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9 有一种叫感动的东西

盛棠跟院里申请重新进窟就是在当天下午的事,从莫高窟出来甚至都没回工作室,先是给胡教授打了个电话,之后直接跟上头领导做了申请报告。

当天晚上文创团队的人得知她的决定,各个诧异,司邵的脸色挺难看,拉她谈话的时候也是忧心忡忡的。

看得盛棠直想笑,她又不是去赴死。

司邵没谈别的,只是说,“你放不下他,其实是你不想放下他。”

而盛棠呢,回得挺直接,“是,我没想过要放下他。”

司邵一愣。

盛棠轻声说,“两年后兜兜转转又碰在了一起,可能就是上天注定的,我也没想别的,就顺其自然吧。”

司邵眉心成川,“棠棠,那这些年我对你的心思呢?”

盛棠看了他许久,语气又郑重又认真的,“司邵,在我心里你永远是好朋友。所以就请你尊重我的决定吧。”

之后很快,盛子炎打了电话过来,询问她重新进窟的事。

盛棠故作惊恐,“您的爪牙无所不在啊。”

听得盛子炎又气又笑的,“哪有这么说研究院老师的?他们也是出于对你的关心。”

盛棠也明白大家的用心良苦,跟盛子炎说,“爸,您是清楚我的性子,别人激我,我肯定受不了,我可不想眼睁睁看着沈瑶爬我头上去。”

盛子炎在那头低笑,也心知肚明了,末了问她,“你是真决定好了?”

“嗯,是。”

闻言盛子炎就没再多说别的,只是叮嘱她万事小心,毕竟在未来的路上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是窟内情况,窟外的盗贼才是穷凶极恶。

盛棠听得一阵窝心。

胡教授亲自来工作室找她时天色都晚了,依旧是风尘仆仆的。主要是来了解盗洞一事,跟盛棠说,江执为了能进窟铁定是轻描淡写这件事,沈瑶就更别提了,一问三不知,但还坚持进窟。

就是纯心故意的,胡教授总结出的这一点。

盛棠由衷说,“江执就跟头犟牛似的,如果不是因为看见盗洞,他可能还不会这么着急进窟。”

又跟胡教授详细说了这些天他们遇上的事,听得胡教授感慨连连的,末了说,“放心吧,院里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有危险而放置不管。”

次日一大早,盛棠就背着个大包去了0号窟。

窟门已经开了,掩在茫茫山壁之中。她往台阶上走的时候就在想,这做石窟修复的啊真就是奉献得无声无息的,不像是饭店开业放个鞭炮请个乐队大张旗鼓的。

关得悄无声息,开得自然而然。

没等进窟呢,正好听见江执和沈瑶的声音,盛棠翻了个白眼,无语了,这么早,挺积极啊她。

江执对于沈瑶能这么快进窟似乎感到挺惊讶,在劝说她或许可以接其他的石窟再等等。听到这儿盛棠就心里明镜了,果然就是临时推翻了全盘计划,他就是想自己面对。

就听沈瑶说,“我人都已经回来了,还要我去哪个窟?院里安排修复师那都是有计划的,又不是你上下嘴唇一碰就能改。”

她又笑问,“你是不是觉得跟我一个窟不好意思啊?”

真是够……可以的了。

盛棠想都没想,拉开窟门直接进窟——

“沈瑶,这两年你去广元是去进修技术吗?还是去磨脸皮了?我怎么觉得你脸皮越来越厚了呢。”

沈瑶被窟外阳光耀得睁不开眼,抬手遮脸,语气里倒没惊没讶的,好像断定她就能来。“都分手了管我啊?吃醋啊你。”

盛棠关了窟门,呵呵笑,“再不济还是我师父吧,万一被你占了便宜怎么办,你对他纯心不良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江执坐在肖也之前负责的区域那,回头看盛棠,眼里有光,却也有担忧,问她,“你怎么来了?”

“进来工作。”盛棠将大包往地上一放,直截了当说。

沈瑶呵呵笑,“不做文创了啊?”

“我就是在做文创啊。”盛棠跟她较劲,但实则这番话也是说给江执听的——

“能进0号窟取得一手资料,这对我接下来的文创新品很有帮助。全国那么多的文创师,能有我这份经历的少之又少,市场需要引领不是要我随波逐流,要不然我也担不起外界的一声盛大神。再说了,0号窟一旦真发掘了价值,那价值怎么体现?你们是保护价值的,而我呢,责任重大,需要传播价值,文创产品就是最好的传播方式。不能总让敦煌文化停留在传统方式上,跟时代结合、跟潮流结合,这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和了解。”

江执坐在那看着她,抿唇没说话。

沈瑶边往外掏工具边笑说,“这两年如果我是去磨脸皮了,那你就是去练口才了吧?”转头看江执,“不过,她说得在理啊,就跟肖也想要将0号窟数字模拟的目的一样,文创的确是传播洞窟文化价值的渠道之一。”

“思想高度可以。”盛棠浅笑。

江执起身,“小七,跟我出来一下。”

……

今日无风,戈壁一眼望出去都耀眼。

江执的脸色挺凝重,拉她到了一处可遮阳的位置。刚想开口,盛棠先堵住了他的话,“想劝我的话就算了,我的目的刚才在窟里说得挺清楚了,你别有心理负担,我又不是冲着你来的。”

这番话着实是把江执给气笑了,本来挺沉重的心情。“你可真是……做文创很闲吗?”

“不闲啊,可忙了一天到晚的。”盛棠说话气人,笑得也挺气人的,“但谁让你在群里召集了,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能让我的文创思路更上一层楼,所以调整了工作计划,现在是不进窟也得进窟呀。”

江执看了她许久,拉过她的手,“我们一起去见过老邪头,你该清楚接下来会面临怎样的危险。”

窟里的变幻莫测都不足为惧,人性贪婪才是最可怕的。

盛棠也就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低头想了半天,抬眼跟他说,“信仰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

江执一怔。

“是不是突然觉得我说的话很哲理?觉得我的形象都高大起来了吧?”她突然又变得不正经,抽手在他肩膀上拍上一拍,“别总想着保护谁,江执你是不是在神坛上站久了就真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你需要战友,而且你要相信,每一位能进这个窟的人,都有能力跟你并肩作战。”

正说着,戈壁滩上沙尘起,远远的瞧见辆车冲着这边来。

盛棠来了兴致,走到窟门前双臂交叉环抱远眺,一副看热闹嘴脸。江执看了她背影许久,忍不住笑了笑,走上前。

很快车子就在两人的眼皮底子停了。

祁余和罗占从上面下来,看见他俩后,祁余冲着上头挥挥手。

盛棠不惊不讶的,朝着他摆摆手,跟招财猫似的。

江执问她,“你们说好的?”

“这种有可能生死攸关的事怎么说好呢?”盛棠轻笑着回他,“能回来的人,都是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