯彭斯说。
“但如果是那样,怎么会没人知道他是谁呢?”埃尔斯佩斯说,“一般都会有很多流言,说谁要跟谁走了。”
“有人觉得卢埃林-史密斯夫人的死有什么不妥之处吗?”波洛问。
“没有,她患有心脏病,定期看医生。”
“但是老朋友,您为什么把她列在了名单首位?”
“哦,她很有钱,非常富有。她的死虽然并不出人意料,但是非常突然。我得说毫无预兆,弗格森医生就吃了一惊,虽然只是稍微有些惊讶。我猜在他的预期里,她还能活得更长些。但是医生也免不了会吃惊。她不是个乖乖遵医嘱的人。医生告诉她不要过度劳累,可她仍然随心所欲。比如,她非常热衷园艺,那对她的心脏并不好。”
埃尔斯佩斯·麦凯接过话茬说道:“她是在身体状况很不好的时候才搬到这儿来的。之前住在国外。她搬来这儿是为了离她的侄子和侄媳妇近点儿,就是德雷克夫妇。她买了石矿府,一座维多利亚式的大房子,吸引她的是里面一个废弃的采矿场。她花了数千英镑把那个采矿场打造成了一个地下花园,大概是这么叫的。她从威斯利还是哪儿请的一位造园师设计的。哦,我跟您说,那个地方值得一看。”
“我会去看看的,”波洛说,“谁知道呢——也许它能给我点儿灵感。”
“对啊,如果我是你,我会去看看。很值得一去。”
“您刚才说,她很有钱?”波洛问。
“一个大型造船商的遗孀。她有成袋成袋的钱。”
“她的死并不意外,因为她有心脏病,但是她的死很突然。”斯彭斯说,“没人怀疑她不是自然死亡。心脏衰竭,或者医生们说的一长串的什么名词,冠状动脉什么的。”
“也从没提出过验尸吗?”
斯彭斯摇了摇头。
“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波洛说,“一个老太太被叮嘱说行动要小心,不能来回上下楼,不能干高强度的园艺活计,等等。但是如果碰上一个精力充沛的老太太,她一生热衷于园艺,大多数时候都是随心所欲,那么她自然不会把那些嘱咐放在心里。”
“完全正确。卢埃林-史密斯夫人把一个采矿场建成了那么美妙的花园——或者说是造园师弄的。他和他的雇主忙活了三四年。她曾经见过很多园林,在爱尔兰,我觉得。她在一次国家信托旅行活动中参观了很多园林。以此为蓝图,他们彻底改造了那片地方。哦,对,眼见为实。”
“那么这是自然死亡,”波洛说,“当地医生证实了这个说法。现在这里的医生还是那个人吗?就是我一会儿要去见的那个医生?”
“弗格森医生——是的。他快六十了,医术精湛,在这里颇受爱戴。”
“但是您怀疑她的死可能是谋杀,是吗?还有什么原因您没告诉我呢?”
“首先,是那个互换生女孩儿。”埃尔斯佩斯说。
“为什么?”
“嗯,她肯定伪造了遗嘱。如果不是她,还能有谁呢?”
“您说得详细点儿,”波洛说,“伪造遗嘱,到底怎么回事?”
“好吧,遗嘱检验的时候出了一些麻烦,随便你怎么称呼它,那个老太太的遗嘱。”
“那是一份新遗嘱?”
“他们称它——听起来像什么鱼——捕鱼——补遗。”
埃尔斯佩斯看看波洛,见他点了点头。
“她以前立过遗嘱,”斯彭斯说,“大体都差不多。捐给慈善机构的,给老仆人的,但是大部分她的财产都是留给她的侄子和他妻子的,他们是她的近亲。”
“那这个特别的补遗呢?”
“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那个互换生女孩儿了,”埃尔斯佩斯说,“因为她的悉心照顾和善良美好。大概是这么写的。”
“那么,多告诉我一些这个互换生女孩儿的情况。”
“她来自中欧的某个国家,名字特别长。”
“她和老太太一起住了多久?”
