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他的脸贴在冰冷的球场草皮,狭窄的视野中,足球向着韩岭胜利队大门飞去。

陈江河摔倒在地。

几乎贴着横梁,足球坠入网中。

砰地一声闷响!

网窝激荡。

在他面前,对方守门员站位靠前。足球在草地上轻轻弹起,陈江河毫不犹豫地跃起,他抡起右脚,脚面紧紧绷直。

陈江河闭上眼,握紧拳头,重重捶了下草地。

陈江河视野余光内出现了一双脚,韩岭胜利球员从他左侧铲来。

明显的反越位,无懈可击的射门!

他随后立刻变向,越过对方后卫,来到了大禁区内。

裁判哨声响起,示意进球有效。

韩岭胜利左后想直接捅走陈江河脚下的足球,可陈江河却在对方起脚同时,用脚尖将足球轻轻一捅,足球轻盈穿过防守球员两腿之间。

看台的成年人爆发出兴奋的欢呼!

他们两人配合快速精准,手术刀一般划开防线。

1-1

秦敖没有浪费任何时间,第一时间将球斜传给前插的陈江河二过一反越位!

陈江河用一例无可争议的进球,敲开了韩岭胜利队大门,顽强地扳平比分。

他迅速起脚,将球传给了接应的秦敖,自己则向前切入。

在林晚星离开后的第二十一天下午,比赛的第五十五分钟。

前场,陈江河将球稳稳停下。

宏景八中的球员们离他们梦想中的决赛球场,又进了一步。

冯锁立刻开出大脚,足球如炮弹般飞向前场。

看台的成年人们跳了起来,疯狂庆祝。

攻防转换只在刹那间。

场上的学生们跑向了陈江河,把他拉了起来。

他踢出的球速很慢角度很正,被冯锁直接没收。

平局、加时、点球大战,并不是韩岭胜利能接受的结果。

角球由韩岭胜利9号队长主罚。

主教练在场边大喊。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看这座球场,却比以往都清晰。

身体对抗本就是足球比赛最重要的一环,而既然有主裁的优势,他们为什么不用?

肌肉很疼、关节很酸,刚才摔倒时的疼痛仿佛还附着在骨头上。很多次,他们闭上眼睛的时候,觉得这个球场的颜色是深沉浓郁的黑。

接下来的比赛,韩岭胜利无所顾忌了。

宏景八中球员们在激烈对抗中,得到短暂的喘息机会。

他们开始肆无忌惮地冲撞宏景八中禁区。

韩岭胜利队突入禁区后直传被破坏出底线,裁判判给韩岭胜利一例角球。

宏景八中的球员们不断摔倒,有时要过一段时间才能爬起来。

第7分钟。

这是一场他们从未经历过足球,比起与永川恒大的10人防守战,激烈身体对抗带来的疼痛格外清晰。

休息时间那么短暂,下半场比赛仿佛瞬间又再度开始。

他们有时倒地后眼前一黑,会怀疑自己能否爬起。

中场休息室,空气里只有止疼喷雾的味道。包括王法在内,整个休息室都无人说话。

可随着比赛不断向着教练所讲述的方向发展,他们的大脑又格外清晰。

0-1的比分保持到中场。

更少的禁区缠斗,更多的中场绞杀。

而另一方面,他们胸中仿佛燃烧着无名之火,那么沉闷也那么滚烫。

耐心等待韩岭胜利前压后长传发动反击。

一方面,他们心里很冷,仿佛还在训练时的冷雨中,没有太多情绪波动。他们全部思维完全附着在这个球场上,只想赢下这场比赛。

前锋拿球之后,尽量带球朝着底线附近冲,寻找机会,制造角球或者对方犯规机会。

宏景八中的每个人都觉得,这场比赛中的自己很不像以往。

第81分钟。

与宏景八中队长擦肩而过时,他问对方说:“我们的任意球,怎么样?”

