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分钟后,他们来到A报业大楼附近的花坛。一个穿黑色风衣、头发染成淡褐色的年轻女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一看见他们,她就拉着箱子急急地走了过来。
“你们哪个是贝乐?”她语速极快地问道。
“我是。”贝乐马上上前一步。
女人看看他,又迅速瞥了历晓天和叶韵一眼,问道:“我们头儿让我跟你碰面,说你有事问我。一会儿我还要去赶火车,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吧。”
“好的。我们是想知道这件事。”贝乐语速也快了起来。他动作迅速地把叶韵给他的报纸复印件递给女记者。
历晓天知道那是最后一个落水少女的案件报道。
“请问,这个女孩姓什么?”贝乐问。
“姓什么?你就想知道这个?她姓牛,一头牛的牛。”女记者答道。
“她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们她住哪里吗?”
“不行。”女记者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要求,“我不能随便透露被访者的资料,这样会给我自己惹麻烦的。”
“我们不会说是你说的。”历晓天马上声明。
“那也不行。”
“我们只是在作一个汇总。因为已经有好几个女孩在那座桥旁边出事了。”贝乐道。
“好几个?”女记者狐疑地看着他。
“对,连我的同学在内,一共是五个。”叶韵插了进来,“你采访的是最后一个,前面还有四个。她们都是晚上八点半,在小庭桥旁边的河里淹死的。我的同学也姓牛。我们是想知道,这几个女孩是不是都姓牛。”
“你同学也姓牛?”女记者这下更惊讶了。
“对。她叫牛倩。她是第四个。她死之前被打过,鼻梁断了。我们只是想弄清真相,”叶韵顿了顿,又道,“你采访的那个女孩的家里人也一定想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女记者的脸上露出了迟疑的神情,过了会儿,她似乎终于下了决心。
“好吧,我告诉你们,她叫牛琳。”她从提包里翻出一本精美的记事本,很快翻到了她需要的那一页,“她是海城中学高一(4)班的学生,十六岁。她母亲在一家超市当收银员,她住在洞川北路3弄4号101室。我没去过她家,只在出事现场跟她母亲聊过几句。如果你们要找她的话,可以打电话给她。”女记者报了一个电话号码,报完之后,她露出不悦的神情,问道:“你们不记下来吗?”
“我已经记下来了。”贝乐指指他的耳朵。历晓天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耳垂下方粘上了一个黑色的小东西。
“这是什么?”女记者问道。
“这是一个微型录音机,它可以把我听到的所有东西都录下来。阿姨,我已经把你刚刚说的都记下了。”
女记者困惑地瞄了一眼贝乐的耳朵,道:“那就好。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她出事那天穿什么衣服?我看报道上没有提到这点。”
“是没写。这很重要吗?”女记者低头把记事簿塞进提包,当她重新抬起头时,她说道,“她穿了一条红裙子,白衬衫。我就注意到这些。”
“那请问阿姨,牛琳的包是在哪里找到的?”贝乐又问。
“报道上没写吗?”
“写了。说是在岸边找到的。”
女记者脸上现出一副“你知道了干吗还问我”的神情。
“我就是想证实一下。因为别人的包都被丢在了河里。”贝乐道。
“你看得倒挺仔细。”
贝乐傻笑了两下,又把其他几张复印件递到了女记者的面前。
“请问您认识写这几篇报道的记者吗?”
“她们就是我说的,前面三个落水的少女。”叶韵解释道。
女记者快速翻看了一遍那几张复印件,又把它们还给了贝乐,“虽然不是同一家报社。但跑我们这条线路的人,差不多就那几个,我都认识。这样吧,你把你想知道的告诉我,我去帮你问一下他们,今天晚上给你回复,你看怎么样?”女记者爽快地问道。
“那太好了,谢谢你啦,阿姨。”贝乐连忙说。
“呵呵,不用谢。不过,到时候如果发现了什么,你们可得第一时间告诉我,那样的话,我也有新闻可以抓了。明白吗?”她朝他挤挤眼。
贝乐连连点头。
“我们接着该到哪儿去?”女记者走后,历晓天问贝乐。
“我想去见牛琳的妈妈。”叶韵抢先回答了他,“因为牛琳到小庭桥的目的,跟牛倩很可能是一样的。我们可以去问问她的妈妈。”
历晓天一点都不喜欢这个提议。
“你知道洞川北路离这儿有多远吗?那是在郊区,光地铁就得乘八站,还得过江。等我们到那里的时候,差不多都已经中午了。你想跟她妈妈一起吃午饭?”历晓天从小就被教育,吃饭时间去拜访别人,是种不礼貌的行为。
“你想得真多。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在她家附近先吃完午饭再过去呢?”叶韵觉得他提出的理由很荒谬。
“我看我们还是先去小庭桥吧。那是出事地点,怎么也得先去瞧瞧。贝乐,你还没去过那地方吧?”历晓天问道,可贝乐仿佛没听见他的话,兀自在一边若有所思,“喂,贝乐,你想什么呢?”他推了贝乐一把。
“我在想,从洞川北路到小庭桥,不光要坐地铁,还得换乘公共汽车。路这么远,又好麻烦,她怎么会愿意去?是什么东西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我听我爸说过一句话,”历晓天抱着胳膊,老气横秋地说,“世界上最有吸引力的东西,是钱。”
“你说是钱把她们引过去的?她们是去打工?这不可能。”叶韵大声道,“牛倩家很有钱,她根本不需要自己赚钱。”
“钱是多多益善的。牛倩有钱并不代表她不愿意自己赚钱,再说,牛琳家可没那么有钱。你听到没有?她妈妈在超市当收银员。就我知道,收银员的收人一个月才一千多。”
“得了吧,为了钱也太牵强了。”叶韵压根儿不同意他这种看法,“你没瞧见都是女孩吗?那一定是对女孩来说特别有吸引力的东西,比如。”
“比如什么?”