“刚一年多点儿。”
“您总叫她老太太。她到底多大岁数?”
“六十好几了。大概六十五六。”
“也不是特别老。”波洛感慨道。
“加起来算,她立过好几份遗嘱了,”埃尔斯佩斯说,“像伯特告诉你的那样,基本大同小异。捐些钱给一两个慈善机构,有时候会换成别的慈善机构,或者把留给老仆人的纪念品换成其他东西什么的。但是大部分钱都留给她的侄子和侄媳妇,可能还有一个老表妹,但是那个人比她去世得还早。她把她建的一栋平房留给了造园师,让他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还给他一笔钱来维护采矿场花园,让人们参观。就是这类内容。”
“我猜她的家人一定是称她的心智突然紊乱失衡才造成了这样糟糕的结果吧?”
“我觉得可能这么提过,”斯彭斯说,“但是律师,像我说的那样,很快就把矛头对准了遗嘱是仿造的。那份遗嘱并不让人信服,很明显。他们马上就辨认出来了。”
“而有证据显示那个互换生女孩儿能很轻易地做到这一点,”埃尔斯佩斯说,“您知道吗,她替卢埃林-史密斯夫人写了很多信,而且卢埃林-史密斯夫人好像特别不喜欢用打字机给朋友写信。如果不是商业信函,她都会说:‘你替我写吧,越像我的字越好,替我签上名字。’明登夫人,她的清洁女工,有一天听到她这么说了。我觉得那个女孩儿已经习惯了替她写信,而且游刃有余。就这样,那个想法突然冒了出来。但是我说过,律师的眼太尖了,马上就发现了。”
“卢埃林-史密斯夫人的私人律师?”
“是的,富勒顿、哈里森和莱德贝特,他们的事务所在曼彻斯特很有名。他们一直为她处理法律事务。无论如何,他们请了专家进行鉴别,提出了不少问题,那个女孩儿也一直被盘问,弄得紧张兮兮的。有一天她就走了,一半的东西都没收拾。他们还想进一步询问她,但是她已经溜走了,摆脱了那一切。离开了这个国家,只要选好了时间,说真的,并不太难。因为你不用护照就能在这片大陆进行一日游,如果你和那边的人稍稍安排一下——当然也可能是在有任何风吹草动之前就安排好了。她可能回了自己的国家,或者隐姓埋名,也可能投奔朋友去了。”
“但是所有人都认为卢埃林-史密斯夫人是自然死亡啊?”波洛问。
“是的,我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我只是说有可能。因为,我说过,这些事是在医生确定没有疑点之前发生的。我猜是乔伊斯听到了一些东西,比如那个互换生女孩儿给卢埃林-史密斯夫人端药,而老太太说‘这药喝着跟以前味道不一样’,或者‘这药苦味儿更大了’,或者‘药味儿真奇怪’之类的。”
“你这么说大家会以为你当时在场,埃尔斯佩斯,”斯彭斯警司说,“这都是你的想象。”
“她是什么时候死的?”波洛问,“早上还是晚上?在屋里还是外面?在家还是别的地方?”
“哦,在家。那天她从花园干活回来时,呼吸非常急促。她说她特别累,就去床上躺着了。总而言之,她再没醒过来。好像从医学角度说,非常正常。”
波洛拿出一个小笔记本。一页纸上已经写着“被害人”几个字。在下面,他写道:第一位可能的受害人,卢埃林-史密斯夫人。他在后面几页分别写上了斯彭斯提出的其他几个人。然后他询问道:“夏洛特·本菲尔德呢?”
斯彭斯马上回答:“十六岁,商店售货员,头部多处受伤。尸体是在采矿场树林附近的小路上发现的。嫌疑人是两个小伙子。他们都曾陪她出去过。但没有证据。”
“他们配合审讯吗?”波洛问。
“如你所说,都含糊其辞。他们不怎么配合,两人都吓坏了。说谎,还自相矛盾。虽然证据不足不能判定他们是嫌犯,但是也不排除他们中某个就是凶手。”
“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
“彼得·戈登,二十一岁。无业。曾有过一两份工作,但都时间不长就被辞退了。懒惰。外表不错。曾有一两次因小偷小摸被判缓刑察看。之前没有施暴记录。和一群青少年犯混在一起,但是总能从严重的纠纷中脱身。”
“另一个呢?”
