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冬日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是在摩拉克斯的房间里醒来的。并不是璃月,而是在绝云间的洞府。自从璃月逐渐成型,之前随着他一起征战的诸位仙人还有夜叉都寻了山间隐居,利用仙家手段建立了洞府,无仙缘者不可探寻。

虽然在璃月也有建造大家的府邸,但是比起凡人居住的地方,绝云间之中他们自己建造的洞府显然更合心意。

这里全是他的气息,难怪人走了我也没有惊醒。

“这个是……”起身,我发现脚边有一抹白色,凝神看去之后,一双同样以白色为底,鞋面上左右两侧绣着金色的羽翼花纹的软鞋映入眼底,在鞋尖上则是缀着一枚小巧的金色宝石,从质地看是石珀雕刻而成的。

五年前还是六年前?摩拉克斯说的鞋子,终于做好了吗?一件衣服做十年,一双鞋子做五年,很有他的风格。

我嘴角翘起,穿上了这双新鞋。不出意外的很是合脚。

鞋子很软,就算我从来没尝试过这种被束缚的感觉,也没有不适应。走几步习惯之后,我在石台下的一张桌子上找到了摩拉克斯给我留的消息。

这里的布置和归离集时一模一样,只是洞口换做封印,除了特定的人之外,没有主人邀请是进不来的。

“唔,留云请吃饭啊。”我将纸条放下。“她最近有时间之后,好像格外喜欢折腾美食之类的,带着马克休斯一起。”

那两人的关系倒是越来越好了,因为都是热爱美食的那类人。

知道他去哪儿之后我想也没想的就找过去了。

冬日的绝云间冷得不行,但是留云借风真君所在的奥藏山上那一片池子却还荡着水波,上面的莲花也开的正好。而在莲池的中间有这一方土地,种着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树下是一方石桌,几个人正坐在桌边说着什么。

我踩着造物轻巧落下:“真难得啊,大家聚在一起。”

“你来啦重霄。”归终带着温柔的笑容看向我,“因为今天难得不忙嘛,所以留云和马克休斯就想让我们帮他们尝试一下新菜品。听说是很适合在天冷的时候吃的东西,吃了就会变得热乎乎的。”

若陀抬手抵住嘴唇低声笑了起来:“重霄你是刚从摩拉克斯的巢穴里滚出来吗?全身都是他的味道啊。”

那种气息对于其它人来说可能闻不到,但是对于真身由摩拉克斯赋予、同属龙种的他来说,就格外明显了。

每一寸发丝上都侵染了,宣示着其主权。

在忙碌的留云和马克休斯顿时支棱起了耳朵,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眼神清晰的传递了他们的想法:若陀,展开说说?

若陀笑而不语,一双金眸揶揄的弯起,反而提起了另一个话题:“说起来,我有说过吗?我原本是来自地底的顽石,是摩拉克斯将我带上了地面——连我的这双眼睛,都是他所赋予我的。”

“第一次看见地上的风景的时候,我问他雕刻眼睛的时候想什么。他说,想起了一位故人,这双眼睛,也是依照着她的模样雕刻的。”

“不知道是不是打开了奇怪的开关,我和他同行的那一段时间里,他总是提起那位故人,反反复复的说……我倒不是觉得不好啦,但是同一件事听多了果然会觉得不行吧?最后我受不了了,找了个借口就跑了自己去玩了。”

我下意识地看向了摩拉克斯,他端坐着,手上端着一杯热茶,神情淡定,像是完全不在意若陀说的话。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嘴角的弧度抿的有些紧,眼神也带着微不可查的闪躲,是不好意思了。

难怪之前觉得若陀的眼睛有些眼熟,好像哪里见过…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注意到我的视线,他放下了茶杯,然后手上元素涌动,出现了一把梳子:“唔,先把头发梳好吧?”他向我笑笑,放松下来。

我熟练地坐进他怀里。

摩拉克斯抬手,细密的梳齿穿插进了细软的发丝中。一点点将睡了一夜后打结的地方揉开,梳顺。他很有耐心,动作始终轻柔和缓,没有让我感受到一丝被拉扯发丝的感觉。

归终挑了挑眉梢,她心思细腻观察入微,顿时就发现了好友们之间略有改变的相处模式。“你们之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打趣一般问道,归终的语气却很肯定。

我眨眨眼,感觉他们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了我和摩拉克斯身上。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说。“就是,我跟他……”

摩拉克斯补上了我还没说完的话,“只是袒露了心悦彼此的心意而已。”一如既往的沉稳可靠,他带着些笑意说道。

发丝微重,我在面前凝聚出岩镜,看见了簪在挽起的发丝中的一朵蓝白色、吐出嫩黄的蕊的花。

淡雅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这是…我跟嘉禾发现的花田里的花,听说了后来被取名叫琉璃百合,是一种会因为快乐欢欣的声音而生长盛开的花。

“这样啊…恭喜。”归终斟酌了一下,微笑道。“得偿所愿。对了,重霄,你没有被骗或者被逼迫吧?”