“比如爱情。”说出这个词的时候,叶韵的脸红了,“也可能不是什么爱情。我是说,假如有个帅哥约牛倩出去,她百分百会同意。”
“巾哥?”历晓天把目光转向贝乐,“纪实频道的《推理探案》节目里介绍过不少以女孩为目标的杀人狂,他们虽然不都是帅哥,但他们大部分都很会说话,反正他们懂得怎么吸引女孩的注意力。我看这个杀人狂没准就是这样的人。我们应该立刻去小庭桥。搞不好,他白天就经常在那附近转悠。”
他这么一说,叶韵也动摇了。
“你说,他白天也会在大街上逛?”她道。
“很有可能。其实杀人狂在平时,就跟普通人没两样。说不定,我们还能在路上碰到他,所以我们应该马上去小庭桥。你说呢,贝乐?”
贝乐的回答却让他大吃一惊。
“我们还是先去看看牛琳的妈妈吧。我知道收银员平时都是做一天休息一天的,她平时在家的时间多一些,也许比别人的妈妈更了解自己的女儿。”贝乐道。
按照女记者给出的地址,他们乘了地铁,又换了公共汽车,经过近一个多小时的折腾,终于来到了洞川北路牛琳的家。
这是一栋老式公房,外观看上去又破又旧。历晓天估计它至少也有二十个年头了。楼道里阴暗潮湿,泛着一股霉味。他们越过门前的一片水渍,在堆满杂物的101室门口站定后,按响了门铃。没多久,一个身材矮小的女人出来开了门。
“你们找谁?”她躲在门里问道。因为室内光线昏暗,历晓天根本看不清这女人的长相,但听声音,他判断她是个中年妇女。
“我们找牛琳的妈妈。”叶韵打了头阵。历晓天从她发抖的声音里听出,她颇为紧张。
那女人在门里怔了半天,才道:“你们是牛琳的同学?”
叶韵回头看了贝乐一眼,犹豫了一下才回答。
“嗯,我们是。”
贝乐插嘴道:“我们是牛琳的同学,她不是。”他指了指叶韵,“可她的同学跟牛琳一样,前不久在那座桥边出了事。我们陪她来,是想打听一些事。您是牛琳的妈妈吗?”
那女人呆立在原地不说话,谁也看不清她脸上是什么表情。
“我们不会占用您很多时间的。很快就好。”贝乐赶紧道。
那女人又迟疑了两秒钟,才把门开大。
“好啦,进来吧,进来吧。”她唠叨着,自顾自走进了里面的房间。
他们跟在她身后,走进了居室。
历晓天觉得用“脏、乱、差”来形容他看见的景象是再合适不过了。屋子很小,几乎每个角落都塞满了杂物。木制地板豁乎乎的。仅有的一张方桌上面,有一半地方摆放着各式各样盛放酱料的玻璃瓶。桌上还放着没洗干净的碗筷和吃了一半的剩菜。空气里散发着一股樟脑丸和炒菜混杂在一起的怪味。
历晓天看见墙上挂着两张黑白的单人照片,一张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另一张是一个戴眼镜梳麻花辫的年轻女孩。她就是牛琳吗?