“托马斯·赫德。二十岁。有些口吃。腼腆。容易过度焦虑。想做一名老师,可成绩不合格。母亲是寡妇,十分溺爱孩子。不鼓励他交女朋友,千方百计把他捆在身边。他在一家文具店工作。没有犯罪前科,但是有心理犯罪的可能。那个女孩儿把他玩弄得很苦。妒忌可能是一个动机,不过我们没有起诉的证据。两人都有不在场证明。赫德的母亲证明他不在现场,她指天发誓说她的儿子一整晚都和她在家。也没人证明他不在家,或者在别的地方见过他,或者他在现场附近。小戈登的一些狐朋狗友证明他不在场。不怎么可信,但是也无法反驳。”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十八个月之前。”
“地点呢?”
“离伍德利社区不远的一条田间小路上。”
“四分之三英里远。”埃尔斯佩斯说。
“离乔伊斯家——雷诺兹家近吗?”
“不近,在村子的另一边。”
“这看起来不像乔伊斯所说的谋杀案。”波洛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你看见一个小伙子使劲儿击打一个女孩儿的头部,你马上就能想到那是谋杀,不需要等一年的时间才想明白。”
波洛读出下一个名字。
“莱斯利·费里尔。”
斯彭斯又开口说道:“律师事务所职员,二十八岁,任职于曼彻斯特市场街的富勒顿、哈里森和莱德贝特律师事务所。”
“他们是卢埃林-史密斯夫人的法律顾问吧,我记得您提过。”
“是的,就是他们。”
“那莱斯利·费里尔出了什么事?”
“他被人从背后砍死了。在离绿天鹅旅店不远的地方。据说他跟房东哈里·格里芬的太太暧昧不清。她曾经是个美人,现在还风韵犹存。可能年纪有些大了,比他大五六岁,但是她就喜欢年轻人。”
“凶器呢?”
“没有找到作案的匕首。据说莱斯利跟她分手,和别的女孩儿好上了,但是很遗憾,一直都没弄清楚这个女孩儿是谁。”
“啊,那这个案子的嫌疑人是谁?房东或者他的妻子?”
“完全正确,”斯彭斯说,“很可能就是他们中的一个。妻子的嫌疑更大。她有一半吉卜赛血统,而且喜怒无常。不过也有其他可能。我们的莱斯利过去也不是完全清白的。二十来岁的时候卷入了一场麻烦,在某个地方做了假账,有了伪造罪的污点。据说他来自一个破碎的家庭,诸如此类。有雇主为他说话。他被判了短期徒刑,出狱后就进了富勒顿、哈里森和莱德贝特的律师事务所。”
“那之后他改邪归正了吗?”
“呃,不知道。据他的雇主所说他很规矩,但是他和他的朋友有几笔有问题的交易。你可以称他为问题青年,但是他行事很小心。”
“还有别的可能吗?”
“还可能是他那群没有信誉的狐朋狗友中的一个干的。在那么一个流氓团伙里,一旦你让他们失望了,就有可能有人在背后捅你一刀。”
“还有其他情况吗?”
“哦,他的银行账户里有很多钱。用现金存的。没有证据显示是哪儿来的。这本身就值得怀疑。”
“是偷的富勒顿、哈里森和莱德贝特的吗?”
“他们说不是。他们有注册会计师管理账目,并负责监督。”
“警察也不知道这笔钱可能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吗?”
