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间隙

某方面来说, 魈要比钟霄好养多了。而且有钟霄带着满璃月的跑,他迅速适应了现在的生活——而在和浮舍他们接触过后,魈主动接下了和他们一样的任务, 负责镇压各地会躁动暴-乱的魔神残渣。

“正好,我对杀戮十分擅长。”魈认真说道,只是有一点没说……他想, 有钱的话,就能请钟霄吃美味的料理, 给他买他喜欢的衣服了吧?

“要记得定时回璃月港找归终姐姐清理身上的业障。”中也自己没有业障缠身的烦恼, 但是魈不行。所以发现弟弟身上有魔神业障之后,他就开始紧张起来。

“不要太勉强自己, 不舒服了要说。”

魈对于他的嘱托, 一律认真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然后转头就被浮舍抓着,提到了我面前。

不久前还好好的魈, 此刻眉头紧锁, 业障缠身,显然深受魔神残渣的影响——即使如此,他的眼底也是清明的。

“我真的没事, 浮舍。这点痛楚, 不足为惧。母亲,请不用担心。”

浮舍神情不变的看着我, “……就是您看到的这样, 魈他——完全不懂得爱护自己。”

一般来说,负责在黑夜之中与魔神残渣中诞生妖邪战斗的他们,身上甚至于灵魂, 会不可避免的被沾染、受到侵袭。

但是万幸的是, 这是有解决的办法的。

以归终的符箓造诣, 能够在不损伤身体和灵魂的情况下,将业障从夜叉身上剥离,然后再由我来烧个一干二净。

魔神无法被彻底的杀死,但是因魔神的遗恨而诞生的妖邪、渗出的业障,却是能够烧掉的。这也是夜叉们千年来,都能持之以恒的进行这场看不到尽头的战斗的原因……

魈原本不觉得有什么。

业障轻微侵蚀身心的痛苦,和曾经经历过的相比根本不算什么——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坚持,等到再工作一段时间,才回璃月港。

但是没想到,只是稍微露出了一点不适…就被浮舍抓住了。

而且…母亲的视线,好有压迫感!

魈的气势逐渐被压低。

我:“麻烦你了,浮舍。接下来,就交给我吧。”最终,我微笑着说道。“刚好,最近我的控制力又进了一步,正好试试能不能直接烧掉——”

直接烧掉?

送走浮舍,我看向魈。“好啦,跟我来吧。放轻松,不会痛的。”我把他带到了绝云间的庆云顶上——这是出自留云的手笔,运用大量的浮空石,配合上她的机关造诣,悬浮在绝云间最高点的建筑。

在天气好的时候,我们会聚在这里喝茶看风景,或者品尝时兴的美味料理。

“……”魈被迎面而来的风吹的眯起了眼眸。站在庆云顶边缘看绝云间,在缥缈的雾海之间,偶有山峰若隐若现的身影。

这里,是连飞鸟都难以抵达的高度。

也有寻常难见的美景。

“来坐这里吧。”我看了看,招呼他道。虽说之前说得好像很可怕,但是看着魈谨慎又可怜的跟着我…欸,是另一方面来说,需要更加操心的类型啊。

魈规矩的在我指定的座位上坐下,双膝并拢,手也很乖巧的放在腿上。“……抱歉母亲,让你担心了。”

回答他的是我化作真身后骤然舒展开后,阴影将他身影完全笼罩的双翼。我站在庆云顶上的亭子上,低头,喙啄住了魈的后领稍微那么一丢。

魈睁大了眼睛:!!

确定他掉到了我张开的翅膀间后,不等他反应我就直接收拢了翅膀。宽大的羽翼完全看不出里面藏着一个人的样子——然后在对这间亭子稍作修改,让它看起来稍微圆了一点,凹了一点,总之,像是一个巢之后。

我趴在里面,将脑袋藏进另一边的翅膀中,闭上了眼睛开始烧。

凤凰火……怎么说呢,举个例子,就好像还没涅槃之前的我一样,它是狠起来之后连主人都能烧个一干二净的火焰。

天生就克制一切负向的力量。

尤其是魔神残秽,这种可以说完全是由负面力量集结而成的存在。

所以,烧的时候需要小心再小心,稍有不慎可能连不该烧的也烧了。之前我一直没把握,所以是归终讲业障以术法剥离,我再处理。

但是经过稻妻一行之后,不知为何,我的实力又长进了一些,连带着控制力也好了起来。所以才敢直接处理魈身上的业障。

细小的火焰在羽毛表面燃起,我仔细的控制则强度,一点点包裹住了在我羽翼下浑身都僵硬了的魈。

没有骗他,真的不痛的,浑身都染上我的气息之后,凤凰火也会温柔下来的。

所有的光都消失了…魈一动也不敢动,一想到自己是待在母亲的羽翼中,他就浑身僵硬了。他记得…他记得…金鹏还是幼崽的时候,也曾经待在过类似的地方,是年长的长辈,在寒冷的冬日……将它揽进羽翼之中,一起度过了那个冬天。