女人已经在餐桌前坐下了,看起来,她正好是在吃午饭。历晓天瞥见她饭碗里的半块豆腐乳和几块酱瓜,心想:她的日子过得真清苦。
“你们坐吧。”那女人朝他们后面一指。
他们三个这才发现他们身后原来有张长沙发,大概因为那上面堆满了东西,所以他们一开始没看见它。
“把东西搬开,就可以坐了。”女人若无其事地说。
贝乐和历晓天只能将沙发上的被褥、衣服都通通搬到床上。等他们坐下后,那女人问道:“你们刚才说,有人也在那桥边出事了?是谁?”
贝乐和历晓天一齐朝叶韵看过去。
“是她同学。”历晓天道。
“她在一个月前掉下河死了。阿姨,她也姓牛。”叶韵道,“她叫牛倩。’
女人哦了一声,又道:“你同学跟我女儿差不多大吧?”
“牛倩十五岁。”
女人盯着叶韵的脸,发了一会儿呆,才开口:“我说啊,这事情是有点玄乎。我也是后来听人说的,他们说那桥附近有鬼怪出没,专吃少女的脑子。牛琳也不知是怎么的,会跑到那里去,这下就倒了霉了。早知道,我该好好管管她。也怪我,我身体不好,到了晚上就浑身没力气,管不了那么多,家里又有很多家务,我哪有力气想别的。早知道,是该好好管管她,可我老了。”她唠唠叨叨地说着,听得历晓天不耐烦了起来。
“阿姨,警察怎么说?找到凶手了吗?”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问道。
“凶手?”女人警觉地瞄了他一眼,说道,“什么凶手?牛琳是自己跳河死的,怪得了谁啊!警察第二天就告诉我,事情结了。”
“自己跳河?”
听到这里,他们三人禁不住面面相觑。
“没人约她出去吗?”叶韵问道。
“约她?哎,哪有的事!”女人将一块酱瓜放进嘴里,吧哪吧哪嚼了一阵,“她是想不开才跳的河。她不想转学去西安,这孩子!唉!我也是为了她好!她怎么就这么傻!唉,早知道她有这念头,我一定会好好劝劝她!可她什么都没跟我说!”
“她要转学去西安?为什么?”贝乐问道,“是因为您要去西安生活了吗?”
女人没有否认。
“在这儿当个收银员,有什么前途?你们看,每天就吃点咸菜萝卜干,这叫什么日子?”她用筷子把饭碗敲得当当响,“所以我跟她说,你妈现在想通了,留在S市受苦,倒不如去别的地方享福。人家给她学校都已经联系好了,下学期就可以去了,可是你看。唉!这孩子就是死心眼。”她又长叹了一声。现在,历晓天觉得她的叹息跟心情可能没多大关系,她这么长吁短叹很可能只是一种习惯。从她的话里不难听出,她已经准备跟一个西安人结婚,并且打算好在那里安家落户了。所以,打定主意准备开始过新生活的她,可能丝毫都不关心女儿的真正死因。
屋子里安静了几秒钟。
“阿姨,牛琳那天是从家里直接去到小庭桥的吗?”过了会)L,贝乐打破沉默问道。
“她吗?大概是吧。我不知道。我下班之后回到家,那时候都快十点了。我回家时,看见她不在,我想她可能去同学家了,也没多想就睡了。干了一天活,我早就累得说不出话来了,我身体也不好。”她指指五斗橱上的一排药瓶”“我每天都在吃药,一吃那药。我就头晕,头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她那天有没有跟您说过,她要去哪里?”
“没说过。这孩子内向,平时很少说话。自从她爸爸去世之后,她就变成这样了,我也拿她没办法。”
“您说是她自己跳的河?”贝乐又问。
“没错,就是她自己跳的。唉!”她又叹了口气,紧接着还咳嗽了一阵。
“那她有没有给您留下什么话?”
“没有。”女人似乎很沮丧,她摇摇头轻声道,“她在怪我,我明白。”
“可是阿姨,就算是牛琳自己跳的河,她又为什么要选择小庭桥?”贝乐道。
“对啊,”历晓天也插嘴道,“小庭桥离你们家这么远,难道你们附近就没河了吗?”历晓天知道这话有点难听,可他就是忍不住要问。
“阿姨,你们过去住在小庭桥附近吗?”贝乐问。
牛琳的母亲愣住了。
她神情木然地看着他们两人,隔了老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说起来,过去,我们是有一阵住在那附近。后,后来我们家的房子拆了才搬到这里来的。她大概是怀念过去的生活吧,唉,这孩子。”说到最后,女人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贝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阿姨,我们能看看牛琳的书包吗?就是她出事的时候,丢在岸边的那个书包。”
“书包?”女人顿时警觉起来,“你们想看什么?”
“我们就想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阿姨,不管牛琳是不是自己跳的河,她都只是五分之一。”
“五分之一?”