“不知道。”
“也不是。”波洛说,“不像是乔伊斯说的谋杀,我觉得。”
他念到最后一个名字:“珍妮特·怀特。”
“死在一条从校舍到她家的捷径上,被人掐死的。她和另一位老师,诺拉·安布罗斯合住一套公寓。据诺拉·安布罗斯说,珍妮特·怀特偶尔说过一个一年前就跟她分手的男人经常给她寄恐吓信,弄得她特别害怕。诺拉·安布罗斯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准确住址。”
“啊,”波洛说,“我觉得这个更有可能。”
他在珍妮特·怀特的名字前打了一个又粗又黑的勾。
“这更像乔伊斯那个年龄所能看到的谋杀。她可能认出了被害者,是她认识或者教过她的教师;她很可能不认识那个凶手。她可能看到两个人在扭打,或者听到她认识的人和一个陌生男人在吵架,但是在那个时候没有多想。珍妮特·怀特的被害时间是什么时候?”
“两年半之前。”
“同样,”波洛说,“时间也比较符合。那个年龄她还意识不到那个男人把手环绕着珍妮特·怀特的脖子不仅可能是相拥互吻,还可能是要掐死她。但是随着她逐渐懂事,她突然想到了更合理的解释。”
他看向埃尔斯佩斯。“您同意我的推理吗?”
“我明白您的意思,”埃尔斯佩斯说。“但是您这样不是太绕远了吗?去追查一桩过去的谋杀案,而不是去查三天前杀死伍德利社区那个孩子的凶手?”
“我们顺着过去追查未来,”波洛说,“也就是说,我们从两年半之前下手,一直追查到三天前。然后,因此,我们得考虑,毫无疑问,您已经思考过的——伍德利社区的这些人中谁可能和一桩旧案有牵连?”
“那现在我们可以把范围缩小一些了。”斯彭斯说,“前提是我们认为你的推论是正确的,也就是乔伊斯被杀的原因是她那天宣称见过一场谋杀,她是在为晚会做准备的时候说那些话的。提醒你,我们把这一点当作作案动机可能是错的,虽然我认为没有错。在这个基础上我们推断,她声称见过一场谋杀,而当时为晚会做准备的人中的某人听到了她的话,并且迫不及待地动手了。”
“都有谁在场?”波洛问,“我相信,您一定知道。”
“是的,我给你列了个名单。”
“您仔细核对过了吧?”
“是的,我检查了很多遍,但是这工作很麻烦,列出了十八个人名。”
万圣节前夜晚会准备期间在场人员名单德雷克夫人(主人)
巴特勒夫人
奥利弗夫人
惠特克小姐(学校教师)
查尔斯·科特雷尔牧师(教区牧师)
西蒙·兰普顿(副牧师)
李小姐(弗格森医生的配药师)
安·雷诺兹
乔伊斯·雷诺兹
利奥波德·雷诺兹
尼古拉斯·兰瑟姆
德斯蒙德·霍兰德比阿特丽斯·阿德利
凯西·格兰特
戴安娜·布伦特
加尔顿夫人(家政服务)
明登夫人(女清洁工)
古德博迪夫人(帮工)
“您确定这是在场的所有人吗?”
“不,”斯彭斯说,“我不确定。我真的确定不了。没人能确定。你知道,会有人临时送各种东西,有人拿来一些彩灯,有人提供一些镜子,还有送盘子的,有拿来塑料桶的。那些人把东西拿过来,说了几句话,然后又走了。他们没留下来帮忙,所以这些人可能被忽视,想不起来他也在现场。但是有人,即使只是把水桶拿进大厅的工夫,也有可能听到乔伊斯在客厅说的话。她几乎是在大喊大叫。我们不能局限于这个名单,可我们只能做这么多。给你。你看一看。个别名字旁边我做了简单的描述。”
“非常感谢您。还有一个问题。您肯定问过当时在场的一些人了。有没有人,任何人,提起过关于乔伊斯说看到过谋杀案的事?”
“我觉得没有。没有任何官方记录。我是听你说才知道的。”
“很有意思,”波洛说,“这也很不寻常。”
“很明显没人把它当真。”斯彭斯说。
波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得去赴和弗格森医生的约会了,他应该做完手术了。”
他把斯彭斯给他的名单折起来放进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