温暖,柔软。

那是仅剩下的印象了。

而现在…这里的羽毛也很是柔软、轻飘飘的,像是棉花一样…也很温暖,只是躺着不懂,源源不断的温暖就传递了过来。

之前因为业障影响抽痛的眉心,都没有那么痛了……

温暖,漆黑,安静——魈渐渐的放松了下来。下一秒,更深一些的热度包裹了他,他看不见,却觉得很安心。

‘……’他试图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有千金重。

最终,他还是抵抗不住突然涌上来的睡意,沉沉的睡去了。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被烧成了黑色的烟雾,顺着羽毛的缝隙排了出去。

于是,这里只剩下了暖洋洋的仿佛太阳烘烤过的气息了。

**

中也得知消息之后就迅速往家里赶了——但是家里没人。然后偶然从天空飞过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从更高一些的地方,属于母亲的力量波动。

庆云顶?母亲在哪里做什么?

心中疑念一闪而过,他想也不想的转道飞了上去:或许母亲知道魈现在在哪儿——

注意到钟霄的靠近,我从浅眠中醒来。业障已经烧干净了,但是魈也睡着了,于是我也就跟着睡了一会儿。

“嘘。”我制止了落地后就想开口的钟霄。稍微抬起一点翅膀,让他看里面——金眸安心合拢,气息和缓的少年仙人正在酣睡。

看完之后,我又小心的放下了翅膀。

“没事了,魈身上的业障我已经处理好了。现在,就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压低了声音,我对钟霄说道。

‘我都没睡过母亲怀里!’

中也的脑子里现在就这样一个念头,对弟弟的担忧放下之后——他猝不及防的酸了。平时见父亲抱着母亲真身顺毛就已经很羡慕了,但是不能摸!

然而魈居然直接越过了摸摸毛的环节,被母亲庇佑在羽翼底下睡觉了……

但是——魈的睡脸,好安心的感觉。太安心了,以至于他的心都很快平静了下来。中也轻轻落了下来,“母亲……”

他小小声对我说,凑近。“我也想~”

我用了一秒钟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然后欣然抬起另一边的翅膀:进来吧。

传递出了这样的意思。

于是少年魔神小小声的欢呼了一声,直接钻了进去。

我小心的收拢翅膀,将他包裹住。哎呀,现在两边都有崽崽了,我的头应该放在哪里?抬头看天,我不禁陷入了沉思……

摩拉克斯就是这时候来的。

只是……他看着下方,想了想,抬手挥了一下。于是庆云顶稍微往下沉了沉——因为在某位岩神的力量下,浮空石上的平台又被加宽了许多。

我意识到他的想法了,“……应该不会掉下去吧?”

我和摩拉克斯的重量加起来的话……

已经化作修长的玄色金鬓龙身的摩拉克斯慢悠悠的飞了下来,长长的身躯刚好把我圈起来,大脑袋搭在龙身上,尾巴还能叠一些放在我面前。

“放心吧,不会掉下去的。”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这也算是,难得的休闲时光了吧?真是不错啊。”

我用他尾巴垫着脑袋,眯起眼睛。的确,是突如其来的悠闲时光…像是意外的小惊喜,不经意间出现,发现的时候就会有加倍的快乐。

我很小声地告诉了他魈的事情,因为脑袋都靠在一起,所以很小声很小声也能听见。“他们都睡着了,你也小声点。”

“恩。”摩拉克斯同样小声回答。

只是。

他的尾巴尖甩了甩,没说,但是我知道他不太开心了。至于不开心的原因,实在是太好猜了——

我啄了啄他的鳞片。

摩拉克斯的尾巴尖不动了。

于是我又啄了啄他的鼻尖。

“恩?”他低沉的发出鼻音,像是完全不知道原因一样,疑惑的看着我。

“真小气。”

“这可真是毫无缘由的指责啊……”

“就当是这样吧。”

“……真的是毫无缘由。”

“嗯嗯嗯,我知道了。所以,要睡觉吗?”

“……”

庆云顶上最后一点细小的交谈声也消失了。太阳暖洋洋的照下来,风吹过的时候也会变得温柔。

时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