“除了牛琳之外,已经有四个人在那里出事了。”叶韵道,“我们都觉得这事不像是巧合。我们想搞清真相。”
“你们才多大啊。唉,这事警察都不管,你们倒来管!”她小声道。
“阿姨,牛琳是我们的好朋友,我们只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做。我们能看看她的包吗?”贝乐一脸真诚地注视着她。
女人犹疑的目光在他们几个脸上扫来扫去,最后,她又叹了口气道:“好吧,我也正要整理她的东西。”她放下碗筷,走进里面的卧室。历晓天听见一阵客客辜辜的响动,过不多久,她拿了个粉红色的书包走了出来。
“这就是她的书包,里面都是些书和作业本。你们要的话,就拿去吧,反正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她把书包递给贝乐,后者马上抓了抱在怀里。
“请问这是她出事的时候,随身带的包吗?”
“对。就是被丢在岸上的那个包。”
“谢谢阿姨。”
“呵呵,谢倒不用谢,到时候记得还给我就行了。我就这一个女儿,还想留着作个纪念。”她一边说,一边在方桌前坐下了。
牛琳的书包就跟她的家一样乱。
他们走出牛琳家不久,来到牛琳家附近的一片中央绿地上。贝乐把书包往草地上一倒,里面的东西纷纷掉了下来。历晓天一看,有书本、作业簿、笔袋、成绩手册、一包拆开的话梅、半块巧克力,还有一小包没有动过的脆虾条、两支包装好的圆珠笔和一支新的口红。
“牛琳喜欢化妆?”叶韵拿起那支口红,“好像还是新的。上面的标价都没撕掉。”她把口红递给贝乐。
“3元。”贝乐念了上面的标价。
“不贵。”历晓天想到他老妈的口红,哪支都得三位数,“可学校应该不允许学生化妆吧?我看这口红多半是别人送给她的。”他道。
“嗯。有道理。”叶韵表示赞同,她把口红转了出来,“我们就算要买,也不会买这种鲜红的颜色,一般都买有点珠光,稍微带点粉色的唇彩。这种颜色的口红,根本没机会用。所以我看这很可能就是小庭桥那个杀人狂送她的。他以口红为诱饵把牛琳引到桥边,然后把她推了下去。”
“喂,你没听见她妈是怎么说的吗?她是自己跳的河。”历晓天提醒她。
“这只是她这么认为而已,根本没得到证实。我看她这个当妈的一点都不关心女儿的死活。她一心只想过自己的好日子!”叶韵说到这里,有些愤愤不平起来。
历晓天对此也有同感,“我也发现了。不过,你也不能完全否认她的说法吧。没准前面几个是被人杀的,最后的牛琳就是自杀。”
“她正好在很多人被杀的地方自杀?哪有那么巧的事!再说,她为什么要跑那么远去自杀?”
“她妈不是说了嘛,为了缅怀过去。”
“可是。”叶韵还想争辩,贝乐突然开口道:
“我看这口红也可能是她自己买的。”
“自己买的?”历晓天和叶韵同时向他看去。
“你们看,这里有一包没吃过的脆虾条,有巧克力和话梅,还有两支包装好的圆珠笔。我想,她可能是在临死前去过一次超级市场。”
“喻死前去超级市场?如果她想死,哪还会有心情去逛超市?”历晓天道。
“也许是想最后大吃一顿。”贝乐道。
“那笔呢?”
“肯定是为了写遗书。可是,她最后并没有写成。因为凶手抢先了一步,在她没有杀死自己之前,先杀了她。”叶韵的口气阴森森的,好像在演恐怖片。
“那口红呢?”
“口红如果也是她买的,那就表示,她在临死前,想把自己打扮一番。”叶韵一本正经地说,“你们看过老电影就知道,很多女革命者在被枪毙之前,都喜欢把自己打扮一番,这叫做视死如归,临危不乱。可是很不巧,她在桥上转来转去的时候,被那个杀人狂看见了,于是,他就动了杀机。他慢慢挨近她,一把将她推下了河。”
“听上去好像有些道理。”历晓天不得不承认。
“可有个问题,如果是这样,他怎么知道牛琳姓牛呢?”贝乐问道。
历晓天觉得这很好解释。“他可能问她了。”
“你说凶手和她说过话?”贝乐道。
“肯定是这样,要不然,他怎么知道她姓牛?”叶韵道。
“不,还有一种可能,他查了她的身份证。”历晓天说到这里,蓦然被自己的推断吓住了,“可是只有警察才能查身份证,难道说,凶手是警察?”
叶韵的脸也阴沉了下来,她道:“也不是没可能。那里很荒凉,也许只有警察才会在附近巡逻,也或者根本就是个冒牌货!”