宏景八中获得反击机会,长传球再次准确的落到了陈江河的脚下。

听到这话,韩岭胜利的队长终于感到出了口恶气。

陈江河打算如法炮制,和秦敖做二过一配合之后继续前插。

“既然不是犯规,你方球员倒地,对面主动停止比赛是道德,不停止比赛也不能说有问题。”主裁判如是说。

可对方球员早被教练耳提面命过,没给他前插的机会。在和他擦身而过时,对方直接缠上来。体力不支和先前大量裁判视而不见的判罚,让对方肆无忌惮。

“可我们的球员倒地了,比赛也应该终止。”付新书说。

陈江河被手脚并用地放倒在地。

“是正常范围内的身体碰撞。”主裁说。

可就在这时,主裁判的哨声响了。

秦敖松开拳头,和付新书一起围着主裁判,阐述韩岭胜利拉人犯规的事实。

两人一同摔倒,必须吹哨。而韩岭胜利的防守球员几乎是用摔跤的动作放倒了陈江河,或许这就是王法所说的那个时刻。

文成业深吸了口气,去检查智会有没有问题。

裁判给了宏景八中一个和刚才韩岭胜利位置几乎一模一样的任意球。

智会翻身坐起。

“我来!”秦敖举手要求主罚,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

他们的教练也浑身湿漉漉的,他说:“保持理智,赢下比赛,才是你们能在球场为自己争取到的最大正义。”

他气势汹汹地把球放在了罚球点。

在那个不见星月的雨夜里。

韩岭胜利的球员们摆起人墙,紧紧地盯着他,仿佛觉得他下一刻就要踢出一粒火球,把他们全部干掉。

争吵进行到最后,所有人都向王法道歉。

主裁判吹响了哨声,秦敖开始长距离的助跑。

“哪怕裁判有一瞬间想要保持比赛公平的倾向,都是我们之后战胜对手的机会。”他是这么说的。

所有人的注意力,这时都被秦敖愤怒的表演吸引。

他向他们解释,没有任何一个裁判能保证一场比赛的绝对公平。他也告诉他们,该如何为接下来的判罚争取有利条件。

而就在这时,站在球旁边的付新书突然抬脚,将球斜传到了禁区另外一侧!

他始终保持着孤独和平静的语气。

这些天,他们进行大量任意球练习,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刻。

可那天夜里,他们的教练却没有走。

几乎无人防守的文成业在那个位置接到了球,他面对仓促转身过来的门将,轻松起脚,足球呼啸着从门将身边飞过,撞上球网。

他们甚至忘了,其实林晚星走后,对方其实完全没有任何必要再留下来。

2-1,宏景八中再次领先!

愤怒、争吵,诸多情绪在那瞬间完全对教练宣泄出去。

看台响起了从未有过的欢呼声。

他们不知道前面有什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是这样的?

秦敖几乎半跪在地上。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老师会遇上那样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在这里踢球。

整座球场很吵,却又安静到了极点。

雨夜的路下,所有淤积的情绪仿佛瞬间要爆发。

擦身而过时,韩岭胜利队队长听到对方的某个球员问他:“你觉得,我们的任意球怎么样?”

他们那时完全不懂这是为什么。

之后的比赛时间所剩无几,那是完全黑暗的10分钟。

他们的教练用几乎更恶劣的手段,拽倒了球员。

全场疲于奔命的文成业耗光了最后的体力,在一次被撞倒后再也无法爬起,王法被迫将早已焦急万分的陈卫东换上场。

球衣被汗水和雨水浸湿。

与此同时,韩岭胜利也换上两名进攻球员,几乎倾巢出动,集体压上宏景八中禁区。

他们在湿漉漉的草地上,为可能出现的比赛下雨情况,进行任意球训练。

混乱的攻防,血腥味压抑在喉头。宏景八中经常摔倒、被肘击,裁判哨声间或响起。骨头可能断了,也可能没有,所有人都又累又疼,可无论何时,他们都强迫自己保持一丝头脑清明。

时间仿佛又回到下着小雨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