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后, 治好欧洛丝的病足足花了三天。
这不是什么乐观的数字, 欧洛丝不擅长应付疾病,烦躁的时候就会用着那把不知道哪弄来的枪朝橱柜里的玻璃杯发泄。
“这样好吗?”
几分钟后,首先提出疑问的是萩原研二。
“她才十六岁,按理说不能接触这种危险物品。”
松田阵平瞄了欧洛丝一眼。
“她没朝着我们开你就谢天谢地吧。”松田阵平回答, 他收回视线, 嘴里叼着把钳子,说话因此含糊不清, “你要是闲着不如来帮我研究一下她新开发的炸/弹。”
萩原研二:“小阵平。”
松田阵平:“哈?”
萩原研二:“你知道炸/弹也是危险物品吧?”
松田阵平想了想,抬手接下嘴里的钳子:“她都能用别人刚研发的无人机撞人了,你还在意这个吗。”
萩原研二回忆了下当晚那个壮观的场面, 罕见地陷入沉默。
身为警察, 他的三观好像在奇怪的地方一去不复返了。
“松田警官。”欧洛丝听到这里翻了页书,“我不是聋子。”
“顺带一提,我花十分钟就设计出来的机关,你花了十一分钟还没解开。”
“真是耳熟的话。”松田阵平轻哂, “你之前不也因为被骗的事情大发脾气。”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是故意做给安室警官看的。”欧洛丝说着, 用手中的钢笔在书页上写下一行字, “那群人不会相信我这么轻易地死去, 比起录像,他们更愿意第一时间去观察我身边最亲近的人的反应。”
这句话就算欧洛丝不说松田阵平也猜到了。
“喂, 小妹妹。”松田阵平挑眉, “你就这么不相信警察?”
欧洛丝的睫毛颤了颤。
黑色的墨水因为短暂的停留而在书页上晕开一个小小的点。
欧洛丝没有抬眼。
她只是用无比平静的腔调说出来事实。
“真是天真的想法。”欧洛丝说,“松田警官, 你知道他们会放弃我。”
【凌驾于法律之上的存在, 在丧失利用价值后又能存活多久呢】
早在[红宝石号]上, 松田阵平就看穿了这一点。
少女的“牺牲”张扬且热烈, 即使隔着屏幕也足够震撼人心。
——真是怕了她了。
明明是个讨厌的家伙,可当松田阵平发现对方安然无恙的时候,他却不可遏制地笑了声。
那笑又像释然又像自嘲。
青年身上的那件黑色的西装外套大敞,里面白色的衬衣因沾了雨水而显得有些发皱。
松田阵平揉了把头发,跟着安室透走进了门。
“然后呢?”松田阵平问。
“什么?”
“搞成现在这样,你已经不能大摇大摆地有出门了吧。”松田阵平放下手中的工具,“你有什么打算,名侦探?”
“……”
写着英文的书页被风吹过,欧洛丝的目光却没从上面挪开。
她的计划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她什么也不需要做。
“我给夏利申请了残疾证明。”少女答非所问,语调冷淡得不像话。
松田阵平的注意力转移。
整理一下。
欧洛丝给一只狗申请了人的残疾证明。
……怎么做到的?
“只是随口提了句对方出轨的证据。”欧洛丝说,“他的表情真是精彩,我特意截了照,你要看吗?”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就因为它学不会数学?”
欧洛丝点头:“请不要用这么理所当然的语气说话,松田警官。我很失望。”
松田阵平开始思考是不是该把这只无辜的狗送走了。
欧洛丝的眼皮动了一下,
她看穿了松田阵平的想法,但没说话。
欧洛丝决定简单利落地送他去天堂。
——如果安室透没有从她的手中抽走遥控器的话。
“你一定要气她?”安室透问。
松田阵平冷哼:“你还不是胳膊肘往外拐。”
安室透微笑。
“是你先说我像29岁带着个叛逆女儿的老父亲的。”
松田阵平:“……”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松田阵平倒是没想到他能做到这种地步。
“那你倒是管管她。”松田阵平磨牙,他剪短最后一根红线,抬手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她可是趁我们不注意又出去威胁别人了。”
安室透余光瞥见小金毛脖子上的残疾证明。
[夏利·福尔摩斯]
欧洛丝甚至还给它安上了福尔摩斯的姓。
从一开始的“我讨厌它”到现在的亲力亲为,某种角度来说倒也进步了不少。
安室透收回视线,莫名感到欣慰。
“是吗。”于是他就这么对着自己的同期敷衍道,“真厉害。”
“……?”