贝乐却不同意他们的看法。
“假如凶手是警察,他要找到姓牛的女生下手根本不必把她们约到小庭桥来。他可以事先在警方的网络系统里进行搜索,找到她们的家庭住址,然后依次下手,这样最简单。所以我觉得凶手不是警察。他应该跟我们一样,是一个无法接触到网络档案的人。他只能通过别的方法找到他的目标。”
“我说了,可能是个冒牌货!”叶韵道。
历晓天则问:“别的是什么方法?”
“这就是我想知道的。现在看来,牛琳很可能在去小庭桥前,去过一次超市。如果我们能查到她去过哪家超市,也许就能通过超市的监控录像看一看,那天是不是有人跟踪她。”
“要找她去过哪家超市,这不是大海捞针吗?”历晓天觉得这太难了。
贝乐笑道:“不难。最有可能的是两个地方,一是她的学校附近,二是小庭桥,这都是她顺路可以买到东西的地方。我看小庭桥的可能性最大,因为凶手就在那附近出没,也许在超市的时候,他就已经盯上她了。”
“可是,小庭桥附近好像没有超市。”叶韵道。
“不,有一家。”历晓天立刻道,“只不过那家超市离小庭桥有一段路,它在余城路上。”
“余城路?”贝乐从书包里翻出一张地图来。
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在地图上找到了小庭桥和余城路。
“这条路在小庭桥的后面,房子还没开始拆,所以仍然挺热闹的。等过了余城路,就不一样了,到处被拆得七零八落的。你们到了那里就知道了。”历晓天以过来人的口吻说。他父亲的房地产公司买下了余城路附近的一块地。所以,他有机会去那里看过两次,还在余城路上的超市买过东西。
他们先在洞川北路的一家小饮食店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乘地铁回到市区,又搭了公共汽车。前后花了近两个小时才赶到余城路上的那家超市。
“这家超市可真小。”叶韵站在门口说。历晓天听出来,她是在怀疑,这样的小超市有没有监控设备。
她的担心不是没道理的,历晓天在整个店堂巡视了一番,也没找到一个探头。
“我看根本就没有监控录像。”他小声对贝乐说。
“没关系。我们先找找这里有没有卖牛琳包里的那几样东西。”贝乐说着,已经走到零食货架前。不一会儿,他就从上面抓出一包脆虾条来,“瞧。”很快,他们又发现巧克力柜台就在附近,牛琳吃了一半的巧克力,光明正大地被陈列在货架上。
历晓天发现叶韵不见了,没过多久,她又出现在他们面前,手里多了一支口红,“看起来,她真的来过这里。”她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奋。
“还有圆珠笔。”贝乐说。
不出两分钟,他们就在超市的角落里又找到了那两支包装好的圆珠笔。
“她真的来过这里!”叶韵大声宣布。
“嘘!轻点!”历晓天提醒道。
叶韵赶紧压低声音问贝乐:“可是,如果没有监控录像,他们一定不记得她了。”历晓天也觉得这是一个难点。
“我看过牛琳的照片,我觉得她看上去比她的实际年龄要小,你们觉得呢?”贝乐道。
“我也这么觉得。可这又能说明什么?我们只看过照片,照片有时候跟真人有很大的差别。”叶韵道。
“不管怎么说,一个像她这么小的女孩自己去买口红总是一件古怪的事。搞不好,这里的收银员记得她。让我试试看。”贝乐说完,不由分说朝一个收银员走去。那位收银员正闲着没事,整理收银台旁边的青菜。她把黄叶一片片撕下来,丢在一边。
“阿姨,请问上星期三晚上,有没有一个女孩来买过口红?”贝乐开门见山地问道。
那位收银员诧异地看着他。
“口红?”
单从她的表情很难判断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历晓天觉得她并没有不想回答的意思。
“是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女孩,梳辫子,戴眼镜。她买了一支这样的口红。”叶韵把牛琳包里的口红拿了出来。收银员瞄了一眼,大声问旁边收银台的收银员:
“上星期,你们卖过口红吗?”
“卖过,卖过,两支。”那个收银员边给顾客结账,边作了回答。
“有女孩子来买过吗?”
“有啊。哪天不记得了,反正有一支就是一个女孩买的,我不是还跟你们提到过吗?”收银员朝先前的收银员使了个眼色,后者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是说过。”
历晓天觉得这两个收银员的口气有点怪,好像她们认识那个买口红的女孩。贝乐也意识到了,他马上奔到那位出售过口红的收银员身边。
“你们知道她是谁吗?”他问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收银员满怀狐疑地瞥了贝乐一眼。
“她是我们的同学。”叶韵急急赶上来解释,“上星期三晚上,她在小庭桥边落水死了。”
两个收银员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最后那个拣青菜的收银员开口道:
“她姓牛,是不是?”