摩拉克斯无奈:“我自认,我的品德应该还是不错的?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我安慰的拍了拍他落在我肩上的手,“没有啦——我很清楚自己的心意,放心吧归终。”

留云显然对归终说的话颇有同感:“大概是因为重霄看起来太过年幼了吧,犹如不韵世事的人类少女一般。而摩拉克斯你又太成熟,不了解的话很容易误会,而就算了解了…也会稍微有些担心。”

不过归终的想法…留云倒是有所猜测,她以前也是看出来几分的,归终对摩拉克斯的心意。不过那时候的摩拉克斯就是实实在在的石头,一点儿也不懂。现在看来,倒不是不懂,只是这窍只会开在一人身上罢了。

虽然归终看得开,但是不妨碍她给摩拉克斯使点绊子对吧?

留云很理解。

“外表的话,等力量积蓄得差不多了,自然就会长大了。”我感受了一下,“可能也就需要……三四百年吧。”

“这还是在努力修炼的情况下。”

过了一会儿,又来了几位受邀而来的仙人,夜叉,赫乌莉亚也在其中。她来到璃月之后,并没有找个地方隐居起来,而是跟着归终一起投入璃月建设之中。

而且作为盐之魔神,她的法器做制造出来的盐比开采的海盐还要纯净美味,归终说很值得作为以后璃月对外贸易的一项。

听说甘雨原本要来的,但是临时有事需要她去处理,于是没来。说起来,我也是偶然看甘雨和留云说话的时候,才知道甘雨其实是留云养大的,是她的弟子——亦是女儿。当时留云还想跟我说一些甘雨小时候的趣事,被半仙之兽的少女脸色发红的制止了。

“听说有好吃的,我就来了。”换上一身碧色长裙的赫乌莉亚掩唇笑道,看起来开朗了许多。“怎么样?可以准备开饭了吗?”

留云一惊:“糟糕,光顾着听重霄和摩拉克斯的事情了,忘记了做菜!”她连忙去看食材,忙忙碌碌的准备起来了。

马克休斯倒是一边做一边听,闻言笑眯眯的:“我这边很快就要好了,绝对是很适合冬天的菜。”

我这时候已经从摩拉克斯怀里起来了,在一边的空地上又做了两张桌子,几张石凳呈品字形在树底下,勉强让所有人都坐下了。

又过了一会儿,留云和马克休斯的菜终于都准备好了。之前还维持着仙身的几位仙人也都化作人类的姿态,留云是一位清雅出尘,高洁凌然的女子;理山和削月则都是成熟可靠的男子模样,依次落座之后,马克休斯端上了菜品。

“今天那个叫嘉禾的没有黏着你啊,重霄。”削月左右看了看,突然说道。“真是的,人类都是那样吗?看着长大了,实际还是小孩子心性,总喜欢黏着大人。”

我扫了一眼桌面,全是红彤彤的。这个、嘴巴会很痛吧?我心中斟酌,某种方面来说,的确是很适合冬天吃的菜了。

至于削月的问题:“前段时间嘉禾就带着人去了轻策庄那边了,那里刚开始建设,很缺人手,山间还有一些猛兽,需要千岩军去盯着。”

“嘉禾没有多黏我吧,工作方面她可是做到了连归终都会夸赞不已的程度。”我给自家姑娘解释。但是看削月那张脸之后,我还是摇了摇头。

“哎呀算了削月你不懂。快点吃菜吃菜吧。”

削月筑阳真君觉得自己被敷衍了,而且,他看了一周,大家都忍笑的模样,还是有些气哼哼的拿起了筷子:溺爱!都是溺爱!重霄对嘉禾是,这些家伙对重霄也是!