-
欧洛丝有了新的难题。
[欧洛丝·福尔摩斯]这个身份在外界已经死去,她以此来躲避那些因暴露身份而可能招致的灾祸,代价是又一次丧失自由行动的能力。
“你在做之前就应该猜到后果。”麦考夫·福尔摩斯微笑,大名鼎鼎的[大英政府]坐在狭小的客厅,无疑使原本就诡异的气氛更加紧张。
“得了吧,麦考夫。”欧洛丝操纵手机,头也不抬地玩数独游戏,“你只是在报复我算计你的事。”
“——我的能力有限,我会把这段录音刻进你信任的部下们的光碟。”
麦考夫仍保持着得体的举止。
他没有生气,只是说“离那群可怜的家伙远一点。”
“还有呢?”
“还有?”
“你不是来说这些的,麦考夫。”欧洛丝说。她的相貌精致,在冷白的灯光下像极了橱窗里脆弱的人偶,“你很生气,你可以告诉我你在生气。”
麦考夫用手里的那把黑伞在地板上点了点,木色的地板翘起一块,麦考夫挑眉,优雅地用伞尖碾碎了里面的窃听器。
“你不该去那里,欧洛丝。”麦考夫盯着她,“你知道那是陷阱。假如他没有使用你之前的计划,你就要真的把自己打死。”
“但我赢了。”欧洛丝说,“退一步讲,就算我失败了,只要按照计划继续,我们就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所以你的确有送死的打算?”
“那不叫送死。”欧洛丝纠正道,“我更乐意将那称为必要的改动。”
胜者的灵魂将回到故土。
死亡对于欧洛丝来说不叫死亡,那只是短暂的等待。
“我不关心。”麦考夫打断她的话。
“我不关心那些,欧洛丝。”
“就那么一次,我就没看住你一次,你就对那个叫维克托的无辜的小男孩下了手!我知道你不会改变,但你又升级成了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天啊,欧洛丝。那不是玩笑!那对我来说不是玩笑!你不需要一遍一遍地告诉我我身为MI6的首领却连自己的小妹妹都保护不了!让我出丑,用水泼我一身,欧洛丝!那才是玩笑!”
无所不能的政客声色俱厉,他站起身,鞋跟气愤地点在地板。
麦考夫向外走了两步,然后又走了回来。
他表现得异常焦躁,就像当初发现欧洛丝越狱时一样。
【“如果我妹妹的□□出现任何问题,如果我妹妹的安保不过关,如果我妹妹的安全受到威胁,我向你发誓,你永远也别想离开这里!”】[1]
“这是最后一次。”麦考夫刚说完,就从欧洛丝的表情中意识到了不对劲。
“……夏洛克。”[大英政府]微笑着咬牙切齿,“你们还有第二次。When?”
欧洛丝看了眼时间。
“两个小时。”
她看起来是没有解释别的的打算了。
麦考夫深吸一口气,重新坐回了身后的沙发。
“你的主意?”
“他并不需要我的帮忙。”
“你们打算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欧洛丝盯着钟表上的秒针,“莫里亚蒂会去找他。他被夏洛克算计得吞枪自杀,而夏洛克却因此名声大噪,这就是他愿意和那个组织合作的原因。”
金姆斯·莫里亚蒂是个可怕的存在。他能轻而易举地编造出任何一个身份,编纂出这个身份的生活轨迹。
夏洛克耍了他一次,不可能还有第二次。
“备选方案?”
“没有备选方案。”
“我会让我们的人负责周围的监控,你可以随意出门。”
“两周。”
“一周。”
“那就让夏洛克去同归于尽好了。”
麦考夫露出福尔摩斯式的微笑:“你真的抓住了我的把柄,不是吗?”
“我们是兄妹。”欧洛丝在获得利益这方面无所不用其极,“夏洛克的确只能和莫里亚蒂同归于尽,他们的手段相同,想法相通,在我们的世界里,这是最好的结局。”
但在这个世界里有着第四位福尔摩斯。
那位小侦探有着自己一套的理念,坚持没人活该死去的道理,无比相信法律的公正与公平。
“说实话,我并不希望他们获得胜利。”
欧洛丝不屑一顾。
至少在亲眼见到江户川柯南前,她是对这样的理念不屑一顾的。
和苏格兰一样,早在之前的交流时,欧洛丝就在江户川柯南的脑中埋下了关键词。
她可以操纵他的思想,如果有必要的话。
违背自己理想的侦探或许会崩溃,会一蹶不振。就像当初的夏洛克,他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他选择的每条道路,做出的每个决定,都是欧洛丝影响下的结果。[2]
“那样会证明这是我第二次犯错。”
手机的屏幕上出现了某个抱着滑板的少年。
“我不喜欢犯错。”
欧洛丝说着,脑中的那个声音却笑了声。
[但你没有使用关键词]
[欧洛丝]
六岁的自己告诉她。
[你在期待着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