“是啊。你们认识她吗?”贝乐又问。
“她是我们同事的女儿。那天晚上来买了些东西,隔天她妈来上班,没多久,就被警察找去了。后来才知道,那女孩是跳水死了。唉,真可怜啊。才读高一吧。”
“就是,她跟我女儿一样大。”另一个收银员也叹息道。
“阿姨,她看上去心情怎么样?”贝乐问。
“心情啊。”收银员有些没把握,“他们说她是自己跳下去的,可我怎么觉得她心情还不错啊。我还跟她开玩笑,说她现在长大了,爱漂亮了,要不然怎么会买口红?她说这是她送给她妈妈的生日礼物,她妈好像那天过生日,所以跟经理请假,早走了一个小时。后来,我还跟她们说呢,这女孩真懂事。”
原来口红是生日礼物,而牛琳妈妈上班的地方就是这家超市。历晓天跟贝乐对视了一眼,贝乐又问:“阿姨,她有没有说起,她那天晚上要去哪里?”
“我问她啦。老实说,看见她过来,我还吃了一惊呢。我说你妈已经回家了,你怎么才来?”
“她怎么说?”
“这孩子啊,大概是天生腼腆,说话声音特别轻,当时大概还有别的客人在,我也没听清,我就听她说,她想去剪个头发。我心里想,这剪头发有必要跑那么远吗?可我也没工夫多想,人家有自己的想法。”收银员正说着话,有个顾客走到收银台前,贝乐和历晓天只好让到一边。
“剪头发?她要到这里来剪头发?”一走出超市,历晓天就大声道,“这怎么可能?她们家附近难道没有理发店?她为什么非要横跨整个S市到这里来剪头发?”
“她会不会是故意骗她们?”贝乐也觉得无法理解。
“我看很有可能。”
“可是原因呢?她为什么要骗她们?”
“就算她不想告诉她们,她真正想去哪儿,也没必要编得这么离谱吧。理发?谁会相信?”历晓天觉得这根本说不通。
“也许她真的是来理发的呢?”贝乐自言自语。
“那好吧,我们就去理发店问问。反正这里附近只有一家理发店。”历晓天指指前方的一个正在营业的小发廊,“如果她真的去过,老板也许记得她。”历晓天对此压根儿不抱希望。不过,他还是拉着贝乐一起走进了这家人满为患的小发廊。
老板正忙着给一个女顾客吹头发,听了贝乐问的问题后,不耐烦地答道:“没见过没见过。”
“大叔,你好好想想行不行?她上星期三晚上在小庭桥边落水死了,她是我们的同学。”
老板听到这里,还是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落水?嘿,这里落水的又不止她一个。这一年来,老有人掉进去。我看就像她们说的,这桥是中邪了。”老板一丝不苟地摆弄着女顾客的头发。
“我也听说了,有好几个,都是十几岁的女孩子。哎呀,想想都吓人,现在到了晚上,我都不敢靠近那座桥。”女顾客道。
“我也不敢去。那地方邪门得很。”老板随声附和。
这时,一个正在烫发的老年妇女插嘴道:“有什么好怕的,死的都是小姑娘,像我这样的老太婆,只怕鬼还看不上呢。”
“呵呵,李阿姨,你可不老。”老板马上拍起了那老年妇女的马屁,“你走到路上,看上去顶多只有四十岁。”
“别开玩笑了。我都七十了!还不老啊!”被叫做李阿姨的笑起来,整个脸皱得像只橘子。
之前的那个女顾客回头看了她一眼道:“李阿姨,你保养得真的很好,一点都看不出你的年纪。我要是到了七十能像你这样,真是开心死了。到底有什么诀窍啊?说听听?”
“哪有什么诀窍,就三个字,少操心。你看就拿这桥上的事来说,有什么好怕的,我家就我一个老太婆,都活到七十多了,要命就这一条。再说,这里也不是现在才出这种事,四年前那桥上就死过人,当时那女孩就死在我面前,那才叫吓人呢―对了,我这差不多了吧?”李阿姨指指满头的卷发筒问老板。
“差不多了。”老板道,接着吩咐小工,“把发卷拿下来后,再晾一会儿。”
小工依言开始操作。贝乐乘机走到这位李阿姨面前。
“阿姨,四年前这桥上发生过什么吓人的事么?”