归终附和我说的话:“嘉禾的成长可是有目共睹的,削月你总是待在绝云间所以才不知道。要多出来走走啊。”

对此诸位仙人们表示还是算了——在魔神战争开始之前,他们就不喜欢待在人多的地方。多是寻了幽静清闲的地方隐居,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

后来魔神战争开始,大地上再无清净,于是纷纷来到了归离集,来到摩拉克斯身边,响应他的号召开始为守护而战,后又为一统而战。

等战争终于结束之后,又再次回到了曾经的生活。

还是隐居山间更适合他们。

夜叉们倒还是经常行走在大地上,毕竟魔神残渣这种东西没办法真的消灭。封印也会有失效的时候,所以需要经常的巡逻探查。如今的几位夜叉都镇守在璃月各地,只会定时回璃月港,方便归终为他们添加符文镇压在袚除魔神残渣时沾染上的污秽。

“吃菜吃菜啦。”马克休斯笑眯眯的将碗筷摆上,“都试试味道吧。”

我清楚的看见有些人的脸色变得奇怪起来,都是平时喜欢清淡口味,或者干脆餐风饮露的。毕竟面前的这些看着就红红辣辣的菜色,虽然有香气浓郁扑鼻,但是也能想象出入口之后会是什么样的红红火火就是了。

我看中了一碟肉片炒辣椒,连带着肉片都被裹上了一层浅红的颜色。夹起一片放入口中,我咀嚼片刻之后:……

我一时没说话。

“那我们也试试?”赫乌莉亚跃跃欲试的举起了筷子,选了一道红红的豆腐。轻巧的夹起,然后放进口中。

其他人看我没什么异样的样子,也纷纷举起了筷子。

然后片刻之后——“呜哇好辣!”“怎么会……呜”“太辣了!”“这个味道好刺激!”“……嘴巴好痛……”

“比辣肉窝窝头辣。”而且辣多了!

看他们都吃了之后,我这才微微张开嘴巴,让冰冷的空气涌进,舒缓了一下有些发痛的舌头,有些含糊的说道。

恩恩,好东西当然要大家一起分享嘛!我无视了他们谴责的眼神,笑嘻嘻的又去夹其它的菜。虽然都很辣,但是味道是真的好!

“这是我新发现的一种辣椒,因为大都生长在高处,就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绝云椒椒。它的辣度是普通辣椒的数倍,但是用它做出来的辣菜味道更鲜美,也不会破坏其他食材本身的味道。而且吃完之后浑身都会热腾腾的,一点也感觉不到冷了!”

马克休斯的表情就放松很多了,像是完全感觉不到辣一样,吃的津津有味。

留云虽然是主厨之一,但是吃了两口就没在吃了,她嘴巴已经变得红红的了。“的确,这些菜都很适合在冬日吃,尤其是有工作的人。大冷天的本来就难捱,身体更需要热度。”

赫乌莉亚总是苍白的脸色已经染上了红霞,抬手在嘴巴边上扇着风:“这感觉——呜哇好辣,但是又很好吃!”

她弯起眼眸,毫不吝啬的夸奖。“马克休斯和留云做得很好吃,是我吃过的最棒的食物了。里面蕴藏的心意……”

她抬手按在心口,温柔极了。

“已经确切的感觉到了。”

对璃月子民的爱护,能够将喜欢的食物做给友人们品尝的欣喜期待。

我夹了一筷子肉和绝云椒椒喂给了摩拉克斯,他凝视了我一会儿,还是吃掉了。吃完之后……我抖抖肩膀忍笑,然后给他支招:“太辣的话,像我这样,嘴巴张开可以散散辣。”

“……”他没说话,只是抬手捂住嘴,没有采纳我的意见。

毕竟张开嘴巴散热什么的,放在我身上还好,让他来的话,我已经能够想象出大家忍俊不禁的模样了。

马克休斯递上了一杯茶:“喝点热的也可以解辣。”

摩拉克斯不疑有他,抬手接过。然后,抿了一口。

我看着他的表情一下子紧绷了起来,嘴唇紧抿着,抖了抖。

“哈哈哈哈只是入口的一瞬间有点刺激,缓和一下就好了。”马克休斯大笑。然而笑容在看见友人手上多出的岩枪的时候变了,连忙解释道。“真的很解辣,我没有骗你!冷静点摩拉克斯!”

“……不,我只是想,我们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切错过了。今天时机正好,来切磋一番如何?”大概是缓了过来,摩拉克斯的神情恢复了平静。然后,他起身,温和的提议道。

“我会……点到即止的。”