老妇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历晓天和叶韵一起围到她身边。看到这阵势,她倒笑了起来,“那事跟你们同学没关系,你们知道了也没用。”
“阿姨,即使没关系,我们也想知道。您就说给我们听听吧。”贝乐恳求道。
“是啊,说说吧。”叶韵也在一边央求,“反正您烫头发的时候,也没别的事干。”
老妇看看贝乐,又看看叶韵,笑道:“那好吧。告诉你们也无所谓。那女孩大概是二十多岁,我不认识她,但我知道她就住在这附近,因为我见过她,有点面熟。那天我正巧去倒垃圾。现在跟过去不一样,那时候,桥的另一头有个垃圾箱,我们住在桥这边的人,都要到那里去倒垃圾。我一上桥,就看见她倒在地上。”
“她怎么啦?”叶韵紧张地问道。
“一开始,我没看清,就听见她嘴里在说什么灯笼灯笼的,我也没仔细听,就想着快点去报警,其实看她那样,肯定得先送医院,可我当时光想到警察了,她发现我要走,好像突然急了,一下子冲过来,拉住了我的脚脖子,把我吓得魂都没了。我劝她别急,我说我马上去报警,可就在说话的时候,她突然就不动了,我弯下身子一看,她胸口插了把刀,是一把很小的水果刀。―她就这么死了,就死在我脚下。你们说吓人不吓人?”
“这是谁干的?后来查出来没有?”叶韵双手扣住李阿姨的椅背,神情紧张地问。
“这就不知道了。警察就算查出来也不会跟我说。”
“那您后来就没去打听打听这女孩是谁?”叶韵又问。
李阿姨瞥了她一眼,笑道:“我干吗要去打听她?老实说,碰见这种不吉利的事躲都躲不过来呢。”
这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那是一个正在旁边等候的女顾客。“她好像是附近一家百货商场的售货员吧。”
“售货员?”李阿姨也好奇起来。
“是啊。那家商场就在我家旁边,她是里面羊毛衫柜台的售货员。我没去她那柜台买过东西,不过我经常带女儿去那家商场,所以认识她。听说她家就在桥的那一头,那天她下班回家后,发现家里着火了,就拼命逃出来,没想到在桥上被人扎了一刀。”
“这么说,是有人故意放火烧她的家,又跟踪到桥上把她杀了?”叶韵瞪大了眼睛。
“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但大致就是这样。”女顾客说到这里,惋惜地摇起头来,“啧啧。真可怜,人长得蛮清秀的,年纪还轻着呢,听说也就二十三岁。”
“那这件事后来查出来没有?”李阿姨问道。
理发店里所有人的目光一起集中到那名女顾客的身上,她脸上露出几分尴尬。“哎呀,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只是听他们售货员议论过。”
之前在吹头发的那个女顾客听到这里,说道:“我看这事啊,多半跟感情纠葛有关。女孩子,二十三岁,你们说,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
别的顾客都纷纷点头同意她的观点。
那名等候的女顾客也点头道:“我听他们售货员在议论,她好像交了个比她大二十岁的男朋友。我看这男人保不准有家室。”
“那会不会是那个男人的老婆干的?”理发店老板立刻问。
“那可没准哦。这种事,女人要是下了狠心,比男人都狠。”李阿姨在一旁道。
等候的女顾客对此却不以为然。
“我跟他们商场的一两个售货员很熟,如果这事有了结果,他们早就告诉我了。可我后来再也没听他们提起过这件事。我问他们,他们也都说不知道。我看哪,这事可能根本就没查出来,也许那男的根本没结婚。”
理发店又安静了下来。
“阿姨,那家百货商店现在还在吗?”过一会儿,贝乐问道。
“还在还在。你顺着这条路一直向前走就能看见。它叫顺风百货商场。不过,这家商场经营不景气,现在已经有很多铺位租给外面的小商贩了。”
“阿姨,再向您打听一下,那个被害的女售货员姓什么?”贝乐又问。
“她的姓挺少见。”
“是不是姓牛?!”历晓天立刻问。
那名女顾客却笑着摇头。
“不,她不姓这个。她姓什么我不记得了,但肯定不姓牛。”
“我们真的要去那家商场吗?”走到大街上后,叶韵问道。
“当然得去。”历晓天回答了她。
“可是,为什么?”
“因为六年前的那件事很可能跟最近一年发生在桥上的那一系列案件有关。对不对,贝乐?”历晓天推了一把身边的贝乐。
贝乐“嗯”了一声。
“能有什么关系?那个女人又不姓牛。”叶韵还是不能理解,她觉得这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不管啦,反正这商场就在附近,去看看总可以吧。”贝乐坚持己见。
说话间,顺风百货商场已经近在眼前。历晓天发现这是一家规模极小的百货商店。原本可能有两个楼面,可现在,二楼已经变成了棋牌室和足浴房,底楼的一大半地方则被一个水果市场和一个干货商店瓜分,仅存的小半个店面里陈列的也是些式样老旧的便宜服装。一个神情倦怠的女售货员正靠在柜台前打毛衣。
“阿姨,您好。”贝乐首先上前打了招呼。
女售货员的小眼睛在眼皮底下转了转。
“嗯。”她道。
“阿姨,我想问一下,这里是不是有个售货员,在四年前被人杀了?”贝乐直言不讳地问道。
女售货员抬起头盯了贝乐一眼。
“你们是谁?问这干什么?”
我们就想知道,不行吗?历晓天心里不高兴地嘀咕了一句。他想难怪这商场没生意,就她这后妈般的服务态度,谁来啊!
“我们的同学前不久在小庭桥边落水死了。他们都说这桥上闹鬼,还说之前已经有好几个人都落水死了,所以,我们就想打听一下。”贝乐态度诚恳地说道。
“鬼?呵呵。”售货员汕笑了两声,“这世上哪有什么鬼。你们年纪轻轻的,怎么尽相信这些东西。”
“可他们说得有鼻子有眼。他们还说这个鬼就是六年前在桥上被杀死的那个女人,她过去就在这家商场工作。她过去是您的同事吧,阿姨?她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售货员并没有否认,她轻蔑地扫了贝乐一眼,一边手脚麻利地织毛线,一边说道:“我发现现在的社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年纪轻轻的孩子就这么迷信!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她是怎么死的?警察抓到凶手了吗?他们说,如果抓住凶手,就不会闹鬼了。”
售货员用力扯了下毛线,“真是笑死人了。她的事跟你们那同学的事有什么关系?就算真的抓到凶手,谁能保证那桥上从此不出事?嘿,也不知道你们的老师是怎么教你们的!”
“这么说,凶手没抓到楼?”贝乐道。
女售货员没回答。但她的神情已经明白告诉了他们答案。
“她姓什么?”贝乐又问。
“你们问这干什么?”售货员很不耐烦。
“我们想去图书馆查一下那件案子的相关资料。”
“查资料?”售货员很意外,“图书馆会有这种事的资料?”
“如果这事登过报,就能查出来。”历晓天说道,“就算不知道她姓什么,也能查到,只要查年份就行了。如果我们能找到那个写报道的记者,还能打听到她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
售货员听到这里笑了起来。
“拉倒吧。我是没在报纸上看到过这件事的报道。事情发生的时候,都晚上八点多了。那时这附近早就没什么人了,连围观的也没几个。唉,谁叫我们这里太偏僻了呢?再说,S市每天都发生那么多事,如果每件事都要报道,记者还不得忙死了?”
“这么说,阿姨当时就在现场楼?不然阿姨怎么知道围观的人没几个?”贝乐马上接住了她的话头。
售货员一时语塞,过了半晌,才说:“我路过那座桥去乘公共汽车,发现桥上有警察,还有几个过路人围着地上的一个人。我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她。”她轻轻叹了一声,“我们是同事,平时关系也不错,谁也不希望她这样。不过,我看她的事跟你同学的事,根本没什么关系,别瞎联系了。”
“那她姓什么?”贝乐仍旧不依不饶。
售货员瞥了他一眼,没说。
“听说她家就住在桥的那边,阿姨,您知道她家的住址吗?”
“还有,听说,她交了一个大她二十岁的男朋友。您知道她男朋友叫什么名字吗?”叶韵也在一边问。
“您见过她男朋友吗?”贝乐又问。
“她男朋友姓什么?”叶韵问。
“听说她男朋友的老婆是首要嫌疑人,她是不是被抓起来了?”历晓天也凑起了热闹。
售货员快招架不住了。
“好了好了,别问我了。我告诉你们,她姓裴。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家住哪里?”历晓天问。
“她家在附近,大概早就拆了。”
“那她的男朋友呢?”叶韵仍不依不饶。
售货员厌烦地盯了她一眼道:“这事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你们问这些干吗?我什么都不知道。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您见过他吗?他是干什么的?”
“去去去!”售货员终于忍无可忍,从柜台里走出来,顺手抄起墙边的一把扫帚开始赶他们。
他们一边往外跑,一边继续缠住她提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老婆是干什么的?他老婆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不知道!谁知道这男人有没有结过婚!!裴云说他没结过!”
“他是不是姓牛?”贝乐突然问道。
售货员一愣,停住了脚步,但随即她粗鲁地推了贝乐一把,嚷道:“别问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孩,吃饱饭没事跑到我这里来捣什么乱?”
不过,无论她如何掩饰,他们三人还是得出了两个心照不宣的答案,那就是,四年前被杀的女孩姓裴,她的男朋友姓牛。
四年前的凶杀案果然跟小庭桥边的少女落水事件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